第041章 梁挽的爱与阿渡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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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渡见的就是这个梁挽。

    他赶去见人的时候, 对方正在一颗花树下收集花瓣与残叶。

    不是为了诗情画意,只是捣花成药、收叶为茶。

    对于梁挽来,每件不起眼的东西在他手上都能发挥作用,每个不得志的人在他身边, 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与意义。

    因为梁挽就是这样一个善于去开导人、善于去引发对方善念的家伙。

    阿渡静静地看梁挽在树下劳作, 只觉得这一刻的安宁与平静像是前所未有的。

    他竟睡了一觉。

    睡了足足一个时辰。

    发现梁挽还在收集。

    他就生出了一丝坏笑。

    手上微一用力,剑口轻轻一荡。

    刚被收集完的花朵、叶片, 就纷纷扬扬地飞上了天。

    看着对方花了一个时辰的辛苦收集, 化作一片狼藉。

    他竟舒服了、开心了。

    他还猖狂得意地鼓掌, 随便地笑道:“这飞的可真好看啊。”

    【柳绮行叹道:“这人剑法虽高, 性情却实在幼稚!”

    仇炼争却解读道:“他不是幼稚,而是想吸引梁挽的注意。”

    钟雁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无奈道:“这不还是幼稚吗?“】

    梁挽却似对这幼稚习以为常,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阿渡笑道:“你看, 我又把你的花和叶给吹跑了。”

    梁挽点头。

    阿渡不笑了。

    他瞪这人问:“你怎么不生气?”

    梁挽却笑了笑。

    他一笑,像镶了露珠的金子在手心晶莹而发光。

    “我有什么好气的?”

    他抬头, 轻轻道:“这些花和叶, 本来就是等你过来翻的。”

    阿渡一愣,只见梁挽起身一笑,随便摘了点花和叶在手心,递给了阿渡。

    “你每次杀人都要纵情,可纵情时也委屈了自己, 所以最后杀心还未淡、燥气仍积聚……让你有机会皮一皮,做点傻瓜才会做的傻事,不好吗?”

    阿渡看着手心的花与叶, 越想越是古怪。

    “你就为了减淡我的杀心与燥气, 在这儿捡了一个时辰的花和叶?”

    他又忍不住问:“然后, 你就等着我去翻它们?”

    梁挽笑道:“辛苦收集一场,然后博你一笑,不可以吗?”

    阿渡却没有笑。

    他心里痒痒的,暖暖的,想笑,又忍不住皱着眉瞪人。

    他看不得这样的人对他好。

    他可以容忍秦照川对他献媚,对他奉承。

    可梁挽对他好,对他温柔包容,他就极不舒服。

    不但不舒服,还有一股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悲。

    一种刻骨的伤。

    梁挽拍了拍阿渡的肩,微笑道:“我们去喝酒吧,喝完酒,我帮你包扎一下还未愈合的伤口。”

    而阿渡沉默了一瞬。

    像被这种简单的温柔刺上一戳。

    他们上次明明是不欢而散,梁挽却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在梁挽转过身的时候,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却又利利落落的声。

    是袍子。

    正一件件地被阿渡扯掉。

    月光下的矫健身躯,像浓花绿叶开在一抹寒凛波锐的刀锋上。

    匀称到惊艳,流畅得蓬勃,无限生机发亮在轻盈的瘦肌上,像一头森林中的鹿,又似一条初生的豹。

    梁挽异样地站在原地。

    他几乎被这种情景所震惊。

    阿渡只随意道:“我没让你看,我只是觉得有点热,我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梁挽苦笑:“可是,风很凉的。”

    阿渡却道:“上次我们不欢而散,是因为你在睡觉时,我悄悄钻进了你的被窝。”

    梁挽却道:“我并没有因此生气,我们认识这几年,这是你第一次这样信任我。”

    他竟没觉得是冒犯。

    反倒觉得是对方在施展信任。

    阿渡却道:“可是我在你睡觉时,偷偷亲了你一口,你就很生气。”

    梁挽道:“我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有点惊讶。”

    他补充道:“我知道你喜欢调皮捣蛋……你总是做各种各样的事,来惹人生气……但其实,你只是觉得寂寞了。”

    阿渡道:“那不是调皮,也不是寂寞。”

    他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努力地了出来。

    “我就是在勾引你。”

    四周陷入了死寂。

    梁挽的沉默像阴影降临在湖泊。

    阿渡苦笑道:“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就很排斥你,只因你这样的人,若是让我喜欢上……那得要我的命……可是,你根本就不肯离我而去,我身上中毒,你死命照顾我,我受伤沉重,你没有一刻不在我身边……我那时真是觉得你这人赶也赶不走……讨厌得很啊……”

    梁挽慢慢道:“那现在呢?”

    阿渡道:“现在?我仍觉得你讨厌。”

    “可你讨厌得……让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梁挽只是沉默而平静地看着。

    这使阿渡的脸一热,心一刺。

    他竭力维持笑,竟有些笨拙地:“所以我现在,就竭尽全力地勾引你……梁挽,你肯让我勾么?”

    他曾经肆意而冷艳地勾引着一方枭雄。

    曾叫心机深沉的林袖微也忍不住为他惊艳。

    曾让看不起他的许多人,只需多看他的身躯和脸蛋一眼,就什么都愿意捧给他。

    可他现在面对梁挽。

    却显得很笨拙。

    也很僵硬。

    好像一个第一次学会去勾引人的人,在笨拙地展示自己。

    像一个忽然忘记了一切的孩子。

    梁挽只是叹了口气。

    “把衣服穿上吧。”

    阿渡没有再话。

    只是沉默而面无表情。

    梁挽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动作轻柔地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放在他的手里。

    然后坚定地看了看他,道:“再不穿,你会着凉的。”

    阿渡还是没有话。

    梁挽只能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一身单薄地抽身而去。

    没有再回头,没有再停下。

    他知道阿渡需要很多时间去自我消化这种平静而又难熬的拒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去扰。

    而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阿渡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刻骨的悲与痛。连同他笨拙而僵硬的勾引技巧一样,在这个无人的花树下,显得不合时宜,又可笑荒唐。

    他一生随心所欲。他的人生本是持续地演出一场杀与睡之歌。

    他自由自在地勾人、杀人,把自己的性命和尊严都轻轻抛掷。

    只为了那生死一瞬的亮芒与星光。

    他以为这种自由来去的浪荡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

    可惜天公不作美。

    竟让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太好了。

    好到让阿渡第一次感受到了爱。

    他也爱阿渡。

    却不是那种欲望的爱。

    而是纯粹温暖的,朋友对朋友的爱。

    可这种纯粹,这种温暖。

    却让阿渡第一次感觉到了,刻骨的绝望与痛苦。

    痛到他想要杀人!

    他仰头一看,杀气对准了一个方向。

    梁挽离去的背影!

    【柳绮行又惊又怒道:“这混账!被拒绝了就要杀人!”

    钟雁阵也皱着眉分析:“我听梁挽曾多次救他、照顾他,他怎能如此?”

    仇炼争道:“不,不一定的……”

    他认真地看向我:“你喜欢欣赏的人,又怎会如此狠毒卑鄙?”

    我心中一怔,他刚刚还鄙夷此人的,如今怎的这么?

    但怔住归怔住,我却不得不继续讲下去。】

    阿渡忽的一飞冲天!

    他手中剑“嗖”地一声递出!

    这一剑之烈,连旁边的草木都随之压下去一大片!

    连旁边的微风与空气都先是凝结,而后扭曲到爆裂!

    致命的一剑!

    从背后出手,毫不留情的一剑!

    冲着梁挽的背后而刺!

    【柳绮行怒道:“我就知道这厮是个纵情到没有人性的畜生!”

    钟雁阵也面色一沉道:“梁挽……梁挽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消息……难道他是?”

    只有仇炼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而梁挽竟然没躲。

    轻功第一的人,连躲都不躲。

    那一剑直接擦着他的背刺了过去!却没有真的刺到他。

    而是钉在了梁挽脚边的草地里,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那蛇被这样一钉,蛇口里竟吐出一阵软软的烟来,随后身体一搐,就此倒下。

    梁挽却没有惊讶。

    只是平静地回头,看向杀气腾腾的阿渡。

    阿渡冷冷道:“怎么不躲啊?”

    这可是背后的一剑!

    若是性冷心狠的人,不但不会躲,还会反手一掌过去!(指某毛毛虫)

    哪怕心不冷,也必须截住剑,然后躲过去!(指常和我)

    可梁挽非但不躲,还就那样站着。

    几乎站成了一条动与静接合的线。

    梁挽却只是平静而坦荡地问:“为什么要躲?”

    阿渡冷冷道:“因为你拒绝我,你以沉默羞辱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梁挽抬头,他秀气的面孔似在阳光下泛着温光亮色。

    “你不会从背后杀我,你要杀,也只会通知了我一声,再从正面来杀。”

    阿渡被这种纯粹的信任给刺了一刺。

    时至今日,他已经受不了这种不破的坚信与包容。

    他继续冷笑道:“可我或许在极端的愤怒下,会改变作风。我也许在那一刻确实想要杀你,只是先杀了这条蛇!你这轻功第一的高手,你连躲都不躲?是想这样毫无作为地死在我剑下么!?”

    梁挽却正色道:“是又如何?”

    阿渡一愣,对方却认真道:“我既把后背给你,就是把选择给你。我信你就算在盛怒羞愤之下,也绝不会在背后对我出手……”

    他笑了一笑,镇定反问:“所以,又何须去躲?”

    “倘若我料错了你,窝窝囊囊地死在你背后这一剑下,那也只是我看错了人,我死在自己的眼瞎里,而不是死在你的剑下。”

    梁挽叹道:“更何况,你那一剑,本来就是为了让我误会你,让我不得不出手、自卫、杀人!”

    他完这句,又以正色看向阿渡道:“可你这一生,从未错信过人。曾有人陷害我,你也从未怀疑过我,那时你都不曾误会过我,我又怎能去误会你?”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之一,我怎么可能去杀你?”

    另一个人远在天边,这个人却近在眼前。

    梁挽很在乎阿渡。

    几乎在乎到了爱。

    可他的爱太纯。

    纯到根本掺不下一星半点的人欲。

    纯粹到让阿渡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他绝望的是,对方竟还能这样信任他!

    宁愿自己就此枉死,连躲都不肯躲上分毫,也绝不肯出一次手!

    一个珍惜生命、好好生活的人,却愿意把命随意地让到他手上!

    【仇炼争不禁惊道:“世上居然真会有这样……可以信任阿渡信到骨子里的人?”

    那可是阿渡啊!

    阴晴不定、喜怒随性、杀人成狂的阿渡!

    我知道他想什么。

    若是他当初在黑暗的长廊里,遇上这一剑,恐怕早就过去十成掌力的一掌了!

    柳绮行和钟雁阵也听得诧异,前者还疑惑道:“他……他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想过要躲?那可是阿渡的背后一剑!连一代枭雄秦照川都躲不过的!他一点都不怕死么?”】

    阿渡没有再话。

    他只是收敛了杀气、退去了冷笑,恢复到了一座雕塑的状态。

    他冷漠道:“你这个人,好得很啊。”

    他又道:“但你一开始接近我,我极力想赶你走,你偏偏不走。现在我喜欢上你了,你又不肯为我留……”

    “所以……我会好好报复你的。”

    他一字一句地完。

    饱含深恨。

    全是不甘。

    梁挽来去也如风,他行侠仗义从无牵绊。

    现在阿渡却因为他有了牵绊。

    因为他第一次下不了手。

    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

    他必须报复梁挽!

    他要让梁挽,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去行侠仗义!

    【柳绮行怒地一拍桌:“这混贼……都遇上这么好的人了,还想着报复!”

    钟雁阵也分析道:“以阿渡这任性妄为的性情,怕是要做出点极可怕的事来!”

    仇炼争只肯定道:“阿渡如今没有了爱,便只有恨……他必定还会再试着去杀死梁挽!”】

    阿渡的报复之心在那一刻熊熊燃起!

    他必须让梁挽尝到和他一样深陷其中、不能随心所欲的痛!

    于是他的报复就是———为梁挽去找一个十全十美、人品相貌极佳的好郎君!

    然后狠狠撮合他们!

    让他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柳绮行怒得一懵。

    整个人呆滞了。

    钟雁阵也茶杯一掉。

    脸看上去是歪掉了。

    倒是仇炼争,瞪大了眼睛看向我,整个人都定成了jpg。

    高悠悠倒是在场唯一的一个gif。

    他冷笑一声,然后发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条书评。

    “这倒的确像是……那个混蛋子会干出来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

    双更完毕啦,谢谢等待!

    哦对了,阿渡的正牌攻不是梁挽啦XD 是新故事新人物啦

    桑这个马甲已经弃了,阿渡下次见到的,会是唐的另外一个马甲XD 让毛毛仇和其他在座的读者都会意想不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