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最温柔善良的人又是谁
仇炼争几乎听得把茶杯捏碎!
他一向是个不能忍、不会忍的人。
听到令人愤慨的情节, 他像是自己也在委屈、自己也在现场!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这场书里,把那赵夕惊给个稀碎,再把阿渡和赵宁给按在一起认个亲,再把赵家的万贯家财直接塞到阿渡的口袋里, 他才罢休!
我只抚须长叹:“觉得委屈么?”
仇炼争怒道:“当然!”
我笑道:“想把赵夕惊给杀了吗?”
仇炼争猛一拍桌道:“我倒不想杀他, 但我想把那顶赵宁的剑尖摁到这个假的赵夕惊的身上!”
出乎意外的是,常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个性格宽厚的人, 此刻也听得委屈叠了愤怒。
仇炼争这时更是把不爽、不耐烦的目光对准了我, 抱怨道:“唐约书的时候, 可是有起有伏得很。怎么老先生一开讲, 的就是这般让人不爽的情节?难道先生就是故意叫我们难受的么?”
他顿了一顿,忍不住道:“再这么难受!我可要走了!”
他眼神直往凉亭那处飘, 显得又急切又迷惑,似乎很想确认些什么。
急什么啊你, 又要动不动就弃文?你难道还想去摸梁挽屁股?
我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心浮气躁,需知没有此刻的委屈, 怎来日后的扬眉吐气?一些暂时的低谷波折, 都是为了揭露真相的那惊心一瞬间,做个完整的铺垫! ”
这关子卖的够大的,常目光一亮,钟雁阵都笑了。
结果仇炼争还是不买账,依然怒轰轰地瞪着我道:“阿渡被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对待, 还不是因为这个假的赵夕惊?先生难道就没有受过委屈,听了他的事难道就不愤怒、不想叫这个假的赵夕惊也吃点痛?”
我只叹了口气道:“对你们来,对阿渡而言, 他自然是假的。可他在赵家处了二十多年, 与赵宁从玩到大儿, 与那几个护卫也是互相看着长大的。对他们来,这个赵夕惊却是货真价实地真!”
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众人面色各异,仇炼争仍不服,高悠悠依然冷漠,常有些若有所思,那钟雁阵先出来了圆场,道:“其实撇开身世与对阿渡的抱屈,这赵夕惊的性格倒是也还不错。”
仇炼争拧眉道:“钟捕头,你向着假货,都不向着阿渡?”
好家伙,他一旦代入自身,好像已完全变成阿渡的形状了。
钟雁阵却苦笑道:“我是没有向着谁,只是他们去找阿渡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阿渡的身份。这赵夕惊作为一个富家子弟,诚心邀请一个底细、背景皆不明的浪子剑客加入自己的家族,态度谦卑恭敬,话也算诚恳有礼,你还要他怎样呢?他虽是不自觉地刺激了阿渡,可到底是无心之举,难道因为这样……他就该死在阿渡剑下么?”
这话倒是理智折中了多,显示出一种较为成熟的思考方式,这也似乎让仇炼争话里的怨气也跟着消解了一部分,把他从完全的自我代入中拉扯出了一点出来。
常也道:“其实我们大部分的委屈,都是因为我们提早知道了真相,如果身在其中,很多人的反应是合情合理的。”
比如阿渡一言不合去刺杀那赵夕惊的时候,赵宁难道能够眼睁睁看着不管?那她必定是要去拼命的。
仇炼争想了想,又道:“话虽在理,我还是觉得难受,赵宁毕竟是阿渡的亲妹妹……他却为了保护一个假哥哥,去毁了自己亲哥哥的容颜……”
高悠悠却瞪他一眼:“你当阿渡是什么矫情人?不过是脸上添道疤,又不是把脸烧了,也不是把鼻子眼睛切了,哪儿来的毁了容颜?”
仇炼争本来是发泄发泄就可以好的。
可高悠悠这么一,他那目光就像刀子似的一闪,声音一冷道:“你又没被人划过脸,你怎知不要紧?”
这话的……难道仇炼争以前被人划过?
高悠悠只随意道:“我是没有被人划过脸,但有被人挑过筋,够不够?”
仇炼争忽愣住。
我一下子也难受得把喉咙梗住了。
高悠悠那时的遭遇,我亲眼所见,历历在目,当时他所受的折磨、痛苦、屈辱,确实是比划脸蛋要残酷、可怕一万倍。
我们能听到阿渡的委屈,是因为他向来纵情偏激,他委屈的时候就会用剑、用手段,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委屈。
可是高悠悠呢?
就这么一段残酷的话,由面无表情的他来,却仿佛的是隔壁的鸡走丢了,邻居家的狗儿叫得太大声了,得真是平平常常、轻轻淡淡,和他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他能觉出自己的委屈,能自由随性地表达委屈么?
仇炼争就沉默着把茶杯放了回去,把碎掉的瓷片一点点地收拾了起来。
他虽然与高悠悠不睦,也不愿意去戳人旧日的伤疤,揭开往日的惨事儿。
因为遭人陷害、受人污蔑这种事儿。
他实在是太熟、太熟了。
熟到他对同样经历的高悠悠,都多了几分保留与尊重。
也因此多了几分同情。
这同情让他下不了口去刺回去。
柳绮行倒是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担心地询问道:“这疤也不一定是永久的吧?不定涂些祛疤药就能好的了?”
常只对他道:“柳公子,人脸上的伤口是浅的,人心里的伤口才深呢。”
他看似憨直,实则比柳绮行细腻一万倍了,叫我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听得钟雁阵问道:“宿老先生,请问唐大侠和冯璧书此时又在何处?唐大侠若是不在远处看着,冯璧书也不在的话,那这些场景,又是谁看到,谁转述的呢?”
我道:“是赵宁转述给唐约的了。”
钟雁阵一愣,疑道:“看宿老先生的描述,她似乎是与阿渡有些双生子的感应的,是冯璧书告诉她阿渡的身份?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呢?”
我故作高深地笑了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故事接下来才是关键。”
仇炼争却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他是不是又在发孝了?
我就问道:“仇门主这样看老朽做什么?莫非是看见老朽话,又想到令尊了?”
仇炼争却摇头道:“不,我想到了唐约。”
他意有所指地看我:“老前辈这书时摇头晃脑地卖关子的样子,很像他。”
……原来不是发孝。
而是发情!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凉亭一眼那道不动如风的背影一眼,似笑而非笑道:“只是唐约那样摇头晃脑,只是好笑又可爱,先生这样做,倒有点手艺人的稳重模样。”
……可爱就够了。把好笑去掉。
高悠悠不耐道:“你别岔,让他接着。”
常也点点头,怒目看向仇炼争:“就是就是,都怪你岔把唐气走了!”
仇炼争的好心情就这么驾鹤西去,阴阳神态折返,他只讽道:“你俩岔也不少啊,而且最后气得唐约搁置弃书的人,难道不是高悠悠么?”
常被得言语一噎,仿佛被仇炼争的一句话就给掐中了七寸。
反倒高悠悠,一脸冷如星,淡似雾,只要他没有表情就不会失去表情。
“最后固然是我气走了他,但是一开始,明明是你开的头。”
是事实,也是诡辩。
仇炼争是气到发笑道:“我是开头气他,可我后面学乖了啊。你倒是从未学会过,把他精心遮掩的叶颜身份随口就给揭了,气得他恼羞成怒,最后迁怒于我,你还来怪我?高悠悠,你是不是平日被唐约宠坏了,以为我也会让着你么?”
……话能不能正常点儿!?
再了,我难道就独宠高悠悠一个刺头儿?我宠你这个刺头儿读者的时候也不少啊,你个发孝发情的毛毛仇,凭空诬陷我清白啊。
仇炼争和高悠悠又你来我往地讽刺了几句,几乎是可持续性地互相推锅,指责对方气走我更多。
我就干脆不理他俩,只看向认真期待的钟雁阵柳绮行和常,我就接着讲了。
结果我一开讲,二人几乎是同时消停,立马又把目光转回来了。
你听到这里可能要问,这么难受心伤的时刻,冯璧书去了哪儿?
答案是,他马上就到了。
虽然顾思尧极力劝他留下休息,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出发。
他不想撇下阿渡一个人。
他现在通过性命的试探,已然知道,阿渡最怕的是就被抛下了。
那就算他是流血而死,他也要赶到阿渡身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当他遥遥看见几人在前方的树林里,立刻奔赴现场的时候,他看到的竟是赵夕惊、赵宁,护在他们身前神情紧张的四大护卫,还有一个神色淡淡如烟尘的阿渡——他冷艳如初雪的脸上,竟然添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冯璧书身上一震,看着这道血痕,几乎不可置信。
几乎陷入了彻底的恐惧与恐慌。
可是当看见阿渡只是神情淡淡地在抹掉脸上的血时,仿佛毫不在意的时候,冯璧书的一张老实脸,瞬间被愤怒武装到了每一分每一寸的面肌上。
他全身肌肉登时紧绷!
一身火热鲜血喧嚣不止,几乎要在脉管里沸腾、爆裂!
他看向这在场惊惊愣愣的几个人,怒道:“谁干的!?”
四大护卫里的卓夏歌先出声怒道:“冯璧书,是阿渡先出手想杀我们家少爷!我们出手反抗,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冯璧书目光一冷。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看向这几个人。
一种可怕的气势再次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急速地扩散、蔓延!
使阿渡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觉得自己能看到这样杀气凛冽的冯璧书,一道伤都算值得了。
冯璧书只看着这几人,冷冷道:“所以……是你们四个中一个人干的?”
赵夕惊刚想开口,那卓夏歌率先怒道:“就是我们四个干的!如何?”
他倒是肯替姐背下这口大锅。
可赵宁却不肯让他背。
这女子心神还在震颤中,此刻被老实人的杀气一刺,刚要出声认下,没想到卓夏歌怕冯璧书和阿渡再度出手,自己先拔了剑!
剑光一闪间,四个人都已拔出了剑,防在赵夕惊和赵宁的四个方向,把他们团团护住,似要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的一瞬间,冯璧书却忽然出手。
他一出就是两只手!
左手摁刀,劈向左边。
右手抬剑,刺向右边!
众人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利落轻响,手腕皆是一痛!
卓夏歌的短剑率先落了地,锁骨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周春词的大剑而后脱了手,肩膀处多出了一个血点!
还要莫秋诗、谢冬曲,二人的剑皆被落,左手腕和右手掌上分别多出了一道血斑!
是冯璧书!
他一个人出刀、刺剑,几乎在一瞬间抬上一剑,下撩一刀,左沉一刀锋,右翘一剑尖,就这么把一个人当做两个人、四个人来使用,他竟然得以在一瞬间,同时击落了“春夏秋冬四把剑”!
而且能做到不伤其要害!
只是予以警告!
更可怕的是冯璧书的神色。
他击落四把剑后,神情依旧狰狞、可怖!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许崩裂,他却毫不在乎般,一定要出这恶气!
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决心,才能让一个众所周知的老实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怒虎?
【仇炼争拍手赞道:“变得好!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他发狠的模样!”
高悠悠却奇怪道:“宿老头,这到底是‘春夏秋冬’太慢了,还是冯璧书太快?”
不等我回答,那柳绮行只目光炯炯地笃定道:“必然是太慢,什么‘春夏秋冬四把剑’,连我的半把剑都比不上!”】
冯璧书击落这几人的武器后,再度横出一刀、一剑,指向这四人,冷冷道:“!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做了这等毁人相貌、忘恩负义的事!”
赵宁刚刚想要话,却被周春词给拉住。
卓夏歌再度抢白道:“不过是多了一道疤!混江湖的人谁没有一道疤……”
【仇炼争怒道:“这个什么卓夏歌,名气不够大,脾气怎这样大?”
我轻抚袖,淡含笑道:“仇门主年轻时,不也是这么个样子么?”
仇炼争先是一愣,随即自信否认道:“我不是!”
他一字一句、正声正色道:“我从年轻时名气就大,从未有名气配不上脾气的时候!”】
卓夏歌话未完,林间无限光明仿佛就聚于那么一点,然后悬停在了他的咽喉。
是冯璧书的“老实剑”。
这把老老实实的剑,再老实地逼近几分,就能逼出一道粘稠而火热的血线!
可以把一条性命瞬间扯下来!
生死关头,卓夏歌倒是显出了点骨气,死不从赵宁,浑然不惧地看过去,那冯璧书只冰冷道:“他功夫那样好,绝不可能给你们机会近身。一定是你们偷袭!”
他冷冷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哪个畜生,给他脸上来了一记?”
他不敢去问阿渡。
他看见阿渡的脸,心里就疼痛得像是千百只手在拉扯他的心脏。
他恨不得那道伤疤是长在自己的脸上,是刻在自己的身上的。
所以他当然要问个明白清楚!
可没想到这“畜生”二字一出口,阿渡却冷眼瞪他,怒道:“你骂谁呢?”
冯璧书一愣,马上化作了老实巴交的模样,道:“我,我是为你问啊。”
阿渡冷冷道:“问就问,谁让你骂人了?”
冯璧书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呆呆愣愣道:“你,你为何这般生气?”
“划伤他脸的人……是我!”
冯璧书身上一震。
他回头看去,立刻明白了阿渡这么奇怪表现的理由。
也明白了为何阿渡剑法如此好,却躲不过这一划。
因为出手的人,竟然是赵宁,他的亲妹妹!?
赵宁神色坚毅地走出来,道:“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再为难别人了!”
冯璧书目光沉痛道:“赵姐,你家少爷和护卫年轻不懂事也罢了……可你已经在江湖上闯荡过,是有些名气的剑客了,你最该懂理的啊!怎能做出这种忘恩之事!”
赵宁面上一愧。
脸上更显苍白透明。
像一朵冰雕的玫瑰,在这幽暗林间慢慢融化到无形。
她看了阿渡一眼,收了软弱,口气坚定道:“我这天真不懂事的哥哥,想请阿渡加入赵家,可他初涉江湖,见识不深,言语之间必是错了什么,惹得阿渡大怒,他出手要杀我哥,我没办法……我必须挡回去!”
冯璧书心下已明白,可仍旧是心痛不已。
他知道真相,他怎能忍心?
“你固然要挡……但出手怎的如此狠毒……怎能冲着你恩人的面门去刺……”
阿渡冷冷道:“冯璧书!你胡八道什么呢?”
他一叉腰,好像一个护崽子的母鸡,怒横横道:”若是刺的胸口,或腹部,岂非要造成更严重的伤!”
他又补充道:“而且只是划了脸,我随便向罗神医要点清肌膏药就好,哪儿就轮到你的那般严重了?”
冯璧书却怒道:“就是这么严重!”
阿渡一愣,冯璧书居然敢这么怒吼他?
他随即冷笑轻嘲道:“你这么在乎我的脸,难道色相对你来就这么重要?”
这回轮到冯璧书发愣了。
他马上意识过来,收了刀剑:“不是!我绝非贪图你的色相!”
【高悠悠慢慢道:“他就是。”】
阿渡冷笑道:“不贪图色相,难道还贪图我这副愁死人的性子?”
冯璧书却重重点头:“正是!”
完又觉得不对,马上摇头道:“不,不是,你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愁人的!你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了!”
【仇炼争忍不住听得笑出声来。
高悠悠居然听得疑惑了半天。】
而阿渡却是当场被这理直气壮的瞎话给镇住,那赵宁倒是目光一柔,似有赞同,倒是卓夏歌听得当场翻了个白眼,周春词听得五官都不知道哪儿摆哪儿放,赵夕惊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
阿渡算不理这人了。
他看向赵宁,赵宁立刻道:“阿渡,你救我哥哥两次,但你要杀他也是事实,我伤了你也是事实。”
阿渡笑道:“那妹子,你待如何解决啊?”
赵宁想了想,秀眉一扬,豪气万千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划了你脸,你也划我一记,如何?”
阿渡一愣。
赵夕惊几乎是当场叫出声来:“不行!”
他赶紧跳出来,劝解道:“你是女孩子!你怎么能被伤脸呢!?”
他又看向阿渡和冯璧书,一脸歉疚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跑来纠缠你,不该那些话。渡先生,你要划就划我的脸!妹妹的脸不能划的!”
阿渡认真看向赵夕惊,问道:“你是真心的?”
赵夕惊立刻点头,阿渡的目光倒是复杂了几分。
那卓夏歌却勃然怒,捡起剑道:“少爷不要屈服于这贼!我等必力战到底!”
周春词更是道:“我们身受老爷恩德,拼死也要保住少爷姐,绝不让你们受辱!”
赵宁却怒斥一声道:“你们加起来也不过冯璧书一个,什么屁话!?”
她粗声粗气地这么一骂,反倒更添了几分豪气,却丝毫不显得没礼貌。
阿渡忍不住一笑:“你也是真心让我划你的脸?”
赵宁银牙咬死道:“一划换一划,本就公平!”
阿渡拍掌赞赏道:“好!不愧是‘紫绣双剑’赵宁,敢作敢当,比男人痛快多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跃跃欲试得很,冯璧书一惊,马上要拦截,没想到阿渡忽然出剑!
一道清光倏忽闪,像一折再折的线,在林间跳跃折射出惊人的美!
这种绚烂到了极致的光,从阿渡处迅速往上一跃,再跳回到了人间!
赵夕惊几乎惊叫着冲过去,想要挡下这一剑!
卓夏歌怒吼着冲过去,冯璧书的手搭在刀上。
可是都已经来不及。
阿渡已然出手!
剑起。
剑落!
只在一瞬!
一瞬间二十一剑!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卓夏歌的头顶忽然少了一大片毛,呈现一片秃然的大好局势。
周春词的腋下空空,也少了一堆毛。
莫秋诗和谢冬曲的裤腿都断了一截。
冯璧书的袖子断了一大截!
每个人身上都少了点东西,唯独危机中心的赵宁,准备好了毁容的赵宁。
不但没有少东西,还多了一点儿东西。
她黑云般的鬓发之间,多了一朵儿粉红色的花儿。
而树上则少了一点儿枝干。
她惊讶地看向阿渡,忽然发觉阿渡刚刚那最后一剑,就是用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从一棵树上用剑尖剪下了一朵儿花儿,然后又用剑尖轻快地送到了自己鬓边。
一剑簪花!
以雪白无染的剑尖送伤一抹粉红!
这竟然是如此轻盈、温柔的一剑!
赵宁大惑不解地看向阿渡,却见阿渡笑了一笑,道:“你让我划的,我现在可是划过了一剑哦,是你自己运气好,没留疤,倒多了一朵儿花,可和我没有关系的。”
赵宁愣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从来都冷漠坚毅,何曾笑成这样?
阿渡疑道:“大妹子,你笑什么呢?”
赵宁迅速止笑。
她扶了扶鬓边花,美眸一闪:“我是笑——冯璧书的果然没有错。”
她看向阿渡,认真道:“你果然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啊。”
阿渡一愣。
这话居然是从赵宁口里出来的!
而且得这么真诚,完全不似伪装!
他回过头,迅速瞪了微笑着的冯璧书一眼,仿佛怪他出卖了自己的本质似的。
然后他才记起来,要去瞪赵宁一眼。
却见她目光如花儿一般柔软。
他脸上也跟着一软。
居然就不舍得瞪了。
只是看见赵宁在认真地赞赏他,冯璧书也关心地看着他,他这么坚强无所谓的人,鼻子居然莫名一酸,可又同时欢喜感动得想翻三百个跟头、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笑得又可乐又可爱。
而且还配了一句百分笃定、千分自信、万分激励的话。
“是!得一点儿不错!我就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我本来就是!”
作者有话要:
更新6800字啦,算是爆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