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那一夜他是大受震撼

A+A-

    谁也没想到, 这一场剑拔弩张、看似无抑的局面,却是被赵宁的一笑,以及阿渡的一剑簪花给化解的。

    【仇炼争拍掌笑道:“这臭子,倒是个会疼妹妹的。”

    常嘟囔道:“我也觉得, 他再怎么阴晴不定, 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嘛。”】

    四大护卫倒是面色各异。

    赵夕惊不只是松了口气。

    松气之后,他看向阿渡, 递过去一瓶上好的伤药, 道:“渡先生, 这是止血祛疤的良药, 若不嫌,还请用。”

    他倒是一片好声好气。

    阿渡却忽冷瞪他一眼。

    这一瞪就像一把利刃似的扎在赵夕惊身上, 使他一下子紧闭口、难开眼,气又提起来, 一种疑惑窒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无奈地收回药, 疑道:“渡先生, 你为何就这般讨厌我呢?”

    阿渡抬唇一笑,冷意尽显道:“讨厌你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么?”

    赵夕惊更加不解:“为何理所当然?就因为我了那些话吗?”

    阿渡冷冷道:“不止,我讨厌你铺张无度、讨厌你是个废物!”

    赵夕惊一愣,随后呵退了怒目而视的几个护卫,疑道:“可你在我出自己的名字之前, 对我没有那么深重的讨厌。你是在我出名字之后,才有了那些态度变化。而且你当时救完我,的是——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叫赵夕惊呢?”

    他想了想, 神情一凝道:“渡先生, 是与赵家有什么渊源过往吗?”

    阿渡目光一狠, 冷冷道:“你倒也不算太笨嘛。”

    冯璧书目光一紧,他听着阿渡出这些话,心里想的却是——阿渡终于算出自己的身世了?

    他难道想在众人面前就这么出来?

    在一无所知的赵夕惊的面前,在他心爱的妹妹赵宁面前?

    【仇炼争剑眉一扬:“最好现在就,那故事就可以提前完结了。”

    我笑了一笑:“年轻人就这么性急?是怕听久了会耽误你找唐大侠?”

    仇炼争先看了一眼凉亭,然后迅速把目光转回来,那冷眼微眯,薄唇轻起道:“宿老先生,我找不找唐约那是未定的事,倒是你,卖关子设悬子的口气,还有这抑扬顿挫的节奏,和唐约倒是很像啊。”

    那常也疑惑道:“对啊,你们书难道都是一个套路和断句方式么?”

    毛毛仇阴阳怪气就算了,旦常你是个阳间人啊,你和他一起凑什么热闹?嫌背刺我还不够吗?

    我心头狂扎人,面上却如常笑道:“老朽本就在转述唐大侠的书,二者自然相像。至于行文断句和抑扬顿挫嘛,我们南派书,大体都是如此,差别本也不大。”

    我也不管这俩人信不信,也不去看那钟雁阵若有所思的危险神情,我只看向柳绮行,他不负众望地憨,让我很放心地茫然着,我就看着他,非常开心地讲了下去。】

    赵夕惊接下来也诚恳地发问:“若是渡先生与赵家有渊源过往,请问我能不能知道一二?”

    阿渡笑道:“不能。”

    “为什么?”

    他眉头一扬,冷哼一声:“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赵夕惊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水袋子,不断地有失望的气儿和水儿从里面漏出来。

    “是仇是恩,也不能一个字吗?”

    阿渡冷笑道:“你问我难道就要?”

    他话音一落,那赵宁居然是立刻接上:“那如果我问呢?”

    她看向阿渡的,整个人气势一松缓,便像一朵剥掉了刺儿的玫瑰花里,柔柔的目光像花瓣似的刮在人脸上。

    叫人心软。

    软到难以一个简简单单的“不”。

    而阿渡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被这眼神给看住了、给困牢了。

    他一下子陷入了疑难。

    如一个刺猬被拔掉了刺,像一个乌龟被拔掉了龟背,他竟不知所措起来,一下子看向冯璧书,挪挪腿,蹬蹬脚,眼神好似催促,动作又似求助。

    冯璧书只以鼓励的目光看向他。

    他当然是希望阿渡真的能出。

    甭管信不信,无论有无证据,出来就意味着希望。

    阿渡看明白了。

    想了想,他还是给了赵宁一个眼色。

    这一眼不同于他给赵夕惊的,是极柔和、极温存的。

    “你给我过来,想问就单独问。”

    意思是谁也不准跟过来。

    他手上还提着剑。

    谁敢跟过来就得死!

    然后他马上就走。

    头也不回,步如流星,仿佛他笃定了赵宁一定会跟上。

    她提剑欲走,那几个护卫却面露疑色,那卓夏歌更急切道:“姐心,这家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你切莫一个人跟着他去。”

    赵宁却镇定道:“不会有事的。”

    卓夏歌还欲再拦,周春词面露不妥,赵夕惊也微微一笑道:“我相信渡先生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去吧,妹妹。”

    结果赵宁跟上去的时候,冯璧书也跟了上去。

    阿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手上剑抖尖震,似有催赶之意。

    咱们兄妹问话你过来干什么呢?

    那冯璧书却义正严词道:“我过不会抛下你,就是不会抛!”

    阿渡奇怪道:“你什么时候的?我怎么不记得?”

    冯璧书老实道:“我在心里的,我对自己许诺了。”

    阿渡一愣,更加努力地瞪了他一眼,可这杀气冲冲的一瞪,却让冯璧书更加挺拔了身姿,鼓起了山峦般宽阔的胸膛,像展示决心似的去展示自己富有雄性气质的身体,这使得阿渡越发无奈。

    【钟雁阵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雄性气质的身体?阿渡还在想那一夜?”

    常更是神情古怪道:“这老实人啊……肚子里真是一套套的话呢。”

    高悠悠淡淡道:“就和唐约一样,最擅长骗人。”

    仇炼争却瞪他:“唐约那叫愿者上钩,是你自己傻到被钓,怎能怪他?”

    我听得差一点就把茶杯给整个吃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清隽随意的姿态维持着,高悠悠冷哼一声,大发神论的仇炼争竟然一反常态,不去看凉亭的梁挽,反倒是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

    他这样无意而看,神情淡得像是可以去上面撒把盐,却让我觉得有些心惊。】

    那阿渡把赵宁和冯璧书领到一处足够远的林中,此刻看不见那赵夕惊,也听不到四大护卫的聒噪,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去量自己的妹妹。

    她在阳光下微笑一问,两靥恍如幽兰一放,的朝气似全部聚在了她宁静的脸上,显出一阵清丽正硕的美。

    她长大了。

    长得和阿渡一样大。

    他们几乎是同时来到这人间的,曾经在娘胎里挨得那么近,那么亲,是在这世上两团互相依存的骨肉啊。

    阿渡看了看她,连目光也变得温柔。

    赵宁也看出来了:“你似乎并不讨厌我?”

    阿渡微微一笑。

    何止不讨厌。

    还很喜欢呢。

    赵宁疑道:“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的哥哥?”

    阿渡笑容一淡,只在角落里东找西找,总算找了个理由出来。

    “因为有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在,他配不上这赵家家主的位置!”

    赵宁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苦笑道:“可我本就是赵家的下任家主啊。”

    【众人听得一惊,仇炼争率先眨眼道:“这,这姑娘竟然是下任家主?”

    常一愣,随即喜道:“这是好事儿,明赵家不分男女,只看才能!”

    钟雁阵却疑惑道:“等等,按继承顺序,难道不是赵夕惊当家主么?这是怎么回事?”】

    阿渡一愣,冯璧书也一惊,那赵宁只叹了口气:“这件事虽然瞒了很久,但很快也要公开了,所以告诉你们也无妨。”

    原来赵夕惊从体弱,不但学武的资质有限,精力体力有限,就连寿命也可能极有限。让这样一个人去当未来的家主,不仅为难他,也是为难赵家。

    所以赵家高层早早就决定,让赵宁当下任家主,尽全力去栽培她,叫她独当一面,对于不能继承的赵夕惊,则精心养护身体,予以财力和外力的补偿。

    阿渡疑道:“可,可外面都……是赵夕惊才是家主啊?四大护卫也是护着他啊。”

    赵宁道:“他们本就是我哥哥的护卫。而我哥哥,是从就自愿替我顶下了这家主继承人的名声。”

    阿渡疑道:“他是想借机谋利?好在外人面前充面子?”

    赵宁却瞪他一眼:“因为他就想帮我挡风险,好让我早年间自由自在地在外面闯荡!”

    阿渡一愣,赵宁却目光一苦:“就因为他从担了这继承人的名声,他至少遭了十三次的刺杀,十五次的暗害,七次险些被人绑架。我父母生前仇家众多,赵家的外敌也不少,所以这江湖上不知多少人盯着他这个少爷。”

    “第一次他被刺杀,幸好有四大护卫挡下,第二次他在饮食中被人下了毒,坏了肠胃,以后吃东西,只能吃一点就撂下,你以为他出门那样豪奢阔绰,你却不知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寒症,发作起来痛苦无比!受一点寒,就成宿成宿地发抖。”

    “他这次出门,就是看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唯恐自己虚弱到出不了门,所以一定要出来,为赵家招徕人才,以备将来复兴所用!”

    阿渡沉默了半天,忽道:“所以,他算是你在外自由游历的挡箭牌了?”

    赵宁点了点头,阿渡却笑道:“这么,他还算有点用处和担当?没我想的那么一无是处?”

    赵宁听及此处,悲切目光忽的一厉。

    “正因如此,我不管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你若再伤我哥,我拼了命也要杀你!”

    阿渡问:“你和他,感情很好?”

    赵宁昂首道:“自然!”

    阿渡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

    不知心里翻是哪处的五味瓶,一时酸甜苦辣咸是充塞了鼻腔和舌苔了。

    半晌,他道:“看在你的份上,只要他不来烦我,我就不为难他了。”

    赵宁松了口气。

    冯璧书也跟着胸前大石一落。

    就在二人轻快的时候,那阿渡却接着抛出一个重问。

    “你……他自就带有寒症,是怎么回事儿?”

    赵宁沉默了片刻,道:“他从胎儿时期……就带了浸入肺腑的内伤。”

    阿渡奇了:“胎儿时期就这样?怎么可能?”

    赵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他这内伤阴寒无比,我们从不知找了多少内功高手,换了多少种伤药,可没有一个是奏效的。”

    一个农家的孤儿怎么会带着娘胎里就有的内伤?

    而且还是阴寒无比、浸入肺腑多年仍不退?

    这是怎样的内伤?

    阿渡陷入了疑惑,稍稍思考就道:“听你的描述,这内力很像是那意气门‘三争天下’仇炼争的‘天冰缥缈掌’啊。”

    赵宁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仇炼争愣了一愣,忽冷瞪我一眼:“怎么就提到我了?”

    我苦笑一声:“不是老朽提到的,是他和赵宁提到的。”

    常想了想,道:“这描述,确实是很像唐晚上内伤发作时的样子啊。”

    仇炼争目光先是一痛,随即急速看了那凉亭一眼,却见梁挽合格地扮演着一个美丽的沉思者雕像,他便越发难受,转而看了看我,目光却更复杂了。

    似歉疚,如沉痛。

    好像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因为短短的一句话,一个字,就能想起过去做错的所有事。

    可为啥这么复杂的目光你不对着梁挽去发,而对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发呢?

    他是不话了,那钟雁阵出来圆场道:“二十年前仇门主也是个娃娃,他们总不会以为几岁娃娃能做这种事吧?”】

    阿渡当然不会这么想。

    他只是觉得这功法相似,所以和赵宁分享一下。

    但分享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虽然不在场,却极关键的人物。

    他看向赵宁,道:“我若知道一个人,或许能把这种深入肺腑的寒劲儿给拔除,你是否愿意一试?”

    赵宁登时目光烁亮,如万千星斗在天空幕布之上,流闪成一条璨辉银河。

    “我当然愿意!”

    阿渡却似笑非笑道:“可是赵夕惊一旦治好了这伤,或许就能和你争夺这家主之位了,你就不怕吗?”

    赵宁想了想,道:“以他那性子,多半懒得与我争。而且就算他真要争,我难道就会怕?”

    她唇角一扬,笑道:“咱们兄妹公平竞争一场,赢了固然痛快,哪怕输了,我也能卸下江湖包袱,去自由自在地闯天下、走江湖,岂不是更好?”

    阿渡也听得眼前一亮,越看越是投机,欢喜地拍掌道:“得好!我也觉得自在是最重要的!”

    他就把那人的名字分享给了赵宁。

    “那人就是‘劫焰掌’——唐约!”

    赵宁疑道:“三大热掌高手之一的唐约?我们找过‘枭云’和‘赤魄’,他们二人都解不了这寒劲儿,唐约真的做得到?”

    阿渡无比自信道:“他肯定可以!因为他是唐约!”

    【仇炼争攥紧了茶杯,目光复杂道:“他确实可以,应付一切阴寒功力。”

    我微微一笑,试探道:“也包括仇门主的么?”

    仇炼争挤出一份笑道:“当然,我们是互相应付,看谁出手更快罢了。”

    这家伙……难道真的炼成了第七层了?和我一个级别?

    我目光紧迫了一瞬,却见仇炼争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品了,只觉内心更加不安,却也无法可想,只能继续这故事。】

    赵宁又疑难道:“可是唐约常年行踪不定,你知道我们得去哪里寻他么?”

    阿渡笑道:“这简单,有个人知道!”

    他立刻看向冯璧书,问:“顾思尧他们去哪儿了?”

    冯璧书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过后,顾……顾兄弟似乎有些大受震撼,他回去找梁挽了。”

    阿渡疑道:“他大受震撼什么?”

    【仇炼争也疑道:“昨晚……唐约难道是听了一整夜的墙角么?”

    我咳嗽一声,正气凛然道:“仇门主觉得唐大侠是这等人么?”

    仇炼争理所当然道:“我看他干得出来。”

    他想了想,瞪着我道:“能听上一夜都不跑,不可能是大受震撼,以他那副爱琢磨好研究的性子,他分明是享受听这活春|宫,兴许还要从冯璧书身上学几样技巧,以待日后自用。”

    我本来在抚须装深沉呢,结果听得“撕拉”一声。

    差一点我就把假胡子和假下巴给一起撕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

    双更第一更~昨天发生了点伤心变故,不过问题可以解决的,今天休息过后就双更啦,八千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