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权在你手上。”季羡。

    温思年不愿意在季羡面前红了眼睛，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口，只最后看他一眼，捏着药剂离开。

    途中他听到牢狱的看管人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出来的话大都不堪入耳。

    季羡被关在这里的这些日子肯定听了很多这样的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温思年想。

    他要是去同情季羡，谁又来心疼他的大傻呢？

    谁又来可怜一下他呢？

    这一个月他走过很多地方，流浪宠物所，户外丛林，甚至跟着旅行团，坐上越野车去荒郊野岭露宿。

    晚上月亮高挂枝头，他就驻足抬眸，看那白玉盘缺了一角，心里也空了一块。

    时间会带走很多感情，磨平很多伤痕，但他对祁御的思念却在这一日复一日中愈发深沉。

    起初晚上睡觉，看到两只崽子呼呼大睡的时候他还能安心入眠。

    后来他失眠了，抓着被子平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夜间拥有过的温暖怀抱，鼻头就开始发酸发涩，眼泪什么时候把枕头浸湿了也不知道。

    温思年从牢狱离开，回家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佣人抱来女儿逗他开心，女儿们很贴心，嘻嘻笑着伸出肉乎乎的手在空中晃啊晃，一个不留神又变成了个狼崽子，手变成爪子的那一刹那把她们自己都给吓着了。

    “可可，沐沐。”温思年亲亲宝贝闺女的额头，轻声道：“晚上和妈妈睡觉好不好？”

    温可和温沐睁着圆圆的眼睛，嘟噜着脸，嘴一开一阖地叫着，凑近去听，只听到一串没什么节奏的阿巴阿巴。

    温思年心里泛起甜丝丝的滋味，嘴角也扬起了一个的弧度。

    正如他老爸所，祁御找不到，日子还是要过。

    他还有闺女要陪，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一分为二。

    晚上他又理所当然地失眠了，掀开被子爬下床，从床头柜里摸索出今早放进去的项圈和药剂。

    看了眼时间，凌两点。

    确认可可和沐沐还在熟睡，温思年才放心地披上外套，找来保姆，开车离开了温家大宅。

    他的目的地是市区偏僻的一处公寓。

    是承载着很多很多记忆的地方。

    “温先生，我们按您所的，已经把它翻修过了，每一件家具和装饰物都跟一年之前分毫不差。”

    温思年朝房东点点头，拿出钥匙，开房门。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屋内的摆设如房东所的，和一年之前一模一样。白色墙纸，宽屏电视，轻奢风的客厅吊灯，卡其色的柔软沙发……

    以及大傻的狗窝。

    “嗯，你做的很好。”温思年对房东道。

    房东乐呵呵地扬起一个笑脸，虽然三更半夜还要工作，但一想到工作对象是掌握一堆钞票的富家少爷，再让他提灯干个二三十年都愿意呀。

    见温思年一直盯着狗窝看，房东往他身后看了眼，忍不住提了一嘴：“温先生把这里布置回来，是为了怀念之前那条大狗狗吗？”

    温思年看了他一眼：“嗯。”

    房东讨好一笑，试探性问了一句：“那……那条大狗狗呢？”

    温思年眼神闪烁一瞬，抿起唇瓣：“我……弄丢了。”

    “啊……”房东来兴致了：“来也巧，就在前几日，有一条跟您之前养的狗很像的流浪狗在这一带徘徊，嗯……那家伙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还受了点伤，我瞅着可怜，想带它去宠物医院，但它逃得比兔子还快，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房东没有发现温思年的异常，滔滔不绝地着他和那条流浪狗的故事。例如他初次见到流浪狗的时候好心施舍了一块面包，再比如那条流浪狗很凶，吓坏了他的进口波斯猫，他有点担心被咬了一口的波斯猫会不会得狂犬病，带去宠物医院治疗花了千把块钱。

    温思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大脑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在房东念念叨叨的时候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急切：“大概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诶！温先生，你，我，手疼……”房东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温思年有这么大的力气。

    “拜托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它，它只来过一次，转了一圈就走了。”

    天气并不冷，温思年却止不住发颤。呼吸变得粗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汇聚在喉咙口，再扩散到五脏六腑，令他难以呼吸。

    实在是太巧了。那条流浪狗凶巴巴的，不愿接受人类的施舍，傲娇又别扭，这性子跟大傻简直如出一辙。

    有了房东提供的消息，温思年总算是在沙漠中看到了一丁点的甘泉水。

    温桦第二天就接到温思年的电话，这兔崽子是要在外面单独住。

    “你两个孩子不要了？”温桦威严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温思年摸摸鼻子，嘟囔道：“家里不还有你和爷爷吗？”

    温桦呵呵笑了一声：“不得不，你还真是会给我和你爷爷两个老人家添麻烦。”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温煦逗曾孙女的声音，可可和沐沐笑得好不开心。

    身为姐姐的可可扭动着的身子，用力地喊了一声“baba！”

    第一次当妈的温思年觉得新奇极了，让老爸把电话往可可嘴边凑。

    “是可可吗？你会话了？”

    “babababa。”

    温思年欣慰地笑了一声，声回应道：“我会把你爸爸带回来的。”

    但愿吧。

    第二天，温思年去了一趟余宵的私人诊所。

    “这东西，应该是用温可和温沐的基因制作出来的，能提取到化人形动物的DNA序列。”

    “你真决定相信季羡的话，给祁御用这个？”

    余宵手摸下巴，做出一个思考的姿势，同时狐疑地看向温思年。

    温思年苦着脸，摇了摇头。

    “真是为难啊……”余宵叹了声气。

    “我只能尽力帮你提取点药剂样本，用白鼠做个临床实验了。”

    温思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还不谢谢我这个好哥们，为了你我可是拒绝了封沉那家伙好多次，都不知道他这几个晚上有没有憋坏掉。”

    温思年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请你吃顿好的？”

    “才不要呢。”余宵傲娇地哼了一声，指尖在自己脸上点了两下。“来点行动~”

    温思年发现这货结婚以后变成了一个sao包，嫌弃地把他推开。

    余宵的效率很高，是后天出结果，那就绝对不会拖到大后天。温思年如释重负，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拎上车钥匙回公寓。

    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寥寥几辆车。温思年拎着顺路买的面条往住房区走。

    即将走出停车场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背后一凉。

    颤颤地回头望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冷清昏暗的场地，一个影子都没有。

    温思年揉了揉脖子，先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因为出了停车场以后，但凡是他途径的草丛都会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猛的晃动一瞬。

    温思年停下脚步，心里有个猜测，大步流星地走到草丛堆旁边，蹲下，脑袋往里面探去。

    除了草，什么都没有……

    居然还有点失落，不过想想也是，他高兴得实在是太早了点。明明还不确定房东描述的流浪狗是不是他家大傻，第二天就怀疑大傻跟踪自己。

    他站起身，走向住房区。

    这一路上果然没什么动静了。

    温思年拿出钥匙，开房门。

    “奇怪了……我没关窗吗？”

    温思年有点茫然，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水电，门窗都关上了才对。可他现在居然看见卧室的门，卧室连接阳台的窗都大–大敞开着。

    原本躺在客厅中央桌面上的几沓纸也像是被风吹起，掉到地面上。

    这实在是有点渗人，他没有脱鞋，把包回来的面摆放到玄关柜上，心翼翼地走向卧室。

    该不会第一天回到这个地方，家里就遭贼了吧？

    正当他推开半遮着的卧室门，向房间踏出第一步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个重物从背后把他推倒，他的后背磕碰到地面，痛呼一声，同时又有点发懵，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家伙。

    温思年呼吸都在这一刻凝固，眼前出现片刻恍惚。

    幽绿色的眼睛，锋锐的灰黑色毛发，下竖的尾巴……

    “……大傻？”温思年激动得伸手就想抱住他。

    但是，敏感的他发现了祁御的反常。

    下一秒，他就被祁御冷漠的眼神冻住了。

    虽然他看不穿那双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眼睛，琢磨不透祁御在想什么，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祁御此时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

    似乎是发现温思年不动弹也不反抗，祁御幽绿色的眸子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量着，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吟。

    温思年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加速。

    wc，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想吃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