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我会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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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余宵的语气有点酸涩,从他的医疗包里拿出两块环状碎片,递到温思年手上:“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这个了。”

    这两块环状碎片拼凑到一起就是祁御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而今这副机械项圈硬生生从中间碎裂开来,变成两半,黑色的血迹沾染了项圈的一半,这是原本戴着这东西的人为了挣脱束缚做出的牺牲。

    温思年难得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

    他低垂着脑袋,把项圈紧紧地攥在手中,拇指恰好摁到指纹解锁的地方,项圈已经完全损坏,没有任何反应。

    “他去哪儿了?”温思年没有抬头,声若蚊呐。

    余宵心里沉重,自知这件事情瞒不了温思年,只好进行模糊的猜测:“我们能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温思年哽咽着,泪水划过面颊,汇聚于光滑的下巴,又一颗颗掉落在手里的项圈上,而他完全没有伸手去擦拭的意识。

    “别哭了。”余宵皱着眉头,抽出面巾纸,蹲下身子,把温思年哭花的脸蛋擦拭得干干净净。

    “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狗狗不都认家吗?他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先来喝点粥好不好,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陪不了宝宝,你也很想跟宝宝玩的对不对?”

    温思年没心情,粥喝的也不多,两口下肚就自己已经饱了,余宵显然是不信的。

    但他看到温思年失魂落魄地抱着项圈侧躺在床的身影时,又不忍心叫他起来再喝两口。

    因为他也知道,没有心情的人不论面对何种美食,往往都会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在这期间,绵绵来看望过温思年,兔子得知这是季羡和杨旗等人做的好事,耳朵高高竖起,义愤填膺地跺着脚,怒骂那两个讨厌的家伙又来扰乱别人的生活。

    绵绵骂到爽,转过头去,却看见温思年的眼窝红肿,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颗眼球。

    他把身体蜷到被窝里去,跟受气了的孩子一样,躲在里面默默抽泣,不论绵绵怎么喊他都不管用,哪怕被窝里的氧气全变成二氧化碳,温思年依旧不愿意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是温思年得知祁御失踪的第一天,他蒙在被子里不吃不喝了一整天。

    第二天温桦来了,他处理完季羡那边的事情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径直走向温思年的病房。

    “温伯伯。”余宵为难地看了眼被窝,再看了眼面露倦意的温桦:“还是您来劝劝他吧。”

    “他怎么了?”温桦询问。

    “也没什么……”余宵老实交代:“就是有一点想念祁御。”

    温桦比余宵掌握的情报更多,自然更适合安慰温思年。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寻找祁御就相当于大海捞针。

    这就是Y药物,让任何化人形动物闻风丧胆的东西,可以抹杀他们作为人类的记忆,是新研究前诞生的残次品。

    就怕到时候他们找到的不是祁御,而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兽。

    温桦坐到床边,轻轻拍了两下被子。

    “爸爸知道你想念大傻,心里不舒服,但饭还是要吃,水还是要喝,日子还是要过,等你病好了,我就答应你去找大傻,好不好?”

    他看见装着自己儿子的被窝蠕动了一下,被子的边缘探出来一只手,指头微微曲起。

    温桦心领神会,伸出自己的指拉勾。

    “你真是,都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晚上,余宵跟着封沉走了,他们正在互相了解互相试探的阶段,偶尔来点甜蜜的二人世界也很正常。

    温思年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窗台边上,穿过半透明的窗户,他能看到医院的外面灯光璀璨的城市广场,宽阔的道路车水马龙,无数年轻男女抓紧夜晚的私人时间享受生活。

    病房内,28寸电视上循环播放着品喜剧节目,满堂观众开怀大笑的那一刻,温思年拿起遥控,把余宵用来给他取乐的东西关了。

    没办法呢,满脑子都是那条傻狗。

    自从他和祁御认识起,这是祁御第一次把项圈丢下独自离去。

    在温思年心里,手中的这副项圈早已经有了别的意义,就像是祁御给他的安全感,只要项圈在祁御身上,他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他。

    他相信祁御不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更不会弄坏他送的项圈,显而易见,祁御肯定出事了。

    不论项圈是被谁扯断的,戴着项圈的大傻一定很痛。

    他现在会在哪呢?

    为什么不回来找他和他们的孩子呢。

    是受伤了吗?

    他会向人求救吗?

    求救了,会有人帮助他吗?

    温思年不知道,甚至连神通广大的温家和余家都不知道。

    那么大傻肯定是离开A市了。

    为什么要离开呢?

    “为什么要离开呢……”心脏很痛,温思年不敢往下想。

    当初脑袋一热跟祁御在一起了,年少轻狂的他认为凭借温家少爷的身份,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哪怕私定终身的另一半是化人形动物,只要他想,未来的政策上都得加一条允许化人形动物和人类相爱。

    他们是合法的,化人形动物不是怪物,人类也不应该挤兑他们。

    可他不知道,曾经化人形动物受到了多大的伤害,现在就有多么憎恨人类社会,多么不想被这个群体接纳。

    就像是被亲生母亲叫做怪物的季羡……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舍得冒着生命危险,沉淀几十年就为了研究能让化人形动物消失不见的药物。

    对了,季羡。

    如果是这家伙,肯定知道祁御的下落吧。

    像是做出了一个十分郑重的决定,温思年捏紧了手中的项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碎裂的地方刺破,鲜血顺着项圈裂开的痕迹蜿蜒而下,滴落在洁白的病号服上。

    他一定,一定要把祁御带回家。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快到温思年对余宵了一句新婚快乐。

    是的,余宵和封沉领证了。

    他们发展的速度堪称坐了火箭,郎有情,妾有意,倒也水到渠成。

    余宵一开始不怎么接受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和封沉把证领了,毕竟祁御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他怕温思年触景生情。

    但封沉要出国办公了,整整一年。

    温思年不忍心让余宵跟他一样做个望夫石,干脆把人五花大绑到民政局,迫使余宵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看到余宵考研成功,傍上大款,走向人生巅峰的他很欣慰。

    只是一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难免有些失魂落魄,从老爸那得知依旧没有祁御的消息时心情更加苦涩。

    温思年把孩子们哄睡,递给保姆。

    温桦看到他拿起车钥匙的动作,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温思年的回答跟以前一样:“找祁御。”

    温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声气,“……早点回来。”

    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固执,固执到对那家伙的行踪一无所知,却还是没有放弃这漫无目的的寻找。

    这是温思年这个月第五次出门找人。

    这一次他鼓起勇气,去找了临近死刑执行日期的季羡,季羡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找那匹狼,他回答因为祁御和他是伴侣,他们约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

    季羡又问他,为了一个怪物,值得吗?

    温思年盯着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不是怪物。

    他是。

    他不是。

    他是。

    他不是。

    他是……

    季羡蹲下身子,抱住脑袋,他们隔着几道铁栏杆,但温思年能感受到他即将爆发的痛苦情绪。

    你也不是。

    温思年也蹲下身子。

    “我会找到他,告诉世界上的所有人,我们在一起了。他是我温思年的丈夫,是我孩子们的父亲,是温家的姑爷,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

    “如果有人质疑你们呢,你该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天真,怎么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温思年沉默了片刻,接下来的话却令季羡泪流满面。

    “只要有人愿意站在光明处做那个先例,接下来的人就不再是异类。”

    –

    季羡悲痛欲绝地低吼了一声,看守他的公安人员被这里的动静惊扰,连忙冲上前来护住温思年。

    “他没有死……”季羡抹开眼泪,一边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瓶药剂。

    温思年拉开挡在身前的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大惊怪。

    “但他被注射了Y药物,找回动物的本性,永远变不回人类了。”

    见温思年双眼睁大,季羡看向自己手中的药剂,示意他接过。

    “我这次的研究,又失败了,但这管药剂的功效能让被注射者拥有化作人形的能力……可以是,误误撞制造出了Y药物副作用的解药。”

    “你……”温思年不敢接。

    “拿着吧。”季羡。

    “只不过……这管药剂并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效果虽然可以确定是用来对抗Y药物,但它有很大的风险……”

    温思年呼出一口浊气,盯着他,问道:“什么……风险?”

    “承受不住药效的人,会被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