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飞燕杯预赛
《相思琵琶重》/池疏荷
阮思歌弹琵琶感情不足是老毛病了, 素来参加比赛,哪怕是赛方列出的曲目,也都是尽量选择偏技巧型的曲来演奏, 业内对这点一直颇有诟病, 没少做文章。
葛慧君从一开始就发现她弹琵琶缺少灵魂,平日里也尽量去有针对这个方向的练习, 想让她提升, 无奈,实在收效甚微。
这也是她让阮思歌去平沙坊演出的原因,评弹所需的感情色彩丰富,一定程度上能稍微带一下她。
眼下这首《天山之春》,感情倒是比之前稍微充沛了一些,但还是差了点味, 葛慧君招招手让她停了, “三四拍节奏欢快是有了, 但人家是旅游看到美景的喜悦,经你弹起来就好像中了大奖。”
阮思歌握着琵琶犯了傻。
葛慧君谆谆善诱, 继续:“光凭技巧是很难走很远的, 弹的时候你想一下这个曲的背景, 移心于曲,一个曲子,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被感染到, 那很难让观众也感受到。”
看到美景的喜悦和中了大奖的喜悦。
好像只有程度的轻重。
阮思歌又复弹了一遍,等葛慧君反馈, 结果人眉头皱更高了, 直接站起了起来, “不对, 这个不是让你降调。”
一整个下午阮思歌都在把握这个喜悦的度,解决完一个,中段的气氛热烈又差了火候,然后不断的反复又回味,差点自闭。
感情通常也跟人生经验挂钩,没经历过确实不好把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提升起来的,葛慧君看她辛苦,提前放了回家。
让她多补补一些电视剧或者短视频之类的,不定能受到一些启发。
阮思歌飞快搜了下近期的电视剧,拣了几个比较火的加入了追剧清单,随后背着琵琶往11栋走。
时间还早,她还能待两个时再回去。
午后的酷热已散,余光散在路边的桂花树上,叶片上闪过细碎的光,独栋的户型区,路上也没多少人。
这是她第一次去到夏倦书在乐源湾的家,循着门牌号,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富丽雅致的独栋却是把她惊了下。
光面积就是葛慧君房子的两倍,阮思歌不禁思考,弦记营收这么厉害吗?
两层的复式洋楼,庭院上爬满了藤蔓,院内杂草半人高,像是没人入住过的迷宫。
【我到了。】
阮思歌很快给夏倦书发了个微信,随后按了下门铃。
【好,我出来开门。】
穿着轻便的夏倦书从屋里跑出来给她开门,轻道:“密码是我生日,下回可以直接输入进来。”
阮思歌软软应了声好,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杂草中勉强辟出一道青石板路,进了屋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
过了玄关就是敞亮的客厅,灯是随墙平行四周环绕的,入目是巨大的落地窗,亮堂堂现出外面的山景,连溪流都清晰可见,细听能听到潺潺水声。
葛慧君那栋还是她年近四十花了大半的积蓄买下的,但依然只能看到半个山景。
这规格哪怕依弦记的财力也很难买到吧。
阮思歌琵琶都忘记放下了,惊讶着走了过去,看了几眼后,回过头望他:“这不会是你租的房吧?”
夏倦书哭笑不得,“不是,我爸买的。”
“你先坐,我去洗点水果过来。”
阮思歌在窗边等他回来,这才想起放下琵琶,找到桌子正准备放上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前另有一木架,上短下长,上方托口好像正好能放琵琶,她抱着琵琶转了个弯,弯腰试了下,咔一声,合上了。
格外契合,像是专门订制的。
阮思歌把琵琶又拿下来,坐在沙发上,眼睛又盯着看了几眼,心里纳闷,还真是放琵琶的啊。
为什么放在窗台边啊?
夏倦书很快端来了果切,哈密瓜、香瓜、还有火龙果,递给她一个叉子,不忘叮嘱,“火龙果别吃太多啊。”
阮思歌哦了声,吃了块哈密瓜,甜丝丝的,她指了下那个木架,“那个是专门用来放琵琶的吗?”
夏倦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是,我爸订制的。”
“给谁啊?”
“我妈。”
起父母时一瞬的黯然落在阮思歌眼里分外心疼,嘴里的瓜也不甜了,想到过去镇上议论他的话,及时止住了话题,“啊斑呢?进屋就没看到它。”
“感觉这两天就要生了,它不怎么走动了。”
夏倦书放下叉子,领着她去另一间房,他安排在自己卧室隔壁。
阮思歌推门走进去,不大的卧房里,啊斑正躺在窝里假寐,见她过来,心踱步走了过去求摸摸。
瞧着肚子鼓鼓的,一动一动微起伏着,看的人都跟着担心,“会不会今天就生了啊?”
夏倦书第一次养猫,心里也没底,只能跟她转述医生的话,“大概就这两天。”
啊斑被她摸了几下,许是站着不舒服,喵了声,蜷回窝里继续睡了。
夏倦书轻轻关上门,两人退出房间,他顺势又问起,“今天琵琶练习的怎么样?”
阮思歌一提练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哭丧着脸,坐下后叉起一块甜瓜,苦恼道:“很难,感情提不起来,就是没感觉。”
以情动人何其难。
阮思歌甚至能背出这些曲的背景以及作者的创作理念等等,但唯独让她共感,很难做到。
想当然的认为,没经历过的人,哪怕融入自己的理解感受,弹出来也是贫薄无力的。
她的烦恼一定程度上曾也困扰过夏倦书,那时也总有一个人他弹琵琶感情浮于表面,仗着技巧取胜,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弹每一首曲,死板跟着曲谱。
声韵皆有所主,弹琵琶就像在跟故人对话,共情是一个很难得的品质。
葛慧君已是当中的大家,连她都无法指导透阮思歌,夏倦书自知三言两语也很难帮助到她什么,只能依据自个的经验给予一些助言,“有时候越在意反而越容易忽略最重要的事情,或许你慢一点去读那些曲调创作的由来,会获益良多。”
他的跟葛慧君日常唠叨的也类似,阮思歌听话嗯了声,突然想起那天去找他时听到的琵琶声,精神一振,坐了起来,“你也会弹琵琶吧?”
夏倦书闻言一愣,下意识想否认,看到阮思歌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会一点。”
“之前从来没参加过比赛吗?”
阮思歌嘴里咬着火龙果,软又甜,她吞下去,依稀还记得他那时弹奏水平颇高,抓住话头,随意又补了一句,“或许我之前看过你比赛也不定。”
话时她凝眸看了夏倦书一眼,猛地定住了,面前这张清隽的脸庞隐隐和幼时自己曾见过的一张脸重合,刹那间,所有的线头好像又重新接在了一起。
没等夏倦书回答,阮思歌已经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迅速回忆出一个时间,“大概就在05年前后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去参加过一场青少年组琵琶赛,当时还获了冠军的。”
“第二名是我姐姐,叫阮思文。”
夏倦书子承母业,八岁时就开始参加比赛,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强劲的对手,获奖也轻易,向来没什么印象,但经她抛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段,略一回想,好像那段时间参加比赛确实经常碰到一个叫阮思文的。
目光微闪,他顿了下,佯装淡定反问道:“这怎么了?”
“就是这场!我遇到了那个弹琵琶很厉害的哥哥。”
阮思歌格外激动,抓着他的手道,“我就看你很眼熟!”
醋了许久的白月光,竟然是自己。
夏倦书心情无比复杂,舔了下唇,沉声否认了,“我没参加过比赛。”
“诶?”
阮思歌脑海中的线又断了,挠了挠头,努力回想那时的细节,但却是再找不到任何可以提示的信息,只能又问他,“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参加过比赛吗?”
夏倦书肯定地摇摇了头。
他都这样否认了,阮思歌自然不能再些什么,又坐了回去,边吃着火龙果边左右歪着头盯着他看,最后只能下了结论,“那你跟他长得真的好像啊。”
果切渐渐见了底,夏倦书送她回去,当晚,啊斑发动了,艰难生下五个猫崽。
一早,阮思歌收到她发来的短视频,猫崽趴在啊斑身上睡觉,分外可爱,急忙约好今天提前结束练习去看。
幼崽养护不易,啊斑又是不喜欢带娃的,生了之后就恢复了蹦迪本性,夏倦书只能少量多次每隔三个时挨个喂羊奶粉,总算养到一天喂两次的程度。
阮思歌被葛慧君拎着做琵琶曲创作理念的阅读理解,终于稍微能摸到一点怎么注入感情的窍门,逐渐步入正轨。
国乐团又公布了参与卫视的演出的名单,她赫然在列。
一面是卫视的节目准备,一面是飞燕杯,还要顾着平沙坊的演出。
整个人忙得苦不堪言,恨不得一天掰成三天过。
而飞燕杯预选赛,很快踏着重阳节气到来了,官网正式公布比赛场地,要求选手现场确认。
不日将在江礼市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