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蒸排骨

    “什么！你再一遍, 又没成？！”许文斌在电话那头暴怒，“你不是你们很专业，一个姑娘都搞不定？”

    大汉在许唐棠那接连受挫, 赔钱丢脸, 又被余潜威胁，心情本就十分不爽。明明从本体来看，他作为虫类, 也该克制对方一点, 反而他弄得灰头土脸，现在再听许文斌指责, 更加不快。

    区区人类而已。

    “你搞得定你上啊！若不是大人吩咐, 你以为你有钱就能招呼动我们，不要想太美。以后别给我电话了，老子不伺候了！”

    大汉粗声粗气回怼，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那头许文斌一看电话被挂断，低声咒骂：“敢不退钱！？”

    他添油加醋将此事告诉许育才, 话里话外间皆是这件事没办成, 与他无关, 全赖所找的人不地道，不仅不专业, 看不成事，之后还想昧下黑心钱。而这一帮手, 他没选择权, 全靠旁人指定。

    总而言之，不是他能力不行, 实在是他人插手, 找来废物帮手, 碍他发挥实力。

    “爸，您那位真的行吗？你看这找来的人……”

    他发泄一通，一吐胸中郁气，在最后不忘再次把锅甩干净。

    “闭嘴。以后这种话不许再，再让我听到一次，不是你甩次锅就能揭过去，没用的东西。”

    对方的声音里沁着寒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给人的恐惧，让人脚底生寒，直至渗透到骨髓。

    许文斌噤若寒蝉，背后不觉生出一层冷汗，额角也冒出豆大汗珠，他竟然感觉对方不像他爸，而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怪物，带着直抵心灵的恐惧。

    “空调开着哪啊，你咋热成这样？”吴秀敏见他在客厅僵站许久，后背的衣服湿了大片，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不由过去查看空调状态，“空调没问题啊，制冷啊。你咋了？”

    “啊，啊，没事。”

    许文斌这才回神，放下举得酸疼的胳膊，低头看见手机屏幕晕出一滩水渍，脚底也有一滩的水洼。

    全是他刚才出的汗。

    他手指用力，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对吴秀敏道：“这回失败了，之后的事抓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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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外层是乳白筋膜，往里点是紧致肉实的鲜肉，裹在一根肋骨上；鲜肉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呈娇嫩的粉色，有的深点是新鲜的肉红色，手指一按进去，肉下陷后带手指松开，又弹回去，很明显不是注水肉。

    完整的一扇肋排。

    个个均匀，条条新鲜，颜色姣好。

    一只白皙的手，手握菜刀，熟练地在肋排粘连处，看似随意一划，一根又一根排骨便被切分；

    而后“咚咚咚”声持续响起，持刀人手起刀落，精准斩在肋排上，无一漏空，刚还完完整整的肋排已变成一个个麻将块。

    “排骨腌好后，，让每一块排骨都放在备好的糯米里滚，确保排骨的每一处都裹上圆润晶莹的糯米，没有空隙。这个糯米已经浸泡一夜，就是那种手可以捏碎的程度，然后我们再上蒸笼里蒸就好了。这里切点玉米点缀。”

    许唐棠对着镜头完，嫣然一笑。

    茶色的眼睛轻轻一弯，眼尾微翘，眼底光点闪耀，好像在阳光照耀下的一池水被风吹散，碎着点点细碎且明亮的光芒。

    举着手机拍摄的阿淘一愣，直到许唐棠朝他使眼色拍摄下一步，他方才移动镜头，继续拍摄。

    视频拍好，最后的落脚点是已经出锅的糯米排骨，许唐棠看了眼没什么问题，遂问：“你刚刚咋了？”

    阿淘挠挠头，掩饰道：“没、没什么。”

    他总不能，他第一次发现老板很漂亮吧，比很多圈里人都好看。

    这个话他，感觉怪怪的。

    两个人商量着把视频剪好，上传平台。

    -

    【粉蒸排骨360/份】

    “老板，又上新菜了啊。”

    甄皑池看了眼价格，眉头一跳，接着就是庆幸。

    还好他有搞投资，不然连份排骨都吃不起。

    他点了份排骨，想想又要一份，手一揽身旁的曹政，一副哥俩好的亲密模样：“阿政，排骨我请你吃。”

    曹政眉头紧皱，身体僵硬，失去反应能力。待听到甄皑池请客，他的眉头稍松，呼吸也稍稍自然，感觉这几秒钟的忍受，换来一份排骨还挺值。

    毕竟这个月预算已经花超，他刚刚就在纠结要不要点排骨，可是不点的话心里直痒痒，估计会后悔很久错过这份排骨。

    啊，这样一想。

    揽肩他可以忍。

    他朝甄皑池挤出一个笑：“谢谢导演。”

    甄皑池松开他，捶一下他肩膀：“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曹政：“……”

    如果他没无意撞见他的本体就好了。

    -

    竹本色蒸笼一揭开，裹挟着肉香、糯米香、玉米香的热气 扑面而来，蒸腾在脸上，钻入鼻腔，醇香的肉感中带着些许清甜和鲜美的香味儿顺直而下，原本沉睡的腹胃秒被唤醒，潜藏的食欲像雨后春笋，“噌”一下冒头，直达头顶。

    晶莹圆润的糯米一改透明白，在漫长的蒸煮沸腾中，已浸润着酱油、生抽的色泽，呈浅褐的琥珀色，粒粒在灯光下粹着光，颜色好看又鲜亮。

    曹政和甄皑池对视一眼，皆无声地将自己那份往跟前心拉了拉，之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排骨，丢入口中。

    唔，入口是软糯鲜香的糯米，它已经吸饱排骨的油脂，香甜自然的稻米香中自然而然地充盈着肉质的醇、香、浓、厚。

    排骨在糯米的包裹中，恰是这层包裹好像它的软盔甲，使得蒸汽无法浸透到排骨骨肉中，这样一来，腌制后的味道非但不会变得寡淡无味，而且内里的汁水被锁住，愈有一种经过烈火蒸煮的浸润感。

    牙齿一碰，骨肉瞬间分离。骨头中带着一股纯天然的钙香，稍稍一吮吸，那种醇香的感觉立即炸裂味蕾，整个人产生一种迷醉感。排骨肉很嫩很紧实，舌尖一触便能辨别出那种肉质肌理，条条分明又鲜嫩多汁。

    “老板还是厉害，就没有她做不好的肉。这个糯米排骨，我也吃过好几回，这回绝！”

    甄皑池嚼骨吃肉，空出来的手竖起大拇指。

    曹政赞同点头。

    他的吃香斯文，但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一份蒸排骨便见底，内心竟然在生出满足感的同时，多了一份怅然若失。

    嗷！

    还想吃，怎么破？

    -

    山琛进来的时候，许唐棠第一眼就看见，远远朝他招手，显得很开心。

    山琛好久没来。

    许唐棠意识到这个事的时候，还反思一下，自觉饮食接待没有出错，怎么就丢掉老客户？

    所以，他的再次出现，也让她放下心。

    不用山琛点餐，许唐棠就知给他准备什么：一份香辣笋丁肉燥面，一份粉蒸排骨。可惜糟猪蹄爪卖完了，眼下再做也不入味儿，索性就算了。

    “这是您的餐，慢用。”许唐棠把餐放桌上，山琛自觉伸手摆好，“这份是新品粉蒸排骨，你尝尝。”

    山琛：“好。”

    许唐棠看了眼客人，先去招呼其他人，想着等下再过来。

    -

    一块块被玉米包裹的排骨，挨个码在蒸笼里，整整齐齐。切开的玉米块点缀其间，金灿灿的玉米粒整整齐齐，大均匀，与满笼的糯米呈现一大一、一亮一暗、一多一少的层次反差，色彩鲜亮清新，很有一种清爽感。

    好像一副早春的百草初生、朝阳斜照的风景图，清新自然，让人心生好感。

    而且，味道、色彩不是浓丽刺激的，相反，在蒸笼揭开的刹那味道最为浓郁，这会儿已逐渐变浅变淡，似细水长流，慢慢地、一点点地渗透进身体，再一下又一下地撩拨，将身体的细胞全都唤醒，再任食欲蔓延。

    山琛表情看着没啥变化，轻眯眼，下巴微扬，似在捕捉溢散到空气里的咸香滋味。

    少顷，他夹一块排骨。

    糯米很好地粘在排骨上，粒粒剔透美好，入口是纯净自然的稻米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漫漫稻米田中，感受田间清风、山间阳光与人间雨露的浸透滋养。

    美好，自在，畅然。

    而后，牙关轻叩，穿透黏糯香甜的糯米，使骨肉瞬间分离。

    排骨肉汁水丰沛，溢满唇齿之间，口腔中盈满肉的鲜、嫩、细、滑，骨头在烹制中也变得软和，随意一咬，便碎在嘴里，内里蕴含的滋味与糯米、排骨肉相互交叠，口感丰富多样，惊喜一重多一重。

    同时还有各种调料的配底，使糯米排骨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软糯香甜中充盈着咸香，咸香厚重中又有着自然流水的清新感。最后，属于玉米的清甜爽口出现在舌面，带着点回甘，令人回味无穷。

    山琛不由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喜，眼底映着吊灯的暖光，好似繁星点缀的星河，璀璨而美好。他的眼尾上翘，晕出一抹淡粉色，透着一股愉悦轻松。

    许唐棠一怔，再次感慨山琛靠脸“杀”人。

    尤其是他额间飘着的几缕碎发，浅白有光，更衬得他皮肤白皙似玉。

    这要是换个人，妥妥的造型翻车，中二病大展览。

    “找我有事？”

    许唐棠本想等山琛吃完找他，不想刚被他颜值吸引偷瞧被发现，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山琛黝黑而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似在等下文。

    那双眼睛专注、认真，又好像有无限深情。

    许唐棠微感脸热，开口道：“我看你好久没来了，想问问你。之前你觉着店里没新品，现在每天都会上新品。”

    许唐棠的重点在新品，山琛仿佛领会到另一层，蹙眉强调：“每天？都有新品吗？”

    “对啊，每天都会有。”

    山琛眼尾下耷，垂着眼睑，浓密而黑的睫毛坠下片阴影。而后，他抬起眼，黑眸水润泛着波光，好像是被主人抛下的大狗狗，唇角紧抿成直线。

    他幽幽问：“粽子之后，还有什么？”

    许唐棠细数一下，出几个菜名。

    那双眼中的委屈更深，波光攒动，好似泪光。他清润如金玉石般的声音蓄着鼻音，委屈得不得了。

    “那你怎么都没和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