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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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星急忙拉住他, 避免了一桩惨案的发生。

    “别管他,让他闹。他疯了,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做什么。”柏青霄抹了把脸, “烦死了,一天天净会给我找事。”

    “师叔,”绯星眨眼, “师徒间有什么事, 不能好好的?”

    “你看他那是能好好话的样子吗?”柏青霄起这个,瞬间心浮气躁, “谁家徒弟会出这般荒谬的话来,还叫人看了笑话!”

    绯星掩唇笑道, “裴师弟还, 少年人总有无限的热情和好奇心,总想找点刺激,有时候莽撞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想起我时候, 也是常常做出很多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炸了屋子炸了师尊床榻都不算什么,还扬言做天下第一医修,偷偷摸摸跑出过神农谷, 去百草盟找茬砸人家招牌, 女扮男装钻进过汉子堆里去冒险……现在想起来倒成了种谈资。”

    “而今闻风过去的姐妹们,也大都是好奇着裴师弟的胆大妄为呢,她们日子过得久了,就总想看些新鲜的。看裴师弟就和看闹着要吃糖的孩似的。”

    “师叔也不必挂怀,裴师弟闹着闹着累了,什么时候注意力一转, 又换到别的地方去了。不定哪天啊, 他又跑来和你他想要做些什么别的, 比如做天下第一剑修……”

    柏青霄烦闷不已,捂着脸叹了口气,“要真是那样就好了,谁让他闹腾对象偏爱放我身上。”

    绯星道,“毕竟您是他师尊嘛,他眼前最亲近的不还是您?”

    “师尊……呵。”柏青霄放下手,唇角往下耷着。

    他关于修真界的一切常识都来源于神农谷的师尊师姐身上。

    玉烟仙尊把他养大,教他辅他,他敬她重她,自然也是爱她的。却断然没有男女那种私情,有的只是比血脉更玄更妙的一种因果。

    在他眼里,修真界的师徒关系有时候简直胜过尘世间的血缘。因而柏青霄更无法理解,裴庚怎么会、怎么能出那样的话来。

    柏青霄忽然扭过头,把绯星吓了一个正着。

    柏青霄正儿八经问,“绯星啊,你看看师叔,仔细看看。”

    绯星:?

    柏青霄满脸诚恳:“师叔长得好看吗?”

    绯星:……

    哪怕撇去师叔侄关系,以一个普通女修的眼光来看,绯星也无法在柏青霄面上挑出什么过错来。

    大抵是水墨画一样清隽的人,又像风一般让人捉摸不透。就像此刻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绯星真心夸道,“玉树临风,十分好看。”

    “我就知道。”柏青霄扭过头,气哼哼,“怪我长得不是花白胡子老爷爷的长相,怪我长得好看,怪我咯?”

    “是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是师叔的错。”绯星笑的直不起腰,连声附和他,眉眼弯弯,“那师叔还在烦恼什么?”

    柏青霄沉默半晌。

    “已经没事了。”他起身,掸了掸衣襟。感觉绯星善解人意的很,也怪不得青欢喜欢去哪都捎着她。

    柏青霄舒了口气,看着天边薄云悠悠,神情平静,“你的也对,一个屁孩而已。若真上了心当了真,这两百年我倒是白活了。”

    “诶,师叔你去哪?”绯星站起身。

    就见柏青霄理了理衣襟,轻轻松松从屋顶跃下去,消失在廊下。

    柏青霄还能去哪,当然是去处理裴庚。

    此刻,裴庚房前当真支了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一袋袋灵石,不少白衣女修围在桌子前吵吵嚷嚷,听不分明到底在些什么。

    再一细听,个个开玩笑般笑着要给裴庚出主意,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撺掇着裴庚去做大事。

    柏青霄一出现,她们就像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盯着柏青霄看个不停。

    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好看,柏青霄被看得莫名其妙。

    他见裴庚拿了把椅子放在门槛那懒懒散散坐着,嘴里叼着支笔,垂着眼看手里的书籍,手上正捧着本厚厚的书籍,封面上几个大字:《丹修大全——基础篇》。

    在他身边围着几张崭新的宣纸,几支毛笔凌空飞着,簌簌在纸上落下字来。

    柏青霄心里窝火。

    他让他抄十遍书,这家伙用法术给他作弊。

    当真是‘入乡随俗’的很啊。

    “裴庚!”

    裴庚吓得在椅子上弹起来,又被绊倒,一屁股摔下椅子去,嘴上叼着的笔也掉了,凌空飞着的纸张毛笔全掉在地上。

    周遭围着的白衣女修掩唇而笑,一口一个喊着师弟,亲切地要扶他起身。

    裴庚挥手阻止了她们,捂着腰起身,抬眼看柏青霄。

    他周围的女修都在看柏青霄。

    柏青霄:?

    所以他脸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不待柏青霄想明白,裴庚忽然一笑,冲周围的女修们拱手道,“承让承让,谢过各位师姐支持,为弟的彩礼添砖加瓦。”

    “那也不算什么,你要真能追上,我身家都给你赌上。”

    “哈哈哈,我也加一个。希望你待会能在柏师叔的棍棒底下混得过去。”

    “我们都等着裴师弟的请帖,请务必坚持。”

    “我赌他撑不过一年。”

    “裴师弟这般勇敢求爱,你们怎么能这么怀疑!我赌一年零一日。”

    “嘘!别了。姐妹们,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赌去!”

    那些女修笑着,趣了两句,瞬息四散了干净。

    桌上的灵石却没有拿走,堆满了桌面。

    柏青霄等人都走光了,才慢吞吞抬脚过去,指节敲了敲桌面,“叫你抄书,你都在做些什么?”

    裴庚把地上的纸一一捡起来,连同桌下的厚厚一沓,整整齐齐堆放在柏青霄面前,“师尊,你抄十遍。弟子给您抄了一百遍。”

    他抬手,手肘压在厚厚的纸上,把脸凑过去。长睫笼罩下的黑瞳深处,是惊心动魄的火海,烧得正旺,“所以,您能别生气了吗?”

    柏青霄面无表情抬手摁住他脸,阻止他挪过来,“让你动手抄,可没让你用法术作弊。”

    “可是,弟子法力有限,”裴庚捉住他手腕,拇指指腹暧昧地缓缓摩挲着腕部。

    他从侧边探出个脑袋,眼里分明带着笑,嘴上却可怜巴巴,“看一遍只能同时驱使五支笔。这抄了一百遍,怎么也把书看了二十来遍,也算抄了十遍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黑的都能成白的。柏青霄拧眉,手腕一转,灵活地抽回手,不与他计较。“刚刚你们都在什么,为什么都在看为师?”

    裴庚把整个桌面的灵石都堆起来,往柏青霄面前一推,撑着脸盯着他,眉眼弯弯,一副乖巧的模样,“给您赚的。”

    “你还没回答问题。”柏青霄捻起一颗灵石,转了转。

    裴庚眨眨眼,“她们过来看我热闹可不能白看,既敢拿我寻乐,我便也拿她们作乐。于是弟子就和她们玩了一下,开赌嘛,总要看看赌个什么。弟子不才,身无长物,就和诸位师姐玩个有趣的。”

    “就赌,几天内师尊能消气过来找我,赌师尊过来时会不会大发雷霆。”

    竟然拿他做赌!柏青霄不可置信,“你这分明是拿我寻乐子!”

    “师尊~”

    “为师现在生气了!”柏青霄一脸严肃道。

    本只是闲来消遣,赌怡情,没想太多,可这惹师尊不高兴了。裴庚正犹豫着怎么找补。

    就见柏青霄忽然弯腰,抬手把灵石拨到自己面前,然后全收进芥子空间去,抬脸十分正经道,“作为赔礼,这些灵石都是为师的了。没意见吧?”

    裴庚:……

    他没忍住,侧脸笑了一下。心想师尊怎么能可爱成这个样子。

    “给您,全给您。您开心就行。”

    柏青霄哼了一声,随意翻了翻桌上厚厚一沓的纸张。最上层墨汁未干,龙飞凤舞的字在白纸上像一道道花纹。

    他匆匆翻遍,翻着翻着,一脸难以言喻地从中间抽出一叠订装好的本子。

    其上第一页囫囵写着:我和师尊的那些事。

    被一笔划掉,旁边改上一行:我是如何追到媳妇的。

    又被划掉,第三行的字体越发随意潦草了:论徒弟的自我修养,柏七著。

    柏青霄尚且没问这是什么呢。

    裴庚已经做贼心虚立马抢回去,收进芥子空间。

    柏青霄睨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装作没看到。

    孩子的玩意,估计是闹着玩的,哪能真想出书就能出书。哪怕真拿出去卖,估计也没有谁会买。

    他仔细查了一遍,发现桌上那堆没有裴庚所的一百遍那么多。

    柏青霄正要开口拆穿他谎。谁想裴庚从门槛里把椅子拿开,挪开桌面,露出房内堆积满厚厚实实的纸张。

    柏青霄有些惊叹地仰头,这纸直堆到天花板去,摇摇晃晃的几堆,白的晃眼。

    “师尊,弟子可没骗您。”裴庚摆了个请的手势,“您进来检查吗?”

    柏青霄看了他一眼,抬脚进了房间,晃了一圈,当真发现这数量一点没少。

    哪怕是用法力,这连续不断用三天,还同时支使几支笔写,也很是耗费心神。

    柏青霄心软了,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刚要话。

    风从未关的窗口吹进来,角落里散着几张纸,明显都是被吹下来的。此时一张人物画从顶上飘飘忽忽落下,柏青霄随意一瞥,顿时神情凝固。

    只见那画纸上描着一人,双臂挨着草地,坐在温泉里,泉水覆盖了大半身躯,只露出锁骨以上。眼睫黑如鸦羽,唇色艳红。画中人闭着眼,十分放松的模样。

    旁边还提了几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裴庚手疾眼快,立刻把那张画捉住藏起来,低咳一声,眼神飘来飘去。“这个,闲暇时画的,还、还挺提神。”

    羞耻感轰的一下传入脑袋,柏青霄回过神,恼羞成怒,抬手要去抢了那画撕掉。“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您啊,脑子里当然都是您啊,师尊。”裴庚不让,躲来躲去。“撕了这份还有下份,师尊,饶过它吧!”

    “你还敢画第二份!”柏青霄更气了。

    这像话吗?像话吗!谁家徒弟会画自己师父的浴像。

    屋子不大,一追一逃,撞到足有天花板高的纸张上。轰的一声,抄书全倒了下来,雪白一片,淹没了两人。

    柏青霄费力拨开纸张站起身,捂唇咳了几声,掀起的灰尘浮在半空,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一晒,星点一般漂浮。

    他掀开眸子,清浅的眸色在光里带着蜜糖的温暖色泽。

    旁边冒出个脑袋,裴庚甩了甩脑袋上的纸,抬眼看柏青霄,“师尊?您没事吧?”

    柏青霄深呼吸一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罢了,不与你计较。你在这偷懒的时间也不短了。赶紧回去练你的剑法!”

    短时间内,他都不想见着裴庚这臭子。

    裴庚垮着个脸,依依不舍拉住他袖子,“那师尊可以送裴庚一程吗?也不用太远,到剑派门口就行。”

    柏青霄抬眼。

    裴庚眼巴巴看着他,手指从袖边缠上他指节,黏黏糊糊地勾着摩挲,“这一去,不得什么时候才见着师尊。”

    “你努力练习,学好了就能回来。”柏青霄拍开他勾勾缠缠的手指。

    “那也要好久。”裴庚蹙眉,“没有七在身边,师尊不会寂寞吗?”

    寂寞个鬼,他明明开心的不得了。柏青霄转了转眼珠子,裴庚敢这么气他,回头他去收多几个乖乖徒弟去,保准裴庚一回来看见这热闹,惊喜非常。

    裴庚还不知他在想什么,若知道了就不是‘闹’这般简单了。

    他仰脸,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眉毛耷拉下来,“难道师尊一点不舍都没有吗?还是师尊喜新厌旧,又想收徒弟了?”

    他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可怜我这糟糠之妻,哪天就被逼下堂……”

    “你会不会话!”柏青霄忍无可忍。

    裴庚抽了抽鼻子,抱着他手臂,额头抵着他肩膀,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明知他是装,柏青霄还是屈服了。他叹了口气,扶额道,“行,走走走。现在就去,赶紧把你送过去。”

    柏青霄走就走,拎起裴庚当即出门。他在前面飞,裴庚御剑跟在他边上。

    作者有话要:

    【更新】咕咕备考中,码字时间有限,更新一般是在周一三五七的下午六点整,特殊时候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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