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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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竞的公司最终花了五年才成功上市, 比预期推迟了近一半的时间,究其原因,还得归罪于公司聘请的投行项目经理太不给力,隔三岔五就联系不上人不,态度也很成问题。要么别问,问起来, 这位特立独行的大佬就自己神经脆弱,需要绝对的静养。

    去他妈的神经脆弱。

    马竞一个字都不信, 他觉得魏燃这是在敷衍他。

    所以中途也接连换了几个项目经理,每一个身后都缀着一整个花里胡哨的团队,来公司转悠一圈, 完事了都那一套大同异的辞, 什么财务预测不乐观企业估值不理想发展前景受阻碍, 横竖就一个意思, 这破公司想上市?没指望。

    马竞没办法, 魏燃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幸而断断续续的,过程是拖得久了些,但结果好总能让人忘却一切不愉快。公司上市那天举办庆功宴,马竞董事本人亲自出马,再三致电魏经理,邀他务必拨冗赏脸,携家眷出席酒会。

    “内人爱清净,不习惯这种场合,马董客气了。”落地窗前, 魏燃侧身倚靠书桌,曲着手指刮弄百万肉嘟嘟的下巴,趴在桌上的白猫仰着脖子,被伺候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我?我这精神病还没好透……哎对,跟医生早预约好了,这回真不诓你。行,那祝公司一路顺风顺水红红火火,回见。”

    挂了电话,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他听见了,但没动,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挑一些重要邮件简略回复。

    手机闹铃响起的同时,一杯温开水和一只印着兔子的纸袋轻轻摆在手边上,一双附着薄薄肌腱的手臂亲昵地圈住了他的腰,随之而来的还有微凉清爽的薄荷糖气息。

    魏燃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拆开纸袋,将里面大大的药丸和胶囊尽数和着温开水服送下。

    喝完药转身,张大嘴做啊的嘴型,傅奕珩仔细检查——嗯,牙齿真白,今日份的药物也成功抵达胃袋。

    “喉咙好点了吗?”魏燃回抱住他。

    傅奕珩弯着眼睛,没开口,点点头——这是不好的意思。

    各行各业干久了都有职业病,傅老师在讲台上站满第十个年头之际,在粉尘经年累月的刺激下,喉咙使用过度,充血发肿,光荣地患上了慢性咽炎,一到换季时候或者连续几天高强度上课过后,嗓子就吃不消,轻则沙哑疼痛,重则短暂失声。后来被魏燃强行扭送去医院,经诊断是声带受损,建议上课时在衣襟上别个话筒。

    情况略严重,魏先生很重视,立马买来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最贵话筒。

    傅老师不情不愿地尝试了一段时间,偶尔一次上课,正声情并茂讲得激动呢,被话筒吱嘎一声尖锐的杂声乱思路,修完机器,内容忘了个一干二净,死活也想不起来。于是再不肯戴那聒噪玩意,继续任性地作起他那千疮百孔的声带。

    魏燃拗不过他,只能到处搜刮来生津润嗓的偏方回来煲汤,耐着性子哄着傅奕珩喝,试图慢慢温补修复这把敬业的嗓子。

    “炖的荸荠罗汉果汤喝了?”

    傅奕珩穿着一袭暗红色的丝绸睡衣,笑得比春花灿烂,眨了眨眼,舌尖顶着口腔内的薄荷糖,腮帮子鼓出一个可爱的包——这是没喝的意思。

    “不喝汤,就敢吃糖?”魏燃挑起眉,扮作凶神恶煞样,一手掐住傅奕珩的腰,一手高高扬起,啪地一声落在傅奕珩的屁股蛋上。

    听着响,因为屈起的掌心是空的,实则一点都不痛。

    傅奕珩眯起眸子,把落在自己屁股上就不乐意挪窝的手拿开,艰难地哑着声儿埋怨:“你炖汤……不放糖,跟中药一样难喝。”

    他这会儿的嗓音很是微妙,隐隐透出股每回肆意欢好后被高.潮余韵浸湿过的喑哑。魏燃听不得这声儿,话音刚起了个头儿,他体内的火苗就呲啦一声迅速跟着抬头,接着就是一连串已成条件反射的生理反应,尾椎骨起电,热流上涌,喉结耸动,心潮澎湃。

    魏燃连忙掐断不合时宜的邪门儿心思,松开傅奕珩贴近的腰,拽着胳膊就把人往厨房拎,然后抱起来放在流理台上,亲自把汤从瓦罐倒进瓷碗里,再亲自执起汤匙,冷着脸一口一口地喂。

    傅奕珩老大不的人了,没那个脸总撒娇,喝了两口,别扭得紧,想接过碗匙自己来,被魏燃按住胳膊。

    “不想要我喂是吧?”魏燃哼道,“我偏要。这是惩罚。以后你一次不喝,接下来十次我必亲手喂。还不喝,就嘴对嘴喂,恶心死你。”

    傅奕珩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心,你嘴对嘴喂我吃的东西还少吗?这人到底什么恶趣味?

    那人喂完一碗,像是喂上瘾,又喂一碗,傅奕珩乖乖连喝三大碗,喝不下了,撑得慌。瞧魏燃那脸色,居然有点惋惜,他放下碗,嘴里叨叨着傅奕珩饭量太不长肉,牵着人往衣帽间走。

    “马竞邀你去参加庆功宴你怎么不去?”傅奕珩喝完汤,感觉嗓子立竿见影地好了些,起码能蹦出完整的句子了。

    “电话你听见了?”魏燃开竖排衣柜,挑出一套又一套衣服隔空在傅奕珩身上比划,语气有些冷淡,“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凑热闹。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项目完成,我的时间就全部属于你。未尽允许,谁也不能擅自挪用。”

    “唔……”傅奕珩颔首,“这话有点甜,抵得上五颗薄荷糖!”

    魏燃倾身亲了他一口:“那我以后天天,你把糖全戒了。”

    “噫,好狠一男的。”傅奕珩接过他挑选好的一套浅色休闲西装,搭在矮凳扶手上,开始解睡衣纽扣,“但魏燃,我希望你能多交点朋友,刘颖超出国后我就没见你跟谁来往了。马竞那人我见过几次,印象还不错,人也热情。”

    魏燃又递给他一件同色系的中领针织衫:“我有你就够了。”

    “不够。”傅奕珩无奈地笑了,心情就跟听见儿子负气这辈子也不想交朋友一样。睡衣纽扣尽数解开,光滑如绸缎但不失悍利柔韧的身段袒露在空气中,他在穿衣镜里看向背后的魏燃,语气是那么坦然,带着抹调侃,“魏朋友,老师好歹比你大十岁,我们能亲密无间地一起生活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但时间总也有个尽头对不对?我不希望到最后,我咽了气,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界上,没个人来劝劝你,也没个人把你拉出去走一走,那样……”

    “傅奕珩。”魏燃蹙眉断他,“不要这种话。”

    “好,不。我只是想让你多交点朋友。”傅奕珩垂下眼睑,捞过柔软轻薄的针织衫,“仅此而已。”

    魏燃的脸色不大好,他背过身面对理得井井有条的大衣柜,看起来像是面壁思过,又像是赌气自闭。傅奕珩接连偷看了他好几眼,心下懊悔,怪自己嘴瓢错了话。他知道,魏燃现下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该死的年龄差。

    这事儿的源头,还得从上次回老城区,魏燃照例陪秦芳菲麻将那天起。隔壁张老头是秦芳菲的固定麻友,那天也在,他那条路上捡的宝贝狗一进来就被百万一顿撵揍,张老头心疼啊,全程麻将就把狗抱怀里保护着。

    秦芳菲嘲笑他对狗比当年对老伴儿还上心。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张老头五十岁就死了老伴儿,到今年已经鳏寡独居了八年,平日里也是憋狠了没人,这下好,被秦芳菲一吊,好多话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自动往外跑。

    原来,张老头的婚姻是旧社会典型的童养媳模式,老伴儿比他年长了十来岁,身子就不好,生完俩孩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是童养媳,不比现在自由恋爱,但张老头夫妻俩却是真正相濡以沫两情相悦,恩爱了一辈子,眼看万事皆定就等白头,没成想老伴儿诊出癌症,提前撒手人寰。

    “原本想,女的都比男的长命些,大个十来岁不定还刚好能凑个差不多的时间一块儿死,免得一个人空落落的熬太久。”张老头捧着狗头怜惜地蹭了蹭,混浊的眼里有泪花闪现,“这会儿她先去了,原来大的那十来岁就成了心头刺,总想着,要是差不多年纪该多好?如果人的寿命这辈子是早就注定好了的,那我们要是差不多大,还能多处个十来年。十来年呢,求都求不来。”

    当时傅奕珩坐在桌边安静看牌,听着这糊涂话心里就一紧。扭脸一看,发现魏燃面色苍白,嘴角抿得平直,估计他心里头更不是滋味,连忙随口敷衍两句扯开了话题。

    那之后,魏燃就有点在意这个岁数问题,也越发关心傅奕珩的身体,碰上一丁点头疼脑热的,这人就上窜下跳的急疯了,别的不,就那头疼的老毛病,傅奕珩前后都看了五拨儿医疗团队了,中医西医,国内国外的,都有。患得患失四个字,就差放大了出来贴在魏燃脑门儿上。

    傅奕珩有时候烦了,稍一不配合,魏先生就捧着家里的瘸腿猫往床边上一坐,哀怨地瞅着他,问:“你看我像不像?”

    傅奕珩莫名:“像什么?”

    魏燃蹭蹭猫脑袋:“跟狗相依为命的张老头。”

    傅奕珩:“……”

    张老头害人不浅。

    傅奕珩发着呆,裤腿儿就套错了,正掰扯呢,身后那人“咦”了一声,衬衫堆里瞧见了什么,正攥住了一头往外抽。傅奕珩顿时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裤腿褪下一半也不管了,光着一条腿反身就扑上去:“哎,别扯别扯。”

    晚了,已经扯出来了——一条意大利进口的高级丝绸领带,上面还镶了低调奢华的蓝宝石。

    魏燃的眉毛都快挑高到发际线:“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傅奕珩那脸突然就涨红了,跟熟透了的虾子一般无二,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他闭上嘴,刮刮鼻子,趁魏燃分心端详自己脸色的同时倏地伸手,把领带夺回来,揉在手心。

    “我送你的吧?”魏燃攥住他的腕子,一用力,将人拉近,手暧昧地落在光滑的大腿上摩挲,“我记得,我亲自去专柜,认真挑的。后来问起来,你都扔了,原来是骗我呢?”

    傅奕珩死低着头不认账。

    魏燃不依不饶,抬起他的下巴,温柔诱哄:“嗯?傅老师,话。”

    傅奕珩指指嗓子,摇摇头——哦,这把嗓子还挺通人性,学会战略性失声了。

    魏燃嘶了一声,手指开始点火,从大腿往上,探进刚穿好的修身针织衫,叼住傅奕珩绯红的耳尖厮磨:“告诉我,你藏着这些领带做什么?留个念想吗?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干嘛骗我丢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用途……”

    他低低地笑起来,充满磁性的嗓音荡漾着荷尔蒙,钻进耳蜗,直撩动心旌。

    傅奕珩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垂落的眼睫扑簌簌抖动着,像是被人戳中隐秘,羞耻难当。他咬紧了牙关,出来的话细如蚊呐:“你想多了。”

    “是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魏燃在他的肩胛骨上画圈。傅奕珩烧红的脸颊感受到对方胸腔里震动的共鸣,魏燃轻声话,“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我拿你的领带蒙住你的眼睛,怕你看到被欲望掌控的丑陋的我。往后四年里,我日思夜想,怕你忘了,所以年年寄条领带提醒你——记得吗?一个叫魏燃的男人,曾经狠狠地侵犯过你——你的心,你的身体。”

    他握着肩膀把人转过去,直面那大大的落地镜:“这是这条领带上寄予的我的初衷。你呢傅奕珩,你留着它,看着它,都在想什么?”

    傅奕珩不愿去看镜子里满面羞红的自己,往后退,惊觉身后那人激动的凶刃已经狠叨叨地抵在了臀上,他想闭上眼睛,又显得过于做作,只能透过镜子,色厉内荏地瞪视魏燃,像极了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但很快,河豚就泄气了。

    魏燃棕色的眸子里跳动着狡黠恶劣的光芒,声调变得活泼:“哦,我知道了,你是在回味对不对?”

    傅奕珩:“!”

    “啧,看不出来啊傅老师。”魏燃眸色渐深,“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指着这东西自“渎……”

    傅奕珩扭身捂住他的嘴,憋不住还是开了腔,浑身的皮肤都红了:“瞎!”

    “我瞎?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魏燃原先是趣揶揄居多,这会儿倒真的狐疑了,“真被我猜中了?”

    傅奕珩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挣开他,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裤子就想逃。魏燃截住去路,矮身一抱,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扔在床上,欺身压上去。先从头到脚吻了个遍,把人吻化了,亲软了,没了挣扎的力气,再抽出傅奕珩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领带,故技重施。

    上好的弹簧床垫吱哇乱叫着。

    “你自己弄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吗?自己用领带把自己眼睛蒙上?”魏燃不甘心地拷问着,那架势,不问出什么来绝不罢休。

    “频率呢?多久一次?”

    “怎么玩儿?前面还是后面,左手还是右手?”

    “弄的时候想些什么?想我吗?想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舒服吗?舒服的话就叫两声儿。”

    “傅老师,看看我啊……”

    傅奕珩烦不胜烦,终是忍不住,抬脚便踹上他精亮的胸膛,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你有完没完了?无理取闹,蒙着我眼睛我怎么看你?”

    魏燃压着他的膝盖,朝两边分开到极致,喘着粗气倒在他汗津津的胸腹上低笑:“你,你怎么这么可爱?”

    傅奕珩咽下口中津液:“滚。”

    作者有话要:  傅奕珩:就一次!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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