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不抱我一下再走吗?”……
见周乐音和赵怀铭两人回来, 并且没有受伤,老太太心里欢喜,特意安排赵怀瑾送顾止出去。
赵怀瑾不知道顾止和周乐音之间的事情, 等赵怀瑾把顾止送到门口离开之后,周乐音扭头出现在门口。
她和顾止咬耳朵,“我爹爹关着我, 下次要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可以告诉赵怀铭,让赵怀铭转达给我。”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记得每天都开心。”到了最后,周乐音苦口婆心交代。
到这里,周乐音还有些心虚。她有一种欺骗顾止的错觉,就好像目前对顾止的好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病。
顾止心里甜丝丝的,他喜上眉梢, 嘴上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轻轻应一声:“嗯。”
末了想起胡生曾经教过他的话, 又一字一句复述出来:“如果有需要的话, 可以来找我, 我一定会在的。”
顾止的神情僵硬,这句话时好似有人拿刀指着他的脖子逼他的, 但他一字一句又异常认真,这样子怪违和的。
周乐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我知道了, 快些回去吧,不早了。”
顾止站在原地,脚尖动了动,视线放在脚上, 不肯走。
他真的很认真,周乐音不相信吗?
周乐音走到一半,回头看发现顾止还在,朝他道:“我走了。”
“我真的走了。”周乐音试探。
她发现了,顾止竟然在生闷气。这还是第一次见顾止生闷气呢,周乐音没良心地觉得这是一件新奇的事。
夜色撩人,无比温柔,周乐音的声音从周围响起,可声音却越来越贴近。
直到顾止抬头,看见笑靥如花的周乐音站在他的面前,朝他张开双臂。
“不抱我一下再走吗?”她眉眼含笑。
赵府面前没有看门的下人,门外就只有顾止和周乐音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下一刻周乐音便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顾止当真只是抱她一下,别的动作都不曾有。
他心脏狂跳,故作镇定:“快回去,祖母会担心的。”
祖母。
那是她的祖母,顾止颇为霸道地把她的祖母占为己有,大摇大摆地在她的面前与她叫着同一个称呼,假装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叫完之后,顾止留心着周乐音的反应,怕她会表现出任何不悦。
“你也快些回去吧。”周乐音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对顾止道。
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满,但也没有别的反应,依旧笑盈盈的,让顾止看不出她到底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称呼还是因为不在乎。
暖意从怀中离去,心口像开了一个大口一样透风,顾止怅然若失,静静地望着周乐音渐远的背影。
他又突然舍不得了,他还有话没有问出口呢。
周乐音今天的话,是真的吗?她真的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吗?
周乐音回了赵府,正准备和赵怀铭一声再回房间,就在路上撞见赵怀瑾。
赵怀瑾还没有睡觉,衣冠楚楚地站在不远处,见到周乐音明显从门外回来,关心地询问:“表妹怎么从外面回来?”
周乐音看了一眼门,回了一句没用的废话,几乎是把赵怀瑾的话复述了一遍:“是啊,刚才去那边了。”
赵怀瑾哪里听不出来她不愿意,本来不觉得有事,这下反倒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他点点头,“我刚才把顾首辅送出去,你有没有碰到他?”
周乐音一愣,没想到赵怀瑾会直接问,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应道,又提了一嘴挂饰转移话题,“好像没有看见。对了表哥,你还记得那个挂饰嘛,我也想学。”
“音音不用学,要是想要的话我帮你做就好了。”难能可见赵怀瑾终于了一句哄人的话。
但他也是心底觉得,周乐音不用去学这个,想要的话自己可以帮她做。
周乐音直勾勾地望着,眼里的渴望怎么也掩饰不掉:“表哥我还是想学。”
“好,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来找我,到时候教你。”赵怀瑾转念一想,点了头。
他藏了一点私心,这样的话可以借着教东西的名义,能有更多时间和周乐音相处。
没找到什么话题,眼看着已经不早了,他催着周乐音去睡觉:“天色不早了,快些去睡吧。”
“那我先走了,表哥也早些睡。”周乐音嘴上应着,面上乖巧,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扭头便去找赵怀铭。
赵怀瑾的话并不多,但出口便有一种长辈的错觉,虽然对她很好,但周乐音下意识想躲。
周乐音迫不及待地离开,赵怀瑾扭头看她,那股怪异的感觉更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止刚才是被他送出门的,不碰到的可能性非常。而之前的一次,他在首辅府门前看到了一个跟周乐音背影相似的身影。
老太太欢喜,在见到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之后,便早早去休息了。
周乐音和外祖母了一声后便借口回房间休息,跑到外头去见顾止了。
留下赵怀铭面对怒火冲天的舅舅,特别是在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之后,周乐音舅舅就更生气了。
周乐音是女孩子,且不是自己亲生的,舅舅罚不到她,还舍不得罚她。
但倒霉蛋赵怀铭就不一样了,他承受着来自亲爹的怒火,被罚跪在祠堂。
周乐音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想了想,好歹已经回府了,赵怀铭也不至于在自个家中还能受伤,她也就先回去睡觉了。
*
一直到离开,顾止整个人都飘飘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般,一点也不真实。
胡生跟在身后,看顾止回去,走在岔路口时扭了一个方向,往定国公府走去。
一开始顾止这样时,胡生还以为顾止走错路了,现在他知道,顾止不是走错路了,而是要去的地方就是定国公府。
今天周姐又不在定国公府,往那走干嘛?
一直到顾止走到定国公府后门,把一块砖头塞进墙中时,胡生依旧不理解。
*
等第二日醒来时再想去找赵怀铭,听到周围人聊起这才知道赵怀铭被关在祠堂,罚跪了一夜。
她心一惊,心头涌起一股愧疚,叫槐米寻了一些吃的,抱着去找赵怀铭。
祠堂阴冷,赵怀铭跪在蒲团上,脑袋触地,身子弯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的姿势有一种不出的心酸,但实在是搞笑,周乐音颇没良心地笑出了声。
她把东西摆在赵怀铭的面前,诱人的香味从里飘散,顺着呼吸飘到了赵怀铭的脑海中。
赵怀铭只感觉自己身体受到了折磨之后,心理也遭受到了折磨。
香味闻得到但吃不到,在梦里勾得他心痒痒。
赵怀铭猛地睁开眼,双手往前扑,伸手要去抓吃的,眼睛一眨却看见了周乐音。
他震惊:“你也被罚了?!”
“被发现了?我可没有出卖你,不关我的事啊。”赵怀铭艰难地动了动胳膊和腿,一股酸痛直接蔓延至脖子,他疼得哎呦直喊。
周乐音本还想逗逗他,见他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歇了那份心思。
她把东西往前推,“我没被罚,这是给你带的,快吃吧。”
赵怀铭诧异,“你不会是……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不然怎么没有幸灾乐祸了。
好不容易激起的内疚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周乐音把食盒往回一拉,“你别吃了。”
“好吧,还是那个周乐音。”赵怀铭声嘟囔,双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一点也没有责怪周乐音的意思。
到底还是来送东西不是来馋赵怀铭的,周乐音把东西递了过去,“快吃吧。”
“我很讲义气的,半句话都没跟我爹,你记得别露馅了。”赵怀铭叮嘱。
“我知道了,我去求外祖母把你放出来。”看着这可怜模样,周乐音愧疚。了出事她负责,到最后挨罚的还是赵怀铭。
赵怀铭没心没肺的,拍了拍胸膛,朝周乐音眨眼睛:“早知道待遇这么好,以后要有这种事还找我,我靠谱。”
周乐音:“……”
等周乐音去了老太太那,刚替赵怀铭求完情,转头就看见眼神不善的定国公。
“哪里受伤了?”定国公急冲冲地上前,等走到周乐音的面前时,脚步突然缓了下来,控制着语气,不咸不淡地问。
实际上眼神都快把周乐音浑身上下量了一遍,眼里的关心怎么也掩饰不掉。
昨天两人不见的事情老太太瞒着没,一早才派人去告知。
定国公当时不在场,但一听到顾止也参与其中,就猜到了一切。
“爹——”周乐音委屈地叫了一声,定国公就绷不住了,他快步上前,替周乐音把垂落的发别在耳后,轻柔地擦拭掉眼眶下的泪。
“这就委屈了?出去的时候不见你收敛。”定国公手上动作温柔,但嘴中的话没停过。
周乐音沉默不语,模样甚是委屈。
定国公也无奈,到底还是没舍得指责她,“我这关容易过,你娘那里可不容易。”
他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周乐音反应了半天,抬头看他,欣喜地问:“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定国公斜眼看她,只觉得养大的白菜已经被拱走了,起话来酸溜溜的,“你都为人家要死要活的,我还敢不同意?”
他脸上的神情明了一切,周乐音扑了上去,抱住定国公,只差蹦两下来表达喜悦。
“爹您真好!”周乐音兴高采烈的。
“别蹦了,跟我回去。”定国公摸了摸她的头。
“不关着我了?”周乐音问。
定国公:“……”
周乐音一回去,定国公夫人就冲了出来,仔细检查一遍,没见她受伤,这才松口气。
“没受伤就好。”定国公夫人舒气,想起来问缘由,“怎么突然去了外祖母家呢?”
定国公夫人去佛光寺还愿的几天,正巧就是定国公关周乐音禁闭的时间。
因此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半点也不知晓,只知道周乐音受伤了。
闻言,两人一顿,面面相觑。
“她……”定国公还想帮周乐音瞒着。
“我……”
两人同时开口,定国公夫人听着,觉得奇怪,疑惑地看向两人,指明让周乐音,“音音你。”
周乐音事先就想好了词,“之前约好要去找表哥学东西,后面忘记东西了,想着回来拿,没想到就……后面的事情就是这样。”
“什么东西那么着急要拿。”好在定国公夫人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她不轻不重地了一句。
又提起去佛光寺还愿之事,看向周乐音,笑着道:“娘去还愿时,替你抽了一签,是上上签。”
“真的吗?”周乐音暗自松口气,注意力移到这个上面。
定国公夫人着:“那还能有假不成。”
“姻缘签,上上签,音音有没有碰见合眼缘的?”定国公夫人问,倒也不是催婚,就是寻常的拉家常。
周乐音和定国公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在娘面前还害羞?”定国公夫人笑,“我记得你时候还要嫁给你表哥,你表哥倒不错,做事靠谱,人品也好,斯斯文文的,最重要的是对你好。”
“以前还,不懂事,不过娘你喜欢这种?那爹跟你的标准全然相反啊。”周乐音反应迅速,否认完之后,以一己之力把话题带偏。
她根本不敢在定国公夫人面前提顾止,毕竟定国公夫人与定国公不同,定国公夫人更敏锐一些。
但凡提起,绝对会惹得怀疑,索性不提为妙。
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定国公双眼瞪直,直勾勾地望着定国公夫人。
周乐音趁机溜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
定国公虽然嘴上着同意,但行动上半点也没有支持。
甚至在周乐音想要出门时,他还会阻拦。
美名其曰:距离产生美。
又曰:不能太主动。
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属实让周乐音没法反驳。
周乐音只好作罢,只要定国公在家,就老实待着。
“这是给你的。”定国公提着一盒子东西,摆在周乐音面前。
下朝时顾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
当时那一块人迹稀少,没多少人,顾止又是那样的表情,定国公甚至觉得顾止要揍他,以报他关着周乐音的仇。
他在想,要是架的话,应该是能的过顾止的。
谁料顾止的手突然伸出来,拿出一个食盒摆在他眼前,“国公爷,这是给您的。”
定国公一脸惊悚,仿佛见鬼了一般。
“给我……?”定国公迟疑,随即摇头,“我不要。”
顾止不知道该如何做了,他今日能来送东西,是偶然听见府上下人讨论,起要给老丈人送东西。
顾止有样学样,亲自挑了些东西,趁着下朝时递给定国公。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哪里想到定国公根本不与他客套,直接就拒绝了。
攥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指关节处泛白,顾止有些无措。
并没有被拒绝之后的难堪,有的只想要如何才能让定国公接受,毕竟在这个盒子之后的,还有另外一些要给周乐音的东西。
“您不要的话就只能丢掉了。”顾止自言自语,“我派人找了许久,还有些是孤本。”
定国公耳尖,听到了顾止的自言自语,心里有些想要,但嘴上又不太好开口。
他的渴望实在是表现得明显,顾止强硬地把东西往他手中塞,“您收了吧。”
触碰到盒子时,定国公眼睛一亮,双手紧紧地抓着,嘴上不肯承认,“那我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顾止又从拿出另外一个盒子,摆在定国公面前,沉默着。
“这个也是孤本?”哪来那么多孤本,怎么他就没有见着?
顾止摇头,“这是麻烦您给音音的。”
音音两字从他的嘴中吐出,眷恋缠绵,让定国公忍不住一阵恶寒。
手里的东西是自己想要的,眼前的东西是给周乐音的,定国公权衡之下,勉强地接下。
“下次别找我了。”走前还丢下一句。
他没注意到,原先顾止没想过找他第二次,再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睫动了动,显然是把这句话当成另外一个意思听进去了。
手中空空如也,顾止一开始的担忧在这一刻也随之消散。
周乐音双眼一亮,连忙伸手接过,开一看竟然是她爱吃的。
定国公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是多余的,他环着双手,“开心吗?”
“开心。”周乐音咬了一块,手中拿起另一块,塞在定国公嘴中,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定国公咬着,还真挺好吃的。
看着喜出望外的周乐音,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顾止能一改之前的模样,给他送东西,定国公勉强能满意。
凶一点也好,起码能护得住周乐音。不然按照周乐音这个闯祸程度,找一个斯斯文文的人也护不住她。
“爹,那我今天可以出去了吗?”周乐音眼睛一转。
她见定国公愿意帮顾止带东西给她,猜到顾止肯定也是给定国公带了东西的,收买了他的,这才开口询问。
“去吧去吧。”定国公想通了,但听到周乐音这个问题,又有点想不通了,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这话还没完,就见周乐音一下站了起来,定国公问:“你干嘛去?”
“准备出门啊。”周乐音头也不回,大声答道。
定国公:“……”
周乐音轻车熟路地到首辅府,正准备上前敲门,就见门被开。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下人,满脸疑惑。
“大人吩咐我们,以后您来可以直接进去。”
周乐音恍然大悟,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她承认顾止的这个行为让她十分欢喜,怎么会有这么招人喜欢的人!
顾止才知晓她来,赶着往外去接她。
周乐音远远地就看见了来人,拎起裙角飞奔过去,高兴地喊着他的名:“顾止。”
“怎么没有先告诉我一声?”顾止开口问。
他紧张到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周乐音会不会认为他不欢迎她?下次会不会不来了?
“那你想见我吗?”周乐音没有正面回,反过去问他。
顾止没有丝毫犹豫点头。
当然想,但赵怀铭那天的话让他印象深刻。
虽然是青天白日,但周乐音一个人到他府上,别人要是看见了会怎么诽谤周乐音。
虽然他可以把那些人的嘴巴全部缝起来,但还是会有漏网之鱼,音音要是听了,会不高兴的。
“我也想见你。”周乐音刚刚奔过来,脸上红扑扑的,笑着回他。
我也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她的情绪大大方方摆在明面,更衬得顾止在这方面的胆怯。
顾止把手中的汤婆子塞在周乐音的手中,指尖免不了相触,他颤了一下就要缩回去。
一只手被周乐音握住,她抬眸,秋水盈盈,“你不冷吗?”
“不冷。”顾止手虽冷,但心里暖洋洋的,他否认。
“可是你手很冰。”周乐音斩钉截铁地。
顾止茫无头绪,轻轻应了一声,静默着,他不知道周乐音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顾止就知晓了,他的手被周乐音抓着,两人的手一起,紧紧贴着汤婆子,整只手都能感受到暖意。
“暖和吗?”周乐音邀功一般问。
“暖和。”
“这才对嘛。”
等进了房间,炭火烤着,房间很暖和,顾止也舍不得放开,周乐音放任着他的行为。
但动作实在是怪异,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手搭在桌子上放着
周乐音觉得有些热,动了动,掌心湿润甚至冒出来热汗。
而顾止此刻神色认真,一点也不觉得热。
周乐音哼哼:“我想喝水。”
顾止果真松开了手,替她倒好水。
“快要过年了。”周乐音把手缩回桌下,兴致勃勃地提起。
顾止的眼睛望着她的手,听到这才恍惚,回过神来看着周乐音,等她接着。
其实他的脑海中一直没有过年这个概念,往年通常是一个人,过不过都是一样的。
“我们会挂灯笼,你要挂灯笼吗?还会买很多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呀?”周乐音道。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顾止的神色不对,她停了下来,“怎么了?”
顾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着周乐音这些,理应很开心,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想法。
他跟正常人的生活并不一样,他的父母不算父母,他没有体会过过年的喜悦气氛。
他也不会话,就连过年这种常人都能插的上嘴的话题他也不知道什么。
周乐音那天的话还在耳边,顾止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好像知道这个答案才会心安。
他的手微微握紧,询问周乐音:“你那天的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