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亲亲了
周乐音好似又有了无限力量, 扯着赵怀铭就往前冲。
风声、刀剑声都沦为背景,眼前只有顾止。
顾止站在远处,冷眼望着赵怀铭苦苦挣扎。周乐音的脸被血水模糊, 夜里本就看不太清,她又做丫鬟的装扮,顾止只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 但没有猜到是周乐音。
他攥着的拳握得更紧。
就是为了他?为了一个半夜跑出来和别人幽会的人?
真恨不得周乐音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只可惜赵怀铭以后没机会了, 他今天就会死在这里,彻底消失在周乐音的视线中。
手中弓箭的弦被紧紧握着,在顾止的手上留下细细的红痕。
他后撤一步,漫不经心地把箭搁在弦上,双指捏住箭尾,用力往后拉,半眯着眼, 瞄准赵怀铭的眉心。
箭尖是铁做的,尖锐锋利到刺眼, 从眉心穿过的话, 一击便能致命。
顾止的箭术高超, 称得上是百发百中,射箭入石的时候, 箭镞和箭杆后的雕翎全都可以射.入石头之中。
赵怀铭的脑袋哪有石头硬,如果对准的是赵怀铭的脑袋,估计弓箭能直接从他的脑袋上穿过。
顾止的手指一点一点缓缓松开, 正要全部放开时,他看清了赵怀铭身旁的人,箭羽轻颤,往右偏移, 弓箭飞速转向赵怀铭。
他看见,率先发现弓箭的周乐音,没有丝毫犹豫地站到了赵怀铭的身前,试图用身躯替赵怀铭遮挡危险。
顾止怔怔地站在原地,周乐音甚至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很好。
铁制三角形箭镞从赵怀铭的耳边擦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从赵怀铭身后之人的眉间横穿而过。
身后的人与赵怀铭的距离太近了,近到顾止瞄准的是身后之人,但箭却从赵怀铭的耳边擦过。
在那一瞬,周乐音甚至觉得箭就是朝着赵怀铭去的,她没有多想,站在了赵怀铭的面前。
在箭射中坏人时,周乐音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何,胸口闷闷的,唇瓣也有些发白。
周乐音强忍着难受,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足够支撑她跑向顾止。
她冲了过去,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太快,以至于没能完好地停住脚步,径直冲到了顾止的怀中。
脸紧紧地与他的前胸相贴,双手死死怀抱着顾止的腰身,他胸前的温度过于炙热,烫得周乐音眼眶发热,眼泪啪嗒啪嗒如同珍珠一般掉落。
但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周乐音没有太多时间伤心,她不假思索地牵住顾止的手,因为刚哭过,话时嗓音还带有鼻音:“快走。”
她想从顾止怀中抽离,下一秒却被顾止狠狠地搂住,像要把她嵌入骨血中一般,直到周乐音腰间感受到疼痛了也没有放开。
身后的斗声不断,但声音越来越弱。
周乐音还以为顾止担心她,安抚地回抱顾止,手悬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放下,温柔地抚着顾止的后背,“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别抱了,快走吧。”赵怀铭急死了,正要伸手去拉周乐音,却被顾止一下攥住手。
他的动作像蛇一样阴森迅速,话时语气森冷:“不用走了。”
“什么?”赵怀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句,一只手被死死攥着,他怎么也甩不开,手上的骨头像被捏断了一样疼。
——不用走了,你会在死在这里。
但周乐音在身边,后面的话顾止没有直接出口。
从他在赵府听到两人要定亲的消息时,从他在这里见到周乐音毫不犹豫地替他挡箭时,赵怀铭就不用走了。
他会死在这里,连带周乐音对他的爱意,彻底地埋葬在这里。
顾止想着,痴痴的笑。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除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外,夜晚显得额外幽静凄清。
沉默了片刻,赵怀铭突然出声:“原来是这个意思,顾首辅,是我误会您了。”
顾止眯眼看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将死之人懂了什么,“你懂什么了?”
赵怀铭兴高采烈地解释:“要不是您派人保护周乐音,我们今天就命丧于此了,还好我命不该绝!”
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顾止,在这一刻都愣住了,他往后看,见她派来杀赵怀铭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不远处。
再看赵怀铭,一脸感激,笑得像傻子一样,好像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未婚妻被他搂在怀中。
怀中的周乐音微弱地挣扎,动作并不大。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周乐音的青睐。
顾止忽略掉心中那一抹怪异,不愿看周乐音厌恶他的表情,他的神情苦涩,嗓子干哑,他问:“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嗯。”周乐音不明所以,以为顾止的答案是两人此刻的见面,略带羞涩地颔首。
“你就这么喜欢他?”顾止的手越发用力,紧紧握着周乐音的腰,直到听见周乐音声喊疼的声音这才回神。
他的心不停地下坠,短短一瞬,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深渊黑暗,就连空气也稀薄,让他无法呼吸。
没关系。
没关系,反正他会死的。
他等一下就会彻底消失的。
“你怎么了?”周乐音感觉到不对劲,抬眸去看他的眼,看见了一片猩红。
耳畔响起低沉压抑的声音,是顾止在问:“他就这么好?”顾止甚至不愿意去提赵怀铭的名字。
周乐音:“???”
周乐音这才分清状态,看了看赵怀铭,又看了一眼顾止,终于知道顾止刚才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行为和问题是因为什么了。
“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周乐音突然生了心思,故作不知,顺着顾止的话下去。
就在顾止愈发痛苦时,突然感受到下颚软软的触感。
周乐音大着胆子,仰头,唇瓣贴了贴他的下颚,触感柔软清浅,似有若无就好像只是无意间触碰,但却足够让顾止为之愕然。
他低头去看怀中的周乐音,可入眼却是一片干涸的红。
在那一瞬间,巨大的慌张笼罩着他,顾止手足无措,伸手去擦周乐音的脸颊,大片干涸的血迹触及指腹,便一点一点开裂。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也不停地抖动,他不敢再去碰周乐音,怕不心触碰到她的伤口,会让周乐音难受。
他发现周乐音的衣裳上也沾了不少血迹,暗红暗红的,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顾止慌了,他顾不得什么赵怀铭不赵怀铭的,只想要周乐音平平安安的,“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如果不是他,周乐音不会受伤,这一切都怪他。
看着面前的发展,周乐音都愣住了。
她伸手捂住顾止的嘴,“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没有受伤?
高高悬起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回去,顾止感受到掌心的温热。
掌心的上半部硌在面具上,冰冷得让周乐音指尖颤动,下半掌心触碰到顾止的唇瓣,却又温热柔软。
细密的呼吸洒在手上,以此为中心,那一块肌肤都泛起点点痒意。
他们今日的接触有些过于亲密了。
顾止伸出舌尖,试探地点在周乐音的掌心。掌心上有血,他尝到了血腥味与浓厚的咸,但却比任何滋味都要来得更直接清晰。
当着赵怀铭的面,他们好似做贼一般,周乐音喉间惊呼,下意识把手缩回,却被顾止一下扯住。
她脸上含羞带娇,脉脉含情,唇瓣翕动,刚想问怎么了,下一刻心脏停止跳动,唇瓣被温热含住。
那并不是一个缓慢而轻柔的吻,正与之相反,这个吻很仓促青涩,只停留在唇瓣之外,更像是在表达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赵怀铭:“!!!”
赵怀铭震惊,下意识转身。
周乐音没有推开他,放任着他这大胆肆意的行为。
一直到口腔中的空气被掠夺,双颊通红,顾止才放开。
她的唇水润红肿,比花朵更娇艳,带着被风雨摧残洗涤后的柔美,楚楚可怜更惹人怜爱。
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赵怀铭这才转身,扫过周乐音的唇,不觉耳红面赤,平时吊儿郎当一堆话,这会儿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你……你……人也见到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好半天赵怀铭才问。
毕竟当着赵怀铭的面,周乐音脸上温度久久没能降下,红得像着火了一般,听到赵怀铭这么问,结结巴巴地回道:“马上回。”
她牵着顾止的手,带着他往一旁去,躲开赵怀铭。跟在身侧的顾止视线直勾勾地放在周乐音身上,片刻也不肯移开,热烈地像世上最炙热的情话。
顾止猜测,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但又不敢深入地想,怕落到最后只是镜花水月,只是他一个人的自娱自乐。
紧紧相握的掌心滚热,两人之间的温度不分彼此,亲密无间。
离赵怀铭远远的,周乐音这才停下脚步。
顾止太高了,几乎比周乐音高一个头,周乐音与他对视时需要仰着头,她拍了拍顾止的肩膀,娇嗔:“低一点。”
顾止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动作十分配合,屈膝与周乐音平视。
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幽黑清彻,波光闪动,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漂亮的纹路。眼型也很好看,细长而不。
望着她时,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眼里只有她一人,诚挚又深情,像幽深的漩涡,不自觉地吸引人。
周乐音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额间,眉骨,到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停在了嘴唇。
上天真是太爱顾止了,给了他一副极佳的骨相,不仅如此,他的皮相也是极美的,细腻没有任何瑕疵。
被美色迷晕的周乐音敛了敛神情,正色询问:“你受伤了吗?”
不等顾止回答,周乐音又问:“为什么会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顾止否认。
如果周乐音此时的意思他还看不出来是什么,那顾止就愧对他的敏锐了。
现在满心只有欢喜,什么烦心事,都被抛在脑后。
“骗人。”周乐音嘟哝,半点也不相信。
“没有。”顾止此时是真的很高兴,他伸手,再次抱住周乐音,下巴靠在周乐音的肩膀上,紧紧地怀着她。
墨发不算柔软,微微扎手,呼吸不算清浅,一下一下都刺激着周乐音白嫩巧的耳垂,从耳垂一直到脸颊,一片通红。
顾止就只是这么抱着,没有任何话,像一个孤独的孩子,抱着唯一的熊,汲取温暖。
周乐音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抚着他,“我被我爹关起来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不是故意躲着你这么久的。”
她没有等到回话声,只感觉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几乎要站不住了,耳边呼吸声均匀清浅,顾止竟然睡着了。
周乐音只好腾出一只手,艰难地朝赵怀铭招手。
好在赵怀铭的视线一直放在这边,在周乐音招手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几乎跑过来,局促地站在周乐音身前,不知道要做什么。
“扶一下。”周乐音费力地把顾止移到赵怀铭的背上,正准备让他背着顾止,结果才刚移动顾止的手,顾止就醒了。
赵怀铭抬眸,刚要话,被顾止的眼神吓到,半句话愣在喉间。
看清对面的人是谁,顾止垂下眼睫,遮盖住眼里的冷冽,不动声色地牵住周乐音的手,宣誓主权一般,“我派人送你回去。”
“那周乐音……?”赵怀铭的话没完,看着两人的手,又好似明白了一切。
感情是别人把他送回家,顾止再把周乐音送回家。
可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赵怀铭怎么可能让周乐音和顾止一起,哪怕顾止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不行!孤男寡女的,姑父知道了会揍我的。”赵怀铭义正言辞的拒绝,如果话声音不是越来越就更有服力了。
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顾止,顾止自一个人,名声什么的对他来甚至连约束都不算。但对周乐音来,名声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顾止想了想,最后三个人并肩同行,顾止走在赵怀铭的身侧,赵怀铭的另一侧是周乐音,他站得远远的,以免被别人看到损坏了周乐音的名声。
顾止又委屈又嫉妒的,闷闷不乐地走着。
等走到赵府时,时间更是不早了,老太太见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压根不敢睡觉,急匆匆地派人出去找人。
“铭哥儿呢?还没有找到?”老太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左右踱步,脑袋都快冒烟了。
门外突然被敲响,老太太还以为是派去找的人回来了,连忙往门处赶,等门一开,见到的却是槐米。
槐米满脸愧疚,上前请罪,是周乐音和赵怀铭一起出去了。
她等了许久,本以为周乐音能早早回来,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又听赵怀铭也没回来,而且在赵府到首辅府的路上还发生了命案,槐米更是心慌,眼皮猛地跳动。
实在是害怕周乐音出事,她无奈之下才前来。
老太太一听,登时吓得两眼翻白,“音音也不见了?”
她大口喘气,稳住呼吸,催促道:“快……快再派人去找……”
“祖母,怀铭和音音一起的话,应该没事的,您别担心。”赵怀瑾虽然也着急,但还得分出心神安抚老太太。只是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不能服。
赵怀铭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遇到事情虽然会保护周乐音,但他实力也就那样,再怎么保护也护不周全。
“我怎么能不担心,音音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怎么保护自己,还有铭哥儿,每日就是读书,身子骨又弱。”老太太懊悔拍腿。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看着跪在地上的槐米,老太太叫人把她扶起,哀叹。
老太太围着房间走了好几圈,又一次等到了敲门声,赵怀瑾比她先站起,把门开就见周乐音三人。
周乐音飞扑过去,安抚老太太,“外祖母,我没事。”
他们一回来,就有人跟他们老太太在院子里等他们,收拾干净后马不停蹄地又往老太太这边赶,只是身上的血腥味怎么也掩饰不去。
“你还知道回来?”赵怀瑾扯住赵怀铭的耳朵,呵斥道。
赵怀铭哪里知道回来就是这副问罪的架势,连忙求饶。
等得知来龙去脉之后,老太太感激地看着顾止,“多谢顾首辅送他们回来……”
顾止还没听过人道谢,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周乐音的长辈,他一愣。
“还请顾首辅多多关注,若是抓到凶手,老身一定要亲自见见。”老太太气急。
顾止还冷静的心突然一颤。
巨大的喜悦让他忽略掉了某些事情,老太太这么一,刻意被忽略掉的东西被提起,怎么也无法被忽略。
凶手可不就是他吗。
人都是他派过去的,赵怀铭也是他想要杀的。
哪怕现在他们安全了,但藏在现场没有清理掉的证据还在,顾止需要去把那些清理掉。
他狼狈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
走前赵怀铭神神秘秘地走到他旁边,紧握着的手拿出一块东西,呈在顾止的眼前。
那是一块银白色的令牌,也不知道赵怀铭是什么时候拿下的。
顾止对这个东西很熟悉。
“顾首辅,这是我从那些人腰间拿到的,您看看。”赵怀铭现在对顾止是极度信任,并不知道顾止就是暗里想要他命的人。
他献宝一般把令牌递上去,寄希望于顾止能早日破案。
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笑得极其单纯。
顾止脸色一变,好在有面具遮掩,没把他暴露出来,他假装镇定,伸手接过,“好。”
等东西被握在自己手中时,他才轻轻喘口气。
赵怀瑾突然过来,拍了拍赵怀铭的肩膀,“赵怀铭,你先进去。”
“多写顾首辅把音音和怀铭送回来,大晚上的麻烦您了。”赵怀瑾道。
赵怀瑾的话让顾止心情不悦,他能够亲密地在别人喊着音音,甚至能够以自家人的姿态自居,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窃喜,一切都无法言明。
哪怕是宣誓主权的话也不能。
顾止突然变得幼稚起来,他暗戳戳的宣誓主权,语气冷淡地道:“不用,我应该做的。”
可不就是他应该做的吗。
他和周乐音早已互道心意,只差父母同意。
对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赵怀瑾觉得有些奇怪,皱眉,但良好的教养让他知晓分寸,只是又道一声感谢。
他过来就是想知晓凶手的事情,赵府常年隐居,消息的获取渠道也少了不少,而顾止权倾天下,肯定能更快地获取信息。
如果顾止能告知一声的话,效率也会更快。想到这里,赵怀瑾提起:“若是顾首辅有凶手的信息,还请麻烦告知我们一声。”
赵家得罪的人并不多,这么多年一直悄无声息的,哪来的仇家要伤他们。
赵家虽然销声匿迹于人后,但也不是被人欺负的主,他着,隐约有要不会轻易放过凶手的意思。
顾止听闻,指尖微动,薄唇紧抿,点了点头。
“顾首辅,您很紧张吗?”赵怀瑾察言观色,敏锐地感觉到,只是出于关心询问一句。
顾止呼吸一窒,应付道:“怎么会。”
可他怎么也无法控制住听到这句话砰砰直跳的心脏,以及紧张到被薄汗湿的掌心。
赵怀瑾闻言,又云淡风轻地提了几句,仔细量着顾止的神情,他总觉得顾止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