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沈雁行觉得战栗,又不合时宜的觉得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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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墨蓝色的夜空中接连炸开数朵蘑菇云。硝烟腾空,鲸座号巨大的碎片直接,飘散。

    艳红的火光在太空中仅仅燃烧了一瞬便寂静下去,像极了昙花一现。

    鲸座号触及雷区,爆炸了。

    匪盗的飞艇上,百十号匪盗近乎癫狂地从监视器中看着事情的发生,登时一个个爆发出了高呼欢笑。

    他们终于做到了,他们杀了岳持!

    “岳持死了!”

    “妈的终于死了,早该死!”

    “岳持那艘鲸座上少也有上千人。”刀疤脸在匪盗们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坐好,开始得意地舒展筋骨。描述着自己做战俘时的见闻,“应该是那支雷霆队。”

    “太好了!”方才那个领头人旋即兴冲冲联通了瓦喆的通讯器,瓦喆首领那张遍布横肉的脸瞬间出现在屏幕上。

    两兄弟稍作寒暄,瓦喆便追问起了岳持的情况。

    刀疤脸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瓦喆当即得意地笑起来。

    雷霆队素以调动快阵型变化多而著称,这支队的战斗飞船是最新的科技,在太空中航行的时速达到了从前任何战机都无法媲美的高度。灵活多变,擅长闪电突袭,可以是在过去交战中瓦喆匪团最头疼的敌人。

    然而此刻,随着鲸座号的爆破,这一切烟消云散。

    “雷霆队是波奥契中的精英,没了他们军区的战斗力可要**折扣。”他冷笑着,看向不远处已然症状待发的自家军队,高声叫,“兄弟们!我们头上悬着波奥契这把刀已经数十年的时间,今天就是报仇的时候!”

    “攻破军营!占领雷顿!”

    一声声高呼如同海浪迭起,数不清的飞艇驶向远空。

    ——

    一颗子弹离弦而去,敲碎坚硬的颅骨,发出了短促沉闷的声响。

    “仙女号哨所已被击落。”

    “人马星侦察战损毁百分之八十。”

    “前岗被攻破——”

    “……”

    前方的战报一件件传来,岳持搂着沈雁行坐在满地黄土上,表情凝重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这一切正在他们的预料当中,将前方的岗哨飞艇战甲统统当作饵料送给瓦喆,尝到了足够的甜头他们才会不断深入,自请入瓮。

    “按计划进行。”岳持淡淡道,“一定要确保在前方做饵的士兵安全。”

    然而战争是不可避免伤亡的,后续的汇报中,岳持还是听见了许许多多令人心痛的消息。沈雁行不知道什么好,只能搂住岳持,仕途用自己身躯的温度来温暖先生此刻寒凉的心。

    当他们制定这样的计划时,就注定了有人明知此次是去送死。那些士兵要在最前方的岗哨飞艇中一动不动,等待着匪盗将他们击沉。

    用自己的生命诱敌深入,换取战争最后的胜利。

    “先生。”雁行轻声呢喃,“不要难过了。”

    他这样搂着岳持,恰好能够从岳持的肩膀上看见卢漾的脸——眉心开了个洞,从洞中流出红白交织的脑浆鲜血,双眼圆溜溜地鼓着几乎要突出眼眶一般狰狞。他死不瞑目,临死还在怨毒地诅咒着别人。

    沈雁行闭上眼,强压作呕的感觉,拍了拍岳持的后背,试图安抚对方。

    就在十几分钟以前,卢漾被狙击手的子弹正中眉心连一瞬间的挣扎都没能有,然而他上了膛的子弹还是在肌肉的收缩下发射出去,擦着岳持头盔过。在岳将军的右耳廓上留下一个的伤痕。

    彼时的沈雁行盯着那颗擦伤岳持耳朵的子弹,吓得魂都没了。他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直到岳持大步上前踢开卢漾的尸体把丢了魂的沈雁行抱在怀里细细亲吻,他都没能回神,一位地把自己往岳持的怀里藏。

    终于解开了束缚手脚的麻绳,恢复自由。只不过长时间的捆缚令四肢都变得痒麻无力,沈雁行像只可怜的软胶虾,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哆哆嗦嗦伸手心地去碰岳持淌血的二斗,然后哭得更惨。

    “呜哇,先生……对不起……”

    “都是我害了你……”

    “我是笨蛋,对不起……”

    “拜托,这是什么伤。”岳持不禁笑起来,他终于把失而复得的家伙重新搂在怀中,他终于又一次可以怀抱着沈雁行,告诉他什么都不要怕,“再不去医院都要愈合了。”

    “真是个笨蛋。”他阔问宠溺地着。

    沈雁行当了真,哭着忏悔:“我是笨蛋,我是笨蛋……”

    “不哭了。”岳持用战衣擦掉家伙脸上的泪水,真是奇了怪,这家伙明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怎么还能哭出这么多眼泪?真是天赋异禀。

    “不如你亲亲先生,先生就不疼了。”

    随着岳持话音落地,沈雁行扒着岳持的肩膀搂了上去,心翼翼地亲吻他的侧脸,亲吻那受伤的耳缘。

    正如岳持的,伤而已,甚至不去理会过了这么几分钟伤口处已然不再渗血了。

    倒是雁行还想条狗一样在这里亲亲那里舔舔,用拙劣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和爱。直到他梦地一抬头,瞧见不远处鲸座号的玻璃上挤满了人脸,人人眼中写满八卦,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沈雁行嗖地一下缩进岳持怀里,像鸵鸟遇到了危险,只管把脑袋藏好。

    “怎么——他们怎么在偷看啊——”鸵鸟抱怨。

    “那可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岳持戏谑地着。

    沈雁行傻乎乎地点点头。

    “对了,对了先生!”他想起什么猛地叫起来,“回去的时候不能让飞船走来的那条路,匪盗们在沿途安放了好多好多炸药就回程好把你们一网尽呢!”

    那群匪盗的意思本是让卢漾直接了结了沈雁行,这样才不怕消息走漏,谁知道这家伙如此没用,好好的一个炮阵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样?”岳持饶有兴致地笑起来,给了沈雁行一个鼓励的吻,“做的很好,你真是我的大功臣。”

    当时的雁行还不知道岳持的话意味着什么,他仅仅一位自己避免了飞艇船毁人亡。

    岳持搂着雁行起身,顺便招手唤来一个部下。同样装备齐全的特种兵端着枪疾速奔到岳持面前,先是敬了一个军礼,而后才问:“将军请指示!”

    岳持正色:“开二置舱,弹射所有飞艇补给。让所有人都下船,启动自控系统,让鲸座号自行原路返回。”

    沈雁行眼睛一瞪,哑然:那不是就炸了么……

    那位副将显然也并不理解,皱着眉:“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要钓鱼总要有更大的筹码。”岳持轻声,“给足了甜头鱼才会上钩。”

    “回去的路上被放置了太空炸药——你想想,如果鲸座号爆炸,那些放置炸药的人会怎么想?”

    他们自然会认为,在鲸座号上的人已经随着整艘飞艇灰飞烟灭。

    岳持的死亡,则是给这群匪盗进攻最好的鼓励。

    而鲸座号上则搭载着雷霆分队的光速战机,哪怕他们在这颗行星上呆到军区大营的战斗响,也能在第一时间返回参加战斗。

    介时他们就是一支从天而降的援兵!

    副将恍然大悟,满脸震惊。

    “虽然咱们鲸座号又老又破,但好歹也是整个军团最大的飞艇了呀。”这副将嘴上着,脸上可看不出半点可惜的样子,只是感叹,“可惜了可惜了……”

    “这是正常战损。”岳持浅笑,“到时候找岳长官,让他给咱批一艘更大的。”

    那副将匆匆离去,几秒之后,巨大的鲸座号敞开十几米长的后盖,露出了二置仓库的真容,数百架蓝白色形如飞燕,尾翼上绘着蓝色闪电的艇缓缓驶离仓库。船上的人也鱼贯而出。

    空荡荡的鲸座号启航了。

    它是那样大,遮天蔽日地离开。

    岳持牵起沈雁行的手,拉着他走向更高的丘,口吻轻快。

    “走,带你看朵大烟花。”

    话音落地的片刻,在昏暗的行星上空,骤然升起的蘑菇云巨浪几乎将沈雁行掀翻,岳持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把自己当作一面坚不可摧的墙挡住了即将跌倒的雁行。

    接二连三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细碎的鲸座号残骸从天而降。

    金色的红色的火光亮起又熄灭,震耳欲聋的声响从太空深处传来,像是隐匿在时空中的巨人发出声声低吼。

    沈雁行觉得战栗,又不合时宜的觉得浪漫。

    在硝烟,在枪炮,在生命死亡的边际,一起都显得更加厚重,更加奇谲诡异。

    “亲一个!亲一个!”

    那些士兵叫了起来,鲸座号的爆炸仿佛点燃了他们体内的什么神经。他们要看在满地尸骨鲜血的掩映下,一个浪漫缠绵的吻。

    战争总是伴随一些爱而不得的悲惨故事。

    当温柔的吻和满地的无头尸骨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当朗姆酒激发的微弱玫瑰香气和浓烈刺鼻的硝烟纠缠在一起。

    那是一幅令人灵魂都震颤的画面。

    口哨和欢呼声响起,谁也不知道这群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在欢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