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越征现在每天的心情都挺复杂的, 一来怕转角就遇上尹楼,又得掰扯半天, 二来这两天眼皮子总跳,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封|建迷|信要不得,他这么跟自个儿。
今天早上周子影给他电话,让他顺路给何愈星送箱草莓,越征这顺的是哪门子路,但周子影的怒吼让他收回了这句话。
现在他任务重大地驮着一箱水灵灵的草莓往“吃一口吧”骑。
他知道周子影想撮合他和何愈星, 何愈星还对他有好感。
但他也是真的对何愈星这种发面馒头没兴趣,他喜欢的是有力量感的男人,人前英俊有礼,人后又能跟他撒娇软乎话, 能让他征服和欣赏, 又可以给他温柔和珍惜。
而不是一个馒头, 让他干什么都下不去手。
只能有些事儿是注定了的,比如他撞见尹楼那个畜生,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越征车刚停到店门口, 就看见店里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拎着何愈星衣领要揍他, 他车都没停稳, 直接冲了进去, 照着男人的后颈就是一下,直接给男人懵了。
?越征扶住吓得站都站不住的何愈星, 皱眉问他:“怎么回事儿,光天化日的,还有人抢劫啊?”
之前见过的店员姑娘闻言立刻站出来,带着哭腔:“他我们蛋糕是坏的,不想给钱, 老板拦了他一下他就要人!”
“哟呵,”越征乐了,把何愈星往身后藏了藏,看着眼前有胳膊有腿就是没有钱的男人,转了转手腕,“哥们儿,我觉得你脑袋是坏的,我你不想赔钱,你能站起来让我抽你一顿吗?”
越征往何愈星身边一站,那就是东北虎和兔子的组合,男人眼看着不是对手,骂了两句就要走。
越征:“站住,钱先给了。”
男人转头瞪着何愈星,何愈星吓得直哆嗦。
越征拍了拍他肩膀,问:“多少钱?”
“一、一百七十九……”
男人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的,扔柜台上就走了。
越征过去拿起来转身递给何愈星:“哎怎么还哭了,钱给你,没事儿了啊,这种傻逼年年有,估计是没钱过年了拿你开涮呢。”
这么一何愈星哭得更厉害了,鼻子都苦皱了。
越征不知道从哪下手哄,直抓瞎,只能摸着后脑勺:“可别哭了,眼睛都肿了,那什么,下次他要是还敢来你就给我电话,这我手机号,你记下来,行吗。”
何愈星瘪着嘴点头,“呜呜呜谢谢嗝呜呜哇……”
越征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摸着他脑袋,像安慰越晴似的安慰他:“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哎我草莓还在外面呢,我给你拿——”
话没完,越征就被一股大力拽开,猛地撞进一个怀抱,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推开这王八犊子,而是心底发酸。
他觉得他矫情得像个傻逼。
尹楼声音冰冷,直直盯着何愈星,那眼神让越征觉得他想把何愈星扔锅里炖了:“越哥,他是谁?”
越征从他怀里出来,看向何愈星,发面馒头果然吓坏了,哭都哭不出来了,只一抽一抽的。
他觉得他回去之后周子影得活撕了他,脑袋更大了。
越征看向面色阴沉的尹楼,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野上外边儿撒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完就要过去看何愈星,想着馒头可千万别到周子影那儿告状,不然周子影知道尹楼来找过他非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来……
但是这动作看在尹楼眼里就变成了,越征完全不愿意碰他,不愿意和他话,反而对着另一个男人关怀备至,他进门的时候看见两个人都快抱在一起了!
越征真的不爱他了,越征喜欢别人了——这个想法像附骨之疽盘桓在他心里,他恨不得撕了那个白脸!
但他还是努力平复心底的愤怒,用越征最喜欢的一面,微微勾唇,抹掉所有阴鸷,温和地笑道:“对不起越哥,我刚刚有点激动,吓到了你的朋友。”
他强调“朋友”,就是想看看何愈星的反应。
何愈星只是害怕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现。尹楼知道了。
至少现在,两个人还没有关系。但是以后……
越征服了,看着他:“你别告诉我这回也是巧合?江景这么大个地儿咱俩怎么总能碰巧撞一起?”
尹楼笑得温柔:“我们有缘。”
越征斗不过不要脸的,转身跟何愈星:“你手机号?”
何愈星傻呵呵地了一串数字,越征过去,告诉他:“下次有事我电话就行,我一般都不静音。”
这下可是引爆地雷了,尹楼跟让人踩尾巴了似的一把拽住越征,皱眉盯着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给他手机号?”
越征让他拽急眼了,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下,“尹楼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爱和谁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咱俩现在就是陌生人,你他妈没事闲的和陌生人唠你搞没搞对象啊?你脑袋缺根弦儿吧!”
尹楼硬扛下一拳,却像没听见他什么似的,目光阴冷地看向何愈星,嗓音低沉:“我劝你不要越征的主意,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出来,但是越征已经听明白了,不想在这让人看笑话,他跟何愈星了句抱歉,转身拉起尹楼的胳膊就往外走。
尹楼低头,看着越征攥住他胳膊的手,感觉久违的温暖,真想一直拉着越征,真想能一直走下去,真想……
越征没给他继续想的机会,走到没人的地方直接放开他胳膊,瞪着他问:“你跟过来想干什么?”
尹楼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用陈述句:“你和那个男人不是情侣关系,我误会了,你不喜欢那种类型的。”
?越征骂他:“我爱喜欢什么类型就喜欢什么类型,和你没关系。你现在是进化成跟踪狂了吗,哪儿都有你。”
尹楼无辜地看着他,唇角弧度苦涩:“我过来只是想给你和晴买蛋糕,没想到……我下午想回家看看。”
越征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着他了,一脸的你是不是有精神病:“那是我家,你看个瘠薄,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抽你。”
尹楼殷切地看着他:“越哥,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之前确实对这段感情不够认真,但是我愿意改。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能改成什么样子,不管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努力学习。我只希望,你可以等我,别喜欢上别人,别和别人过日子。”
“不可能,”越征,“我爱怎么喜欢怎么喜欢,你哪儿借来这么些脸跟我提这提那的!我劝你收拾收拾早点滚回你那个富二代圈子吧,随便换,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这庙,搁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趁早想开点儿,免得让我膈应。”
尹楼摇头,低声道:“越哥,我不会走的,我们俩还有未来,你过我们要过一辈子的。”
越征现在听他一辈子就气不一处来,真当他越征是傻逼呢,以为找他两回哭两嗓子他就能信?他信个瘠薄!爱你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因为没得做了滚回来舔,早干嘛去了。除非他越征瞎了眼了,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关系!
越征死死瞪着他,“你他妈别跟我提以前,我当初是瞎了眼才没看清你这幅白眼狼的德行,不然我就是在酒吧随便找个鸭睡了都他妈不想认识你!”
尹楼心底一疼,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正如越征所,他们现在分手了,越征不爱他了,不宠着他了,越征现在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毫不留情,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刺向他。
但尹楼知道,他不能放手,越征在往更远的地方走,他必须追上去,不然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抓住越征的手,却被甩开。
越征不想跟他废话,只:“我跟这家店店长没什么关系,就是好朋友,但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尹楼压下心底翻腾到快控制不住的醋意,真诚地:“越哥,我都听你的,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绝情,我们现在当普通朋友也不可以吗。”
越征转身就走,语气烦躁凶狠:“老子就是在大街上捡条狗过日子都他妈不会原谅你,滚吧,操。”
尹楼目光渐渐溢出绝望,看着越征一次次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原来爱情也可以这么疼,他不明白,但他还是想追回越征,他没有撒谎,他不能没有越征。
尹楼深吸口气,不过几秒时间,就压下了脸上的所有负面情绪,唇角微扬,眼底带笑,只是这笑容几分冰冷,比寒风还刺骨。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江景市市区XX路‘尝一口吧’蛋糕店店长,帮我查这个人,越细越好。”
龚叁抓着手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怎么处理?”
“你不用管。”
“好吧。”
-
快过年了,越征晚上吃饭的时候和越晴商量:“晴,要不今年年初一把你影子姐和她男朋友叫来,一起过个年,热闹热闹,怎么样?”
越晴眼睛一亮:“影子姐能来吗?”
越征给他夹了片肉,:“你哥我亲自去请,她不得感激涕零地过来?”
越晴非常不赞同地摇头:“是你被的感激涕零吧。”
越征乐了,敲她脑袋:“就你能,赶紧吃饭。”
看着越晴乐呵呵的模样,越征的心里总是能柔软很久,从蛋糕店离开之后,尹楼一直给他发消息,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候,他收到一条拉黑一个,也不知道尹楼从哪整这么多手机号,天天发,一些嘘寒问暖虚情假意的话戳他心窝子。
越征觉得他这样特别烦,回过几条语气恶劣的话,但没有用,消息依旧比三餐还准,天天过来。
越征一边膈应他,一边又忍不住在这些充满回忆的问候里想起以前。
到底,他还是忘不了那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忘不了最初那个对他笑对他哭对他撒娇对他许诺的尹楼,但他已经不想回头了,现在的日子很好,也很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除夕当天晚上又下雪了,越征站在阳台上挂灯笼,忍不住感慨一句:“今年冬天雪真多啊,瑞雪兆丰年,日子越来越好。”
越晴指挥他:“左边点儿,再往上点儿,哎呀多了!”
?越征举着灯笼瞅着她乐:“准点儿吧我的晴公主,皇兄也不知道差多少啊。”
越晴两手叉腰,挥斥方遒:“大概三厘米,往左!”
“得嘞!”
红灯笼点亮,映着雪花,别提多漂亮了,哥俩站阳台上欣赏了一会儿,越征:“饿没饿?”
越晴摸了摸肚子,叹气:“为国挂灯笼,本公主甚是劳累,理应用膳。”
戏就来了,越征接住:“晴公主先看会儿电视,朕去御膳房给你下饺子去。”
饺子是越征和越晴亲手包的,哥俩谁也不比谁强,一个个饺子包的像馄饨的像馄饨,像包子的像包子,就是没有像饺子的。
但老话得好:好吃不在褶儿上。越征对自己在网上查的馅儿料比例还是有信心的。
越征下了够俩人吃一顿的量,其他的先放冰箱冻起来,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尹楼的话。
“越哥,过年我们带晴出去过吧,正好可以度假了。”
……
大过年的,想这个,越征啧了声,真晦气,呸呸呸。
“你发的娃娃脸~降落在身边~可惜我~还没有发现~”
“哥!你电话响了!”越晴举着手机跑到厨房。
越征边接过边问:“谁啊?”
越晴:“没有来电显示。”
越征心里一跳,像是某种心灵感应,他擦了擦手,跟她:“你先看着会儿,我腰有点疼,坐会儿。”
越晴自告奋勇:“你别过来了,我煮,我会!”
越征夸了她两句赶紧走出去按了接听。
像是印证他的直觉,尹楼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越哥,除夕快乐。”
越征太阳穴突突跳,没好气地:“我就操了,你一话我就他妈不快乐了。”
尹楼笑了声,声音哑的明显:“越哥,外面好冷,我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你。”
“不可能,”越征,“我在屋里热热乎乎地吃饺子呢,你抽完风赶紧滚回家去,我没空陪你折腾。”
尹楼声音能听出满满的笑意,听见越征的声音让他很高兴,他:“越哥,你不下来的话,我就上去了,你不想晴看见我,对吗?”
越征气得踹墙:“操!尹楼!你敢威胁我?”
尹楼没回答,只重复了一遍:“外面好冷,越哥,我只是想在除夕夜看看你,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越征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上来让晴看见,只能走出去边穿衣服边:“晴,张叔让我过去搭把手,你看着饺子,煮好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知道啦!”
越征大步跑下楼,生怕他脑袋一抽上来。
等他从上次俩人架的角落找着尹楼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虎玩意零下二十五六度就穿了个薄呢子大衣,站在雪里,都快让雪花落成雪人了。
越征不想承认他有一瞬间的心疼,对于这个人,他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他走过去就骂:“尹楼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大冷的天你走模特儿呢!谁瞅你啊你穿这么点儿玩意!”
尹楼看见他,眼底一瞬间迸发出喜悦,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声音沙哑而颤抖:“越哥,我真的好想你,每时每刻……好想好想……”
“你就是一个人睡觉没意思了,这么好听!”越征拽开他,俩人推搡间越征摸到他脸,烫一哆嗦,随后瞪圆了眼睛,心底一股火烧到天灵盖。
越征看着他:“尹子你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你他妈发着烧站雪地里吹风是嫌自个儿命长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缺心眼儿呢!”
尹楼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眼底充斥着血丝,但表情很幸福,轻声:“越哥,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吗?我不想一个人去看医生,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少在这别道德绑架我!”越征瞅他这幅德行比当初周子影看他的熊样儿都来气,“我凭什么带你看大夫,你没手没脚还是你脑袋进水路痴了!”
尹楼闻言愣了一下,虚弱地看着他,眼底泛红,声音颤抖:“我只有你了,越哥,我谁都接受不了,你是我世界里唯一的光……越哥,求你了,别放弃我,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越征只当他放屁:“要光啊?你丫找迪迦奥特曼去吧!老子不认识你个傻逼玩意儿!”
完就想走,尹楼冲过来从背后狠狠搂住他,越征能感觉到他手臂在抖,但依旧搂的死紧,挣不开。“越哥,我是真的,你别走,你听我把话完,我是认真的。”
越征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对一个病号动手,站在原地听他废话。
尹楼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轻轻蹭着,像以前那样,在他耳边:“我是真的想重新追回你,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反省,我确实错了,大错特错,因为我不明白什么是爱,我不懂喜欢,但我现在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爱,纯粹的喜欢,我从来没没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么多的依赖和信任……越哥,在我眼里这个世界都是脏的,只有你,只有你是干净的……”
越征听见他的话,心尖抽痛,怔在原地。
如果这些话在他们没分手的时候,他该多高兴啊,他媳妇儿把他当命呢……可惜,爱情就像火车,你赶不上这趟,就只能等下一趟,它不会为你停留,它只会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远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越征开口,语气再没有之前的怒火,只是平淡地:“你去看大夫吧,区门口那个,过节不关门。”
尹楼紧紧搂住他,埋在他脖颈里,狠狠摇头:“我不去,我只想待在你身边,越哥,我想待在你身边……”
越征手伸进他左边外衣兜里,果然摸到了手机。
尹楼习惯把手机放左边,他还记着。
越征下意识按到指纹上,“叮”的一声,指纹锁开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
过了会儿尹楼语气急切地:“越哥,我一直没改,都是之前的样子,屏幕是我们的照片,你还记得吗,我们在许愿树下面照的,你许愿我们长长久久……我许愿我们过一辈子……你还记得吗?”
“我他妈不记得了!”越征强迫自己的手别抖,快速翻出他的通讯录,想随便找一个狐朋狗友把他带走。
尹楼看出他的想法,一把抢过了手机,狠狠扔到了远处的雪地里,瞬间不见。
今天的手机和那日的戒指画面重叠,越征一把推开他,吼:“我不给他们你个傻逼今天就冻死在这儿吧!”
尹楼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旁,眼底赤红,流露的水光让越征不想看,他哽咽着:“越哥,带我回家吧,这里都太脏了,我想回家待会儿,就一会儿,求你了。”
越征紧紧皱着眉,看着他,哑声:“你知道晴在你走了之后有多难过吗,你怎么对我都行,我可以缓过来我也已经缓过来了,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晴!尹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也不可能让你再见她。你走吧,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
尹楼眼底的泪终于滑落,他攥住越征的手,几乎是哀求:“越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晴,你怎么罚我都行,你带我回家吧,我发烧了,我好难受,越哥,你一句,一句关心我的话吧,一句就行……”
越征狠狠闭了闭眼睛,没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楼心口痛得无法呼吸,重高烧让他浑身颤抖,雪花落在眼睛里,被眼泪融化,却也只是愣愣地看着除夕夜里一扇扇亮着光的窗户。
曾经有一扇是他的“家”,现在没有了。
不是没有“家”,只是没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