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用领带缠住你手
到了京城后, 季遇意识到的第一个事儿,是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儿火。
在聿市被很多人认出来时,他把这归结于城市熟人多,人们把他看成一个本土草根明星, 可以理解。
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到了A院后,前有护士来聊天儿, 后有病人来围观, 连带着奶奶的待遇似乎都体贴了些, 这让他幡然醒悟。
自己好像不止是本土草根儿。
更直观的是他的Youtube账号被扒了出来, 那是他唯一的公开社交账号。他好久没登了,来京城后想着这段时间只能以网络赚钱, 便算重操转笔直播的旧业,这才发现, 他的粉丝数好像硬生生多了两……
位数。
从几十万变成了千万。
以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私信通过Youtube轰炸了过来,广告邀约、模特邀约、节目邀约……甚至还有同性恋婚礼邀约。
他好像对励啸所的“明星”有了点儿实感, 不过这种感觉依然像水一样, 从手上流过,是抓不住的。
这些倒没影响他。唯一影响他的,就是到医院后也就呆了那么几个时,便不断有人问他:
“你和励啸现在到底在一起没啊?”
季遇用最无语的表情应付着她们。
原来直播装的一顿逼,终究敌不过最后一夜脑子发抽任的性。
在外人眼里, 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被一锤定音,反而更铺上了值得揣测和幻想的谜。
晚上那个给谜上撒盐的男人便全副武装提了个果篮来A院了。
还带了个女孩儿。
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儿,就个子挺的。季遇远远看上去, 像是励啸拐卖了个儿童。但走近了才看出这女孩儿外表柔弱却目光锋利, 很干练。
“这是Sally, 我助理。”励啸介绍道,“这季遇。”
Sally点了下头,像早就认识季遇一样,和他简简单单了个熟络的招呼。接着就看了下时间,冲励啸了句:“半时就得走哦啸哥。”
励啸应了一声,便笑眯眯地把眼光全方位落在季遇身上了:“带我去看奶奶吧。”
奶奶住的是单人病房,设施挺好的。励啸进来看也没其他人,就把口罩取了,轻喊:“奶奶,我来看您啦。”
这样的声音让季遇一阵恍然。
奶奶看到是他特别惊喜,年老干枯的手立马拉住了他的手:“是绝呀。”
“您在这儿还好吗,习惯不。”
“挺好的。你现在在京城上班呀绝。”
励啸“嗯嗯”了两声。
季遇第一次在现实中听人连发两声掷地有声的“嗯”,很傻逼,但落在老人耳里却是一等一的乖巧。
这姓励的真的很会装出一副脆生生讨人喜欢的样子。
18岁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在奶奶的连环问题里能答出个逗人欢心的幽默巧劲儿来,季遇在旁听着甚至插不上话。
直到奶奶终于问到:“还是没女朋友啊?你这么俊不应该吧,季遇他姑的女儿在国外留学……”
励啸连忙:“我不需要女朋友奶奶,您看季遇不也没女朋友吗。”
奶奶叹了口气,一副她懒得操心心里又惦记的模样:“他呀……唉!我反正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娃娃……”
励啸又:“奶奶,您就放心吧,这事儿,我和季遇自己就能解决。”
重音在“自己”两个字。
落在祖孙两人耳里,自然是不一样的意思。
季遇深深地看了他两眼。
半时很快就到了,日理万机的励啸又得去赶通告,临走时季遇对他:“那啥,这次真谢了。”
励啸没对他的道谢进行回应,只是问:“你晚上睡在这儿吗。”
季遇点了下头。病房里有陪护床,他今晚可以凑活。但老霜帮他请了个她熟悉的护工,明天他算把陪护床让给护工睡,自己去看看医院旁的日租房。
励啸“哦”了一声,提议:“你要不住我家。”
季遇没想到这货已经放肆到如此地步了,眼睛都瞪大了:“你疯了吗。”
励啸笑了下:“大神,我家就在医院对面,没人,我自己两周都不回去一趟。”
季遇眼睛依然大:“你家在医院对面?这么巧?”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莫名闪了个顶流为了追人在医院对面一掷千金的画面。
但他觉得励啸好歹也是G大毕业的,应该不会疯到做这种傻逼事。
“真就这么巧。不然我怎么认识A院医生的,离我方便。”励啸,“正经的大神,我家空着也是空着,你可以去住,就当酒店一样,不然我还亏了,京城房价那么贵。”
季遇摇头:“别,算了。”
“你若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给我钱。”
季遇笑了声:“可能吗。”
励啸看着他,最后又妥协:“好吧,你如果不想住也行,我就是看你挨得近,没空也可以去帮我浇浇花,都快死了……”
这下季遇冲他翻了个白眼。
“大神,你不是要感谢我吗。”励啸语气贱兮兮的,“那你帮我浇花就是感谢我。不然我总觉得你欠我个人情。”
“……”季遇无语,跟着他厚颜无耻起来,“前几天你不还这是你欠我的吗。”
“但你不是又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欠吗。所以现在还是你欠我了。”
季遇不想纠结他的逻辑漏洞,立马又怼:
“但你不是还口口声声,欠不欠什么的都挺傻逼吗。”
“我意思是,什么欠不欠挺傻逼,但欠不欠总是个事实啊。”
他们像在绕口令,互怼得励啸忍不住乐,最后蛮不讲理道:“你不想看看顶流的家顶流的花吗,反正这两周我就拜托给你了,别话,Sally我们走。”
着他扬了扬手,真头也不回地迈步往前走。
Sally目睹着这两人看着儿科又似乎很火花四溅的对手戏全程,有点儿目瞪口呆,这会儿回过神来,就冲季遇没头没脑来了句:“那我们啸哥就拜托你了,谢谢。”
然后火速追上励啸的背影。
季遇:“……”
那天晚上,季遇微信便收到了励啸发来的地址和进他家门的密码。以及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他干脆没回。
结果这人时不时就发条语音:“大神去浇花没?”
季遇不搭理,到了第二天干脆回了个:“浇了。”
他当然没浇,只是被消息搞烦了。
但后面季遇又下定决心还是去一趟。
这是经过了他缜密的深思熟虑的。
他有两个“不得不”的理由。
首先,励啸确实是帮了他大忙,礼尚往来,应该接受他的请求。
其次,昨天是励啸的生日,这人至少也给他做了蛋糕,礼尚往来,他帮他浇个花当生日礼物也不过分。
所以他不是自己想去前男友家。
是不得不。
他还挑选了一个很完美的时间。
顶流过生日自然排场大,季遇在街上都看到了公交地铁和各种建筑投放的粉丝应援。他通过热搜又发现这货当晚有生日会,私下好像还有个生日Party,行程直接塞到了第二天。
总之应该很忙。
于是他就以一个参观的姿态去了。
励啸家在A院对面一公寓的顶楼,季遇站到门前时,不禁深呼吸了一口。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密码锁。
第一次进入了他的家。
和季遇幻想的顶流豪宅不同,励啸家挺的,色调是北欧风格的简约后现代。客厅不像客厅,励啸把他改造成了个音乐工作室,堆满了各种音乐设备,后面又连接个开放式厨房,看上去很割裂。
家就三个房间,卧室杂物间和衣帽间。
明明都没有季遇可以睡的客房。
季遇好奇地先把他家溜达了一圈,但没进他卧室。
他发现这屋子的确是住得少,家里没有人味儿,而且过于一尘不染,是那种阿姨职业化扫的手笔。
但的阳台却又让他很惊艳,是精心理的样子。
混色碎石和仿真草的地板上铺着很有设计感的地毯,吧台式的面窗高桌凳加一个舒适的吊椅,还有金棕竹、鼠尾草、散尾葵、绿萝等各种各样的绿植,配着宜家风的落地灯许愿灯。
特别有氛围。
季遇坐在了高桌凳上,俯瞰城市,觉得很惬意。
有一种独居的自由感。
他忍不住想,在这里录第一轮的转笔比赛视频应该挺好。
那趁励啸不在的时候再来一趟?
季遇在里面呆了半天,才迟钝地想到自己的浇花正事儿。
还没出去,就听到了开门声。
他一怔,像做贼般头脑反射地又迅速躲回阳台角落。
励啸回来了。
这货咋回来了?
季遇不懂自己这股心虚紧张感来源于何,他用了一分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疏导,然后以一个自认为淡定又冷傲的酷姿势推开阳台门,还很体贴地关上,再转过头来。
结果看到励啸时还是一怔。
励啸正在脱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熨烫服帖的白衬衫,束在极衬腿型的高定西裤里。领口两颗扣子解着的,松松系着一黑领带。
季遇从没见他穿得如此“正式”过,即便还是没束住他那股恣意不羁,但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却被束得更加分明。头发也都抹了上去,是大背头,垂了几根落在眉梢,这发型极衬他的五官轮廓,显得硬朗也雅痞。
竟是一副他从没见过的斯文败类相。
他竟在这副模样里连正常开口招呼都不出来。
于是励啸把外套往旁边一丢时才看到他。
他更是明显一怔,嘴都张着合不拢。像是脑子转不过来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下,茫然的眼神转瞬有了焦距。
他径直朝季遇走去。
还没等季遇反应过时,励啸便把他极为霸道地抵在了阳台的玻璃落地窗上。
熟悉的气味混着酒精把他包裹。
励啸单手抬起季遇的下巴。
那一瞬,季遇脑子再空白,也预演到了这人下一步会做啥。
但他想象力似乎过于丰富了点儿,励啸的嘴唇只是轻轻擦着他的唇瓣一过,庄重又心翼翼。
像被羽毛扫了一下。
然后他松开手,退了一步,笑眯眯地用带着鼻音的安抚口吻:
“我喝酒了大神,臭的,不亲了哈。”
季遇眨了眨眼,看着他。
何止是喝酒了。
明显是醉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品味了下刚蜻蜓点水的余温。
这酒似乎还有点儿甜。
“我困死了,先去洗澡了哈。”励啸又,开始单手扯领带,往右一拉,头往左侧偏了偏。
这个动作又无意间把季遇撩了个透心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私闯了民宅让他心情已有些混乱,反正他顿时口干舌燥起来,想赶快逃离这男人的视线。
但明明男人一心扯领带,都没看他。
是他视线逃离不出这男人。
励啸折腾了半天才把领带解下来,他抓过季遇的手,二话不把黑色的领带缠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然后牵过一头拉着他走:“陪我去洗澡哈。”
励啸家构造离奇,卫生间和浴室都只有他房间里有。
他拽着领带把季遇牵到自己房间,季遇被他一通缠手的操作和房间里过于浓郁的励氏气息扑了个头晕目眩,直到被牵到浴室门口了才找到了自己的脑子,忙:“不行哈。”
完他愣了。
救命,他怎么和姓励的一个口吻了。
励啸看了他一眼,他可能上辈子是拉牛的,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看似只是把领带轻轻一拽,季遇就直接一个踉跄地被拽到他胸前。
励啸捏了下他鼻尖:“傻逼,我逗你呢,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哈。”
他开始脱衣服,但他不想松开手中的领带,就绕着手掌圈了圈,再解扣子,季遇眼前便是他坚实劲瘦的胸肌,像放大的慢动作特效一样,逐渐在越来越开的白衬衫里露出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像商量一样:
“你能不能进去脱。”
了句理智话后季遇也理智点儿了,终于缓过神般用另一只手解手腕上的结,结果被励啸猛然按住,像按一个要炸的炸弹。
“我进去脱,你别解。”他,语气焦急强硬,又带着乞求。
季遇松开了手:“那你快去。”
励啸没去,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季遇这才发现他眼睛都快闭上了,像是在撑一股劲儿,但快撑不住了一样。
励啸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慢慢嘀咕一句:“大神,我好像没力气去了。”
但他用最后半股力气做了一件事。
他用领带另一头单手飞快给自己手腕了个结。
领带就这么长,在两边都绕了圈男人的手腕后,他们是彻底被绑在了一块儿,像个软手铐一样拷着季遇的右手和励啸的左手。这下醉鬼满意了,他又和季遇手腕交叉十指紧握:“先陪我睡觉。”
他们硬生生是手扣手一块儿平躺在了床上。
励啸迷离且坚定地指导了这一切,这会儿他安心了,了声“大神晚安”后便闭上了早就该闭上的眼。
那个沙沙的鼻音的“安”字还没完他就睡着了。季遇听他呼吸变缓,忙像从虎口逃生一样默默地把自己手上的结解开。
其实领带很滑,个结也没那么紧,一扯就松了。但励啸牵住它时还真像被缠住了,挣脱不开。
可能是自己脑子被缠住了。
此刻季遇大汗淋漓。
解开了这糟心手铐后他和励啸还十指相扣着,这醉鬼手攥得极紧,季遇不得不坐起来把他俩的手举起,把这货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才挣脱出来,挣脱后励啸的手就啪地一下又落回床上,手心里全是汗。
季遇这才发现他也挺热的,不只手心,全身都是汗,尤其是那半袒胸的白衬衫,已经开始紧紧贴着身体了,肌肉的线条都衬了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锁骨下方的几滴汗,顺着起伏的胸膛慢慢往下滚,又停下闪了下光,再起伏时绕过胸肌开始汇聚,埋入白衬衫里。
他都可以想象衬衫下的那几滴汗是如何在他的呼吸起伏间游历,去荡过他的腹肌和人鱼线,最后隐秘。
季遇想去擦掉励啸身体上那些过于嚣张的汗滴。
他要受不了了。
这人喝醉后就一股荷尔蒙味儿。
当年,姓励的曾过,他喝醉了也是清醒的。
这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还真是个真理,反正他的脑回路确实和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醉鬼不一样,深知酒后乱性会误事儿,变得极有分寸,别人都是趁酒疯一把,他恨不得趁酒禁欲。
变得不清醒的从来都是没喝醉的季遇。
那天季遇就是冲着把励绝灌醉和他订酒店的,他确实也把他灌醉了,但励绝喝醉了不哭不闹不上吊,外人看上去完全没啥区别。
但季遇这种变态看上去,就觉得他变欲了。
他的呼吸会变重,有股撩人的酒精味道,他的眼尾会变红,有股摄人的佻魅感觉,他的嘴唇会微张,柔软的,让季遇想亲他。
总之,面对醉酒绝,变态遇都会本能地全身发热,心火难耐。
但他才开始行动,醉酒清醒绝就别过脸:“不行,臭的哈。”
季遇:“我不嫌弃。”
他主动去贴励绝的嘴唇,正常情况下励绝都会反含住迅速占据上风,再有了酒精加持……
应该会更疯狂吧?
季遇很自信。
没人能在喝酒后和人主动撩拨下当一个正人君子。
不想励绝还真是个君子。
他不回应,季遇都急得自己用舌尖去挑他的唇缝了,结果对着硬硬的牙齿。
这货,竟然紧闭牙关。
清醒绝轻轻推开他:“亲一下就好了哈。”
季遇问:“为啥。”
清醒绝:“因为我臭。”
“我不觉得你臭。”
“谢谢你啊大神,但点到为止哈。”
“为啥要点到为止。”
“因为我臭。”
“我不觉得你臭。”
……
他俩就着这个问题进行循环,季遇看励绝可能快被绕晕了,冷不丁冒一句:
“那我们上床吧。”
清醒绝立马回一句:“我会把你弄疼的,算了哈。”
“……”
俗话,得不到的在骚动,励绝越是这样“点到为止”季遇越是受不了,但转眼励绝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没办法。
于是他望梅止渴自我安慰地把脑袋枕在励绝胸口上,想就这样平复心火。
结果他脑袋跟着他胸膛一起一伏,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和淡淡的酒味。喉咙越来越干燥,心火越烧越旺。
那一刻季遇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清醒。
他竟觉得这人呼吸都很性感。
是克制不了欲望的那种性感。
他的呼吸灌注进了季遇的七窍里,烫得他血液都在往上涌。
他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去亲睡着的励绝。从他的下颌骨,慢慢亲到他的耳垂、太阳穴和眉骨。
他把励绝亲醒了。
励绝再次展现了和一般醉鬼不一样的体质,睁开眼一瞬,他好像就不醉了,也不“清醒”了,也有可能他之前一直都是绷着,一顿觉让他绷不动了。
反正这下他很快地按住季遇的脑袋压到床上,先是拿嘴堵住他的嘴唇,掠夺式地扫了下,然后开始笑:
“大神,你是真他妈不怕疼吗。”
季遇感觉励绝睡前还是个保守的正人君子,一转眼变成了贪婪的衣冠禽兽,他脑子先是像烟花一样炸了炸,后又像炸弹一样轰了轰,轰炸得脑海是白的,只有身体有反应。
他心中的火已经烧到了喉,话是不出来了;也烧到了脸上,耳朵是红了,目光也不再那么清澈。就听见励绝匆匆下去拿东西,然后了声:
“那我们开始吧。”
时隔两年,本清心寡欲的季遇看着昏睡的励啸,竟又冒出了“把他亲醒然后开始”的少儿不宜念头。
他如临大敌,迅速下床。自认为自己连滚带爬下床的样子很轻巧,但还是影响了睡着的人。掰手指都没感觉的励啸突然侧过身来,微微抬起那还圈着领带的手,做了个抓拽的动作。
但他自然是抓不到季遇的,扑了个空,手指只穿过轻飘飘滑溜溜的带子。
季遇愣愣地看着他。
励啸的手在空中一顿,却又好像习惯了一样,无力地落回床上。然后整个人像只弯弯的虾一样慢慢蜷了起来。
季遇看着他眉毛又开始皱起,把头埋得很低,膝盖要折到胸口了。在那么大张床上再次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一刻,季遇心情突然冷却了下来。
明明全身都是汗,他却看着励啸仿佛被冻了般,很无助地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