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她散学唯有她,会心疼他

A+A-

    太医署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味,清洗伤口、上药、观察这一系列步骤下来,已过去近一个时辰。

    郑太医令将一应都处理好了,轻声嘱咐:“郡主这伤口,可千万不能沾水。”

    萧神爱早就疼得麻木了,抽噎着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问:“郑太医令,你、你可否跟我一同去学堂呢?”

    好不容易捱到这祖宗要走了,太医令瞪直了眼,忙道:“这药膏不难上,下官教给郡主身边人就行了。”

    “你得去给我作证啊。”萧神爱道。

    几滴泪珠一直在眼眶里着转,先前上药的时候,更是不住地往下坠着。

    齐邯心都揪成一团,答应她待会散学了,便带她出宫去玩。

    她带着太医令一路去了学堂,嘱咐太医令在夫子面前描述了番,着重强调她受伤之严重。为作证明,她差点将伤处怼到夫子面前去。

    好在清檀心知场面血腥,及时将她拦住。

    见她在门口磨蹭了许久,夫子问:“郡主在做什么呢?”

    “晾眼泪呢。”萧神爱嘟囔了声,继续在那仰头望天,“太疼了太疼了,容我缓缓。”

    落座后,萧神爱正要发愤图强,前面的萧玉露转过头笑嘻嘻问:“神爱姐姐,你这手,是怎么啦?”

    她内心有个人儿到处乱飞,一边飞一边喊:萧神爱摔啦!萧神爱摔啦!

    萧神爱将刚拿起的书放下:“哦,墙不长眼,将我手给刮了。”她拿着镇纸,看向萧玉露横亘在她桌案上的纤手,“需我给你演示如何不长眼吗?”

    萧玉露:“……”算你狠。

    女学分了三个学堂,不少熟人都在这女学里头,又正值休憩,纷纷跑来问候关怀。

    正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弘文馆那边到了休憩的时候。

    女学和弘文馆之间有一块空地,用步障隔了开来。此时隔着步障,隐约可见那面众人正在玩投壶、捶丸等。

    突的,从步障外传来一道声音:“霍六,你当真要娶齐王府的五娘?”

    “齐王府有这意思罢了。”霍余懒洋洋道,“你知道元孺人和我母亲关系好,她提了,我母亲不好立马回绝。”

    有人开始起哄,问他:“你难道不喜欢五娘?不是五娘倾慕你么?”

    周围隐晦的探究视线,令萧玉露一下子涨红了脸。

    分明、分明是那霍六的母亲先提的,怎的还颠倒黑白?再有,她何时倾慕他了?

    萧玉露越想越委屈,差点想要冲过去人,被萧真真给拉住了。

    霍余似是嗤笑了声:“谁会喜欢她这样的。”顿了一下,他轻声,“倘若换成郡主,那倒是不错。”

    众人一时哄笑开来。

    革靴踏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道怒斥:“谁再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不客气!”

    步障外边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时不时有捶丸声响。

    萧神爱掀了下眼皮,听出这是越王的声音。

    越王是皇帝幼子,比萧神爱还一两岁。因生母早逝,曾在霍皇后殿里养过几年。

    女学这边也静得不像话,女郎们正要从空地回学堂时,一只角球越过步障,飞袭而来。

    瞧见的几人惊叫着躲开,生怕被砸中。

    那角球最后落在了萧神爱脚边。

    她本在欣赏几簇迎春,见了那角球后,垂眸凝视半晌,弯腰捡了起来。

    步障正巧被人掀开,一人冲着她作揖:“郡主可否将角球还给在下?”

    萧神爱掀了掀眼皮:“你扔来的?”

    “是。”霍余心跳如擂鼓,“在下并非有意,郡主也没受伤,这……”

    萧神爱应了一声:“哦,还给你。”

    那张精致的芙蓉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极浅淡的笑,梨涡点在雪肤上,却又转瞬即逝。

    饶是如此,众人还是看痴了。

    怔神间,萧神爱已执起那角球,猛地往前掷去。

    不过呼吸的功夫,便已落回了步障处,恰巧砸中了霍余的腿弯。

    球以角骨所制,极为坚硬。

    他当即惨叫一声,下意识去捂腿弯,身子蜷成一团。

    “呀,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萧神爱脸上出现一抹慌乱,关切问,“霍家表兄,你没事吧?”

    霍余抬眸去看,正好瞧见那娇弱美人手忙脚乱的模样,顿时心生怜惜,摇了摇头:“我没事,嘶——”

    “怎么回事?”越王缓步从人群后走出来,皱着眉头问了句。

    萧神爱冲着越王招了招手,拧着帕子告状:“叔,他欺负我。”

    “你欺负我侄女?”越王低头问。

    霍余猛摇头:“没有,大王我没有啊。”他心头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萧神爱,却见她还是那一副无辜样,泪盈于睫。

    越王想起萧神爱手心里的伤,虽只瞥了眼,但极为刺目可怖。

    他以为是霍余的。

    见他还嘴硬,更为恼怒。

    不带片刻犹豫的,越王直接一拳朝霍余脸上招呼去:“你敢欺负我侄女?本王话,你还敢顶嘴?”

    夹杂着霍余的哀嚎声和辩驳声,众人却瞧见越王愈发的气愤,下手也更狠。

    被人当众这么,霍余燃起了几分怒火,越王虽是亲王,可他姑祖母是皇后,又素来疼他,他怎能上来就揍人?

    如此想着,霍余开始还手。

    场面变成了互殴。

    两方都有相熟的人,霍余和城阳郡王最是要好,以他为首,胆子的几个才敢上了,越王这边的也纷纷上来相助。

    霍从织捂着心口,险些晕厥。她几个侄子都在那,便想叫越王停手。将视线往萧神爱那瞥了眼,随后又消这个想法。

    她同萧神爱不熟,先前又得罪了陆掌藏,对方肯定不会理她。

    于是她想起了萧玉露,俩人至少还过几句话。

    她转头想去找萧玉露,却见对方鬼鬼祟祟离开,朝着步障处行去,而后——加入了战局。

    是加入,其实就是在旁边站着,瞅准机会就给霍余一脚。

    霍从织愣了一瞬,干脆也撸起袖子上前。

    这场斗殴,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横亘在空地上的步障被推倒,一群女郎们惊骇不已,连连后退。

    萧神爱低头咬手指,随着人群默默后退:“干什么呢这是?”她推了推清檀,催她去喊夫子。

    还没等清檀过去,夫子们已经闻讯赶来,阻止了这场混战。

    幸得夫子们来得早,众人都没怎么受伤,唯有那霍余几个被得狠了,脸都肿成了一团。

    夫子们让人将几人送去了太医署,将众人训斥一顿后,赶回了学堂里头。

    萧玉露和霍从织,则是被单独拎去训话。

    毕竟贵女里头,也就这两个真敢动手。

    剩下的一堂课,众人都上的心神不宁的,夫子知道众人没什么心思学,提前一刻钟散了。

    萧神爱慢吞吞的收拾好东西,提着书篓出了女学。

    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人立在道旁树荫下,斑驳的光晕缠在他身上,脸上神情莫辩。

    她特意收拾的慢了些,却没想到齐邯提前过来了。

    “散学了?”齐邯近前问她。

    他许是回去换了身青色襕衫,身上煞气敛去不少,却丝毫不损其容貌。

    萧神爱点了点头。

    齐邯伸手接过她的书篓,念叨了几句她的伤势,叮嘱一番后,又轻声问:“今日想去哪儿逛?”

    萧神爱停下脚步看他,咬了咬唇瓣:“去凌霄观吧。”

    齐邯蓦地顿住,脸上浮现一丝错愕,捏着书篓的手微微用力,迸起的青筋透露出了他的紧张。

    “昨日你当值,不方便去。”萧神爱眉眼弯弯,“今日我陪你去好不好?”

    昨日是父亲的忌日,往年他都会请凌霄观做一场法事。昨日因当值的缘故,便没亲自去。

    齐邯喉头滚动几下,良久,他哑着嗓子应道:“好……”

    他年少丧父、母亲改嫁,他虽从未怨过他们,心里到底会难受。

    旁人皆羡他承袭爵位,嫉妒他仕途平坦,酸他在圣人处都有一席之地。却无人想过,这些是如何换来的。

    是他父亲的命,还有他在战场上的无数次拼杀。

    唯有她,会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