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2章 白月光与白月光与白月光与白月光(二章合一)
程临一怔,站了起来,“怎么了?”
程京泽久久没有话,沉默着哽咽。
程临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大事,心中一紧,“要是太累了,就回来。”
“我…回来了,爸…”程京泽手杵着墙站了起来,用袖子把泪水擦净,调整呼吸,声音低哑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来了。”
“啥?在哪?!”程临忙不迭趿着人字拖往外跑,却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只看到方才那个伙,愣了愣,努力想挺直腰杆正视他,最终只是仰起头,“你还在呀?”
程京泽搭在耳边的手机慢慢垂落下来,喉结滚动,走过去抱住他,“爸……是我。”
程临肩膀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拥,“你…你怎么……”
“当年是我不好。”程京泽有些哽咽,双手都在发抖,“妈真的走了?”
程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
父子两坐在门前,看公鸡追逐闹,互问近况。
听程京泽开了家公司,程临的眉头翘上去就没再下来过,“没白养你,有出息了。”
报喜不报忧,程京泽把近些年的生意都吹嘘一遍给程临听,只字不谈私生活。
他心里有个底,程临既然接受不了同性恋,那他也不会和女人结婚,不会让女人生孩子给他传宗接代,这是种可耻的行为。
程临也注意到他在回避的事情,倒是主动挑起了话头,“我儿子现在这么成功,就没有喜欢的?”
程京泽苦笑了一下,“没有。”
“我不信。”
“嘿,你个老顽童,没有你还不信了。”
程临笑:“赶紧找个对象结婚,都不了,以后也有个伴。”
程京泽咳了一声,“不这个。”
程临瞪他一眼,“男的也行,女的也罢,总不能等你七老八十,还独守空房吧?”
“男的也行?”程京泽眉梢一挑,“哟,你不怕断子绝孙了?”
“呸。”程临他胳膊,“到时候事业稳定,就去领养个孩,不然等你老了,谁给你送终?”
程京泽没话。
“我看李医生的儿子就不错。”程临盯着程京泽的头,“就是矮了你一截,长得也挺俊。”
“太矮我不要。”
“人不矮。”
程京泽随口:“我要比我高的。”
程临皱起眉,咬了咬牙,“你是下面的?”
……
在老家没能呆多久,程京泽的公司还很忙,他怂恿自己的老爹跟他搬到A市去住,谁知道老人家顽固得很,根本不答应,什么要守着那一方水土,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临行前给程京泽塞了大包包的东西,有吃的喝的穿的,总之就差把家里的铁砂锅给他带上了。
程京泽想可以直接快递,但话到嘴边看着他爸收拾忙碌的样子,最终没了却这份沉重的父爱,带着两个双肩包,三个行李箱走到了高铁站。
他包的是商务舱,一路上,买了隔壁票的记者用摄影头闪了他三次,还问了他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程总,您这是回家吗?”
“废话。”
“程总,刚刚那位是你爸吗?”
“废话。”
“程总,纪总会接你吗?”
“废……”
程京泽瞪了他一眼,“鱼节娱乐社?记住了。我现在要休息,你再问一句,我保证你的娱乐新闻永远上不了电视。”
狗仔肩膀一抖,瞬间噤声,收了摄像头。
程京泽正想给纪淮发短信,一拿出手机发现关机了,这几天在老家都没什么信号,他也没怎么看手机,找乘务员借了条充电线,一开机差点吓死。
九十八个未接电话。
纪淮的。
他回拨过去,对面却不接了。
只好发了条短信:这几天在老家,信号不好。
隔了十分钟没收到回复,他又发过去一条:我在高铁上,三个时后来接我,有狗仔。
发完他熄了屏,躺下睡了过去。
直到下车,他都没收到回复的短信,对面显示未读。
他一个人拉着三个行李箱,背着两个双肩包走了出来,就剩半条命了。
这份父爱有点沉重。
鱼节娱乐社的作者依旧在他身后跟着,虽然不敢明目张胆掏出摄像头,但也能看出那点八卦的心思。
程京泽低下头想找辆货拉拉,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大,直到他半黑的手机屏幕映着一道影子,才抬起头。
一愣,“你怎么来了?”
“走吧。”男人把他肩上两个包挎在行李箱上,一手一个箱子往前走。
程京泽还没反应过来,忙不迭拉着剩余的行李箱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
他看了眼手机,短信依旧显示未读。
鱼节娱乐社的狗仔在后面疯狂闪烁摄影头,热门CP又有粮吃了。
上了车,程京泽累得吁出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纪淮启动车子,额头的伤口还贴着药,“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程京泽余光悄无声息瞥他的伤势,看上去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脸色有些差劲。
“猜的。”
程京泽翻了个白眼,“那你还真厉害,精确到下车时间了嗷。”
等回到家,他也懒得把东西收拾出来,只身进浴室洗澡,把这一身汗味冲去。
洗到一半,抹沐浴露的时候,程京泽想着顺便自渎一下,解决生理需求,浴室门忽然被拧开。
“什么鬼?”程京泽握着自己的东西,一脸懵然。
纪淮把衣服给他拿进来,“你的…”
抬眸,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
“……”
程京泽一看他下面鼓起来,咳了一声,“要不,一块?”
纪淮垂下眸子,把衣服放下就走了。
“嘁,谁稀罕。”程京泽无心再撸,麻溜洗了澡滚回客厅,拿起笔记本忙公事。
夜里,他刚敲下回车键完成一个文档,动了动脖子,门铃就响了。
纪淮不在家,他也没多想便过去开了门。
“Surprise!”
青年突然变出一堆细闪,往他头上撒,“生日…诶?”
程京泽脸色一冷,“他不在家。”
“哦。”青年往里看了看,又看回程京泽身上,蹙起眉头:“那你是……”
“炮友。”程京泽走回客厅,语气冰得令人胆寒。
青年却毫无知觉,带着蛋糕笑意阑珊地跟在他后头,个子比程京泽矮了些许,五官却有几分相似,“你好啊,我姓路,叫路靖…”
“路靖泽。”程京泽微微一笑,倒了杯温水给他,“坐吧,他晚点就会回来。”
路靖泽自然而然到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掏出游戏机,随口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程,京泽。”
“名字和我好像啊。”路靖泽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凑近了些,“你应该比我吧?我二十四岁。”
“嗯。”程京泽开笔记本,不是很想理他。
路靖泽仍在自言自语,盯着他的脸,“你眼睛也好漂亮,我鼻子有点像你诶。”
“……”
路靖泽把他下巴抬起来,凑近了看,“不过你长得更好看点,怪不得老纪喜欢。”
程京泽拍掉他的手,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直男解释,纪淮把自己当成他的替身,他甚至有些抬不起来头。“别碰我。”
路靖泽愣了一瞬,收回手挠了挠头,笑:“抱歉啊,我喜欢看美人,像你这样的,要是个女的多好。”
“……”
路靖泽坐到他旁边,看他的电脑,“你在忙什么?怎么一堆乱码?你是程序员?”
“……”
路靖泽盯着他的侧脸,“你怎么不理我?”
“我在忙。”程京泽“啪”一声把笔记本关上。
“现在不忙了?”
“有什么事吗?”程京泽看向他。
路靖泽把游戏机塞他手里,“大美人,玩一把不?”
“不……”
路靖泽已经开了一局,选好了英雄,回过头摇着他的肩膀,“啊啊就一局,玩嘛,不然好无聊。”
“……”
程京泽最终还是拗不过,陪他玩了。
这是并肩作战的闯关游戏,一局下来,程京泽对他的游戏水平在心里翻了八百次白眼,抑制住想剁死游戏菜鸡的想法,把人带飞了。
路靖泽尝到甜头,抱住程京泽不准让他跑,“你是我爹,带我飞吧,爸爸!”
程京泽:“……”
面无表情又闯了几十关,路靖泽在游戏里的基友像个憨憨一样躺在程京泽身后,出事就跑,程京泽捡到丹药宝器就递给他,以一己之力单挑队友和敌方三十个英雄。
“卧槽!?这踏马也行?”路靖泽热泪盈眶,掏出手机,“爸爸,加个微信,你是我见过第二个这么会玩的。”
“不用……”程京泽话还没完,路靖泽已经掏出他的手机,递到他面前,面部解锁了手机,添加上联系方式。
回眸一看,路靖泽把蛋糕拆了,“爸爸,吃蛋糕!”
程京泽看他把手指捅进蛋糕里,挖出来一块含在嘴里,扯了扯嘴角,“这不是给纪淮的?”
“他今晚不回来。”路靖泽给他切蛋糕,“喏,你有洁癖不?这边的我没碰到,给你吃。”
“我不想…”程京泽刚张嘴,就被喂了一勺蛋糕,“……”
“甜不甜?”路靖泽扬了扬眉,自信满满。
“嗯,还行。”
“我做的。”路靖泽拿纸巾把手上的蛋糕擦干净,掏出手机给他看,笑嘻嘻地安利:“这个东一街的蛋糕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倒闭的,就是他老板教我的,做的东西超级好吃,不过现在那个老板已经是明星了,那个肖峻认识不?”
“肖峻?认识你?”程京泽盯着他图片上的蛋糕店一阵懵,敢情兜来兜去他身边都是这么些人?世界还真是。
“对啊,别不信。”路靖泽切了下一张图片,语气满是炫耀的滋味:“看,这是我和大明星的合照,他还有单身的女明星就介绍给我认识。”
程京泽忽然对他起了兴致,不再板着张脸,坐直了问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应该是两年前了吧?有一回王绿演唱会,我纪淮,还有一个朋友过去看了,当时肖峻和他男朋友就坐隔壁,两人可恩爱了,他男朋友长得超级帅。不过我没合照,这事你可不能跟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分手没有。”
路靖泽划拉着手机,点进肖峻的朋友圈,“以前他一天至少发九张男朋友的照片,现在朋友圈啥也没有,就一只狸花猫,看着还挺凶。”
程京泽看着他手机里狸花猫的照片,道:“他们分手了。”
“还真分了?挺可惜。”
“不可惜。”程京泽也给他切了块蛋糕,“吃吧。”
路靖泽接过,“谢谢爸爸!”
“啧。”程京泽瞪他一眼。
“那叫你什么?名字有点像,叫起来好奇怪啊。”路靖泽舀了口蛋糕吃,“要不叫你阿泽?”
程京泽看了他一眼,随口:“京泽就好了。”
“那今晚我在这睡吧?”路靖泽试探地看着他的神色,“反正老纪不回来,你跟我睡一晚,没问题吧?我没开车过来,回去估计没计程车了。”
“……”这话怎么渣里渣气的。
“行不行啊京泽…带我玩游戏嘛。”路靖泽摇着他的手腕,闷哼几声。
程京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闭嘴。”
“爸爸!”
“滚。”
“爸爸!”
程京泽咬着牙,“滚去洗澡。”
“谢谢爸爸!”路靖泽拍拍屁股冲进浴室,一路哼唧着曲。
这到底是不是直男?怎么比GAY还会撒娇?
程京泽忽然觉得自己很有一的潜质,他刚刚居然觉得很可爱,这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十有九GAY情伤是爱过直男。
这种撩不自知的举动,也太犯规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路靖泽下身围了条浴巾,发梢还滴着水,正往外走。
程京泽拿了吹风机给他,结果地上一滑,直接给他来了个跪拜大礼。
“哈哈哈哈爸爸,别这样!”路靖泽捂着肚子笑话他,结果自己也踩空了一步,和他来了个兄弟结拜。
“呵呵。”程京泽手杵着地面就要站起来,路靖泽也想站起来,结果两人额头撞到一块去,路靖泽失去重心,整个人趴到他身上。
“叮”一声,门外不知谁解开了指纹锁,走了进来。
“卧槽!”路靖泽伏在他胸膛上,“爸爸,近距离看你,好像更好看了,诶…”
他感到地上一团黑影越来越大,忽然肩膀一疼,整个人直接被单手拎了起来,“谁啊我靠?!”
扭过头,一愣,“苏玉?你怎么来了?”
苏玉脸色铁青,跟在他身后的纪淮也不遑多让,把程京泽从地上捞了起来,冷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你不是不回来,不用办party了?”路靖泽瞪了纪淮一眼,拍开苏玉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咳了一声,“我刚想着…今晚和京泽一块睡这来着。”
苏玉:“!”
纪淮皱起眉,瞥了程京泽一眼,又看向路靖泽:“你什么?”
“睡觉啊。”路靖泽揽着程京泽的肩膀,“你看,我俩长得像不像?”
程京泽看着纪淮脸上的愤意,不禁失笑,“澡都洗了,今晚我们玩个通宵?”
路靖泽眼前一亮,“好啊,最喜欢和爸爸一起玩了!”
苏玉把他揪了回来,“你又在胡什么。”
“开个玩笑嘛,你还不认识他吧?”路靖泽咳了一声,冲苏玉介绍:“程京泽,一个长得和我像,名字和我像,游戏还很会玩的男人。要是他是个女的多好,我绝对娶!”
纪淮和苏玉眸光不善盯着程京泽。
一股陈年老醋在空气中迅速弥漫。
程京泽耸耸肩,挑眉一笑。
“你跟我过来。”纪淮走回卧室。
“别啊,京泽要和我睡。”路靖泽抓住程京泽的手,“陪我游戏。”
苏玉把他俩的手掰开,拽着路靖泽的手,往客房里带。
纪淮回过头发现程京泽没有跟着他走,一把抱起来,把人塞进主卧。
程京泽笑了,手攀上他脖子觉得有点意思,语气玩味道:“干什么?吃醋了?”
“对。”纪淮道。
程京泽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但得到这个答案有点爽又很不屑。
这冷面总裁居然吃醋,就因为自己和他的白月光倒一块?
进了主卧,程京泽直接被摔到床上,看着纪淮解领带。
“搞什么?我不太想做。”
纪淮没应他,兀自脱着西装,把外套挂好,修长白皙的手指解着衬衫的纽扣,逐步朝他逼近,问他:“你和他玩什么?”
哟,醋味还挺浓。
程京泽眼睁睁看纪淮吃醋心里别提有多爽快,即便不是吃他的醋。
眸光闪烁,语气也漫不经心,纯情的话非要出几分色情的滋味:“游戏啊。”
纪淮额角的青筋一跳,缓步爬上床,一只顶着床头困住程京泽,低沉带着愠色的声调问:“什么游戏?”
“就…游戏。”程京泽眉梢一挑,憋着笑意,“成年人,还能有什么游戏?”
“成年人的游戏?”纪淮的手指放在他唇瓣上,“用手指玩的游戏么?”
“可以这么。”程京泽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笑:“但这游戏,玩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要动一动。”
纪淮深吸了口气,“脱掉。”
“我不。”程京泽捂着自己的睡衣,“我不做。家里还有人呢。”
他不做,男人就帮他做。
反正撕碎的衣服又不止一件两件。
搞到半夜的时候,程京泽在想,这家伙又不是吃他的醋,干什么把气往他身上撒。
……
另一头,路靖泽被苏玉拉入客房。
路靖泽蹙起眉,身上只围了条浴巾,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嗔怒着问他:“干什么?”
苏玉把他压到床上,“干你。”
“?”路靖泽一愣。
“你…唔…”他奋力推着男人的肩膀,吻着吻着,忽然觉得苏玉的吻技不错,他跟女人接吻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原来做被动的一方这么美妙。
慢慢的,苏玉感受到他的妥协,吻时温柔不少,但仍旧占领着主导地位,直到对方呼吸不畅才将其松开。
路靖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好家伙,吻技不错啊苏弟,这都哪学来的?”
“没学过。”苏玉道。
“没学过?那你是拿我练手?”路靖泽啧了一声,“你过来,我教你。”
苏玉头上缓缓浮起一个大问题。
路靖泽拽着他的胳膊将其拉到唇边,轻轻贴了一下,“先这样,给人一个心理准备。”
苏玉抿着唇忍住笑意,“然后呢?”
路靖泽含住他的下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唇瓣,“然后这样,舒服吗?”表情就像个久经情场游刃有余的老手。
苏玉:“不舒服。你再试试。”
路靖泽又试了两遍,觉得腹有什么东西在撞他,往下一看,“卧槽!你!”
“怎么办?”苏玉把他的手摁下去,“不舒服。”
路靖泽跟被烫到似的把手收回来,瞪大了眼,“关我屁事!你他妈是弯的,我是直的!”
“你们直男不就是互相解决吗?”苏玉叹了口气,“我想追个人,但是不会接吻,找你探讨吻技,没想到你吻技这么好,现在怎么办?”
路靖泽心里“咯噔”一声,“你啥时候有喜欢的人?”
“喜欢好多年了。”苏玉回避他的眼神,随口,“最近,有点忍不住了。”
“啊。弟妹啊。”路靖泽感觉心里忽然空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应该为他高兴,现在却有些不安,“他长啥样?”
“漂亮。”
“漂亮没用。多大?”
“比我大四岁。”
“那不行,不合适。他也是弯的?”
“不是。”
路靖泽忽然松了口气,眼里也有了笑意,“那没事啊,继续追嘛。”
“正在追着呢。”苏玉把他的手抓回来,“先解决这里。你们直男,应该很有经验吧?”
“什么叫我们直男。”路靖泽一脸无奈,“你们GAY难道就不用右手了?”
“用,但是想的是男人。”苏玉沉着声问他:“你帮帮我,我才知道直男喜欢什么样的力度,追人才用得上。”
“哦……”
番3 白肖cp,不喜勿订,不影响主线剧情
(本书世界背景2023年,剧情至今是2025,不给谁洗白,这是写之前就定好大纲的剧情,本章开篇是07年)
“随便生个垃圾,就想进豪门?天真。”
这是男孩记事起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看到地上一片红,摸到一手湿稠,当时还不知道流血代表什么,软糯的脚去淌那片红色,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女人招呼他过来,笑时爽朗大方,看不出痛苦的表情,摸着肚子,气若游丝:“宁宁,这…是弟弟。”
“弟弟?”男孩也去摸她的肚子,鼓着腮帮子问她:“妈咪,我手怎么红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不舍,语气平静:“因为妈咪流血了。”
三岁的男孩没见过血,又问:“为什么会流血?”
“妈咪刚刚…摔倒了。”
男孩费劲拉着她手,道:“那我扶妈咪起来。”
“不用,妈咪已经起不来了。”女人唇瓣干裂出血纹,笑着:“等宁宁长大,就能扶起妈妈,但要先把爸爸杀死,知道吗?”
“爸爸是什么?”
女人的眸光陡然一黯,冷声道:“那个骂你是垃圾的男人。”
男孩皱着眉,看她半阖着眼,问:“妈咪困了吗?”
“困了。”女人扯出道笑,语气仁慈道:“一定要记住,杀掉他,不然妈咪会恨你,弟弟也会恨你。”
“恨?”
“就像你讨厌吃榴莲,看到榴莲就恶心。”
男孩一愣,“妈咪不要恨我。”
“好。那要答应妈咪。”女人慈祥温柔地摸他的头发,“长大后杀了他。”
“我答应妈咪。”
“那妈咪…要睡觉了。”
“妈咪和我回家睡吧,这里冷。”
白宁没等到回应,他的妈咪睡得太沉,怎么叫也叫不醒,楼道里太黑,红色滴滴答答地爬下楼梯,风也从窗口吹入。
他的妈咪第一次没跟他晚安。
后来他妈咪身体变冷了,一阵警笛响起,他被一群人问东问西,只顾着摇头,手上的红色干透了,已经结成块。
他听陌生人给自己解释死亡,沉默了很久,问警察:“怎么杀人?”
……
二零一二年,伴着入夜昏黄的路灯,薄衫扰在身上,头仰望着雪花像碎纸弥漫在星空。
碎纸,后来他也是这样形容自己的人生。
进了村,白雪变成黑烟,杏胡村落弥漫着一股恶臭,成年人戴着口罩都忍受不住,遑论一个六岁的孩?当即呛得喉咙发炎,发起了烧。
彼时,白成刚二十出头,哪知道在外头随手捡来的孩这么娇气,管他三七六十一,发烧用土方法闷出一身汗就行了。
男孩睁眼时,有几十个村民围着他,啧啧声不停,用方言嘟囔着:“老成这是哪捡来的呦,真俊。”
有人用食指戳他额头,嘴边叼着根牙签,话时口水都溅了出来,“叫什么名字?”
男孩往后挪了一步,攥着有些潮湿的被单,“……宁宁。”
那人又问:“姓什么?”
旁边有人插嘴道:“管他姓什么?今后肯定跟着老成姓白了。”
男孩蹙起眉,听不太懂,“什么白?”
“你子算是走运了。”有人指手画脚低声:“老成那变态只搞男人,对女人起不了反应,这不正愁传宗接代的问题呢。”
“你跟个孩这些做什么?!”
白成从外头买了盒饭回来,一见屋子里挤了这么多人,顿时气不一处来,喝道:“散了散了。”
众人一步三回头,看着男孩的眼神有几分怜悯。
多好的孩子……怎么刚好遇上禽兽了呢?
白成走到男孩面前,量完五官笑意更甚,“饿了吗?”
白宁抿着唇不话。他看得出那眼神不太对味。
下一秒,男人便脱了外套,靠近他。
白宁揭起浅茶色的眸子望他一眼,声音冷淡:“干什么?”
“不干什么。”白成掰过他的头,坏笑着问他,“饿不饿?”
白宁皱起眉,意识到危险与敌意,手悄然探进衣服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直接扎入他的大腿。
白成一愣,借着力气反手抢过刀,一时难以置信一个七岁的孩随身带刀,还藏着睡着,瞪着他冷声道:“你他妈是个疯子吧?”
哪知白宁身上不止揣着一把刀,还有不知从哪得来的枪支,对准白成的脸,“滚远点。”
白成没忍住笑出声,拿个玩具枪就想吓他?
谁知下一秒,白宁对准他的右臂扣动扳机,子弹擦过衣袖,带走一层皮。
白成一愣。
“滚出去。”男孩脸上端的是不同于七岁的沉稳,凌厉的眸光看人时有几分凶残,白成望着他的眼睛,毫不怀疑再忤逆下去会被一枪毙死。
“你…他妈…”男人咬了咬牙,退出屋子。
枪不是真枪,是白宁自己组装出来,与真枪的威力大相庭径,根本无法穿透人体,所以他只对准了白成的右臂,而子弹也是假的,只有一颗。
白成如何也想不到,他捡来的居然是只恶狼。
拿着枪逼他给学费,让他上学。
到后面男孩上了初中,没再和白成拿过钱。
听成绩优异,直接跳级到高三,又从高三跳级到A大,奖学金拿到手软。
之后男孩清算和白成之前的账单,双倍偿还回去。
他读大学的时候还没成年,却已经经营起了公司,具体资产不明,应该是把奖学金全扑进去了。
一边忙公事,一边忙学业,日夜兼程要变得强大。
、
成年那天,他反倒是闲了下来。
一切计划在成年后都将进入轨迹。
可是有个已经毕业的学长,是要开家蛋糕店,做了各种口味的蛋糕拿到学校里分发。
学长冲他甜甜的笑:“喜欢吗?这是草莓味的。”
草莓蛋糕上面有个巧克力牌,写着生日快乐。
听这个学长家里很有钱,日子过得快活,想出国做生意也好,想留在A市开家蛋糕店也罢,家里人都支持了。
他梦里总记起那道笑容。
正好,HUO集团被他的公司压迫得无法喘息,只差一笔钱,就能把那个人逼死!
他开始制造偶遇,如他所料,果然蠢鱼一下子就咬住钩子。
在床上,学长被亲得眸光迷离,仍然不愿意进行第二步,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睛,问:“白宁,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最喜欢了。”
他笑着,也不知是不是出自真心,眼底也有几分欢愉。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学长。
学长太好骗了,他开始得意,忘形。
学长的蛋糕店开了起来,客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冲着蛋糕好吃,还是店主来的。
学长对着客人笑。
对着程京泽笑。
回家后,笑着叫他老公,让他不要生气。
他就不生气了。
计划还在进行,学长沉浸在爱的假象里,很开心。
他也跟着开心。
不该如此的,不该被牵动情绪的。
他找了MB,可下一秒却从监控里看到学长给别人擦脸。
他跑到蛋糕店,看到学长被别的男人抱着。
他回到家后,后知后觉学长猜到他出轨的事。
他没有解释。
因为计划已经成功了。
两年时间,全面压垮了HUO集团,逼死了那个男人,可是没人跟他晚安了。
草莓蛋糕,也不是曾经的味道了。
转眸间,各大影视上放着学长的笑容。
他让学长只和自己呆在同一屋檐下。
拿着ipad欣赏了一遍又一遍,把屏幕怼到学长面前,眸光不善,冷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吻他?他有我吻技好吗?”
学长已经没有反抗力气,头也不回低声:“演戏罢了…”
他发现学长的眼睛已经不看他了。
“为什么不笑了?”
学长抽了他一巴掌,“把我关在这里,你让我笑?”
学长第一次他。
那么温柔的学长,怎么变成这样了。
“哥,你不喜欢我了?”
学长不话了,或许是觉得这话太可笑。
——
第一次,他满眼期待地问:“白宁,你喜欢我吗?”
男人微凉的指节抚过他的脸颊,眉眼弯弯:“喜欢啊。当然喜欢。最喜欢了。”
脱了上衣,他发现男人的背上有道疤,“怎么回事?”
白宁语气随意,也不知真假,“我爸砍的,但没砍死。”
“噢……”肖峻没再问下去,只是替他感到一阵心酸。
结束时,狸花猫跳到床上,睡在两人中间。
白宁撩着他的碎发,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侧,“难道家长没教过你,睡觉前要晚安吗?”
肖峻有些疲了,声音喑哑:“晚安…”
“晚安。”白宁吻他潮湿的碎发。
蛋糕店是周一至周五营业,周末歇业,正巧王绿开了场演唱会,肖峻抢到了前排的票,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记得,白宁的手机铃声就是王绿的歌。
那白宁应该也喜欢王绿?
下班的时候白宁过来接他,晃悠着车钥匙,话也像孩撒娇,笑嘻嘻:“你快看,这是什么?”
肖峻一愣,量了几眼,才不太确定地问:“你考了机车证?”
“对!”白宁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走着抱到机车上,“喜欢吗?”
肖峻其实不太懂,他更喜欢一些细腻的东西,像这种具备速度与激情的玩意,很少接触,在他眼里可不充其量就是辆摩托车?
但他还是扯出个笑,“喜欢,老公要带我环游世界!”
白宁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帮他戴上安全帽,“行,咱们一块去环游世界,想先去哪里?”
“回家…啊不,去兜风。”肖峻的头搁在他的肩上,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走吧。”
肖峻人生第一次飙车飙到被警车追,别提多刺激了,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拐个弯怕摔倒,骑得慢些怕被追上,骑得快些怕出车祸,一路下来把白宁的腰掐出一圈淤青。
白宁停好车,吸了吸鼻子,“疼……”
“谁让你…”肖峻摘了安全帽看到他的神情,叹了口气,“算了,先进门吧,我看看伤势。”
“骗你的,不疼。”白宁笑着吻他唇角,勾唇一笑:“脾气真好。”
“呸。”肖峻瞪他一眼,牵着手走回屋子。
做完坏事洗完澡,肖峻窝在他的怀里,问他:“明天有演唱会,要不要去看?”
白宁笑着:“不去,没空。”
“啊…我票都买好了。”肖峻垂下头,“那算了。”
白宁扑哧一笑,睨着他:“你可真好骗。”
“你骗我?”肖峻微皱起眉。
白宁把草莓递到他嘴边,“哥哥会生气吗?”
肖峻咬下草莓尖,哼了一声,“这次不会,但是以后不许骗我。”
“就不。”
肖峻会做饭,但在家里很少做饭。
白宁独居了十几年,手艺还算不错,事后清总会熬上一锅米碗,盛一碗到餐桌放凉。
“醒醒。”白宁把肖峻头上罩着的被子取下来,把半梦半醒的人扶着倚到床边,“张嘴。”
肖峻听话地乖乖张嘴。
白宁把电动牙刷塞进他嘴里,取来条毛巾给他洗脸,遭到了肖峻的严重控诉,“了多少次,我要用洗面奶洗脸!”
“好吧。”
白宁把他抱到浴室,用洗面奶洗完脸后,给他漱完口,交换一个清的法式热吻,肖峻的困意也就散去了。
“好饿。”
“煮好了。”白宁把他头发撩到耳后,笑:“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肖峻嘿嘿一笑,扶着腰走出浴室,背对着他:“早安老公!”
走到餐厅,坐到放着枕头的椅子上,拾起筷子含在唇边,“哇,今天这么丰盛!”
白宁坐到他旁边,洗了手开始剥虾,“犒劳你的,昨晚辛苦了。”
一想起这个肖峻就来气,“下次不许弄那么多次!”
“就不。”
肖峻舀着碗勺不想理他,吃完饭两人就坐在沙发上撸猫,狸花猫不太听白宁的话,也不肯剪指甲,只能让白宁力气压制抱住他,肖峻温柔压制才能顺利剪好指甲。
开电视机,狸花猫慵懒地躺在肖峻腿上睡觉,肖峻枕着白宁肩膀闭目养神,白宁在手机上翻看日历,筹划着什么时候能拿到肖煜的公章。
肖峻半梦半醒时睁开眼,透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看到白宁冷冽的眼神,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抬手揉揉眼皮,白宁仍旧是那副乖巧可爱的笑容。
“醒了?”
“醒了。”肖峻认真地看他的眼睛,不太能分辨其中的情绪,“你刚刚怎么了?”
白宁把桌上的杯子递到他嘴边,让他喝点温水,这才问:“难道是做梦了?”
“应该是梦里,奇奇怪怪的,眼神。”肖峻酌了一口,闭上眼回想起那个眼神还是有些胆寒。
白宁轻笑了两声,一手揉他细软的头发,“什么眼神?”
肖峻沉吟着,“有点恐怖。不清。”
“怕吗?”白宁。
“有点。”
“那快抱抱。”白宁紧紧拥住他,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动作温柔地给他顺着背,面无表情:“不怕。我在。”
狸花猫“喵”了一声,跳下沙发。
“……嗯。”肖峻没想太多。
到了下午,白宁骑机车载着肖峻到演唱会现场,随着王绿人气的增涨,来看演唱会的人也比上回多了不少,排半个多时的队伍才入了场。
白宁把饮料放到他嘴边,漫不经心问:“哥难道喜欢追星?”
肖峻低头吸了口可乐,含含糊糊:“不喜欢啊,我以为你喜欢,你手机铃声不就是他的歌?”
“可这是你第二次来了呢。”
“上回是陪乐乐姐来。”肖峻顿了顿,侧首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二次来?”
白宁吸他喝过的可乐,“过呀。”
“有吗?”肖峻挠挠头,记不起来了,“算了,不这个了,咱来拍照,等会发朋友圈嘻嘻,让他们吃波狗粮。”
白宁配合地和他凑在一块拍照,镜头后边忽然出现一张大脸,“嘿!肖老板!”
肖峻回过头,莞尔一笑,“路先生,你也来看啊?”
“对啊,我在你们后排。”路靖泽转了转眼珠子,用钞能力和前排的人换了座位,挑眉笑:“肖老板,这是你老攻?”
“对,我老公。”肖峻牵着白宁的手,“漂亮不?”
“还真挺漂亮,要是个女的多好,我就……”
“就什么?”苏玉把他拽回座位,“别挡到后排视线,坐好。”
而后坐在了白宁和路靖泽中间。
“……”
演唱会到一半,王绿有一首歌叫《永远的LOVE》,最适合在演唱会上求婚的歌。
当王绿快唱到高潮时,肖峻捏着口袋里的戒指手心都出了汗。
虽白宁在床事上是里面的老攻,但他心知自己年纪大,理应宠着些年纪的,也更该主动一点。何况,白宁才成年不久,估计没盘算过结婚的事。双方都是初恋,在爱情这方面单纯的青涩懵懂,好在交往的过程还算顺利。就算白宁经常无理取闹冲他撒娇,他也只当是情调,并不烦躁。
他想结婚,太想了。
他们第一次上床,也是第一次听到白宁喜欢那一刻,他就想当场掏出个戒指,终于等到了今日。
中途他用手机偷偷给路靖泽发短信,是等会他要求婚,记得给他撑场子。
路靖泽十分捧场地回了个OK,眼神还时不时还他那抛。
苏玉把他的头揪了回去。
就在高潮之时,肖峻的戒指都掏出来了,忽然听见后排也有人求婚,还是带了一群家属的捧场,他顿时就觉得没把握,拿不出来手了。
别人求婚,都是见过双方家长的,反倒衬得他求婚有点无厘头了。
直到现在,他也只能初步判断出白宁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其他的不太敢问。因为每次问起来,白宁的脸色都不太好。
白宁侧首悄然勾起唇,看着他问:“怎么了?”
他猜到肖峻要在这里求婚,连他挑的对戒款式他都知道。
但肖峻临阵脱逃了,拿起可乐吸了一口,强扯出个笑:“没什么。”
白宁皱起眉,“骗我?”
“本来想给你个东西,不过日子没挑好。”肖峻埋着头。
“那等下次吧。”白宁牵他的手紧了紧,“我很期待。”
日子循环往复,如果谎言没能被拆穿,也庆幸戒指没能送出去,肖峻吃一堑长一智,走上了新的人生轨迹。
那天正在剧组里拍戏,背影有些熟悉的摄影大哥递给他一杯水,而后晕了过去。
醒来时,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两年如一日的噩梦主人公终于浮现在眼前。
“肖峻,你成名了,就不要我了?”
“可是,我爱你啊。”
“我好不容易逼死了那个人,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只是过了两年,你都不正眼看我了。”
口口声声爱他的人赠予无尽的凌辱与无边的痛苦,到底谁的人生才是碎纸?
肖峻起先还会逐字逐句地回答他。
“我没有不要你,是你亲手把我赶走了。”
“我恨你。”
“你的仇恨与我无关。”
“过多久都是一样。白宁,你不该骗我。”
……
白宁笑了笑,扒了他的衣服要他心服口服。
“怎么?不喜欢?怎么还咬得这么紧?口是心非,对吧?”
“你浑蛋!给我滚!”他费劲挣扎着,却没有任何作用。
“你出轨!还他妈骗我钱,从一开始接触我,都是为了钱!你他妈满嘴谎话,要我怎么信你?怎么敢信?一个坑连踩两次么?”
白宁停了下来,给他擦泪,自己却也在哽咽,“……我没有出轨。”
“已经无所谓了……”
该解释的时候从未解释,两年后反倒翻起旧账。
没必要了,也不在意了。
再如何也不过是互相折磨。
……
法庭上,肖峻没有出席。
白宁被叛了一年三个月。
……
监狱里,不再有人同他道晚安。
也没有人给他做草莓蛋糕。
腰上的疤痕隐隐作痛。
他还是不懂,还是想不通。
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但他活该。
梦里,总有那片血海。
楼道太黑,看不清女人的脸。
他也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