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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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没有人安慰时, 陶安然倒是能够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一个人平静自己的情绪了。但一旦有人在旁安慰,他便不由自主地哭得更大声了。

    靠在萧景瑜的肩头,陶安然像是要把当初见到血人似的萧景瑜时的恐慌发泄出来。还有在萧景瑜昏迷不醒时的担心, 害怕自己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会导致更坏的结局。

    或许还有更久以前,他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时,对一切陌生的畏惧。

    这一切的恐慌,担心,害怕, 畏惧都需要一个发泄口,如果不是这次借机发泄出来。一切的负面情绪深藏心底, 总有一天陶安然会崩溃的。

    外间伺候的白露寒露惊慌的探头询问,被萧景瑜挥手发出去。陶安然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想痛快地大哭一场。

    萧景瑜猝不及防, 也不知道该什么。他的王妃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只能提供肩膀, 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一下又一下地无声地安慰他。

    哭声很快从大声嚎啕变成了声呜咽, 然后变成啜泣。陶安然感受着头上轻轻地抚摸, 冷静下来后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抽噎着, 悄悄抬起头, 正撞进一双专注盯着他的眼睛里。墨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狼狈的面容。

    陶安然连忙拿起袖子擦了擦脸, 不敢看人。刚刚发泄情绪哭得不管不顾,现在倒是不知道该什么了。

    头上的抚摸停了下来, 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气氛一时诡异地沉默了起来。

    还是陶安然想到自己本来是要帮忙换药包扎的,他连忙开口:"王爷, ..."

    同时, 萧景瑜也开口道:"王妃..."

    又一次沉默。

    陶安然轻咳一声, "王爷有话先。"

    萧景瑜沉吟片刻, 问道:"王妃可是受委屈了?还是府里有人怠慢了?"

    陶安然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受委屈,府里也没有人敢怠慢我。"

    闻言,萧景瑜继续问道:"那王妃这么伤心,是因为想家了吗?"

    陶安然这次没有立刻反驳,虽然他知道萧景瑜的想家和他自己的想家是不一样的。但他确实有一瞬间是想念的,想念那个世界。

    萧景瑜见陶安然脸色,心知自己是猜对了。他连忙道:"是本王疏忽了。自王妃来到这云州月余,都没有派人去陶府送封家书。王妃若是想念,尽管派人送去家书再一并带些西北特产到陶府。"

    陶安然连忙摇头,他在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亲人。真要算亲人,只有眼前这个成过亲的合法丈夫。陶府那些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为了避免再被追问,陶安然连忙转移话题,"王爷,还是上药包扎吧。这还有一些伤口没有结痂,得多上点药才行。"

    接下来陶安然就专心开始上药包扎,萧景瑜见状也就不再话扰他。萧景瑜怕再聊些伤感的事情,惹得王妃再次哭泣就不好了。

    于是一个人专心上药,一个人低头认真看着。虽不言语,自有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这一瞬间,似乎有些距离被拉近了。

    等开始解开肩膀的纱布时,陶安然看到了纱布上的泪渍。他的耳朵都羞红了,多少年没在人前流过泪了。今天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呢!

    "嗤嗤!"

    陶安然的手顿住了,他好像听到了笑声。再结合眼前胸膛的轻颤,陶安然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被嘲笑了。

    陶安然这下是连脖子都红了。他根本不敢看人,只顾着赶快消灭自己丢脸的罪证。

    等把萧景瑜的肩膀重新上药包扎后,一切就结束了。看着重新包扎好的萧景瑜,陶安然有种成就感满满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欣赏自己的成果一秒,陶安然就连忙拿起一旁的衣服给萧景瑜穿上,他可不能受凉了。

    萧景瑜看着自己被重新包扎好,再被穿上衣服。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事情,他却有种被深切关怀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

    他不由温了嗓音,"多谢王妃。"

    陶安然听到这话,认真地看着他,道:"王爷若是真心谢我,那以后就不要伤得这么重了。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但王爷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萧景瑜不期然想到,之前王妃哭着害怕自己死了的话。不是因为害怕他一死就不能再过如今荣华富贵的日子,而仅仅只是担心他。再想到自己刚下战场就回了府,恐怕一身血迹也吓到了他。

    萧景瑜温声解释道:"我之前一身血迹可是吓到王妃了?王妃只知战场上刀剑无眼,却不知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只有一往无前,杀了想杀自己的人,自己才能最后活下来。"

    看着王妃面上的动容,萧景瑜继续道:"不过王妃莫怕,敌人想要在战场上杀了我可不容易。不过我今后也会注意的,不会再让王妃担心了。"

    陶安然听着萧景瑜的保证,等于眼睁睁地看他在立fg。他可还记得萧景瑜最后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的。

    于是陶安然连忙断他,"王爷记得就好。不过要是在受伤和性命之间选择,那么一定要先保全性命。只要性命还在,一切就有希望。"

    萧景瑜深深地看着他,"王妃得有道理。只要有命在,一切都来得及。只可惜,在战场上失去的生命不知凡几。算了,还是不给王妃烦心了。王妃只要记得,只要我还在一日,王妃尽管安心在王府里生活就好。"

    陶安然有些震惊地看向萧景瑜,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样的承诺。他想要点什么,不过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开口道:"王爷,战场上和军营里是什么样的?如果不嫌弃的话,能给我听听吗?"

    萧景瑜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也只当他是不知道所以感到好奇。他想了想道:"战场上的处境不比外面的祥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王妃若是不怕,那我就点给你听听。"

    陶安然连忙点头端坐好,一副乖巧聆听的样子。

    随着萧景瑜的解,陶安然知道了战场的凶险和残酷。平日里军营将士们的操练和辛苦,还有环境的恶劣和资源的稀缺。

    听到后来,陶安然的总结就是军中环境困苦和将士们的死亡率高。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不过陶安然还在生病之中,想多了反而脑子疼。所以也就只是有点念头,具体的还得等之后尝试一下才知道。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应该不止是亲近,原来只能算是友好的关系,现在倒有种暧昧的感觉。

    陶安然每天依旧和萧景瑜一起喝药,然后再顺手给他也拿颗冰糖。不过他毕竟只是有一点发热,经过情绪发泄过后,又喝了两天药就好利索了。

    萧景瑜就不一样了,他身上的伤太多,汤药是每天不能断的。陶安然也习惯了他每次喝药之后给他递颗冰糖了。有时候没有拿给他,陶安然就会被直勾勾地盯着。直到他给他冰糖为止。

    陶安然有时候怕自己忘记了,就特意把冰糖罐子放到旁边,这样萧景瑜一伸手就能够到。陶安然满心想着,他这样应该会自己去拿冰糖了。

    没想到,萧景瑜视若无睹,依旧每次喝完药后盯着他。陶安然暗搓搓提示后,得到的回应是"手疼,不想拿"。

    陶安然:......

    没办法,陶安然依旧只能每次及时拿糖给他。不过他心里也腹诽,原来萧景瑜内心竟然是个爱吃糖又不想动手的娇气包吗?真是看不出来。难道这就是反派甜心的设定吗?

    不管陶安然再怎么腹诽,时间总是不急不慌的走过了一天又一天。经过将近十天的喝药治疗,萧景瑜身上的皮肉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人也能下炕走动。至于一些内伤则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温养,不过显然他是等不及了。

    当陶安然听到萧景瑜要回军营的时候,他着实楞了一下。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陶安然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习惯。他都忘了,萧景瑜还有离开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一起喝药,一起吃饭,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再睡在同一张炕上。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陶安然其实已经习惯生活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了。

    萧景瑜突然要走,陶安然也一时不知道什么。他看着走就要走的萧景瑜,最后也只问道:"王爷,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就要回军营吗?"

    萧景瑜看着满脸担心的王妃,心知自己没有提前告诉他是自己的不对。不过他昨晚也是思索了良久,也是时候回军营了。

    萧景瑜眉眼淡然,"王妃不用担心,现在药也停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军中不能一日无帅,我在府里呆了这些安生日子,也是时候回军中了。"

    陶安然无法阻止,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想到萧景瑜伤才刚好一点就要去军营,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撑住。但是再怎么担心,也阻止不了萧景瑜要离开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