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傅延正站在那等着他。

A+A-

    因为各地情况爆发太快,柳若松他们的撤离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因为各地的路况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所以撤离列车也只能走走停停,夜晚休息。

    柳若松窝在椅子里合衣睡了一宿,期间就着冷水啃了两个面包,在脑子里不断地模拟之后的计划。

    他原本是算将邵学凡送上车,就直接转道去苔藓培育基地的。但后来出了青年的事情,他心里不放心,就算把对方送到基地之后再走。

    赵近诚他们那边行动很快——也托了丧尸病毒刚刚爆发的福,全国各地的警务军用系统还没完全瘫痪,短短十几个时里,他们已经把邵学凡的背景调查完毕了。

    正如柳若松所,邵学凡的账户里有大量的陌生款项来源,他以个人名义在国外开设了账户和个人基金,挂靠在某研究所名下,名义是进行“生命药剂研究”。

    这种悬而又悬的科研项目平时听听就算,但在这种敏感时期,显然是邵学凡“居心不良”的佐证。

    “既然你对他有了解,那之后的调查,我也一起交给你。”赵近诚在电话对面叹了口气,道:“现在缺人手啊——科学院的几位老教授我们都已经按名单去找了,但他们一波人在外面开会,还有一波人在国外,剩下几位大学教授我们还没联系上,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事,赵叔。”柳若松:“如果不行,我能顶一下。”

    “你行吗?”赵近诚问。

    “我行啊。”柳若松半真半假地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有过基础,之前邵学凡之所以想请我去拍,就是因为我导师推荐的。”

    柳若松上大学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赵近诚只知道他是学这个的,压根不知道他上学时候的梦想是研究优质大白菜种子,三言两语就被他糊弄了过去。

    “那正好。”赵近诚捏了捏鼻梁,道:“你可帮了赵叔大忙。”

    经历了三次,柳若松对他们能找到的研究员非常有数——国内专业对口的老教授掰着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其中有老几位已经八九十岁了,压根没法进行这种高强度的短期研究工作。剩下年轻些的,大多都在鹏城开会,因为会议中心人流量太大的原因,死伤非常严重。

    要不是方思宁替邵学凡去了鹏城,对方现在应该也是丧尸嘴里的一条冤魂了。

    柳若松现在对邵学凡极度不信任,甚至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知道要出事儿,所以才把方思宁送出去的。

    柳若松知道他这个心态不太对,可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只要看到邵学凡,就会习惯性地往最坏的境地里猜测他。

    在S市上车前,邵学凡发现了他秘钥的遗失。

    当时他慌乱不堪,整个人上上下下地在身上摸了好几遍,惊疑不定地把整个VIP厅都翻了一遍,生怕是自己无意之中掉到什么地方了。

    柳若松推门进去时,他正佝偻着身子,艰难地往沙发底下看。

    柳若松单手按着门把,冷眼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的恨意如跗骨之蛆,层层叠叠地扎根在他血肉里。

    到现在为止,他都很佩服自己,佩服自己居然在那种境地下,还能用一种平和而自然的声音跟邵学凡话。

    “邵老师。”柳若松轻声细语地:“您找什么呢。”

    邵学凡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有些狼狈地支着茶几,踉跄地站起身。

    “没有。”邵学凡:“……掉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重要吗?”柳若松问:“需要我叫人来帮您找吗?”

    “不,不用了。”邵学凡连忙。

    他完之后还是很在意,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你有见到一个U盘吗?”

    “没有。”柳若松摇了摇头,温和地弯着眼睛笑了笑,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邵学凡否认道:“就是……就是装了我儿子的东西而已,不重要。”

    在邵学凡视线的盲区里,柳若松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缩着,指骨处甚至绷出了惨白的颜色。

    不,那东西很重要,柳若松想:那里面装着能钉死你的第一根钉子。

    因为丢失了秘钥的关系,邵学凡之后的行程里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柳若松没心思多理他,衣服一裹就闭目养神去了,断断续续地睡过了整个行程。

    天亮后,撤离列车重新启动,走走停停,最后在隔天中午到达了燕城总站。

    燕城站已经提前被布控好了,火车站内部清场,A部军区的接应人员接手了撤离列车的安排,柳若松背着包下车,意外地在站台上看到了熟悉的脸。

    贺棠背着手,从月台上走过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贺枫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边听着耳机里的通讯,一边在手里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撤离是分批次进行的,目前开门的只有一号车厢,偌大的站台上空空荡荡,只有贺棠探头探脑地朝这面看。

    柳若松从车里下来时,一抬头的功夫,正对上她的眼神,顿时愣住了。

    上辈子,来接应撤离列车的并不是特殊行动队的成员,以至于柳若松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柳若松想,蝴蝶效应吗?

    贺少校显然被人提前过招呼,一见到柳若松,二话不先是笑。她眼睛弯弯,满脸都是揶揄的笑意,晃晃悠悠、全须全尾,要不是场合不对,柳若松总觉得她能三步两步蹦过来。

    柳若松怔愣着,整个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久没见了,他想。

    在这一瞬间,柳若松好像被人凭空楔进**钉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确信着命运是能改变的。

    死去的战友还活着,没发生的悲剧还能改变,已经确定的结局还能再重来。

    柳若松至今都记得,当时贺枫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腿断了,胳膊脱臼,身上也都是伤。

    他拼着一口气见到邵秋,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将贺棠的死讯带回来。

    柳若松曾经想过,那时候贺枫拖着一条断腿,到底是怎么躲过医护人员和军区岗哨离开C部军区的。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原因,最后这件事就如邵秋那个离奇的梦一样,成为了一桩不解的悬案。

    柳若松发愣的时间有点长,贺棠已经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他面前。

    这一辈子里,他们还没认识过,雀鹰少校新奇地瞧着柳若松,试图把他和傅延嘴里的“爱人”对上号。

    “咳……柳哥?”贺棠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贺棠。”柳若松冲她笑了笑:“雀鹰少校。”

    贺棠愣了一下。

    “头次见面,你好啊。”柳若松轻声。

    贺棠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道:“咦,柳哥,你知道我啊?”

    “你们队长跟我的。”柳若松笑着示意了一下她的袖标,道:“你们队里就你一个姑娘。”

    “我们队长休息时间居然会提我们?”贺棠大惊失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一直以为他睡觉都不梦话的!”

    柳若松:“……”

    柳若松难得的感怀被贺棠两句话碎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贺棠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逻辑跳跃从来没有规律。

    柳若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倒是猜的没错,他确实不梦话。”

    然而贺棠不肯罢休,自来熟地凑过来,非要听听傅延“私下里”是怎么评价她的。

    柳若松招架不能,正想糊弄两句什么,就听见贺枫在后面淡淡地叫她。

    “贺棠。”

    贺枫嘴里的全名杀伤力颇大,对付雀鹰少校是绰绰有余,贺棠顿时收敛几分,乖乖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活像是只耷拉耳朵的猫崽子。

    “她人来疯。”贺枫冲着柳若松笑道:“别见怪啊。”

    贺棠在背后冲他做了个鬼脸,贺枫活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做作地干咳了一声。

    贺棠立马服服帖帖,看天看地看高铁,连忙夹着尾巴去挨个清点一号车的名单了。

    柳若松看得好笑,吊在半空没着落的心也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开始慢慢地落回到实处。

    贺枫从手里的本子上撕下一条手写的“通行证”递给柳若松,道:“顺着前面那个站台下去,外面有接应的车辆,会直接送你们回去。”

    “好,多谢。”柳若松捏紧了纸条,道:“辛苦了。”

    “走有扶梯那个口,别走单楼梯的!”贺棠遥遥冲他喊:“有惊喜!”

    柳若松一头雾水,刚想问什么惊喜,就见贺棠管杀不管埋,已经钻进车厢里去了。

    柳若松:“……”

    他无奈至极,但也有些好奇,于是遵从了贺棠好心的“提醒”,绕了一点路,走了站台对面的扶梯。

    柳若松顺着停运的扶梯一阶阶往下走,才仅仅走到了一半,就已经看到了贺棠口中的“惊喜”。

    那一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多事——为什么接应的人忽然换人了,为什么贺棠看见他的表情那么八卦,为什么贺枫又要赶紧把贺棠拎走不许闲聊。

    ——因为在扶梯下出口的岗哨旁,傅延正站在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