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知道。”
有一个知根知底的“战友”跟单独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傅延还是个指哪哪令行禁止的好战友。
撤离人员被分批拉往避难所,柳若松带回来的青年被送去基地,以“助手”的名额暂时领了点清闲的后勤保障工作。
邵学凡不像上次一样得以进入军区基地,赵近诚之前嘱咐过傅延,让他在避难所找个地方安置对方,也不用草惊蛇,只需要软禁起来就行。
反正邵学凡人老体衰,什么也干不了,敢贸然离开驻地就是死路一条。
邵学凡显然对这种安排很意外,拉着负责清点撤离名单的贺棠问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是要我去安置点?”邵学凡:“不是想外聘我工作?”
“不是。”贺棠对邵学凡没什么印象,公事公办地:“您岁数都这么大了,不在义务劳工的名单之列,放心吧。”
邵学凡被噎了一口,又不太敢跟这些荷枪实弹的在役军官撒野,视线环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走过来的柳若松身上。
他像是看见了同伴,连忙迎着柳若松走了几步。
他还不知道自己“曾经”给柳若松造成过多大的心理阴影,印象里还把对方当成那个谦逊又温和的年轻人,下意识问道:“柳,你之前不是,军方是要我帮忙进行病毒分析的吗?”
傅延只觉得自己和柳若松交握的手骤然一紧,捏得他指骨都微微发疼。
他刚想安抚一下柳若松,就见对方已经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跟他错开一个身位,挡住了他。
“我不知道呢。”柳若松轻声:“领导们可能有自己的安排,您先去安置所吧,不用担心安全。”
邵学凡当然不只是为了“安全”才来的,但连柳若松都这么,他一时间也没法舔着脸上去毛遂自荐,刚迟疑了一瞬,就被眼尖的贺棠连拉带拽地弄走了。
邵学凡身上就像有什么开关启动器,他人一走远,柳若松绷紧的肌肉就松懈下来,傅延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觉得邵学凡显然不止“欺负”了他这么简单。
但柳若松摆明了不想提之前的事儿,傅延无意去戳他的伤疤,只从柳若松兜里拿出那只U盘看了看,转头去跟赵近诚报备。
出任务这种事,傅延要比柳若松好开口的多。赵近诚用他习惯了,由他去这件事,凭赵近诚的习惯,应该会顺势就把这个活儿交给他。
赵近诚的苔藓培养基地远在千里之外,傅延不放心柳若松跟着别人走这么远。
等到柳若松安排完人回来,傅延已经把这件事跟赵近诚汇报结束了。
挂断电话,傅延认真道:“那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柳若松轻轻点了下头,道:“没有危险,你放心。那里是空的,邵学凡的级别还不够在基地留有武装安保。”
“那就好。”傅延。
这次重启之后,柳若松对于时间有一种出奇的偏执。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傅延那句“来不及”给他留下的阴影,他甚至连回基地休整的时间都不要,仿佛如果没有航空管制,他恨不得从天上飞过去。
除了傅延之外,其他人都对他这种反常的急迫摸不着头脑,贺棠将撤离点多余的补给弹药搬上远程车,心地瞥了一眼柳若松的脸色,试探道:“柳哥,你怎么这么着急?”
柳若松还没回答,贺棠就自顾自地接着道:“难道那基地有什么自毁倾向吗?邵学凡前脚被抓,那边后脚就开始倒计时之类的……?”
柳若松:“……”
焦虑的柳研究员沉默地咽下正经解释,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专业对口的管理员。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贺枫,贺中校的理解能力显然比贺棠好多了,放下车前盖,二话不走过来拎走了贺棠,随手塞进了车里。
傅延见状笑了笑,关上后备箱,正要往驾驶室走,就被柳若松一把拽住了。
他疑惑地转过头,就见柳若松表情紧绷,手指环在他腕子上,捏得很紧。
“……你坐旁边。”柳若松:“我开车。”
如果按照傅延一贯的习惯,他大概率不会同意这种要求——最不济也是要问一句原因。
但这次“重启”,他自己一问三不知不,柳若松的状态又这么不对劲,他居然有点不敢反驳,生怕哪句话不对了刺激到对方。
——万一他有哪一次是车祸死的呢,傅延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上校绞尽脑汁,心里胡思乱想了一万种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心虚,于是松开了车门把手,给柳若松让开位置。
“好。”傅延:“如果累了,就换给贺枫。”
柳若松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他好像会不定时进入应激状态,就像个逆向的被害妄想症,总觉得傅延一步走出他的控制范围内,就会面临想不到的危险。
他知道这种心态恶化下去不准会变成什么,有心想要控制,却总是很难在短期内服自己。
柳若松捂住额头,将掀开一条缝的车门重新关上。
“我没有别的意思。”柳若松声解释道:“我是——”
“没事。”傅延走过来,很轻地抱了他一下:“时间太急,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对柳若松而言,傅延的拥抱比什么都有用,他回抱过去,埋在他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要听我的话。”柳若松。
“可以。”傅延:“我可以一直听你的话。”
柳若松嗯了一声,用额头蹭了下傅延的衣服,然后拉开他的领子,往里面看了看。
之前被他咬伤的细伤口已经自行止血,柳若松伸手进去摸了摸,摸到一点凹凸不平的硬痂。
“疼不疼?”柳若松。
傅延摇了摇头。
他俩人在外面磨磨蹭蹭不上车,贺棠在车里仿佛八卦之神附体,悄咪咪地想按开一条窗缝听听他俩什么,还没等得逞就被贺枫暴力镇压,一把按在了自己腿上。
贺少校扑腾地挣扎起来,表达抗议:“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孩子家家怎么那么爱看别人谈恋爱呢。”贺枫很费解:“喜欢自己也去找一个多好。”
“不找。”贺棠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单纯,万一跟人过不下去离婚了,不定分不到财产呢。”
贺枫心你想的还挺远,两条腿的对象没找到,连离婚都想过了。
“没事。”贺枫安慰道:“你是军人,破坏军婚犯法。”
贺棠:“……”
贺少校完全没被安慰到,好在车外的“鸳鸯”还记得正事儿,没几分钟就停止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型战前动员,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傅延乖乖上了副驾驶,贺棠跟见了西边的太阳一样,眼神在他俩中间来回徘徊,恨不得脑门上顶个闪亮的金色问号。
“我路熟。”柳若松面不改色地:“这次时间急,动作越快越好,我知道没人的乡下国道,遇见丧尸的几率更。”
柳若松这话倒是没胡扯,第一次的时候,他已经走过一次去基地的路,至今回忆起来,还能记住路上遇到的几次丧尸潮。
他就像个比导航还精准的人形活地图,轻而易举地越过了所有可能出现突发情况的路段,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连贺枫都对他这种判断性叹为观止,明里暗里听过,柳若松不想解释,却也无意掩饰,只敷衍地是因为走过的地方太多,所以对哪都熟。
在离开燕城的第三天晚上,邵秋失踪的消息落到了傅延手里。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正在省道附近休整,傅延犹豫了片刻,将柳若松从火堆旁叫走了。
“邵秋失踪了。”傅延:“若松,你知道这件事吗?”
柳若松心里算了算时间——现在还太早了,他们唯一知道的消息就只有邵秋这一件事。二队还在去接应寻找的路上,赵近诚连绑架邮件都没收到。
“他和方思宁在一起,被乔·艾登手下的人抓走了。”柳若松:“我不知道他被绑架走的是哪条线,但最后落脚应该是在西北沿线的深山里。我知道大概范围,但不知道具体坐标。而且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还没被抓到那边。”
这件事柳若松之前没有过,傅延想。
这可能是个巧合,但也可能不是——傅延看得出来,这次重启,柳若松对邵学凡的敌意极大,邵秋是邵学凡的儿子,如果柳若松恨屋及乌,似乎也得过去。
傅延不愿用恶意揣测对方,但是他确实有些担心,柳若松那句“变坏”到底包不包括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抛弃了迂回试探选项,直言问道:“若松,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吗?”
柳若松听出了傅延的言外之意,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柳若松知道,傅延只是这么一问,不代表他的态度,也不代表他起疑。他自己此时此刻有千万句话可以,无论解释与否,他都有很多平和的选项。
但柳若松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偏执的冲动,好像他有意想要知道什么答案,所以要故意要模棱两可的地方误导傅延一样。
“我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