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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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显然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行为举止间留下了不少可疑的痕迹。

    培养基地的大门外残留着热武器暴力轰炸过的痕迹,临近院门口的地方还停留着两道明显的车辙印,新鲜的,显然刚出现没几天。

    对方似乎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大咧咧地留下这些蛛丝马迹,不知道是不怕被人发现,还是心眼里觉得这深山老林不会有人来。

    柳若松下了车一见这情景,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他怕自己紧赶慢赶又是慢了一步,又一次没赶上现成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线索离他远去,最后不得不推着他走到老路上。

    那还回来干什么,柳若松想。

    他心里有种极不详的预感,对未知敌人的恐慌盖住了一切,以至于柳若松热血上头,连排查都顾不上,转头就往实验楼里跑。

    快点,柳若松想,再快点。

    如果命运还是要跟他开这种玩笑,那还真不如早重来得清净。

    他默不作声地忽然动作,傅延吓了一跳,又不敢高声喊他,只能紧忙收起武器,扔下一句话让贺枫和贺棠隐蔽起来警戒排查,便追着柳若松往实验楼的方向走。

    院里的丧尸被生人的气息惊动,摇摇晃晃地冲着人奔来。傅延看得心里一紧,好在柳若松翻花坛走了路,那些丧尸傻不愣登地追着他扑在一人多高的大理石上,被路障一阻碍,愣是把他放过去了。

    傅延心里一松,将掏出一半的枪又塞了回去。

    敌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附近,如非必要,傅延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草惊蛇。

    柳若松体能和身体素质皆不如傅延,偏偏心里有股劲儿撑着,也不知道激发了什么潜力,傅延愣是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实验楼。

    楼里一切跟柳若松印象里没什么大差别,只是屋内的各个房门大开,新风系统呼呼乱吹,纸张资料散落一走廊,乍一看像是被贼摸过。

    这里不但进了人,还被人摸过了。

    柳若松怎么想也不明白,从末世到现在才几天,他紧赶慢赶,已经足够压榨自己的极限了,怎么还是有人比他捷足先登。

    但他心里又有个切实的答案,由不得他不信。

    电梯停运,柳若松咬了咬牙,转头奔向了楼梯间。

    这偌大的实验楼里静悄悄的,分明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可偏偏楼里一丝人声也不闻,柳若松咬着牙顺着楼梯往上爬,只能听见空调外机嗡嗡的响声。

    他凭着记忆一路奔逃上楼,拐进邵学凡实验室所在的顶楼。相比楼下狂风洗劫的德行,楼上显得好多了,房门紧闭,看着像是还没遭过毒手。

    柳若松心里一松,暂时没去想楼上楼下的风格差异怎么这么大,而是循着记忆,咬牙撞开了邵学凡的办公室门。

    他曾见过的那台电脑主机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还是完好无缺的模样,柳若松心里大松一口气,脚下一软,摇摇欲坠地扶住了门框。

    还好,柳若松想,总有一次赶上了。

    他一路狂奔到顶楼,肌肉发软手脚发飘,踉跄地走到屋里,从兜里掏出那枚金属的秘钥塞进了机箱预留口。

    跟上一次一样,休眠的电脑屏幕骤然亮起,然后划过一道莹蓝色的光,紧接着蹦出一行密码预留口来。

    上辈子,柳若松早问过了邵秋的生日,为了保险,他甚至连阴历阳历都旁敲侧击地问过一遍。

    他早在重启之前就无数次预设过了自己要走的路,把当时他能想象到的所有线索都尽可能地刻在了脑子里。

    柳若松倒不担心这东西只能输入一遍密码——既然邵学凡曾经想让邵秋来拿这个“保障”,想必也应该给邵秋留个后手。

    否则凭他们父子俩貌不合神还离的关系,邵秋到底能不能接驳他的脑回路猜到密码,想必也是个未知数。

    柳若松想了想,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然后才谨慎地伸出手,在密码框里输入了邵秋的生日。

    好在邵学凡没有一钥两密的爱好,莹蓝色的光块碎重组,现出密码正确四个字。

    柳若松剩下一半的心顿时也放下去了。

    他脚下一软,下意识往后一跌坐在办公椅上。几乎是在转瞬间,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破般的巨响,灼烫的子弹擦着他耳边过去,在柳若松身后的书柜上崩开一个洞。

    滚烫的弹片擦过柳若松的侧脸,他下意识双腿一蹬从椅子上滚落下来,余光一闪才发现门口站着个浑身漆黑的蒙面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厚重冲锋衣,脸上带着宽大的墨镜和面巾,一头橘色的卷毛,身形高大,看着就不是C国人。

    不是战友,那就是敌人了。

    雇佣兵身上的煞气令人心惊,柳若松到底没真的真刀真枪尽力过生死困境,背后冒了一层冷汗,电光石火间想起刚才那枚子弹的位置——要不是他突然腿软坐下,恐怕那颗子弹就要在他脑子里安家了。

    男人一击未中,又开了一枪,这次子弹擦身而过,差点蹦到机箱上。

    这里面还有邵学凡的研究资料和柳若松要的证据,柳若松咬了咬牙,将那机箱扯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雇佣兵或许顾忌这个屋里的其他资料,也或许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两枪不中便不再硬来,而是持着枪谨慎地迈步进屋,想要绕过遮挡物解决柳若松。

    柳若松耳边听着对方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心跳得比擂鼓还快。他默不作声地用指尖勾住枪,强迫自己数着心跳冷静。

    他心里清楚,比枪法,他绝对比不过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只能出其不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电脑中的信息加载完毕,邵学凡的视频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

    他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柳若松和那雇佣兵都吓了一跳。

    脚步声迟疑地停顿一瞬,柳若松心跳的频率达到了巅峰,他心知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咬牙握紧了枪,想着拼一把总比等死强。

    然而还没等他从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后露头,就听近在咫尺的地方又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

    柳若松心真是祸不单行,然而还没等他在心里骂娘,那雇佣兵就先用母语骂了句脏话,狠狠一踹办公桌,借力滚到了房间另一边。

    柳若松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前后两声枪响似乎并不一样。

    然而他对枪械的敏感度不够,光听声分辨不出枪械的差别,正想冒险看看,就听见傅延猛然冲他喊:“别出来!”

    实木的办公桌遮挡了柳若松的大半视线,他只听耳边又是一声枪响,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傅延在一枪没中,就知道对方的冲锋衣底下穿了防弹服。

    近距离用热武器相当危险,一不心就有走火的风险,傅延当机立断把枪远远扔进办公室,趁着对方被后坐力冲击的关口,猛然扑了过去。

    雇佣兵也不是吃素的,下意识想要反击,傅延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子弹顺着弹道崩进了天花板,深深地嵌在了弹痕里。

    柳若松没算听傅延的乖乖躲着,他挪着退到墙边一个不靠门窗的死角里,握着枪站了起来。

    几息之间,傅延和那男人纠缠间已经滚到了一起,俩人撞碎了会客区的茶几,以一种极危险的距离搏斗着。

    傅延一脚踹在对方手腕上,雇佣兵腕骨一麻,手里的枪脱手甩出去,被傅延踹进了房间角落。

    雇佣兵身上的冲锋衣撕扯间碎开一条大口,露出下面厚重的防弹衣来,柳若松握着枪的手微微发紧,心里天人交战。

    这距离太近了,对方穿了防弹衣,弹道飞溅的话,难保会伤到傅延。柳若松不敢冒这个险,他举着枪犹豫不定,枪口在交缠的人影上来回徘徊。

    然而那雇佣兵也不是吃素的,他身高比傅延还高一点,足足接近两米,力气颇大,傅延短时间内也很难控制他。

    视角所限,傅延余光里没看见柳若松,但那雇佣兵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眸色一缩,接着搏斗的惯性原地了两个滚,死死钳制着傅延挡在他的身前。

    这个角度柳若松只能看见傅延的背影,他攥着枪的手渗出冷汗,有心想要傅延躲开,可又怕他分心。

    此时此刻,柳若松慌,那雇佣兵更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傅延身上的军装辨识度极高,雇佣兵最不爱惹他们这种人,嘴里骂骂咧咧地了两句什么,愤怒地用膝盖狠顶着傅延的侧腰,想要逼迫他松手,可惜没能如愿。

    “朋友。”男人用母语:“要么各退一步吧。”

    他话的功夫右手微微动了动,极轻缓地借着遮挡靠近了腿。

    他膝盖顶在傅延身上,腿部线条绷紧,原本松垮的裤子勾勒出一个明显的凸起形状,露出下面掩藏的危险信号。

    傅延没察觉到他的动作,男人舔了舔嘴唇,极危险地笑了一瞬,然后指尖勾起布料一角,摸到了里面冰冷坚硬的枪。

    但紧接着,他肩膀处猛然间传来一阵剧痛,从手臂到手腕一阵发麻,整条臂膀瞬间就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