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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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谢安双从睡梦中醒来,朦胧间睁开眼便看到眼前有个毛茸茸的脑袋,自己的左手似乎也正被轻轻握着。

    初醒的他稍显茫然,  片刻后记忆才逐渐会回笼。

    昨夜他被噩梦惊醒后,  邢温书抱着他安慰了很久,  直到后来他才终于耐不住重新上头的困倦,临睡前都拉着邢温书的手不肯松开。

    其实只要等他睡着后,邢温书想挣开他的手心是很容易的。但是他没有,就这么坐在床边陪了他一晚上。

    谢安双看着邢温书侧着的睡颜,有些出神。

    平日里每次谢安双醒来时,邢温书都已经准备好一切随时等候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熟睡状态下的邢温书。

    安安静静的,和醒着时一样好看。

    谢安双垂着眼,  虽然眷恋邢温书手心的温度,  但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将手抽出来。

    不过他的手刚有动作,邢温书似乎就有所察觉,  眼睫微颤,  缓缓睁开眼睛。

    初醒时的邢温书也有一瞬迷茫,  在看到谢安双面容时清醒过来,  坐起身歉意一笑:“抱歉,  臣不心起晚了。请陛下稍候片刻,臣这就去准备陛下洗漱之物。”

    话的同时,  邢温书抽出自己的手,  施施然站起身行过一礼,往屋外走去。

    被握住整晚的手心忽然变得空落落,  谢安双蜷了下指尖,  很快又松开来,  佯装自然地起身更衣。

    没多会儿,邢温书便拿着准备好的洗漱所需之物从门外回来。

    谢安双同往常一般洗漱完毕,两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过昨夜的事情,默契地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洗漱结束,用过早膳后,邢温书又替谢安双将伤口的绷带重新更换一次。

    许是昨夜睡得还算老实,这一次伤口没有被撕裂,换药时的状态比上次好得多。

    但一想到今日还有整整一日的围猎活动,邢温书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忽地开口道:“陛下,今日的围猎臣还是跟在陛下身侧罢。陛下有伤在身,臣实在不放心让陛下一人继续围猎。”

    谢安双垂眸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嗤笑一声:“邢爱卿莫不是忘了,这围猎中的最后一名,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邢温书结束最后一个收尾的动作,收拾绷带与伤药的同时回答:“只要陛下能够安然无恙,臣甘愿接受任何惩罚。不论陛下今日什么,臣都不会改变臣的想法,还望陛下成全。”

    “孤倒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希望孤能成全他受罚。”

    见邢温书重新包扎完,谢安双一边将衣裳重新穿好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既然邢爱卿这般执着,那孤可得好好想想该如何罚你。”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邢温书只是笑笑,温和道:“多谢陛下成全。”

    语毕,他起身将伤药与绷带放回原位,看着整个人都比一开始时要轻快些。

    谢安双仍然坐在床沿边,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才收起思绪,起身随他一道出门,前往围猎场。

    经过昨日遇到刺客的插曲,今日围猎场上的气氛显然更为低沉些。

    谢安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觉,同往日一般让他们先进树林。

    然而这次群臣们尚未来得及动作之际,距离谢安双最近的龚世郎忽然:“陛下,昨日刺客一事实在惊心动魄。陛下雨围猎场中孤身狩猎属实危险,臣斗胆请求今日跟随陛下身侧,为陛下护驾。”

    谢安双轻挑眉,开口:“龚爱卿有心了。不过今日已有邢爱卿随行护驾,龚爱卿不必费心。”

    闻言,在场的官员大多都将视线放到了邢温书身上。

    邢温书也在这时笑着对龚世郎:“臣自会照看好陛下安危,不劳龚大人再多费心。”

    他的笑意未及眼底,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老狐狸,看得出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出这样一句话。

    只是这个“不真心”究竟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那便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了。

    谢安双扫视一眼其余的大臣们,将他们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似是很不耐烦地:“行了,今日可是围猎的最后一日,聚在此处无疑是浪费时间,都开始罢。”

    “是。”

    包括龚世郎在内的其余官员都恭敬应声,各自上马先一步前往围猎之处。

    只不过龚世郎在上马前往邢温书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似随意,眸间却暗含了些旁的情绪。

    邢温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他的表现暗暗记在心底。

    另一头,谢安双也同样将他们两人的这个互动尽收眼底。

    他看着龚世郎驾马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暗。

    经过之前竹一的专门探查,这一次的刺客并非由龚世郎找来,但他也必然知晓此事。今日他是请求护驾,其实为的就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真不愧是太后党中的重要人物之一,这疑心倒是不比元贵太后轻多少。

    谢安双目送着所有的大臣逐渐消失在树林当中,纵身上马,往树林另一侧人最少的地方而去,开始今日的围猎。

    邢温书紧跟在他的身后,几乎全程都将视线紧锁在谢安双身上,就怕他因为右臂的伤出什么事情。

    也因为他毫不避讳的视线,谢安双好几次都差点将手中的箭射偏。

    心悦之人这般盯着自己看,这谁遭得住。

    谢安双深吸一口气,在第五次差点射偏猎物之后总算适应了目前的状况。

    他还是第一次围猎时身边跟有人,跟的还是邢温书,只能尽量装作他不存在,从头到尾就没有理会过他一次。

    许是知道他的意图,邢温书从始至终也不曾主动搭过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用随身带好的伤药与绷带给谢安双重新包扎。

    整整一日的围猎下来,谢安双都不知道他换了多少次绷带,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这邢温书神不知鬼不觉带来的东西还真是有够多。

    感慨归感慨,因为有了邢温书随时留意他的情况替他包扎,谢安双几乎是抛却了所有与伤口有关的后顾之忧,尽全力狩猎。

    待到狩猎彻底结束之际,清算出来的谢安双的猎物,甚至比往常的任何一次围猎都要多。

    谢安双特地关注了龚世郎的神情,能够明显看出龚世郎终于相信他没有受伤的辞。

    他在心底嗤笑一下,坐在围猎场帐篷内的主位上,看着负责清算猎物的太监走进来开始禀报这次围猎比赛的最终结果。

    魁首同往年一般由邢旭易夺得,第二、第三名也是两位武将。谢安双心情颇好地给了他们真金白银的赏赐,又问起比赛的最后一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比赛的最后一名不是被浪费了一天多的邢温书,而是另一名谢安双随便拎来的官员。

    谢安双摆出一副遗憾的神情:“这最后一名竟然不是邢爱卿,还真是叫孤失望。”

    汇报的太监平日和谢安双接触不多,对谢安双的心思不是很了解,闻言只是毕恭毕敬地:“邢丞相虽只有两日的猎物,但收获已经颇为丰厚,若是今日仍能参与,想必也是有望夺得魁首的。”

    太监得耿直,谢安双却在这时轻笑一下,单手支起下巴:“依你之言,是觉得孤今日不该让邢丞相错失机会咯?”

    “奴、奴婢不敢!”太监怎能想到他会突然延伸他禀报的意思,当即被吓得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只是……”

    谢安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是什么?”

    太监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中,似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辞。

    还是邢温书在这时出列一步,开口道:“陛下,这位公公也不过是如实禀报罢,还望陛下莫要为难他。魁首之名到底是身外之物,臣只愿能护陛下安危,其余一切臣都不在意。”

    谢安双将视线转到邢温书身上来,双眼微眯:“就算孤偏要罚你,你也不在意?”

    “自然。”邢温书抬眸看向谢安双,神情一如往常,“只要陛下开心,如何对臣,臣都不在意。”

    谢安双唇角笑意渐深,悠然道:“就算孤是想对你们邢家做些什么,你也不在意?”

    话的同时,他还轻飘飘地往邢旭易那边看去一眼。

    此话一出,担上的可就不仅仅是邢温书一人,更是他们邢家的未来。

    这可就不是邢温书同之前那般表个忠心就能蒙混过去的事情。

    谢安双看着陷入沉默的邢温书,藏起淡然笑意下难以察觉的负罪感。

    他知道邢温书很有耐心,他可以拿他自己的一切来赌一个可能性。但是在家人宠爱下长大的邢温书,绝不可能让他的家人陷入任何困境当中。

    从一开始谢安双就很清楚这点,只不过他始终不愿走到这一步。

    然而如今他越陷越深,倘若不能尽早彻底断了邢温书的耐心,他不敢保证日后他究竟还舍不舍得完成他的计划。

    偌大的帐篷内,无一人再敢开口话。

    几乎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谢安双这是彻底在针对邢温书、针对邢家,他们可不敢乱搅这趟浑水。

    作者有话要:

    于是下章咱的丞相大人就要把他哥也拉入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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