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叶子和初听到这话时还有些诧异, 挑眉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还能从你口中听到对他的嫌弃。”
谢安双没应答,正好没过多会儿温然就从膳房中出来了。
两人听了这个话题, 又转而起来些别的事情, 顺便也提及了关于猫的事情。
难得猫喜欢谢安双和叶如, 而叶如平日没有朋友,也很少有机会能够出门玩。
再者猫年纪这么又怎么亲人,回到树林中那么多蛇虫鸟兽,也不知能不能安生长大,倒不若留下来和叶如做个伴。平日得空,谢安双也能顺便也来看看猫。
饲养猫的决定一做出来, 最开心的莫过于叶如,抱着刚吃饱的猫不肯撒手, 笑得格外灿烂。
饶是谢安双, 都会很少能见他笑得那么开心。果然还是更希望能有陪伴他的玩伴罢。
他怜惜地揉了下叶如的脑袋,很快就放他去和猫继续玩。
接着谢安双与邢温书又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 直到差不多该到叶如休息的时间了, 才终于起身告别, 免得叶如闹着不肯睡。
“安安哥哥, 温然哥哥再见!”
叶如随叶子和一路送他们到了门口, 脚边还跟着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谢安双笑着蹲在他面前, 揉了下他的脑袋, :“安安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看如,但是这段时间里如也要乖乖听娘亲和舅舅的话哦。也要好好照顾猫。
“如现在也是大孩子了, 会乖乖的, 对不对?”
叶如点点头, 声音比一开始轻一些,:“如乖,安安哥哥看如。”
“嗯,如乖乖的,安安哥哥就会争取早点再来看如。”谢安双最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之后站起身,“那安安哥哥和温然哥哥就走啦,如再见。”
叶如轻轻地挥挥手,站在原处一副会很乖巧的模样。
旁侧的叶子芹也拍了下他的脑袋,然后对谢安双:“安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同我,我提前给你做些。”
谢安双弯眼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夫人,下次我就不客气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叶子芹没再多,只轻声叮嘱:“夜间黑,路上要心。”
谢安双点头应下,之后才总算转身,与邢温书一道往树林中去。
这一次他特地挑了个和来时不一样的路,明显是不想给身旁人留下太多的印象。
邢温书注意到他带路的方向,笑着开口:“安安你放心好了,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再来的。”
心思再度被戳破,这一次谢安双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垂眸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他们的身份特殊,我不能留下任何的危险因素。”
“我明白的,你也是为了他们好。”邢温书宽慰似的笑了下,又好奇地问,“不过我可以问问他们必须隐居在此的原因么?不需要什么详细的原因,大概概括就好。要是这个也不能透露的话你也可以当我没问。”
听着耳边人真诚的询问,谢安双想了想,还是轻声回答:“这个的话……告诉你也可以。因为他们家之前是要被灭门的,但是他们逃了出来。倘若被之前灭门的人知道了他们还活着,他们就危险了。”
邢温书皱起眉:“这么凶险,为何不让他们离开京城?”
谢安双摇了摇头,:“走不了,京城门口很有可能会有那群人的眼线,我不敢冒这个险。”
邢温书暂时没再应答。
他忽然想起来前世时,叶子和就是在谢安双出事当天携家属离开了京城。
当时他没有多留意,现在仔细一想才发觉,叶子和这人一直未婚,父母也早在许久前离世,哪儿来的家属?
想来这也是他的陛下计划中的一环。
邢温书看着月色下面容不清的谢安双,又回想起他之前对叶如露出的那抹浅笑。
因为无法回应叶如对以后的期望,宁可选择沉默,也不想欺骗。
他的陛下怎么这么好。
邢温书在心底叹口气,很想把谢安双拉过来抱一把,但他清楚谢安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时候有人对他表露出同情这样的情绪。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问:“那等会儿我们去哪儿?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京城里应当没有多少百姓还在闲逛,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呀。”
谢安双思索了下,最后却:“我想喝酒。”
邢温书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不太赞同地:“你才多大呀?年纪可不能太贪杯。”
谢安双:“……我不是孩。”
原本心底的些许愁绪一下子就被冲散,谢安双走的步伐都快了些,像是想远离身边就没个正行的人。
邢温书连忙跟上去,笑嘻嘻地:“好啦好啦,想喝酒的话我也可以陪你。正好我认识一酒馆的老板,等会儿你到我们之前那个房顶去等我,我找老板买了酒就去找你。”
谢安双没多想,点头应下。
于是在离开树林之后,两人先是又同路了一段时间,随后邢温书就绕到另一边去找那个酒馆老板,谢安双先一步到之前的屋顶去。
那个屋顶地处其实也比较偏远,周围人烟稀少,冷清安静得很,放眼望去只有满目霜白池水似的月光。
他和往常一样挑了个屋顶的阴暗面,将自己藏在阴影当中,抱起膝盖蜷缩于角落,静静地看着眼前早就看了无数遍的景色,一直等到邢温书回来。
“怎么又缩在这里?”
邢温书拎着一大坛酒回来,熟门熟路地绕过去,就见他果然又是一副自闭了的模样。
谢安双听到他的声音,往他那边看了一眼,随口回答:“习惯了。酒呢?”
“这呢。”邢温书将酒放到他面前,在他身侧坐下,递给他一个酒杯,“大晚上的最好不要喝太多,所以我只找老板买了一坛。”
怕自己会酒后失言,谢安双也没想着喝太多,接过酒杯后就把酒坛子的盖子掀开,浓郁酒香扑面而来。
“味道好香啊。”他有些惊奇,“这酒应当价格不菲吧?”
邢温书无所谓地摆摆手:“那老板是我好友,这酒是两年前酿的,当初酿的时候也有我一份功劳,他可不敢管我要钱。”
谢安双放下些心,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一杯,又将酒坛子递回给邢温书。
因为还是初次尝试这个不知名的酒,他先是轻抿了一口,从中还喝出了浓郁的果香,惊奇地问:“这是果酒?”
邢温书笑着点头:“嗯。不过也比一般果酒烈一些,快相当于普通的酒了。这也是我和那老板好友一起研究出来的,别地可没得卖。”
谢安双想了想,回复:“我的荣幸?”
他得很真诚,看着就是真心在询问他这时是不是应该这么回应,很像不擅交际的人,却尝试着突破以往的习惯方式。
嗯,更可爱了。
邢温书笑吟吟地:“怎么会,能被你品尝到,那是这酒的荣幸。你要是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安双这一次诚实地点点头:“我没喝过这种酒,很好喝。”
“看你模样应当酒量也不差,这酒没有一般的酒那么伤身,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多喝些。”邢温书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这么着,随后将酒杯往谢安双的方向举了下。
谢安双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下。
清脆的声响在静谧长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回荡在两人的耳边,也回荡在谢安双心底。
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这样一起坐着喝酒,更别提碰杯这种事情。以往或许他还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很灾难,但如今日这般的话……
感觉似乎还不错。
谢安双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和邢温书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不觉间酒坛就空了一半。
两人酒量都很好,半坛稍微烈一点的果酒对他们来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喝了些酒,谢安双的情绪总会变得比喝酒前多变一些,本来还和邢温书聊着普通日常的话题,不知为何聊着聊着就变成了畅谈人生。
他手中握着空了的酒杯,抱着自己的膝盖依旧缩在一开始的角落,忽然问:“温然,你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邢温书一时间都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扭头看向他,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心底倏地疼了一下,轻声问:“安安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话……”谢安双转了几下酒杯,“可能活着就是为了某日的死去吧。人也总有一死,何时为何而死,是不是也不那么重要呢?”
邢温书看着他在阴影中的几乎快缩成一团的身影,倏地轻笑一下,单手揽住他:“怎么会呢。人活着不一定是只看最后的那个结果,最重要的还是过程。人活一世,总要干点什么,或者活出点什么。过程过得开心了,才能死而无憾呀。”
死而无憾……
谢安双低下头。真要到那时,他应当会有很多遗憾吧。
“不过呢。”邢温书在这时又突然补充,“人生也不可能真的没有遗憾。”
他扭头看向谢安双,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所以啊,过得开心就好了,不用想太多有的没的。哪怕不能一直都开心,能有一个让自己放松的时候,也很不错呀。”
谢安双难得没有挥开他的手,闷闷地:“可是我好像也没有这种时候。”
邢温书回答:“怎么会没有,只是你自己没发现。你和如他们在一起时的状态就很放松。而且就算真的没有,你也可以来这里找我呀,你温然哥哥我随时愿意做你的树洞。陪你喝酒聊天,什么都可以。”
着他又思考一下,笑嘻嘻地补充:“以身相许的话,考虑考虑也不是不行。”
谢安双:“……滚。”
冷酷无情的谢安双一掌直接拍开他的手,扭头又准备给自己倒杯酒。
邢温书殷勤地:“我来我来,我帮你倒。”
谢安双没拒绝,看着身旁人月光下嬉皮笑脸的模样,心底的那点不开心忽然就一点点消散了,在阴影中忍不住勾唇笑了下。
至少这个时候,他确实是开心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