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什么?”
谢安双见邢温书忽然沉默, 稍稍歪了下头,醉酒后的双眸泛着一层薄薄水雾,像只单纯的猫。
邢温书扯扯唇角, 低声回了一句“没什么”, 又将谢安双重新抱回怀中, 一手轻抚他后脑的发梢。
“此次是我考虑不周,往后的节日,我都陪陛下一起过,好不好?”
耳畔的声音轻而柔和,伴随着后脑温柔的动作,一时间甚至让谢安双产生了他也是被邢温书宠着的错觉。
他吸了吸鼻子, 声嘟囔:“谁稀罕跟你一起过啊。”
嘴上虽然这么着,他的双手却主动回抱住了邢温书, 将脑袋埋在邢温书脖颈当中, 短暂地沉沦于这份温柔。
邢温书感知到怀中人的动作,轻笑一下, 耐心地顺着他的头发, 直至听到耳畔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
“晚安, 我的陛下。”
月色下, 轻飘飘的声音几乎顷刻间便随风飘散,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唯有一点柔软的温凉,在谢安双的眉心落下一份珍重。
……
次日早, 长安殿上。
谢安双看着眼前的大片蓝天, 听着耳边平缓的呼吸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觉醒来睡在屋顶上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他几乎是被邢温书搂在怀中, 还一起盖着一件明显是冬日时才会穿的厚斗篷。
谢安双悄悄把视线往旁侧挪了下, 一眼就看到邢温书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伴着邢温书身上独有的清香与温度,将他完全包裹住。
……这谁顶得住啊。
他下意识想躲远一点,却不心惊动了浅眠的邢温书。
邢温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初醒时还有些茫然,却在对上谢安双视线时一下子转为浅浅的笑意,声音还浸着点含糊的软:“陛下您醒了?”
……好、好可爱。
谢安双心底某根紧绷的弦差点因为邢温书不经意的撩拨直接崩断,好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脑子,轻咳一声恢复成平时的模样,问:“邢爱卿不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吗?”
“嗯?”
邢温书初时似乎还有些困惑,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谢安双,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坐起身,笑道:“这可不能怪臣了。昨夜陛下喝醉后闹着不肯回房,臣又担心陛下睡在屋顶会着凉,只好出此下策。”
这么听来的话,还真不是邢温书的错。
昨夜那酒的后劲有些大,谢安双基本不记得自己醉酒后都做了什么,本能地信了他的话,耳尖稍稍有些变红。
总感觉每次在邢温书面前喝醉酒,他都在做些丢脸的事情。
或许是看出他不自在的情绪,邢温书笑了下,将两人盖的斗篷叠起来收好,顺便:“既然醒了,臣先去准备新的醒酒汤与早膳。陛下也先回房罢,早的屋顶还是有些凉的。”
完,邢温书稍稍行礼致意后就先一步收拾好东西离开屋顶,留给谢安双充足的收整心情的时间。
谢安双在他走后,也确实足足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终于平复下心情回到长安殿内,等着邢温书回来。
在此之前,他还从福源处听闻早时连鸢又同以往一般来过一趟,只不过听闻他不在,又等晚些时候再来。
谢安双不由得庆幸昨夜选屋顶位置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选在了长安殿背后的那一侧,否则这丢人可都丢到国外去了。
不过他也得感慨一句,这番东国的公主耐心还真好,连着这么多日被忽视,居然还能一如往常每日至少一卡。
若非他还有点脑子,指不定就被她蒙骗过去了。
谢安双想了想,又多问了福源一句:“那公主有晚些时候再过来做什么么?”
福源回答:“似乎是想亲自做些糕点给陛下。老奴已经同公主过陛下素来讨厌糕点,但那公主似乎还是坚持。”
谢安双单手握着茶杯转了下,眸间多出些思绪,片刻后才摆摆手对福源:“孤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是,老奴告退。”福源恭敬告退,没多会儿长安殿就只余下谢安双一人。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桌面上,往里边倒了些茶水,静静地看着茶中倒影。
按照此前他从茹念那里了解到的事情来看,这一阵子连鸢也为了摸清他的喜好下了不少功夫,倘若她的目的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做个眼线,又为何非要给他做什么糕点?
总不能是他们番东国那边讨好人的技巧这么奇怪,向一个人示好就要去捉弄他?
谢安双属实想不通。
恰好这时邢温书从外边回来,见他一副迷惑的模样,笑着问:“陛下可是遇到什么烦恼了?”
“哎,邢爱卿来得正好。”谢安双眼睛一亮。
在关于连鸢公主的事情上,他们的战线还算是一致的,他当即就把方才福源的话同自己的困惑予邢温书听,想看看邢温书有没有什么想法。
然而邢温书却在听完后,忽然问他:“那陛下想吃糕点么?若是陛下想吃,臣可以再试试做给陛下。”
谢安双:“……?”
谢安双:“孤是问你……”
他尚未完,邢温书又似是思考着:“要不就上次的兔糕点罢?上次臣放的糖多了些,味道或许过甜,这次臣再试试少放些。”
得,谢安双算是看明白了,邢温书就是故意在转移话题。
这还是谢安双头一次遇上邢温书这么刻意地回避。
以往就算是碰上他暂时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也会直,然后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期限或者方法。
原本就想不通的谢安双这下更纳闷了,干脆不再管这件事情,闷头开始用早膳,然后吃完就又被邢温书烦着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因为之前两日没有邢温书管束,不知不觉间谢安双又积累了大批奏折,看得谢安双只能在心里狠狠叹出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开始批阅。
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邢温书无奈地笑了下,主动提议道:“日常请安的折子由臣来替陛下批阅罢,余下的陛下再自己来。”
“准了!”谢安双一下子精神起来,没两下就把绝大部分的请安折子全都分出来,搬到另一边去,自己面前只剩下寥寥沓。
不知情的不定还以为他是在压榨劳动力,邢温书倒是从中明显看出了他对官员们上奏类型的掌握属实熟悉。
他纵容地笑笑,回答:“那臣先去给陛下做些糕点,回来再同陛下一道批阅。”
任务少了大半的谢安双心情很不错,随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邢温书简单行礼致意,暂时告退。
因为没了大半奏折,谢安双这时候也不急着批阅了,难得有兴致随意地翻开一本奏折细细阅览,却发觉这本奏折是之前邢温书告假的那一本,不经意混了进来。
平日整理奏折的工作都是福源来做,或许是压在书桌一角的奏折不心露出来,被福源误以为是当日呈递上来的。
谢安双没太在意,正算把这本奏折重新珍藏起来时,忽然发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本奏折的纸,似乎比其他奏折的要厚一些。
不,不是厚一些,准确来这分明是由两张纸叠在一起的。
谢安双目露困惑,又试着拨弄了下,发觉这两张纸很轻易就能被分开,随后掉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
前日拿到这本奏折时他几乎被失落占了个全,没有细看的心思,不曾想邢温书居然还在里边藏了心思。
他当即对半折的纸条展开,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只端正工整地写着一句诗——
翩翩红叶寄池莲。
落款是的“甚安”二字。
……?
谢安双没看明白这是什么,许是邢温书写奏折的时候一时无聊兴起的产物?
他没再多想,将这张纸条与奏折一道好好地放进专门的地方,这才继续往下看其他奏折。
不过邢温书不在,谢安双看了一会儿又没了耐心,随意翻了两下后还是暂时撇到一边,准备等邢温书回来再一起看。
他站起身走到御书房一侧的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书发时间,一直等到了邢温书回来。
只是在邢温书的背后,还跟着同样提了食盒的连鸢。
“连鸢见过陛下。”
连鸢规矩地行了个礼,入住后宫十几日时间,中原嫔妃礼明显比之前流畅自然多了。
谢安双轻挑下眉梢,随意地应声:“免礼罢。这早膳时间已过,公主又来找孤作甚?”
连鸢没有马上回答,像是不太好意思,提着食盒的手紧了紧,似乎在有意将一只手往食盒后藏。
邢温书瞥她一眼,在她之前走到谢安双面前,温声:“陛下,这一次臣试着按陛下口味做得没那么甜,陛下可要试试?”
“邢爱卿有心了,那便端出来罢。”谢安双一下子就忽略了连鸢的存在,专注地看着将糕点摆出来的邢温书。
而在这时,他又忽地留心到邢温书端盘的指尖似乎有些红肿,皱眉问:“你的手怎么了?”
邢温书轻“啊”一声,似是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歉意地笑笑:“无事。只是臣鲜少做这些事情,所以不慎被烫到了,并无大碍。”
“啧,怎么这么笨。”谢安双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幸亏做糕点无须动刀,否则你是不是还得把自己切伤了?”
邢温书乖乖认错:“是臣不够心,下次臣一定注意。陛下先试试这次的味道如何罢?若是哪里还不行,臣下次再改。”
“……”
这一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全程都是谢安双看似嫌弃,却还是将碟中的糕点一点点吃完。
而邢温书站在旁侧,明明是担的是侍卫之职,目光却十分柔和,包容着谢安双所有的口不对心。
两人之间的氛围竟叫连鸢莫名生出种难以插入的错觉。
直到好半会儿后,谢安双才像是终于想起旁边还站了个公主,勉强收回些被糕点俘获的心思,问:“所以这位公主,你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连鸢回过神来,提着食盒的手握得更紧,将缠了绷带的指尖藏起来,勉强笑了下:“连鸢见陛下政务繁忙,本想做些糕点让陛下休息下。不过既然陛下已经吩咐别人做过了,连鸢就不扰了。
“连鸢告退。”
完,连鸢就提着食盒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谢安双看得更加迷惑,嘀咕一句“莫名其妙”后就不再管她,继续吃邢温书亲自做的糕点。
唯有邢温书一边拿膏药涂抹在自己被烫伤的指尖,一边看着连鸢落荒而逃似的背影,眸色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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