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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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刺探涵宁郡王与京中的联系一事是平昭侯府最近的第一大事, 暗阁在这上面砸了不少精力,就连墨风都被派出去追一封信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萧吟早上进屋去和江遥了几句话后就把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推翻,临时定了一个粗暴至极的计划, 还要求三天之内办妥,负责拦截送往京城的信报的墨风接到消息后简直一脸莫名其妙, 不知道萧吟是为何会如此心血来潮。

    虽然江遥也觉得在时间上紧了一些,但萧吟主意已定, 他也没再劝, 毕竟萧吟这般做是为了……办婚事,他对此难以启齿, 萧吟的喜悦却是摆在脸上的, 甚至还喜气洋洋地写了信回润州让季逢青准备所谓的聘礼, 等此间事了, 要亲自送到屛州的落朝宗去下聘。

    江遥根本提都不好意思提成亲的事,萧吟只要一他必然会坐立不安,一想到萧吟还要煞有介事地去弟弟那里送聘礼,他觉得自己不仅在常州没脸见人, 以后去哪里都没脸见人了。

    对此萧吟只是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道:“阿遥一直这般害羞可不行,这亲事自然是要办的, 办了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你以后也是平昭侯府的主人, 总不能见了谁都脸红吧?”

    之前萧吟知道他在情.事上害羞, 往往会照顾他的感受,不会在外人面前一些过于亲密的话, 但自从他默认了要与萧吟成亲之后, 萧吟彻底不管他害不害羞了, 恨不得逢人就一这事,像是在显摆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一样,然而萧吟都二十好几了,娶的还是一个男人,身份算不上多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值得夸耀的事。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萧吟当真将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能与他成亲令萧吟高兴不已,想要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因而纵然江遥每天都被萧吟的高调弄得羞臊不已,也没有过反驳的话,由着萧吟把正事丢在一边,假公济私地用暗阁传递情报的路和季逢青来回传信,为的只是商议聘礼礼单内容。

    萧吟可以不管事,但江遥作为常州的主事人,不管怎么还是要把这事做好,为了避开萧吟,免得影响正事的进度,他白天待在另一间房中处理事务,晚上就拉着齐砚跑到江上那艘游船上,宁愿在江上吹风也不想回去面对过于亢奋的萧吟。

    听萧吟的意思,未来几年可能算陪着他一起常住常州,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可以不用见人了。

    齐砚看他一边看信报一边还一副苦恼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总觉得当初江遥手脚戴着镣铐来暗阁陪他练剑并没过去多久,一年多的时间,还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禁又想,得亏自己当初对江遥还算不错,刚开始和江遥完全不熟的时候,江遥求他要那两个东西他也没直接转头走人,一年多后的他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似乎察觉到齐砚的眼神有些奇怪,江遥抬头看过去,内心警惕,想着自己脖子上不会又有新的痕迹了吧,心虚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齐砚立马转开眼,并告诫自己以后如果主人在最好还是少看江遥,平时也要注意保持距离,尤其是两人成亲之后,总之少看少听少碰,他翻出墨风那边传来的信报,正色道,“阁主那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以得手,我们这边若是顺利,明日也可以动手。”

    江遥在心里是觉得三天时间有些困难,但萧吟才是主人,既然都那样发话了他也不好再什么,况且这件事本身前面就拖了许多天,他也有任务没有完成的焦躁,现在有具体的任务要求,能速战速决他反而更安心,不会总悬着一颗心吃不好睡不好。

    但好像那种焦虑的情绪在萧吟来之后还是少了许多,江遥下意识隔着衣服碰了碰藏在暗兜里的月白色发带,即使现在不会和萧吟分开了,他也还藏着这根发带不愿丢掉。

    当年他在地牢里最绝望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其他东西都被收走了,只有这根发带被他藏得太好,后来即使被发现了他也死死攥在手里不愿被人拿走,这才支撑着他可以活下去,因而他对这根发带的依赖已成习惯,经年以后仍然要时时带在身上,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事,不用害怕任何危险,龙潭虎穴也敢去闯一闯。

    “今晚就摸清楚那个接头人的情况,明天白天做好布置,晚上动手。”江遥的心冷静下来,“主人就在这里,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齐砚嘴上应是,心里想道:那可不得成功,你和主人的终身大事都绑在这事上了啊!

    当夜,在常州的暗卫倾巢出动,暗中将常州翻了个底朝天,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京中派来与涵宁郡王接头之人的栖身之所。

    他们确定了位置就没有草惊蛇,只是派了人守在附近关注着那人的动向,以备不测,次日白天江遥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一套抓捕计划,务必一击得手,绝不能给涵宁郡王反应的时间。

    萧吟不让江遥亲自去,但入夜后江遥还是寻了个理由从萧吟身边溜走,无声无息地跑去找已经先一步带人去往目的地的齐砚。

    齐砚看到江遥在夜色中掠到自己身边,头痛地扶了扶额,低声道:“公子您不会是偷偷来的吧?主人是不是不知道?”

    “嗯。”江遥的神情还挺理直气壮,“我骗主人去另一个暗桩取情报。”

    齐砚眼角抽痛道:“主人怕是要死属下了。”

    “主人要是不问,就你不我也不。”江遥却思路清晰,“要是主人不心知道了,你也别话,我会把主人……哄好的。”

    到后面江遥声音轻如蚊蚋,哄这个字放在过去他肯定不出来,想着自己的羞耻心真是越来越弱了。

    齐砚点头道:“反正属下的命都攥在公子手上,属下自然无话可。”

    江遥尴尬地摸了下耳垂,咳了声,指了指接头人栖身的道观,道:“人还在里面?”

    “是。”齐砚道,“按照昨晚查探的情况来看,他过会应该会出来。”

    江遥颔首,与暗卫们一起守在道观外的隐蔽之所,离道观最近的暗卫躲在石墙之下,确保这人来去之路全部被堵死,无处可逃。

    半炷香后那人便出现了,他们这次抓捕准备得匆忙,但谁也不敢大意,布置得仍是精心,是以江遥根本没有出手,那人便已经无声地被几个暗卫捂着嘴绑走了,道观内守门的道童都没听见一点动静。

    江遥看了眼被卸了下巴痛得冷汗涔涔的人,接下来只需要带回去审问即可,暗卫在受训时都会学逼供之法,江遥见识过暗阁逼供的手段,就算不见血也有的是办法,光是他从前受过的那一招错骨分筋就不是一般人能挨得住的,要从这人嘴里撬出东西来并不难。

    故而江遥已是完全驱散了心中焦虑,想着今晚回去总能睡着觉了,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道:“走,回去。”

    萧吟早就知道江遥是骗自己的,他如何会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在撒谎,虽然江遥撒谎的本事比从前长进了一点,但放在他眼中还是拙劣得很,他想着自己要是不放江遥去,江遥定然还是会坐立不安,生怕这事没有自己盯着就要搞砸了,想来他待在这儿还是给了江遥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听到暗卫回禀江遥去了道观,他毫不意外,也没让人去追,装作不知道地坐在客栈里喝茶,等江遥回来了之后,他也没提这事,只是这人到底心虚,和齐砚两人偷偷观察了他五六回,像是怕他要兴师问罪,搞得他还有点想笑。

    萧吟没去理会那个抓回来的接头人,而是站起身拉住江遥的手,笑道:“上楼歇息去吧,明日还要赶路。”

    江遥心头一跳,愣怔地看着萧吟:“明、明日就……”

    萧吟看他明白话中意思,便干脆了出来:“逢青已经将聘礼备好,明早我们就回润州去清点聘礼,而后带你去屛州找江煊。”

    齐砚他们都还站在身边,只是没人敢话,全都低着头屏住呼吸,仿佛自己是个雕像。

    “我……”江遥脸上烫得要落下汗来,“我们就不用这种繁文缛节了吧?”

    “我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是觉得该有的还是要有,尤其是你弟弟那边,他可是对我意见很大,我没有一点诚意怎么能让他放心把你交给我?”萧吟看他实在害羞,搂着他往楼上走去,“放心,聘礼就是走走过场,不会太惹眼。”

    江遥当场就没信萧吟的话,事后证明果然是不能信,所谓的走走过场就是一群人带了上百个红木箱子上路,他开过几个箱子看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都有,他都不敢相信萧吟这个空有其名的平昭侯能有这么多家底。

    萧吟却很淡然,看他一脸不可置信,悠悠道:“这都是我做江湖上的生意攒的,府里还有不少,等你和我成了亲,想亲自看看去问逢青要账簿就好,以后府中银库也可以都由你来管,这样你随时都可以知道我们家有多少钱。”

    江遥:“……”

    他并不想知道平昭侯府有多少钱,他只想知道这排场走出去是不是全天下都要知道他们的事了,那他以后是不是真的不用出门见人了?

    三天后,江煊在落朝宗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将上百个箱子抬到面前来,这群人还在路上时屛州就已经人尽皆知,江湖上都在传是他落朝宗向平昭侯府索要天价聘礼,平昭侯一掷千金为红颜,立马就抬着上百箱聘礼前来下聘,殊不知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思及自己昨天出个门被不知道多少人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仿佛要成亲的是他,今日江煊站在门口时满脸都写着不情不愿,以后他哥不用见人,他也可以不用见人了,最后怡然自得的只有萧吟一个人而已。

    萧吟牵着江遥从马车上走下来,将手中的请柬与聘礼礼单递过去,道:“在下萧吟,诚心求娶江宗主的兄长江遥,这是聘礼礼单和喜宴请柬,还请江宗主笑纳。”

    江煊无言以对,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看似是来送聘礼的,其实连喜宴请柬都写好了,摆明了就是聘礼收不收都无所谓,反正这亲事是不成也得成。

    “侯爷这过场走得可真是用心。”江煊照旧对萧吟没什么好脸色,嘲讽地笑了一声,“我收不收好像都没什么区别吧?”

    萧吟笑意从容,丝毫未觉尴尬:“话是这么,但过场还是要走的。”

    江煊:“……”

    无耻!

    最后看在自己兄长满面通红的模样上,江宗主还是收下了上百箱聘礼,搬了一个多时辰才搬完,他不情不愿地请萧吟进了门,量了一番江遥,他是知道江遥去常州的事的,此时看江遥面上虽然还是清瘦无比,但少了许多从前的苍白之色,看着萧吟的眼神也不再是从前的心翼翼与畏畏缩缩,亮晶晶的双眼依然会一眨不眨地看向萧吟,其中却是浅淡的笑意。

    江煊心中对此还算满意,嘴上却还要找茬,皱眉道:“哥,你怎么又瘦了?萧吟是不是不让你吃好睡好?不要太辛苦了,要是觉得累就别干了。”

    江遥还是不明白为何江煊对萧吟看不顺眼,摇头道:“我没事啊,我很喜欢在常州,没有觉得累。”

    江煊若有所思道:“你在常州也好,不用时时看到萧吟。”

    萧吟笑着插话道:“我也对此事很苦恼,所以算成亲后常住常州,陪着阿遥。”

    看江煊的神色是想要骂人了,江遥赶忙圆场:“阿煊你别担心我了,我真的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主……嗯,萧吟他也对我非常好。”

    听江遥这么,江煊神色稍缓,心里不禁叹道:之前的日子江遥果然没有一天是开心的,若是没有和萧吟在一起,往后的日子江遥也定然不会开心,如今……确实已是极好的结果。

    江煊又开手中喜宴请柬看了看,道:“怎么时间这么赶?下个月就要办,来得及吗?”

    “来得及。”江遥都不敢让萧吟话了,真心是怕这两人一见面就要吵架,抢着道,“我们也不大操大办,就……简单一点就好了。”

    眼见江煊紧皱起眉头,萧吟识趣地补道:“也不会很简单,该有的都有。”

    江煊眉头又舒展了一些,眼珠转了转,嗤笑道:“不过也确实没法大操大办,侯爷在朝中也没什么朋友,况且你娶的又不是什么世家姐,无人可请。至于江湖上,我听闻平日里江湖人都十分忌惮平昭侯府,无人敢招惹,估计也是请不来人的。所以最后除了我能去,或许再加个顾神医吧,侯爷还能请谁?”

    萧吟看江煊那神情明晃晃写着“看你活了二十多年结果连来参加喜宴的朋友都凑不齐一桌”,鄙夷又嘲弄,他也没反驳,因为这确实是事实,笑了笑没话。

    江遥却以为萧吟心里不高兴了,而且这话有点戳人痛处,若是平昭侯府未逢变故,萧吟岂会成亲时都无人前来祝贺,不过那样的话,这喜宴的主人就与他无关了。

    “我也没有朋友。”江遥蜷着手指,声道,“所以就简单一些了……”

    江煊余光里瞧萧吟的神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看江遥的眼神却十分柔和,温声道:“没关系,落朝宗也是有许多人的,我把人都给你带过去,反正一定比他们平昭侯府的人多,不会给你输了场面。”

    江遥的脸又红了,想着江煊怎么连这种事都要和萧吟较劲。

    萧吟却很淡然,还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这样也是能凑一个宾客满座的,场面定然十分热闹,关于宾客的事,在下就拜托江宗主了,想必江宗主定能办妥。”

    江煊险些要被这脸皮日益厚的人气吐血,好的上门送聘礼,结果最后塞给他一个任务,敢情是让他去跟着操办婚礼?

    但看了眼低头独自羞臊的江遥,他也只能暗叹一口气,认命地接下了这个活计,总不能真让这场婚礼办得门可罗雀。

    萧吟目的达成,在落朝宗住了一夜后,便优哉游哉携着江遥回了润州,准备去好好操办婚礼,常州的事务暂且搁置,因为平昭侯府已向江湖放出话去,接下来一个月不问江湖事,专心筹备平昭侯的喜宴。

    江湖上又是一阵哗然,又编排了数种平昭侯府与落朝宗的恩恩怨怨,听得江煊头疼欲裂,干脆也躲去润州到平昭侯府蹭吃蹭喝去了。

    一个月后,正值中秋佳节前夕,平昭侯府已是一派红火,四处都挂满了红绸子与红灯笼,一大早就有侯府的人上街去发喜糖,见者有份,用平昭侯本人的话来就是务必要让整个润州的百姓都知道他今天要成亲。

    萧吟自己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府中喜宴的大事全归了季逢青和江煊来处理,两个人焦头烂额,季逢青看一眼江煊那暗藏怒火的神色,也不太敢话,尽量离得远一点,免得喜宴还没办,江宗主就要砸场子。

    为了兑现喜宴声势浩大的承诺,江煊当真是把大半个落朝宗都搬过来了,侯府前厅最大的庭院里摆了有数十个大桌子,不管坐不坐得满,反正样子总得摆,此时桌前除了顾景鸿和他的药童在那悠闲地坐着嗑瓜子外还没有一个人,侯府和落朝宗的人都忙着布置喜宴,没人闲着。

    总算忙里忙外地到了先前定下的吉时,江煊已经累得不出话,一屁股坐在屋中椅子上,作为唯一的家中亲眷在拜堂之处见证良缘喜结。

    季逢青了个手势,庭院里礼乐声起,紧接着府外鞭炮齐鸣,身穿大红喜服的萧吟和江遥很快便被迎了进来,两人的喜服样式稍有不同,都贴合了各自的喜好,萧吟那一身雍容华贵,流光溢彩,而江遥的喜服则更显干练清爽,立领箭袖,玉带圈出窄瘦的腰身,明暗处都有金线织就的纹饰,行动间可称美不胜收。

    江遥平日里只穿便于斗的窄袖劲装,一般也不会有纹饰装点,今日的他第一次穿了一身大红,就连束发的发带也是纹了金色流云纹的大红色,他肤色白皙,红色更衬出了平日里五官被掩盖掉的优点,眉眼间的柔和也成了一种别样的美。

    相比于萧吟的从容,江遥面上神色有些微的紧张,但举手投足间却不再如从前那般战战兢兢,看着他的背影是因习武而练出的流畅线条,不认识他的也不会觉得他与平昭侯身份不对等,反而觉得他该是一个风姿卓然的江湖侠客。

    江煊和顾景鸿一道主持拜堂之仪,引导两人拜了天地与高堂牌位,又两相对拜,最后意思意思引两人去了洞房。

    不过一炷香,两人又结伴走了出来,江遥面色绯红,眼中浸润了水光,江煊多看了几眼,意识到这恐怕是喝了酒了,上前碰了碰江遥,道:“哥,没事吧?”

    江遥从没喝过酒,方才萧吟那是合卺酒必须要喝,他才拿起来喝了一杯,酒虽不是烈酒,但对于没喝过的人来还是十分呛人,萧吟也有点紧张,想着江遥不会是个一杯倒吧,喝完后看江遥脸上虽然立马红了,但眼神还算清明,话也能清楚,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事实上江遥觉得自己不太好,走出来这几步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喉咙里总是有股难受的烧灼感,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只是他一向能忍,将这些不适感都忍下了,面上还是看不大出来有什么问题,面对江煊的关心,他反应了一下才像是听清楚了,摇头道:“我没事。”

    萧吟过去陪顾景鸿喝了几杯,江煊看江遥确实还好,也走过去作陪,江遥扶额甩甩头,眼前得眯着眼才能看清东西,后知后觉想起顾景鸿之前对自己照顾良多,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也走过去敬酒,江煊皱眉道:“不准喝了,等会醉了。”

    “不会醉的。”江遥一脸认真道,“酒也不是那么难喝,我可以的。”

    江煊难以苟同,感觉江遥现在已经有点醉了,萧吟笑着捏捏他的手道:“今晚要是开心你就喝吧,不过别逞强,喝不了就别再喝了。”

    江遥的反应已经是要慢上好几瞬了,闻言认真地歪头思索了一番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那模样乖得不行,萧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扫视一圈桌上宾客,落朝宗这边的人江遥都不熟,他算由他来敬敬酒接待一下就行了,为了庆贺喜事,当然也是为了凑人数,今日暗阁的暗卫们也来了许多,不过他们大多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怎么话,约摸是看他在这还是有些拘束,他拍了拍江遥的背,道:“你去找齐砚他们吧,跟他们聊聊天,吃点东西,我一会去找你。”

    江遥又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

    罢他还不忘端起桌上的酒杯走过去,大有一副要继续喝的样子,齐砚看他两杯酒下肚已经是面色酡红,走起路来也不再脚步轻盈,到了桌前时还有点踉跄,站起身想扶,但萧吟在附近,他又不敢随便亲密触碰江遥,怕惹萧吟不快,只好虚扶了一下,道:“公子别喝了,您这已经是醉了。”

    江遥皱起眉像是有点不高兴:“我才没醉,我不会醉的。”

    齐砚只好点头顺着他,但更加确定这肯定是醉了,越是自己没醉的人越是真的醉。

    暗卫们今日也谨守规矩不曾饮酒,江遥拿起桌上没动过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看墨风杯中空空如也,还非常好心地也给斟满了,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但面色却很认真,道:“阁主,我敬您一杯。”

    墨风低头看着杯中酒,一脸纠结,觉得自己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江遥等了半晌没等到他举杯,有点没耐心了,干脆在他杯子上磕了一下,自己举杯一饮而尽了,这下搞得他也不好意思不喝,只能硬着头皮回敬:“多谢公子。”

    江遥又高兴了起来,嘴角露出笑意,眼神瞥向齐砚,拿起酒壶给自己再倒一杯。

    齐砚大感不妙,赶忙跳开,开什么玩笑,阁主可以犯禁喝一杯,但他可不敢喝,今天喝一口,明天就得在刑堂被一顿,这酒简直是催命酒!

    但喝了三杯酒的江遥已经神志不清明了,看齐砚跑走,他举着酒杯就追了过去,拽住齐砚含糊不清道:“你别走嘛,这杯是我敬你的,多谢你一直照顾我。”

    “谢谢公子。”齐砚头都大了,按住江遥的手阻止他往自己口中送酒,“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您不用敬属下,我们别喝了啊。”

    江遥眼中跟受了委屈一般水光潋滟,不知是被酒辣的还是当真觉得委屈,噘着嘴再次不高兴了,挥开齐砚的手,嘟囔道:“我就要喝嘛。”

    喝酒这种事向来是要么不喝,一旦喝了就容易停不下来,江遥一边觉得这酒辣喉咙,一边又心中感到新奇,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从没做过的新鲜事,喝了一杯就还想再喝一杯,当下便又往口中灌了一杯酒,这杯喝完他彻底撑不住了,眼前画面已经模模糊糊,整个人也有些头重脚轻的,一个踉跄就往齐砚身上倒去。

    齐砚吓了一跳,赶忙半抱住他,没等他点什么,萧吟的声音便传来了:“你松手。”

    “是。”齐砚吓得了个寒颤,立马松手,还很是恭敬地解释道,“属下方才只是怕公子摔倒,绝没有其他意思。”

    萧吟把已经全身软绵绵站不稳的江遥抱起来,好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怕他摔倒,不然你还想有什么意思?”

    齐砚又退开了几步,摆手道:“没有没有,属下什么意思都没有。”

    萧吟冲季逢青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招待宾客,抱起江遥回了房。

    “唔,主人……我好热……”江遥嘴上着热,却还一直往萧吟怀里蹭,像只猫一样拱来拱去,还要睁着盛满水光的眼睛看着萧吟,“我难受……”

    “谁让你要喝的?”萧吟将他放到床上,戳戳他的脸,“现在知道难受了?”

    “嗯……以后再也不喝了。”江遥抱着他不撒手,在他胳膊上又蹭了两下,“主人不要生气……抱抱我好不好……”

    平时的江遥肯定不出这种话,嗓音轻软,带着撒娇意味,萧吟心上泛起了痒意,声音也轻柔下来,抱住他道:“抱你了,这样可以没?”

    “还要亲亲我。”江遥从怀里探出脑袋,一双眼睛眨呀眨呀,已经彻底迷糊了,估摸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指了指脸颊,“亲这里。”萧吟很快在左脸颊印下一个吻,江遥舒服地眯了眯眼,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还要亲这里。”

    萧吟呼吸急促了几分,将喝醉了的人压倒在床上,吮住沾了酒液的唇瓣,将嘴唇的颜色染得更红,他的动作很轻柔,不是霸道地占有索取,而是若即若离地试探勾缠,好让迷糊的人能跟被吻了脸颊时一样舒服地眯起眼。

    江遥果然很满意,待萧吟把他的唇瓣吻得湿红饱满,他又眨巴着眼睛道:“侯爷,现在我要来亲亲你了。”

    萧吟笑了起来,知道这人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把他当成了十几岁时的萧吟,他也没纠正这人错乱的神志,顺势道:“你叫我侯爷,你是认识我吗?你是谁呢?”

    “是呀,我认识你呀。”江遥的目光定在萧吟的脸上,多了几分迷恋,“我看见过你好几次了,不过你应该没有看见过我……”着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我好想你能看见我啊……”

    萧吟安静地注视着他,呼吸都变轻了许多,像是怕破他那迷蒙的梦境,也许在那个梦里,当年沉默自卑的江遥就那样远远地看着自己,不敢走上前来,直到有一天终于很近很近地看见了自己,就像现在这样,他终于能被人用温柔又和善的眼神看见,去触碰世上最暖热的阳光。

    “我看见你了。”萧吟低下头去吻他的眼睛,“我很早就看见你了。”

    江遥开心地笑了,眼睛眨了眨,更加迷糊了,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微微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轻声道:“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呀……我带你逃走,你也带我逃走……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萧吟抚摸着他的眉眼,嗓音微哑:“好,我们一起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江遥点点头,在他掌心蹭了蹭,道:“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你不要难过了呀,要跟我一起……好好活着……”

    萧吟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他知道这是当年江遥没有实现的愿望,那年的江遥想带着他逃走,他们一起离开漫无边际的黑暗,但是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出去了,江遥又在黑暗里遍体鳞伤地走了许多年,才终于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我们都逃走了。”萧吟熟门熟路地从他衣服的暗兜里摸出那根月白色的发带,再从自己的怀中取出江遥的蓝色发带,又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他将两根发带与两缕头发缠在一起,给江遥看,“你看,我们被绑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了。”

    江遥迷糊得要睁不开眼睛了,但还是笑着摸了摸发带,道:“嗯,我们都逃出去了,不会再分开了……”

    他终于和他的侯爷一起挥散了无边的阴霾,走向人间舒怀的暖阳,此一生,不分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我非常喜欢自己做周边,之前完结的时候就抽奖送过,这本照旧,因为我可能有点那什么做啥都得留点纪念的病,不然会难受。周边是封面儿子的图做的挂画,直接用晋江的抽奖程序,这章或者之后的番外章评论都可以,番外更完标完结当天开始抽,七天后开奖,抽两个可爱吧,抽中的可爱微博私信我,给你寄过去,么么~(微博@双马尾少女扶苏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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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之前完结写了长长的后记,边写边哭,好吧,这次虽然是本不到20万的短文,但也仪式感十足地写一个后记好了。

    首先,先让我照例开心一下!我又完结了!虽然不到20万字!但还是很开心!啊啊啊啊啊我圆梦了一本忠犬暗卫受狗血文!

    这本写的过程就是“开心”两个字,从头到尾没有大纲,甚至没有详细的构思,想到什么写什么,完全的狗血无逻辑,一开始真的就是奔着玩一玩的心态,结果后来还写出了感情……这本给了我蛮多惊喜和意外的,本来以为自己是众萌点,结果收获了不少同道读者,看到了不少很多鼓励我支持我的评论,夹子上被杠还帮我话,真的非常非常感动和感激(鞠躬)。我几乎没有写过纯粹的感情流,我习惯写剧情流,但上本完结文似乎有不少人我的感情线写得更好,所以我这本也算是一个尝试,想试试看感情流文。

    于是这篇文后来对我来不再止于狗血,其中倾注的感情是热烈真挚的,在我看来,这是两个从前都在黑暗中挣扎过的人一起走出心里阴霾的故事,江遥悲惨的人生中终于遇到了对他好的人,他终于被人尊重,被人平等对待,而萧吟在他心灰意冷的人生中也终于遇到了一个带着他走出心中藩篱的人,他重新学会了去爱别人,重新拥有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情感。正如结尾那样,萧吟虽然已不复当年,那个耀眼的侯爷确实是死了,但在江遥心中,侯爷从来没有变,与当初的心愿一样,他还是要带着侯爷一起逃离黑暗,好好活着。这一次,他终于做到了。

    整篇文的写作过程感觉自己在后妈和亲妈中反复横跳哈哈哈哈哈,一边可劲儿地虐儿子,但一边又心疼得不行,想快点让攻好好爱他。完结的时候还是哭了,那种感觉很感怀。写这篇文前我的写文心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甚至想过再也不写,三次元的压力也让我心态很崩,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所以这篇文的初衷是调剂心态,让自己找回写文的热情,找回生活的乐趣,现在我想我的目标达成了。

    谢谢儿子和渣男(开玩笑的啦,其实他在我心中一直不渣)陪伴我度过了创作的低谷期,让我重拾了对写文的热爱和激情,衷心祝愿你们百年好合!也许我在他们身上也赋予了我的愿望,希望自己也能挥散所有阴霾,永远怀着对世界的善意,去努力生活,去奔向暖阳舒怀。

    最后,谢谢大家的陪伴,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