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0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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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采又病倒了, 大夫是伤心过度,开了几贴药给她,让她好好休息,便走了。

    她躺在榻上没法煎药, 如今孟冬也不在了, 她无人可依。好在她有如亲人般的邻居, 李慧莲。

    一睁眼, 她就看见李慧莲坐在她身旁,皱着一张脸,面露担忧, 唉声叹气, 凝重地神情是真的担心她。

    李慧莲微微侧头,看见她醒来,扯开一抹笑意, “醒啦,好些没?”着扶她坐起来。

    孟采摇头, 脸色依旧苍白, 唇上干裂的起皮, 扯不开唇话,她望向窗外,明亮的光线照在脸颊,显得整个人更加脆弱。

    美目暗淡无光,思绪飘忽, 伸出的手指都无力。她又想起朱泰的话,他, 孟冬再也没回来,找不到了。

    考生里没有孟冬的名字, 他没去。

    他没回来,那她以后还能见到吗?

    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孟采的心像刀绞了一样难受,痛得不能呼吸,茫然地眸子氤氲水汽,沾湿了长长的眼睫。偏她又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瞧着楚楚可怜。

    咯吱一声,木门被开,张阿树端着一碗药进来,走到榻边,“青青,把药喝了,身子要紧。”

    她眨下眼,回过神来,睨着他,那碗药黑乎乎的冒着热气,闻着味都难受,更别喝了。她是真不想喝,这是心病,并非喝药就能好的。

    孟采敛起眼,摇头回道:“我喝不下。”

    李慧莲招招手,将药接了过来,两人一并坐在她身旁,开导她,“朱公子只没找到他,又不是以后都找不到,担心是正常,可也不必太杞人忧天,胡思乱想。”

    她吹吹药,勺子在碗里搅了几下,让药凉的更快些。李慧莲毕竟是长辈,经历的事多,沉得住气,她的话,孟采还是会信,会听的。

    “依我看,孟冬此番是遇上事了,来不及通知朱公子,要么就还有一种可能。”

    她动作一顿,神色严肃,没下去。孟采盯着她,略微急了,问:“什么可能?”

    张阿树也催促他,想知道还有什么可能,让孟冬抛下一切,没有音信。

    李慧莲沉思良久,面色凝重,迟疑道:“你们,他是不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回家了?”她也是猜测,不确定是不是,如果是那样也好,至少人也危险。

    孟采双眸微睁,茅塞顿开,脸上地光彩亮了些,血色比方才也好看。如果真像李慧莲的那样,岂不是好事。

    光彩逐渐消失,她还有疑虑,“如果他真回家了,那他为什么不一声?”

    “肯定被绊住了脚呗。”李慧莲的肯定。

    如此一想,好像真有这种可能。

    屋内沉默静谧,只听见呼呼而过的微风,和鸟儿的叫声。

    药凉了,此刻喝正好,李慧莲心中叹息,又将药递了过去,“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别等人回来,你身子垮了,把药喝了。”

    孟采点头,觉得有理,她拿过碗,低头看了眼,眼角的泪正好坠落在碗中,溅起涟漪,她仰头,一口喝完。

    喝了药,李慧莲放心了,劝她的话总归是能听进去,有念想总比没念想好,人要是没了念想,可怎么办?

    拿着碗出门,李慧莲对张阿树招手,示意他出去,让孟采好好歇息。张阿树反应慢一拍,过了几息才明白过来。

    他轻手轻脚,生怕动静太大吵到了她。

    两人一同出去,刚走到门口,猛然听见她道:“我要去找他。”不管他在哪里,遇上何事,她都要去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必须去。

    张阿树和李慧莲同时转头,面色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孟采咬咬唇,目光坚定,眼角的泪痕未干,她抬手擦了擦,颦眉重复遍,“我要去京城找他。”

    两人对视一眼,半响没话。

    张阿树吸吸鼻子,担忧她,“认真的,要去京城找孟冬?”

    “对,我要去。”

    不去,她的心难安,会念念不忘,不如去一趟,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没遗憾。

    张阿树垂头思虑片刻,随后抬头,下定决心,严肃认真道:“好,我陪你去。”

    她抬眸,没吭声,惊讶地眸子从他身上移向李慧莲,只见她震惊片刻,又恢复平静,垂下的眼稍显无奈,而后一言不发,走出屋内。

    孟采眨眨眼,盯着张阿树,劝他,“不用,我自己去,李婶需要人照顾,你走了,她怎么办?”

    看李慧莲方才的神情,多么不舍和落寞,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话。

    她不能为了自己,让李慧莲心里难受。

    “京城那么远,你一人我怎么放心,孟冬走的时候还让我照顾你呢,行了,别了,我会跟母亲。”

    完他就出了门,也不管孟采答不答应。

    她不知道张阿树是如何跟李慧莲的,总之,她是同意了,没过一会就来找她。

    没有伤心和难过,反而是来开解她的,让她别有心理负担,“他跟去也好,路上有个照应,实话,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什么。”

    “这个地方,能有什么见识,我知道,阿树早就想去京城看看了,正好,这次就让他去,了他心愿。”

    李慧莲望着院子外,温和浅笑,眼神向往,她心里,也想去看看京都的繁华吧!

    她喉咙哽咽,感激地不出话来,缓了好半会才平复情绪,“李婶,谢谢您!”

    除了这一句,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言语来表达。孟采扯着衣摆,若有所思。

    既然决定去京城,那她得弄点银子,盘缠不够,如何能上京城。

    她抬眼,量几眼这个院子,这是目前她唯一值钱的了,只是把房屋卖了,要对不起父母。

    没办法,她没其它能卖的了。

    翌日。

    她的身子好了些,也不再头晕脑胀,她去找了张阿树,把要办的事跟他了。

    张阿树很是惊讶,不同意她这么办,“你把房屋卖了,回来住哪?换一个。”

    她摇头,眉心没舒展过,“只有这房子能卖,你帮我去问问,房子一卖,立刻上京。”

    她的眼神透着不容商量,不管张阿树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张阿树张张嘴,想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点头,“行,我去帮你办。”

    孟采知道,卖了也没几个银子,可上京需要,她只好忍痛卖了。等日后有了银子,再买回来。

    等了几日,张阿树也没个消息,她心里着急,忍不住跑去找他。

    眼下因为张阿树要陪她去京城,衙门的差事他不当了,所以孟采去了他家。

    她去的时候,刚巧撞见出门的张阿树,她轻笑,急切问:“阿树哥,那事怎么样了?”

    张阿树点头,想又有点犹豫,“有人出银子,可我怕你不同意。”

    她侧头,问:“什么意思?”

    张阿树无奈,豁出去了,“行,带你去见见。”

    孟采心里困惑,还是跟着张阿树去了,万万没想到,要买她房子的人会是朱泰。

    看见他的时候,她一下愣在原地,“朱公子,怎么是你?”

    朱泰收起了懒散笑意,正色道:“知晓你要上京,帮不上忙,听你要把房屋卖了,这我能帮忙,诺,这是买你房屋的银子。”

    孟采没接,睨着鼓鼓的钱袋发愣,她知道朱泰是好意,可是这也太多了,她家的房屋不值这么多银子。

    她抿抿唇,感激又无措,澄澈地眸子泛起水汽,抬头看着他,“朱公子,谢谢你,可这,太多了。”

    朱泰摆摆手,回她:“来,孟冬的事我也有责任,可我脱不开身,只能在银子上帮忙,此去希望能找到。”

    “你也别担心,房子我会好好看着。”

    孟采不再推辞,接过了钱袋,她想,这份好意,日后要还的,“地契回去拿给你。”

    “也好,我来保管。”朱泰一口答应,他知道,如果他不收下,孟采是不会安心的。

    …

    房子卖了,一切点妥当,过了一日,孟采便收拾行李准备上京。

    那日天气极好,微风习习,她和张阿树雇了一辆马车去,李慧莲和朱泰来送他们,送到了城外。

    快离别时,朱泰给了她一幅画,道:“这是孟冬的画像,我画的,兴许用得着。”

    孟采笑着接过,开看了眼,确实画的很像,有了画像,找人才好找,“谢谢,我收下了。”

    她卷好,放进了包袱里,扭头看着李慧莲,“李婶,我们走了。”

    “嗯,走吧走吧。”

    她抹着泪,不舍得盯着张阿树看,嘴唇张张合合,几次不出话来。

    孟采在边上瞧着,见状走到一旁,让她母子两会话,“阿树哥,你陪李婶聊聊。”

    往日爽朗利落的人,今日格外沉默,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低沉着,没有往日的精神气,他紧皱着眉,竟湿了眼眶。

    后边他跟李慧莲了什么孟采不知道,只知道分开时,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的,哽咽地不出话。

    马蹄声声,车轮浅浅,她和张阿树上了马车,缓缓驶向前方。

    身后人越来越,慢慢消失在眼前,两人才回头。

    五月初,她带着孟冬的画像,和他送的珠钗,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