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058 ·

A+A-

    盛夏的风沉闷, 拂过脸颊是滚烫的,夹杂着浓浓地药香,着实让她的鼻子受了罪。还好,张阿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 今日这药是最后一帖, 喝完就没了。

    张阿树将药一口喝完, 放下碗, 担忧且关心地问她:“你跟孟冬怎么样了?”

    见着人来看她,想必两人和好如初了吧。

    张阿树这么想,心里着实为她开心, 一路艰辛地来了京城, 现在找到了人,以后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真是好。

    “怎么不话?”

    见她低眉垂眼, 面色不佳,那双水汪汪地眸子也不似往日光彩, 张阿树充满笑意的眼收敛, 又担心起来。

    他撑起身子, 倚靠在墙壁,“又误会了?”

    孟采抬眸,强颜欢笑,倒不是的那样严重,他们也没误会, 就是…

    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有鸿沟,跨不过去的鸿沟。别他不记得, 就算日后他想起,想必他们也回不到往昔。

    她不想跟张阿树这些, 默默放在心里,她无声叹息,转眼扬起笑脸,“没有,还有,别叫孟冬了,没有孟冬。”

    话语里带着失落和无奈,张阿树自然听得出来,他嘴笨,不知如何安慰她,沉默了半响才道:“来去不都是一个人嘛。”

    今日记不起来,明日肯定能想起。

    张阿树对她笑笑,换了个话茬,“诶,我腿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出摊。”

    “嗯。”孟采微笑颔首,待了在屋里待了几天,确实烦闷,不如找点事做,“能走吗?”

    “能,当然能。”怕她不信,张阿树忙站起来走了几圈。腿没摔折,养了几天,又喝了药,好得自然快。

    来,张阿树倒心虚了,孟冬让他照顾孟采,结果反过来,他被照顾了。

    幸好现在好了。

    翌日,天未亮孟采就开始忙碌,和张阿树一起,挑着担子去了那条街上。

    兴许是几日没出来,所以今日的豆腐卖得特别快,比往日轻松许多。

    日光当空,孟采出了一额头的汗,她拿出洁白的帕子擦了擦,跟在张阿树身后,准备回去。

    “请留步。”

    忽然出现几人挡住他们的去路,堵住了两人。

    孟采同张阿树交换个眼神,面色茫然,问:“有事吗?”

    她量来人,为首的女子神情严肃,凝视她的眸子有丝冷意和不容拒绝,瞧着不好话,后边两个男子面相温和些,没那么锋利。

    孟采心里鼓,不知来人何意,又问:“你们是谁啊?”

    为首女子冷冷瞥了她一眼,高傲道:“我家夫人有请。”

    “谁的夫人?”

    她心里困惑,京城并未有熟悉的人,难道是沈翼?

    女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冷哼道:“威北侯府的夫人。”

    孟采怔住,许久没话。

    -

    来过侯府几次,每次心境都不同,但之前那几次都不如此刻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侯夫人为何会找上她,她猜,应该是和沈翼有关。

    此番找她来,是沈翼的意思,还是他母亲的意思?

    孟采紧绷着身子,心跳慌乱,垂下的眼无神采,心事重重,比往日更加沉默安静。葱白手指揪着衣裳,手背微微泛白,紧张无措。

    她抬眸,瞥了一眼,长廊安静,厮婢女皆退至院外,此刻里头的人都是万心蓉信得过的。

    孟采深吸一下,稍稍放松,抬起的眼直视前方,克制着心底的害怕。

    终于,他们将她带到了大厅,万心蓉正坐在上座,面无表情,雍容华贵。她先是上下量她几眼,而后凝视她的眼,半响,轻蔑的冷哼一声,端起了旁边的茶盏。

    孟采看着眼前和沈翼相似的眉眼,知晓她是沈翼的母亲,心绪又不宁。

    “夫人。”她俯身轻唤。

    “嗯,还算知礼。”

    万心蓉抿口茶,随即放下,面色缓和些。她也不摆架子了,起身走到她身旁,对上她的眼,直接了当问:“你和世子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她就知道,找她来是为了和沈翼的事。

    孟采忽然心定,挺直了背脊,郑重道:“来京城之前就认识。”至于什么关系,她不能对她。

    万心蓉脸色微变,眉心颦起,略略一想,便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是世子的外室?”

    “什么外室?我不是。”她立即否认。

    此刻就她们二人,其她的婢女候在门外,万心蓉想问什么便问什么,此刻听她否认也不气恼,而是扯着唇轻笑。

    “是不是不紧。”她端着双手,端庄大气,颇有不怒自威的感觉。她顿了顿,继续:“你这种女子我见多了,不过是想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好享受荣华富贵。”

    “翼儿若是喜欢,收你当妾也无妨,可就是不能养外室,侯府和世子的名声不能坏了。”

    言罢,看了一眼孟采,温和的眉眼变得凌厉,方才的笑意也敛起,“姑娘要有自知之明。”

    她的话像刀割一样,重重落在她心口。喉咙堵住般,喘不过气,也不出话来。

    孟采闪着盈盈水眸,柔弱无助,偏又倔着眉眼不肯屈服,她忍着眼眶的湿润,压下情绪,缓缓道:“我不当妾,也不当外室。”

    “怎么,你还想当世子夫人不成?”万心蓉失了耐心,重新审视她。

    一双眼又纯又媚,眼波流转撩人心魄,此刻蕴着朦胧水雾,更加我见犹怜。她的身姿曼妙,山峰挺立,柳腰纤细,肌肤如雪般白,这等样貌,和京中贵女无异。

    难怪勾的沈翼和她纠缠不清,竟当街都不避讳。

    想到这,万心蓉浮现一抹怒意,怕她误了沈翼的前程。

    “我们沈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既然你不是外室,那以后便不要再见世子了。”

    “我跟他…”成亲了。

    一句话未完,门口便响起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朝她的方向来。不多时,一道清越带着急切的嗓音喊道:“母亲。”

    沈翼穿着朝服,步伐匆忙,额头冒汗微喘着气,见她无事方才松口气,恢复冷静。他睨了她一眼,即刻移开目光。

    “你这么急做什么?”万心蓉的别有深意。

    “母亲找她来做什么?”

    他刚下朝,就听见林平告之此事,朝服都未换,便匆忙赶来。本就没影的事,传的跟真的似的,万一他母亲急了,做了出格的事,可如何是好?

    沈翼拧眉,眯起的眸子暗沉,泛着慌乱和凉意,比平日更难亲近。他转头,轻声道:“孟姑娘,委屈你了,你先回去。”

    孟采咬唇,眼角的泪留下,她忙擦掉,而后点头,“嗯。”

    “林平,送她回去。”

    林平早已在门外候着,闻言回了声,“是。”

    她挪着步子,离开前回眸望了眼,心情复杂,最后紧抿着唇离开。

    -

    屋内死寂,气氛压迫地人心慌,门外的厮婢女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夫人生气了。

    “这么着急?”万心蓉捏着帕子,紧着嗓子问他,对于沈翼不问她就让人走十分生气,一点没把她放眼里,她是长辈,是侯府的主母。

    这般做派,实在是让她没了威信。

    “不过是找来问几句,你就这么慌?”

    沈翼眉眼舒展,锋利地眸光收敛,面色缓和,叹道:“没影的事,母亲这是何必。”

    “瞧你着急忙慌的,是没事的样子吗?”万心蓉声调高了些,吓得门外人脚步一顿,没进屋。

    断断续续的,里头隐隐有争辩的声音传出,方淑怡摆摆手,将人都退下去。而她自己却站在门外听了个全。

    身旁人提醒她一声,她就当没听见,依旧竖起耳朵听。

    过了良久,逐渐没了声音,接着便看见沈翼沉着脸出来,他甩甩衣袖,瞥了方淑怡一眼就径直离开。

    方淑怡昂起下颚对视,眼底有丝看戏的神态,她笑笑,跟上了沈翼。

    “世子,怎么了这是?”

    沈翼停住脚步,扭头看她,凝视她一会后,笑了起来,虽是笑着,可他的眼却是冷的,“郡主来的真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刻来,去找我母亲吧,她肯定欢迎你。”

    方淑怡面色尴尬,心虚地眨巴两下眼,“我就是路过,顺道过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无辜道:“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梨花带雨,怪可怜的。”

    “你不去安慰安慰她?”

    他的眉压着,紧绷地下颚显示他的忍耐,如寒冰锐利,他冷笑道:“我养外室,是郡主做的吧,你这么闲,盯着我不放。”

    “不是我。”方淑怡否认,退了几步,“真不是我,我看是你得罪人了。”

    沈翼撇撇嘴角,心如明镜,懒得和她争辩,迈着步子离开。

    -

    孟采离开侯府,出了门她就让林平别再跟着,她要自己回去。

    一人慢慢悠悠,走了许久才到家。张阿树在门口东张西望,看见她回来总算松口气。

    “他母亲什么了?”

    她红着眼摇头,红肿的眸子明显哭过,只是克制的好,此刻忍住罢了。孟采深吸一下,抬头看他,语调伤心又失望,“我想回去了。”

    张阿树挠头,急红了脸,“回哪去?”

    “回家去。”回宁乡县去,那才是她的家。

    “他呢?你放得下?”

    闻言,眼眶瞬间酸涩,忍了许久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外冒,擦都擦不完,她压着嗓子抽泣,心堵得难受,抽噎道:“算…了吧。”

    她没信心了,最后的一点信心都被他母亲撕碎了。

    就好像心碎了一样,合不上。

    张阿树沉默不语,神情惆怅,好一会都找不出话来安慰她。任由她哭着发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