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069 ·
京城的气氛诡谲, 大家都感觉到了,这几日都提心吊胆,就连街边贩的叫卖声都了许多。
茶寮酒楼里,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讨论当下局势, 有二皇子的, 也有三皇子的, 他们话的声音很, 就怕惹祸上身。
他们都知道,京城要变天了。
侯府内,沈翼肩膀受了轻伤, 御医来看过, 包扎好开了点药就走了。他自己是不在意,一点伤而已,倒是把万心蓉心疼坏了, 捏着帕子抽抽搭搭的,流了好些泪, 最后还把他了一通。
“你你, 她走了就走了, 有什么好追得,京城内的女子什么样没有。”
沈翼沉着脸,漆黑的眼眸下垂,幽深望不到底,如一汪深潭, 准备随时吞噬着一切,瞧着就杀气腾腾, 让人慌得很。
他拧起眉头,捂唇轻咳两声, 沙哑嗓音道:“母亲,现在无暇谈论此事,我还有要事,就不送您了。”
闻言,万心蓉面色一僵,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用力,眸光蕴着怒气,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出这番话来,就为了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别开脸冷哼一声,“这是什么话,母亲这是关心你。”
沈翼扯开淡淡的弧度,笑道:“嗯,知道了。”他回得很敷衍,实在不想继续下来。
他从凳子上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裳,冷静又淡漠道:“我先进宫。”
万心蓉启着唇,欲言又止,看着他坚定地背影将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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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时日无多,御医就是这几日了,所以皇宫内外都关注着,两位皇子和个宫妃嫔都在殿内候着。
虽陛下那日回光时写了遗诏,也赐了婚,摆明是传位于二皇子,可这龙椅毕竟没坐上去,任何变数都有可能,还是要心行事。
沈翼赶到皇宫时,在殿外便听见狼嚎的哭声,声声地凄厉,殿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他已知晓,陛下驾崩了。
他的心一沉,脚步加快进了殿内,看见了跪在龙床旁的二皇子以及万贵妃。沈翼环顾一圈,随即跟着跪了下去。
须臾,皇后起身道:“陛下丧葬交由礼部,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要劳累些了。”
“是。”
沈翼抬眸,看了眼三皇子,目光下沉,眼下陛下下葬之事要紧,三皇子暂不会动手,可这过后,就不好了。
帝王丧葬繁琐,等到下葬已是一月之后,接下来就是新帝登基事宜,只是在宣读遗诏时,一对兵马围住了皇城。
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和傅将军,黑色铠甲,银色刀剑,将他们包围。三皇子满脸杀气,是不算放过他们了。
李慎眯着眸子,严肃郑重地问:“三弟,这是何意?”他背在身后的手勾勾,身后人了然,趁着不注意,偷偷走了。
“皇兄,成王败寇,今日对不住了。”
意思明显不过,他要当皇帝。
文武百官震惊,可他们看向带刀的士兵时,却不敢言语一声,胆的更是缩到最边上去。对于他们来,都是先帝的儿子,谁当都一样。
只有个别胆大的厉声呵斥,谴责三皇子的违逆行为。
三皇子听得脸色铁青,唰的一声,掏出长剑,指向他们,“少废话,今日挡我者死。”
“三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可想好了?”
李慎同沈翼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头示意,两人眼底信心十足,根本不把眼前的危机放在眼里。
此刻他们被围住,还出这番话,在三皇子眼里,不过是最后挣扎罢了,他就像看戏似的笑了笑。
然后抬抬手,吩咐身后的将士们,“谁要是反抗,杀无赦。”
“是。”
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皇城,他们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等着新皇登基,他们也好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可惜,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刚拔出手里的剑,就有士兵匆匆连滚带爬的来报:“三殿下,宫外,杀进来了。”
“不是关好宫门了?”
“是郡主。”
三皇子巡视一圈,果然没看见方淑怡和她那个护卫的身影,看来就是他们坏事了。他气得大吼:“成败在此一举,给我杀。”
“冲啊!”
威严雄伟的皇宫乱作一团,各跑各的,只想逃命。
虽然形势严峻,可沈翼丝毫不慌,因为眨眼的功夫,方淑怡就带着李老将军来了。三皇子瞬间大乱,不知所措。
直到一把剑抵在他脖颈,他才知,一切不过是虚幻,李慎他们早有准备。而他,只是笼中鸟,只等着他自己撞上来。
“皇兄,皇兄,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李慎合上眼,一脸坚定道:“押下去。”
他的对,成王败寇,他没理由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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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花了半月时间处理了三皇子的党羽,一个没放过,包括方府的人,当然除了方淑怡。
等京城一切安稳,又过了一个月。
此时已是深秋,衣裳厚重些,可是沈翼下马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
他回头,看向前来送行的苏严和方淑怡,浅笑道:“天凉,早些回吧。”
“你走的干脆,任凭侯爷和夫人哭闹也不肯留下,陛下威胁也没用,看来你是铁了心了。”苏严看似调侃,实则羡慕。
能抛下京城的一切,真不知那穷乡僻壤有什么好?若有机会,他也去看看。
沈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接着看向方淑怡,眉眼带笑,神情轻松,缓缓道:“郡主,你我婚约作废,以后各不相干。”
到此事方淑怡来了精神,心情舒畅,“哎呀,该解决人解决了,事也了了,真是爽。”
想当初她捉弄沈翼,将他迷倒放在船上,没想是她父亲派人去杀他,弄得沈翼失踪,而她也被先帝和太后惩罚。现在好了,他跟那个贱人一起下地狱了,别提多爽。
方淑怡现在舒心得很,再没人跟她作对了,“世子,保重。”
其实他们都知道,沈翼此去,怕是要许久才回来。
“保重。”
千言万语,总归到了分别的时候。
沈翼上马,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眸光一凝,挥着马鞭,马儿狂奔不止,径直朝前跑。
方淑怡望着他的背影,不解的问:“他怎么不坐马车?那多舒服。”
“心急呗,马跑得快,一个月的路程,半个月就能到。”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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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石榴树光秃秃的,只剩零星的树叶,但是树上的石榴硕大,瞧着丰润多汁,肯定很甜。
回来已有两个多月,就快入冬,孟采也得准备起来,免得冬日寒冷,没有炭火和吃食。
她和张阿树在院中忙碌不止,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歇会。
“这些真不要了,当柴烧多浪费。”
孟采抿唇,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在什么主意,半响,她叹息声,无所谓的道:“没事,买个新的。”
张阿树眼睛一亮,开心的笑了起来,“对呀,反正有银票,我,你拿银票算是拿对了。”
想当初沈翼买的衣裳首饰都没要,只拿了两张银票,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不拿的话,哪有银子还给朱公子。”
回来这些日子,心里的烦闷总算消散了些,早起她就如往日那般去卖豆腐,闲下来就做针线活,日子也充实。
只是难免会被人问起他的事,每次她都笑而不语。渐渐地,左邻右舍也看出了什么不再追问,转而去问张阿树了。
起先他还着哈哈过去,后来实在瞒不过去,他便随口捏造个借口。
张阿树心虚地瞥了她一眼,张张唇想话,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他拍拍手上的灰,起身道:“我先走了,县令大人升了,还有好些事呢,我得过去。”
“行,走吧。”
朱县令升知府了,这事整个县城都知道,大街上都在猜测新来的县令是谁。孟采出门时听了一耳朵,不过她不在意,反正跟她没关系。
张阿树一走,她便拎着菜篮子去菜地,摘些青菜回来晚上吃。
“青青啊。”
泥土黏脚,才走了两步,她就一脚的泥。孟采蹲下身,稍稍清理下,刚站起来,就听见隔壁二伯喊她。
然后焦急的跑过来,看着他豪迈颤巍地步子,孟采真是担心。
“二伯,你可当心点。”摔倒了,她背不回去呀。
“哎呀,青青呀。”二伯到跟前,一脸惋惜地注视她。
目光里遗憾、心疼,最后转变成同情,二伯叹息声,语重心长道:“真是可惜,你也别难过,你还年轻也漂亮,要是二伯有认识的公子呀,一定介绍给你。”
“二伯,什么意思?”
孟采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二伯见她强装镇定,又道:“寡妇也没事,二伯认识的人多,以后肯定能嫁个好的。”
“啊?”
她抽抽嘴角,显然对寡妇一词很惊讶,“听,听谁的?”
“阿树呀,他孟冬死了。”
她就知道是张阿树的,除了他没别人。孟采尴尬笑着,不去反驳,其实也对,以后没有孟冬,可不就是死了。
孟采点点头,抿唇别开脸,而后又听见二伯道:“你别难过,有合适的,二伯立马告诉你。”
“呵呵。”
她没应声,二伯就当她答应了,笑嘻嘻的走了。
孟采站在田埂上,哭笑不得,等张阿树来了她定要好好问问他,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后来一下午的功夫,孟采成寡妇的事,整个村子都知道了,都为她惋惜。看见她一个人拎着菜篮子,对着她直叹气,好好的闺女,咋就成寡妇了?
次日张阿树来了,孟采可算逮着机会问他,“你怎么到处我是寡妇?”
“我没,我就孟冬死了。”
她嘀咕一句,道:“不如和离了。”
张阿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