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071 ·
她跑得快, 一会的功夫就跑回了家,只是累得气喘吁吁。孟采弯着腰,回头看一眼,还好, 他没追上来。
可她的豆腐和担子怎么办?孟采思虑片刻, 决定待会去街市上挑回来。
她进了院子, 关好院门, 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听见隔壁二伯高声惊呼地声音,带着害怕的意味。
“见, 见鬼啦, 见鬼。”二伯满脸惊慌,抬脚就往自家跑,边跑边回头看。
这可不得了, 那鬼竟然跟着他。二伯张大嘴,指着他喊:“孟冬啊, 你该找青青, 来找我做什么?”
起先二伯害怕, 可他是孟冬呀,应该不会伤害他。也不知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那鬼居然对着他笑。
然后站在他屋前,礼貌温和地道:“二伯,我是孟冬, 不记得了。”
话挺有温度,也不见周遭阴阴的黑气, 倒是像活人。二伯心生困惑,大着胆子靠近, 摸摸他温热的胳膊和脸颊,吓了一大跳,“哎哟,是活人,没死啊,阿树不是你死了吗?”
沈翼抽抽嘴角,眉梢上挑,眯起眼,“我死了?”
“是啊,你死了,我还想着劝青青改嫁呢,这下好了,没死。”
二伯兴冲冲地完,不等他反应就跑出了门,去跟左邻右舍,原来孟冬没死,回来了。
沈翼回眸望了眼,咬牙嘀咕:“要改嫁?哼。”
他抬脚,径直朝孟采的院子过来。
她躲在门口,听着他和二伯的对话,心中略略心慌,又听见脚步声朝这边,她立刻转身进了屋。
片刻后,他的身影站在院子中,没进门,只是背着手环顾一圈,忽然,看见角落堆积的木头时,脸色一变。
温柔含笑的眸子顷刻间沉了下去,隐晦幽深,情绪不佳。他扭头,看见门缝里闪躲的人,他克制着怒气,平和道:“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孟采心一跳,捂着发热的胸口平复心情,她鼓着腮帮子,从门缝里瞪着那个人,须臾,她还是开门,从容淡定地走了出去。
“跟着来做什么?”
沈翼没回她的话,而是指着角落变成一堆干柴的木头问:“你把我做的书案和床榻当柴烧?”
是不留念想的意思?想到这沈翼就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采昂着下颚瞥了一眼,理所当然的点头,“不想要就扔了,要你管。”
他气得抽动嘴角,抖着手指没话。半响,沈翼回头看着院门,冷笑道:“怎么不把门也拆了,当柴烧?”
她撇撇嘴,是了,院门也是他花费几天时间做的,但她可不傻,门拆了不安全,有偷来可怎么办?
当然要留着了。
孟采别开脸不话,在他看来就是心虚,有留恋。沈翼神色缓和,眼尾上扬,弯出弧度。
他轻咳一声,趁她不注意时,缓缓靠近,沉着嗓子道:“不要便不要罢,可有买新的?”
她猛然回头,双眼迷茫地盯着他看,为什么觉得这话暧昧呢?是她错觉?
孟采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推他出去,“快走快走,别来。”
偏偏他是难发的,任凭她使劲推都无动于衷,话茬也不接。孟采话重了些,直接让他滚。
沈翼睨着她,嘴角浅笑,“不滚,要要骂随便你。”
“哼,不要脸。”
实在赶不走,她也就不推他了,反正她也推不动。孟采垂下眼睑,斟酌良久,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他跟前。
“这是和离书。”她的声音很,有些犹豫,盈盈的水眸中蕴着不舍,可她还是下定决心。
他没话,气氛静默压抑。孟采抬眼,注视他的眼眸,笑意不知何时收敛,薄唇抿成直线,紧绷着,迷人的桃花眼耷下,明显的怒意,却又强忍着。
沈翼盯着和离书,好一会没反应过来,他的下颚绷着,隐隐看到凸起的青筋,孟采咽下口水,问他:“怎么不话?”
他闷笑着,捏着纸张晃了晃,道:“字太丑,改日好好练练。”
“…”
答非所问,他是故意的。
孟采不想和他扯太多,皱着眉道:“你按上手印,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不可能。”沈翼怒看着她,想也没想就将和离书撕了。白色的碎纸飘飘洒洒的飞在半空中,迷了她的眼。
孟采咬咬唇,不出话来,怒视他一眼后,转身要进屋。
此时,门口却传来林平的问路的声音,不多时,便看见林平挑着担子出现在门口。
目光不知所措的转,随后尴尬笑笑,“大人,夫人。”
气氛稍稍缓和,两人的情绪也平复下来,触到对方的眼神,又快速挪开。
孟采轻言轻语,对林平道:“放着吧。”接着进了屋。
林平瞥了他一眼,有眼色的将担子挑进了屋,放下后,他没急着走,犹犹豫豫,有口难言。
思虑许久,决定将话出来,不然他得憋死。
“夫人,有些话我得跟你。”
他的这声夫人让她很诧异,以前都是叫她姑娘的,不知何时改口了。孟采望着他,问:“你想什么?让我原谅他?”
林平摇头,解释道:“大人为了来这里跟侯爷和夫人大吵一架,断绝了关系,连陛下都他自毁前程,可他还是要来,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他知道你不喜欢京城。”
“跟郡主的婚事也做不得真,眼下朝野都知道,这婚事作废了。”
他叹息声,似祈求她,“那日大人是去了的,只是城门关了,又遇到了刺客,这才耽误时辰,夫人就原谅他吧。”
林平了许多,每件事听在她耳里都足以震惊。刚回来的时候,她想了许多,乍听他这么,着实惊讶。
孟采抓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力,葱白的手指更白了,她抖着唇,哆嗦着半天不出话来。
她撑着桌子,看着林平出去,又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愣是挪不开步子,也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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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时间,孟冬没死,回来当县令的事情整个县都知道了,都孟采好福气,后半生享福。
殊不知,她烦得很,饭都吃不下。夜晚躺在榻上,来来回回都是林平的那些话,让她夜不能寐。
翌日,她如往常般去卖豆腐,今日张阿树不走了,时刻陪着她。
但也不顶用,不管怎么沈翼都是县令,他得听沈翼的。
“张阿树,衙门的差事不去办,跑来卖豆腐?”沈翼眼底醋意横生,快要将身旁人淹没。
偏偏还要拿差事当借口。
张阿树着哈哈,尴尬笑,“哦哦,那什么,不急。”
“很急,上午便要结果。”
张阿树心里暗骂他不厚道,顶着县令的身份来压他,活该青青不原谅他。要他,再冷落个一年半载,看他怎么横。
他一走,林平也识趣的离开,此刻又剩两人,大眼瞪眼。
孟采平静多了,不管他什么,不话就是,总之她自由办法。沉默的时候多了,他也就安静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他总是跟着她,让她很不方便。
连着好些日子都这样,孟采真是烦了,最后干脆不去卖豆腐,她在家绣帕子去卖,省了好些事。
冬日寒冷,凉风刺骨,她把屋门一关,点燃炭火,暖和和的,然后一人坐在屋里绣花,倒也舒服。
张阿树给她送来热乎的糕点,是李慧莲刚做好的,闻着很香。
“青青,沈翼真不是人,老是用县令的身份来压我,昨日明里暗里的提醒我,让我来劝你。”
手中的针线来回穿梭,片刻没停下,孟采抬眸看了眼,笑笑,“是吗?别理他。”
“我是没理他。”他注视她的动作,问:“真不去卖豆腐?”
孟采摇头,了个结,然后拿着帕子铺在掌心,满意地看看,绣好了。
“不去,在家绣帕子,也能卖钱。”
张阿树颔首,没劝她,在他看来,这样也好,外边天冷,她身子弱,要是生病了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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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冷了些,盆里的水结了冰,银白的冰块稍稍用力才会碎。孟采将冰水倒了,了一盆热水进屋。
门关上,寒冷的感觉略略减了几分,她拿着拧好的帕子,擦拭脸颊,刚放下,又听见木门晃荡地声音。
孟采心慌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是偷?
她理理衣裳,从门缝往外看。暗色中,白色的大氅尤为显眼,清冷的月光一照,泛着银白的光,人都裹在银光里。
他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拎着篮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清隽温和的面庞隐在暗色中,瞧不真切。
孟采放心了,随即纳闷,他怎么来了?
“青青,是我。”咚咚的敲门声,沉闷有节奏。
她手撑在门上,有些凉不,门上还有倒刺,扎得手微痛。她嘶了一声,低头没理他。
“怎么啦?”
拍门的力道重了些,一晃一晃,门不结实。孟采看着,赶忙阻止,“别拍了。”
门开,冰冷的寒气裹挟着清冽的气息钻进鼻尖,她轻吸一下,斜眼看他,“你来做什么?”
沈翼拿开她的手,径直走了进来,将篮子里的银丝炭拿了出来,扔进炭盆里。
“天寒地冻,你那么怕冷,我来看看。”
躲了他几日,他不想再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她不出去,那就找来。
他解开卸下大氅,又朝屋内走,有气无力道:“我好累,歇息会。”
着就往榻上躺,速度快得孟采没反应过来。
“沈翼,你不要脸。”
“脸有什么用?”他笑笑,拉过被褥盖上。夫人都不理他,要脸有何用。
他撑着侧脸,温柔缱绻的凝睇她,眉眼尽是笑意,“困了吗?”
孟采废话不多,直接上手拉他,她还没用力,就听见他叫,“嘶,什么东西?”
沈翼眉心结,掀开被褥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