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兄弟，你也太不心了，这可是先皇陛下。”刘半拉长着尾音，的心疼, 一脸着急。

    “对不住, 对不住。”林六连忙道歉, 急忙跪了下去, 对着尸身“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先皇陛下，是人的不是, 对不住。”

    莫致之见状, 忙求情道：“刘公公，林六不是故意，望公公将此事掩盖过去。”伤害先帝龙体乃是大不敬, 这罪可大可，她真怕刘半又揪住不放, 便出口求情, 态度很是诚恳。

    刘半见状, 急忙转了语气，“您瞧瞧！”脸上立马放松，语气和煦春风，“是咱家心急了，郎中言重了, 如今倒不必惊慌，咱们的举动也都是为了破案, 不过兄弟，你可真要仔细些。”

    如今连“那子”都变成了“兄弟”, 连“咱们”都出来，可见，刘半这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应变能力在宫中练习的炉火纯青。

    他想的清楚，莫致之以后很可能便是主子，他乖巧起来，就是个体己人儿，刘半这是给以后铺路的意思。

    “谢公公，这恩情，莫致之记下了。”莫致之便遂了他的愿，刘半连连躬身，一件事，便要主子欠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谢刘公公。“林六也连连答应着，站起来，恭恭敬敬在尸身前面站定，“那我继续么？”

    “请吧。”刘半很是客气。

    林六脸上一红，又躬身沉浸了进去，他仔细观察着，轻轻将面具揭起，手却不敢抬高抬远，能看到面具下即可。

    面具下的一张脸就露了出来，或者，如今那并不能被称为一张脸，因为部分缺了皮肉，部分碳化严重，部分皲裂卷起，露出下面红色的肉，看着怪异恐怖。

    林六仔细瞧好了，将面具放了回去，又看向四肢，奇怪的是，腰腹以上烧伤严重的尸身，四肢倒是完好的。

    什么情况下，只烧伤上半身呢，而且烧的这么严重？

    莫致之蹙眉，这种烧伤程度，应是火焰在身上烧了不短时间，便问道：“发现之时，火焰燃了许久？”

    刘半摇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只知先皇好生躺着，忽然起了火焰，瞬间烧了起来，几位御前宫女太监，根本来不及熄火。”他叹了口气，一时口快道：“宫中还有人。”

    “什么？”莫致之凝神静听，这些流言指不定就夹杂真相。

    刘半忽然止了话头，急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公公但无妨。”莫致之低声故意道：“自己人不妨事。”

    “不曾有话。”他朝着先皇低低垂首：“先皇陛下赎罪。”

    莫致之双眸半阖，想了想，再抬眸，眼神剔透：“可是宫中有人先皇做了老天不容之事，老天便赐下神火？”

    刘半急忙竖起手指，嘘在口中，悄悄道：“郎中，点声，此事不可再讲，尤其在先皇面前，大为不敬。”

    莫致之面色淡淡，并未放到心中去。

    这种神鬼之，一般都有缘由，只是人类自燃事件现代鲜有记录，却也无法解释，自燃事件大多是没有明显外部火源情况下，短时间内人体自燃，身体烧毁，但周围可燃物不受到影响，有时候自燃之人四肢也还有留存，多数受害者年纪较大，长期酗酒，虽然自燃原因尚不明确，但有科学家猜测是静电引起或者灯芯效应等原因。

    自燃这种概率事件，莫致之便先抛却一边，不做他想。

    先皇身边有一个托物架，架上放了个银质拖盘，盘中摆放着一把长匕首，匕首刀身有少量凝固的血迹，刀柄被熏黑，型制竟是凤凰的样子。

    “这把刀便是凶器么？”莫致之看着血迹中闪出的寒光，想到了萧世幸，暗中有些黯然。

    刘半凑近了，介绍道：“这把匕首之前插在先皇胸口，陛下见到，深觉实在大不敬，便将匕首取了出来，放到一边，这匕首理应便是凶手之物。”

    莫之子垂眸看着匕首，并不表态，轻声问道：“六，这是否便是凶器？”

    林六眼睛从尸身上挪到刀上，对着先皇尸身也不敢用验尸器具，只用指头比了比，又对照看了看，猜测道：“看刀口大形状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有转折，莫致之心中便好似抓住了希望。

    林六微微蹙眉：“伤口很奇怪。”罢不自觉用银针探了探伤口里面，银针拿出，上面沾染有黑色碳灰粒。

    见到他的动作，刘半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凝神看着林六的莫致之，将话咽了下去，没有出声。

    林六举着银针，对着灯光看了半天，“咦，伤口内怎会有焦碳，这便像是死后被刺入的一刀，将焦炭带了进去。”

    莫致之心中一喜：“那凶器便不是这把刀么？”

    若不是这把刀刺死，难不成就是死于烧伤？可是，除却自燃那种几率很低情况，人一旦被烧，也该有挣扎的痕迹，还是在火中一直昏迷？

    莫致之干脆问林六：“可否知道具体死因？”

    林六研究了半天，道：“口鼻中没有烟灰痕迹，可是皮肤有烧伤的红斑和水泡，应是刚死便被火烧。”

    “奇怪，伤口好似被火烤过粘合又被刀刺开。”林六自言自语，勘验了尸身后，抬起头，一脸惊讶：“先皇真是死于这个刀伤。”

    “你不是，刀是死后被刺入的么？”莫致之提醒。

    “是，但是先皇死因也是这个刀伤。”林六肯定道：“先皇应是被刀刺死，之后被火烧，再之后，刀又重新刺了回来。”

    莫致之看了看匕首，“刀柄还被蓄意熏黑，凶手为何如此操作？”

    林六摇摇头，他也不解。

    莫致之低下头来，看着伤口，抬眸却见这个角度，周围镜子中都是尸身，便好似有许多尸身一般，围在四周，十分的吓人。

    莫致之站起身，看向龙床，床上全都镜子，这样睡觉居然可以睡的安慰，要在现代可是有所忌讳的。

    而寝殿一面墙是半面玻璃，竹帘被卷了上去，能看到对面书房，书房也是半面玻璃，和寝殿互相对应。

    莫致之看着昏暗的书房，问道：“陛下日日都要看着书房么？”

    刘半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专业解释：“书房是先皇至爱之所，先皇喜欢真真假假景色叠加，装饰也爱用镜子，书房内便用镜子造出了个虚幻之景，便是用真景和极致图画结合而成。”

    莫致之看向尸身，原来先皇还是个艺术家，只是如今伤成这样，也不知道生前是何种模样人物。

    刘半忽然开口问道：“兄弟，这真的是先皇陛下本人吗？”

    “为何有此一问？”莫致之抬眸，刘半始终对先皇甚为尊敬，如今这么一问，也算大不敬，可他却问了出口，明不是他心中有疑问，便是萧世逸要他确认。

    刘半眼神躲闪，别着脸，低声道：“怕有心之人鱼目混珠。”

    莫指指点点头，她心中也好奇，便问：“六，你是个中行家，你觉得呢？”

    “先皇早年在狩猎中受过伤，所以膝盖处有疤痕，此人膝盖没有被烧，确实有疤痕。”林六对答如流，将人膝盖露出来，果然此人膝盖中有一道隐隐可见疤痕。

    莫致之点点头，刘半眼中一亮。

    林六又将尸身左右手举起，对比着问道：“先皇是否曾有风湿？”

    “是是”刘半忙不迭答应。

    “可是左手经常动不了？”林六举起尸身左手，仔细查看。

    “没错！”刘半简直对林六佩服不已。

    林六指着尸身左手道：“尸身左手比右手挛缩变形一些，乃是长年风湿导致，这一点骗不得人。”

    刘半点头如捣蒜，很是佩服。

    “陛下出生之时，被传闻生有异相，手指乃是十个螺，若是扮的，这个便无法假装。”林六抬起给他看，“十个螺毫无虚假。”

    这简直类似现代的指纹鉴定，这样确实无法假扮，莫致之很是同意。

    这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人确实是先皇。

    闻听此言，刘半立即红了眼，跪在尸身面前，“陛下，奴才刚才大不敬，陛下千万莫怪。”

    莫致之有些唏嘘，叹了口气，看向刘半：“刘公公，也是苦了您，不如您先回陛下身边，陛下近即将日登基，宫中公务必然繁忙，刘公公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

    “典礼设在三日后，咱家已等候多时，万万不会出错，如今陛下命咱家跟着郎中，咱家便要尽心尽力。”刘公公的振奋，声音激动，肖想此日已多时。

    原来新皇三日后便要登基了，即是，登基当日，莫致之须得告破此案，若是做不到，就要成为新皇的玩物，莫致之面上神情淡淡，内心有些急迫。

    “咱家陪着郎中破案。”刘半态度恭敬殷勤，挑不错来。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