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循循善诱
黎洛栖在观里吃了斋菜才回来的,因着她一去祈福,村里乡亲都来关心赵赫延的身体状况,有的还拿出了家里的祖传偏方,于是这场许久未见的寒暄,一下就成了秘方交流会。
黎洛栖只得跟这些乡里长辈笑笑地点头,也算是回云溪村后都跟他们见过面,落不了话柄。
等回到黎家,天色渐晚,海氏不由了句:“把两个男人放在家里,你父亲估计都有些尴尬,你快些回院吧,看看阿延状况,你父亲肯定不会主动问的。”
黎洛栖努了努嘴:“父亲一个教书先生,还怕晚辈不成。”
海氏只笑了笑,朝她赶了赶手。
黎洛栖身上有线香味,一进房间便微微散入空气,赵赫延坐在外室的桌案旁,听见动静,抬起眉眼看她。
“夫君!”
她走到他身旁,“今日身子可好些?”
赵赫延长手揽着她的腰,笑时眼睑噙笑:“我好不好,夫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黎洛栖看着他的眼神,心头猛然一跳,忙松开他的手,:“那我跟父亲母亲一声……”
“让下人去。”
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我饿了,吃饭。”
赵赫延很少会主动饿,口腹之欲对他来似乎没有,黎洛栖也从来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想到那日母亲以为他喜欢吃燕菜,实则不过是他图顺手夹多了。
此番用膳,她不由问道:“夫君爱吃什么样的菜?往日厨房做饭都是按着药膳的方子,我见你好像都兴趣厌厌。”
赵赫延侧眸对上她眼睛,“夫人先。”
黎洛栖指着桌上的菜色,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我爱吃的……”
赵赫延笑了,“嗯,我也爱吃。”
黎洛栖双眼愣了愣,“啊……夫君骗人。”
“我这么,夫人高兴吗?”
她撇过头去吃饭,其实心里的那只猫高兴得不得了。
赵赫延垂眸看她,她就歪过头去。
“夫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黎洛栖抓着勺子猛喝汤,“骗子。”
赵赫延:“我何时骗过你。”
“那晚你你要走,吓得我一整晚没睡好,结果一大早被你骗醒了,你又占我便宜!”
赵赫延手心托腮,“东西真记仇。”
黎洛栖皱了皱鼻子:“你不许吓人,我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赵赫延看她:“噢?什么后果?”
黎洛栖下唇水盈盈地抿着上唇,“反正就是严重。”
“难怪。”
黎洛栖抬眸看他,听他讲,“那晚知道我要走,分外黏人。”
黎洛栖:“……”
“今晚再试试?”
他问。
黎洛栖抬脚就想踹他。
赵赫延仍是笑,黎洛栖发现他最近笑意多了,遂问:“夫君来了扬州,是不是很开心,比在京城的时候更爱笑了。”
他给她夹了道春笋,“你见我除了对你,还跟谁笑过。”
黎洛栖:“……”
“笑多了,是因为跟夫人在一起更开心。”
黎洛栖:“……今晚的夫君,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她一脸狐疑地看他。
赵赫延的眼神也跟她对视,猫儿哪里受得住,忙撇开了,听他:“大概是,江南的菜偏甜,江南的夫人,最甜。”
黎洛栖心跳鼓鼓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揪着手帕,红着脸低头,赵赫延看她:“怎么了?”
“从到大,没这么被夸过。”
赵赫延:“我也是。”
“啊?”
“没这么被夸过。”
黎洛栖斜蔑他一眼:“所以夫君对我这么,其实是想我也夸回你?”
“如果夫人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礼。”
黎洛栖眼睛一眯,“还回礼,呵呵,夫君最近是学会嘴皮子功夫了!”
赵赫延挑眉看她:“那倒是。”
黎洛栖还想张嘴他花言巧语,脑子一晃才反应过来,“呸!我的是、你、你只会点好听的话!我、我今日看到同乡的妹妹,人家头上戴的,手上和身上的,都是她夫君送的……我夫君、何曾送过我一样什么东西?”
她晃了晃腿,“这个铃铛金镯只是你用来锁我的,我当初还以为你要送我金子,还傻傻地高兴……”
赵赫延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气鼓鼓的手感极好:“连人都是你的,还要我送什么?”
黎洛栖愣了愣,又让他靠嘴皮子功夫搪塞过去。
继续低头吃饭,缓着后劲,这时,就听门外传来的响声,是下人提着热水入了净室,黎洛栖想到身上带了线香味,便早些沐浴,也提防赵赫延像上次那般胡来,特意让一芍守在门口。
不过虽然赵赫延行事手段果决,让人提心吊胆,却不是会对她强来的,若是她真的不要,他便不会强迫,是的,只是手段变成了循循善诱。
等黎洛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得手了……
做得好像还你情我愿……
等沐浴过后,黎洛栖神清气爽地披着寝衣,让下人们换水。
“夫君,你的寝衣我已经放进去了。”
罢,似有事要忙,也没再管他。
赵赫延见她往桌案边走去,视线才收回,让下人们都出去。
黎洛栖正在整理今日从观里求来的平安符,符箓都是受过香火开过光的,天知道她今日祈福的时候念了多少遍赵赫延的生辰,了多少遍吉祥话。
祖母常,一个人想要什么便出来,藏着掖着,神仙想帮你都帮不了。
黎洛栖觉得很有道理,是以她的性子也是这般,见不得别扭。
等叠好符箓后,这才安心地去梳头发,梳子却忽然让人携了过去,黎洛栖抬眸,看到镜子里靠来的一道剑眉星目的轮廓,“我先帮夫君梳发吧。”
她刚要起身,肩膀就让一道大掌微微按着,他没话,而是用梳子给她理长发,缎面一般的柔软在他长指间掠过,缭绕后又滑开了。
黎洛栖见他似乎来了兴致,便从抽屉里拿出了几枚符箓,“夫君,这枚是保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这一枚呢,是保出入平安的,我都叠成了三角,你收起来方便。”
赵赫延看到桌上摆了一堆的符箓,除了黄色还有红色,金色的,凝眸道:“这又是什么?”
“噢,这个是金牌,用红纸包住,不过一寸大,就是让神仙登高远照,罩住你啊。”
赵赫延笑了,“那这个呢?”
他指着红绳。
黎洛栖脸就低了低,“咳,这个也是,神仙给的。”
赵赫延把红绳拿了起来,“神仙给的,也总有一个法,保平安的,保健康的,保远照的,都有了,你这个……还能想出什么好意来?”
黎洛栖结结巴巴地,有些紧张:“他们成婚了,要求一个和合符……”
赵赫延:“……还真有花样。”
黎洛栖:“他们很灵的!”
赵赫延指腹转着红绳,上面有蓝线交织,“我问的是绳,不是符。”
黎洛栖爪子揪着衣角:“那个,是给丈夫戴的,就不会,跑了。”
她话音一落,自觉脸就烧了起来,忙起身将桌上的符都收好,然后慌乱地又开始找起东西来,最后从梳妆台的柜子里翻到之前绣的香囊,嗯,就是那“鸳鸯戏水”被赵赫延看成“鸭子到嘴”的香囊。
然后把求来的符箓,金牌都塞了进去,刚要去拿红绳,就见赵赫延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
“我知道夫君……不信鬼神,但人总是面对神仙才敢出来自己的心中所诉,不管神仙听不听得见,至少自己听见了心里的声音。”
她一股脑着,就见赵赫延径直将红绳戴在了左手腕上,黎洛栖愣了愣,一时间呆呆地看着他。
“我不信鬼神,但我信夫人。”
黎洛栖心里顿时鼓得满满的,双手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赵赫延的掌心捋着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夫君杀戮无数,这些符箓会不会保不住他。”
黎洛栖忽然抬起头,“夫君不是杀戮,是为国征战,是正义之师!”
赵赫延忽而笑了声:“夫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战争是正义的。”
她心头震震,像是知道了什么,文臣求和有他们的道理,将军主战有他们的正义,“我听闻,在城破时,得胜军有的会屠城,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甚至……”
她后面的话没有,而赵赫延也沉默了,黎洛栖心头一点点往下坠,“是真的?”
“这不过是出战前,将领对士兵的鼓励。”
黎洛栖蓦地站起身,“烧杀抢掠,掳淫.妇女,这就是鼓励?”
赵赫延将她按回椅子上,背对着他,重新梳着长发,黎洛栖抓着香囊,看着镜子里的赵赫延,心头震震:“可以不要吗?”
赵赫延手上动作微顿,听她声音颤颤道:“我知道,辽真曾经在马踏燕云时,无恶不作,但若是有一日,大周的军队也踏入了辽真地界……”
“夫人。”
赵赫延止住了她的话,“不早了,歇息吧。”
黎洛栖看着他的眼睛,“夫君觉得我只是一个女子,不该过问战争,更不该让你许诺,但正因为我是女子,才会请求你。”
赵赫延看着她的清瞳,干净,纯粹,就像这云溪的水雾,这样被保护着的女孩,信神,信他。见不得世间的冤屈和杀戮,却会出,让他为自己一战的话。
“夫人,我想把你藏在这里。”
“嗯?”
“永远无忧无虑,只属于我。”
黎洛栖扒拉着他的手臂看他:“你要真疼我,就听我的。”
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嗯,听你的。”
黎洛栖满意地笑了,她一笑,赵赫延就动情了,托着她坐到了铜镜前,这里能看见她柔软的,纤细如柔荑的后背,如脂如玉般,只稍微一用力,便透着红晕。
黎洛栖脚腕瑟缩地晃着,她完全没想到赵赫延会在这里要,忙道:“别……”
她怕自己坐不稳,更怕这梳妆台要摔了,见她不安分,赵赫延便抱着她转身,哪知不是走,而是坐在了梳妆凳上,黎洛栖清瞳一睁,下巴就让他捏着抬起,放在他肩膀上,视线蓦地看到铜镜前的自己,红晕若垂樱,眼眸湿漉漉的,张着殷红的嘴唇……
她忙收了回去,却让赵赫延挟着,视线被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夫君……”
少女浑身泛粉,想要逃,却倏忽被他闯了进来,清丽水眸溢出了水泪,搭在他宽阔的肩上,想要闭上眼睛,却听他道:“栖栖,看见了吗,和我在一起,你就是这般模样。”
黎洛栖不想看,甩了甩脑袋,只是她越挣扎,两人之间就越牵动,镜子里的美人便越不似她自己。
“栖栖,我从来没骗过你,一次都没有。”
有一瞬间,黎洛栖似乎知道他在什么,可又让一阵阵热浪碾过,将她意识掩埋。
她觉得赵赫延好像有什么事,而她这两日也因为他病情的原因,心情总是像这云溪村的雾,低矮漫延。
她喘出一丝力气问他:“夫君……你把我藏在这里,那你呢?”
黎洛栖用力地去抓住那丝游离的意念,却是刹那的空白,今晚的赵赫延像发了狠,又像那缠绵的藤蔓,恨不得将她嵌进去。
“夫君……你能不能跟我……”
她开始有些害怕了,是不是他的病,“放心,你的腿能好……毒也能解……”
他在她脖颈间落着气息,深深沉沉,“我知道。”
黎洛栖咽着气,此刻抓着枕头,背对着他,她想看赵赫延,却没有了力气,她的意识如舟翻涌于海面,倾覆之刹透出一丝清明,可想问出来的话全都碎成了一缕缕的水烟。
而后,她便陷入了黑夜之下。
好累,她想睡了,可却还要在黑夜里跑着,身边没有人,她下意识喊“夫君”,可四周一片漆黑,她忍着疲惫继续跑,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隐隐光亮。
她冲了过去,以为有人在那里等她,可是,落下的却只有光……
她猛地睁开眼,手心抹上身侧,空空如也。
心头瞬间下坠,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视线往四周一扫,想喊人,声带像被糊住了,她看见了梳妆台,那里映着她的影子,她猛地上前,拉出抽屉。
清瞳一睁,指尖又摸索着,耳边尽是狼藉之声,香囊不见了,她给赵赫延求的符箓,都不见了。
脑子里嗡着他过的话,“夫人,如果我哪一日不见了……”
“栖栖,我从来没骗过你……”
眼眶滚出了泪珠,顷刻像拉了闸,她指尖嵌入手心,攥成了拳,“赵赫延,你混蛋!”
作者有话要:
哟呵,柿子,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二更在下午六点~
感谢在2022-02-25 17:56:01~2022-02-26 11: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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