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讲公平
嵇远寒的主动让殷九霄愣了一下, 很快回过神,直接扔掉了手里的宣纸,回抱过去。
宣纸飘飘落落地掉落在地。
殷九霄环抱住嵇远寒劲瘦的腰。因为两人等高, 他只要前倾就可以用脸庞蹭到对方有些微凉的脸颊, 无法忽视的心跳仿佛从接触的胸膛传递到他身上,他等着嵇远寒什么,可嵇远寒却一直不言不语。
今日反正无事,他有的是时间等待。
片刻后, 嵇远寒用一种仿佛怕一个重音就会破坏某种氛围的语气, 轻声却又肃穆道:“就是想抱一抱您,属下之后甘愿受罚。”
头微微后仰, 殷九霄双手“啪”的一声,如同当年花念真出现,用让嵇远寒死亡为条件给予生蛇蛊的解药, 嵇远寒差点真得自刎时一样, 他亦如这样狠狠醒了对方。
殷九霄就差翻个白眼了,气恼道:“我先前也抱你了,是不是我也要受罚?”
嵇远寒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愣愣地望着他。
“一人一次,很是公平嘛。”殷九霄趁着嵇远寒没有反应过来,一面揭了对方的面具,看着眼前人棱角分明的面容, 诱导性地道:“阿寒哪, 我先前唤了你那么多声夫君,为求公平, 你也多唤我几声,如何?”
两抹不自然的红浮现在嵇远寒脸颊, 他松开了圈着殷九霄腰际的手,手足无措地站着。
殷九霄也没求榆木脑袋嵇远寒会真的做,不过就是出言调侃罢了。
他轻轻地笑出声,揭去自己的面具,绕过嵇远寒,坐到屋内的桌前坐下,将面具放在桌上。
他拿起茶壶晃了晃,用手背贴了贴,发现是热的,正要给自己倒一杯茶,嵇远寒来到身边了声“我来”,在殷九霄松开提手之际,准确无误地接住,给杯中倒了茶水。
殷九霄一口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给了嵇远寒一个眼神,嵇远寒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刚拿起茶杯,忽听嵇远寒好似轻骚在心上的磁性嗓音唤道:“夫君。”
“咳咳!”太过惊喜,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让殷九霄咳嗽起来。
嵇远寒赶忙俯身用手轻抚他的背后。殷九霄在他的轻抚下顺过气然后趴在桌上,放开声音笑起来。笑声中是欢喜的笑意,不含任何不快。
他斜枕着手臂,拉了嵇远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紧握住嵇远寒的手,不让对方逃开,双眸弯弯,凝视着一脸凛然的嵇远寒,轻声道:“还不够。”
“……夫君。”
不久前,他和主人是以易容后的容貌称呼彼此时,当初唤过对方一声“夫君”也是存着不想让殷九霄受委屈的意思。
可现在呢?
面对殷九霄的真容,嵇远寒自知还保持清醒,而他只是不想看到主人明明笑着,却感受不到任何欢喜的氛围。下一刻,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让自己开了口,不知羞耻的,还真就当着主人的面这么唤了。
殷九霄眸中璀璨明亮,欢喜得很。
主人又是在戏弄他吧?
若真是如此,也不紧,只要能看到主人真心实意开怀的微笑就够了。
“你呀,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一点无奈出现在殷九霄脸上。虽然听到嵇远寒这么唤他,高兴是真,却也知这人定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出这句话的同时,殷九霄觉得自己也没了脾气。
他们也只有对对方如此了。
殷九霄忽然想,若嵇远寒这个榆木脑袋一辈子都不明白,他难不成真的与这人耗一辈子?
这个想法生出的瞬间就被消了,毕竟这世间如此多的人,除了嵇远寒,他再也想不出会对另外的人倾心了。
一辈子便一辈子。
他这辈子除了复仇,多出来的时间给嵇远寒又何妨,他耗得起。
况且,他已经察觉出嵇远寒这几次泄露的些许情谊,总算让他有了点不再是自作多情的实感。
殷九霄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摩挲着嵇远寒常年使剑粗糙的手指。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从对方的高眉骨,深眼窝,再到鼻梁,最后是稍微偏厚的双唇,盯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了左眼下的泪痣。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这人真的好看。
嵇远寒不知道殷九霄要盯着自己看到什么时候。
他不觉得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可又如坐针毡,毕竟不管是谁面对主人此般的容貌毫不遮掩地看着,也是很难心定。
他原本眼神游移,听到殷九霄一声“看着我”后,他又听话地与其四目相对。
或许是主人眼神太过温柔,温柔的好似一池泉水轻柔地包裹着他依托着他,让他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嵇远寒脸皮薄先败下阵来,去准备吃食离开了房间。
身后是殷九霄的笑声,让嵇远寒莫名郝然,同时又觉和主人奇妙的更接近了几分。
这一日,坐到半夜的殷九霄又敲响了嵇远寒的房门。
嵇远寒来开门后,殷九霄懒得找更好的借口,只明日要比武紧张得睡不着。
当年在荒漠的那段记忆成了两人不愿提起的禁忌,后来重回江湖,他就算难以入眠寻求嵇远寒安慰,却也很少会主动再抱着对方。在龙柏郡的半个月里,他也很少去找嵇远寒,为的也是想独自一人试试能不能入眠,虽成果不佳,但也比之前好些。
然后,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不想勉强自己了。
这一夜,又在殷九霄主动抱着嵇远寒入眠中过去了。
到了翌日的卯时,他半梦半醒间蹭了蹭怀里人的脖颈,下意识地亲了一下,等松开后,看到嵇远寒瞪大眼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找回声音,清醒来有些低哑的嗓音一本正经道:“许是昨夜你叫我夫君的关系,我做了个梦,以为我们真成亲了。”
语毕,先行一步起身,穿好衣服,摸了摸放在袖子里的瓷瓶,快步走向门口,朗声道:“我先去运功热身。”
嵇远寒怔怔地摸了摸适才被亲,如今滚烫的脖子处,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做朝食,连忙穿上衣服出了房门。
因为岑河即将退位让贤,近几个月时常有外来武林人士来陵川郡拜访岑盟主,走在路上偶尔还会见到个别武林名人,百姓们也会偷偷看上几眼,有的胆子大些的,还会要求武林名人若是没有住处可以到自家居住。
卯时二刻并不算早,一些早起卖菜的妇人和出门办事的百姓也早已出门,另一些早早卖货郎摆好摊位,等着客人的光顾。
正当他们理货物的时候,天空突然飘散下无数白宣纸。
自昨天殷九霄的画像开始满城皆知后,再看到白宣纸大家不再那般慌乱,甚至还有些人兴致勃勃地随手接了一张,看到上面写着——
[殷九霄曾为轮迴谷门人,三年前擅自离谷,后与外人勾结,侵吞谷中大量武学秘籍和金银财宝,致轮迴谷被灭,武林能人亦是死伤无数。
现自称轮迴谷掌门,实在是卑鄙无耻、诳时惑众之辈。]
这时,一道穿着黑衣,衣摆绣有金色流云的身影从远处迤迤然走来。
与昨日满城飘落的画像上风姿卓绝的青年相同的容貌,没有任何遮掩地出现在街道上。
可不就是殷九霄。
喧闹的声音停了一瞬,之后便议论纷纷起来。
一张白宣纸飘落在殷九霄的身前,一抬手,白宣纸便好似飞入了修长的指尖。
殷九霄看了眼纸上的字,唇角微弯,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拿着白宣纸的卖糖葫芦贩。
猝不及防间,贩被殷九霄这一眼看得一愣,殷九霄容貌比他看过的任何男女都要让人心颤,以至于他不出话,听到殷九霄的声音才回过神。
殷九霄轻轻柔柔地问贩:“你相信吗?”
贩立即感受到无数视线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秋日的天气,明明不在炎热,贩却被这些视线逼出了冷汗,攥紧了纸张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殷九霄环顾四周,扫过一双双或惊艳或事不关己抑或鄙夷的目光,重复问到:“你们相信吗?”
无人回答。
殷九霄轻笑起来,笑这世人的心总是格外容易被影响,就如同自己前段时间所做的引导,阮冥的做法完全是将他做过的重新做了一回。
阮冥便是想让他陷入此种流言蜚语的境地,想看到他崩溃的样子。而上辈子的殷九霄或许真会戚戚然地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但如今的殷九霄却只会记在心上,在将来全部都还回去。
一抹白衣身影出现在殷九霄身旁,欲去抓住散布白宣纸人的嵇远寒回来了,他聚音成线道:“只是几个收了钱的平明百姓。”
殷九霄“嗯”了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向前,朝着城门而去。
没人知道殷九霄到底要做什么。
在一些陵川郡百姓眼里,殷九霄如同只可远观的谪仙人,纸上所的这一切离他们太远,况且殷九霄一没在他们面前杀人如麻,二是方才对他们笑意冉冉,看着极为温和,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美的人脸上露出不堪入目的丑恶。
在一些江湖武林人眼里,殷九霄更像是个以容貌为筹码的阴险之人,与外人勾结获得了本该属于整个武林的高深武学秘籍。思及当年各大派派出那么多人前去轮迴谷也没找到任何秘籍和金银,原来都是被这人与人伙同带走了。此刻还假装无辜,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着实令人作呕。
正当殷九霄距离城门十丈之外,一位莽汉大叫着冲出人群,手持一把斧子朝着殷九霄劈来,口中大声嚷嚷着:“还我弟兄命来——!”
殷九霄连一眼都没瞧,背对着莽汉继续向前。
寒光一闪而逝,一条断臂被剑光斩落在地,“嘭——“的一声,莽汉被一抹身影一脚踹飞,人群惊恐地让开路来,眼看着莽汉后背摩擦着地面足足三丈才停下身形,再一看莽汉已经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
“我殷九霄,做过的事绝不否认,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殷九霄睥睨一切,清媚的容颜上是不可一世的傲然,“这张纸上所述,皆是无中生有。”
黑衣青年浑身气势凛然,震碎手中白宣纸。
秋风来袭,吹得纸屑翻飞,犹如飞雪飞旋在殷九霄的周身,叫人不敢逼视。
“那你为何自称轮迴谷掌门?!”有人扯着嗓子质问。
殷九霄闻声未答,一跃而起,轻功卓绝,好似仙人一般飞速略过街道,然后来到城门之上,稳稳站立之时,颇为平静的玉石之声传至地面众人耳中:“有人煞费心机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位子,信口雌黄将一干罪名安在我身上,让我成为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事到如今还不现身,可就不过去了。”
“殷翊,你可有脸面对死去的同门这些话?这些话,你带去地狱吧!”充满讽刺的朗朗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振聋发聩,与此同时,无数冷箭随着笑声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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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到现在为止阿寒都没有想过是殷九霄喜欢自己,他不敢这么想,一直控制着不去这么想。
亲亲就是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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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读者“枫雨”灌溉营养液,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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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作者身体不适,昨天请假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奔来跑去查这个查那个累死个人,好在问题不大,之后好好养身体就行,心情好了,本章有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