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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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良眉心微蹙, 却没有推开善行。

    只听到“哐当”一声,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地上的棍子咕噜噜滚了两圈, 对上公良的目光后, 那个年轻的保安支支吾吾的:“那……那什么,最近这里聚众斗殴比较严重,你……你们还是注意一下场合。”

    着,保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公良一眼:“如果你们等不及的话, 马路对面就是酒店……”

    话一出, 饶是公良都觉得面皮有些发热。

    倒是善行从公良的颈侧抬起头,对着保安咧了咧嘴, 漆黑的瞳孔闪过一道锐利的暗光。

    保安当下就动弹不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浑身一抖, 猛地醒过神。

    而巷子深处的那两个男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呆了一下,之前那个与他对视的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且对上他温和的笑脸, 便觉心里一阵暖热。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对方礼貌的点头致歉。

    而那个高大的短发男人则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骇人的邪笑,只是很快对方又回过头,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转瞬即逝, 快的像是错觉。

    只见那个长发男人摁着他的后颈,之前还极具压迫感的人立马就乖顺的靠向对方的肩, 还讨好的蹭了蹭。

    保安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挪动了双腿,风一吹, 他后背一阵发凉,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那个人的气势可真强。

    想到两人相处的样子和那个短发男人突变的气质,他不禁想起一个叫什么s什么的情趣。

    保安的脸腾的就红了,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还挺刺激的。

    不过,那两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

    善行又变成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没问出口的话也不了了之。

    公良摩挲着善行后颈的名字,来他当时刻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那时,他被关在笼子里,唯一的乐子便是院子里的那朵食人花,对方又大又笨重,偏偏还很傻,明知道自己的个头大,还非要从窗户口挤进去看他,结果就是胖嘟嘟的花骨朵卡在窗户框里,等那位镇守在异界的印先生回来发现窗户坏了之后,又是好一顿教训。

    而对方脑袋大却不装东西,第二天就乐呵呵的忘了前天的事,一蹦一跳的在院子里挖坑,只因为他地里有宝贝,种进去就能长得更大,结果被那位印先生发现地里的白菜全被糟蹋之后,又是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一直到他走的那天,他也没想过自己还有离开的机会。

    那位印先生对他:“若想愈合你心口的伤和获得自由,便去赎罪吧。”

    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答应判生看管你几百年,上天有好生之德,总归是你的造化到了。”

    他总觉得对方让他走的另一层意思,是怕他唆使那朵傻乎乎的食人花把他院子里的白菜全给撬了。

    就这样,他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若心里有什么牵引,大概就是那朵食人花值得他回一次头。

    而那个蠢东西以为他不知道,偷偷摸摸却又光明正大的跟了他一路,每当以为他要发现的时候,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却不知道在一望无际的荒芜中,对方那颗从土里露出的大脑袋有多显眼。

    真是蠢死了。

    他扬起嘴角走到了出口。

    那一刻,不知道心里涌动着什么思绪,他停下脚步回了头。

    而对方没来得及藏,被吓的蹦了好一会儿,然后当着他的面挖了个坑,把脑袋埋了进去。

    他蹲下来,看着对方傻乎乎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方的大脑袋埋的更深了。

    而公良向来是个坦然的人,他笑着:“我有些舍不得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成为我的东西,好吗。”

    土坑动了动,那颗大脑袋心翼翼的露了出来。

    “你不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公良摸着它的头笑得眉眼弯弯。

    下一刻,指尖溢出一颗豆大的血珠,落字的时候他顿了顿,随即一笔一划的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抬起头,眨巴着豆大的眼睛看着他。

    公良眼眸微弯,温和的:“善行,善行,你就叫善行吧。”

    我取其姓,赐予你名,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公良低下头看到赖在自己身上正吧唧吧唧吃着手指的善行,没忍住笑了笑。

    “好歹也是三毒之一,另外两个凶的能把天捅破,怎么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玩。”

    善行听懂了他的话,对着他的手指嗷呜一口咬了下去,呲着牙的样子凶的不得了,可等落下去的时候,虎牙一收,心翼翼的嘬了几口。

    公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黄澄澄的水果糖。

    善行眼睛一亮,捧着他的手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被嘬的亮晶晶的手指,第一次陷入了为难。

    公良眸色微缓,善行来的意外,却又并不突然,他总觉得自己的罪就在善行身上。

    看了好一会儿,善行还在他的手指和糖之间做取舍,公良眼尾微挑,将糖放进了自己嘴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居然在他和糖之间犹豫了,真是该罚。

    善行眉心一动,突然凑过来堵住了他的嘴,舌尖一勾就将他嘴里的糖勾了过去。

    他措不及防中愣了一下,看着善行眯着眼将糖咬的嘎吱作响的样子,嘴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心口一动,他不禁有些失笑,罢了,不过是个糖而已。

    ……

    另一边的路过又陷入了梦里,梦里是一大片喜庆的红色,他穿着古时候的喜服,正在和一个盖着红盖头的人拜堂。

    跨过火盆,迈进门槛,入眼就是正中央一个大大的喜字,四周一片暗沉,唯有案桌上两根红烛闪着摇曳的光,周围寂静无声,突然烛光一晃,路过冒出一身的冷汗。

    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宾客竟然全都是惨白无色的纸人。

    他们偏着头,挂着诡异的僵笑,死气沉沉的看着他。

    路过悚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冷汗。

    他舒出一口气,抖着手开了灯,明亮驱散了黑暗,他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尤其是那天从酒店回来之后,这个梦就做的越来越频繁,现在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阴气森森的喜堂。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精神受到高度挤压,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而且奇怪的是,他那天隐约记得自己是围着浴巾睡的,可等他醒过来之后自己身上只有一层被子,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而那件浴巾则好好的挂在浴室里。

    他以为是那几天因为李伥的事有些心力不足,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这几天奇怪的梦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甚至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要以前他好歹是个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么唯心的事他是不会信的,可跟在公良的身边越久,那些奇怪的东西就越不能随意对待。

    看了眼时间,五点还很早,但路过是怎么都不会再睡了。

    ……

    他有些没精神的去了学校,照例参加了社团活动,等他出现在篮球场的时候,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声的欢呼。

    上面坐的全是女孩子,里面起码有二分之一都是冲着路过来的。

    路过算不上校草,但也是阳光帅气,而且他为人又热心肠,十分好相处,谁都能跟他上两句话,更别他前段时间开进学校的车,那妥妥就是个品质上乘的高富帅,也难怪学校里那些女孩子对他动心了。

    不过路过有这么好的条件,却是个死不开窍的,他可以在聚会后车送女孩子回家,却在女孩子邀请他进门的时候比对方还惊恐,那样子活像对方要对他做什么。

    用他朋友的话来,路过直的连钳子都掰不弯,可能还会被反力道震伤。

    不过今天的路过却有些不在状态,放了好几个球,了几场就有些不行了。

    丢下篮球的卷毛凑到他身边仔细的看着他,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路过被看的直起鸡皮疙瘩,一脸警惕的:“干什么,你喜欢我。”

    卷毛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爱如山,怎么能用喜欢这么肤浅的词。”

    路过当下就卡着他的脖子教了教他做人的道理。

    卷毛嗷嗷叫唤,却还是扯着嗓子喊:“你不对劲!”

    路过懒得看他:“哪里不对劲。”

    “你最近晚上是不是很忙。”

    路过想了想,天天在梦里拜堂,确实是挺忙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卷毛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卡住他的脖子,威胁道:“,我儿媳妇是谁!”

    路过弯着腰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卷毛踮起脚掐着他的脖子晃了晃。

    “还想狡辩,你这一脸肾虚的样子想骗谁!”

    路过一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谁?肾虚?他?

    “我那是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没睡好而已!”

    卷毛一脸痛心的看着他:“为了隐瞒我儿媳妇的下落,你也不用编出做噩梦这么牵强的谎话吧。”

    “我没骗你,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路过头疼的摁了摁眉心。

    卷毛还是不信:“做噩梦能做成你这样?”

    “我怎么了。”路过不明所以的瞥了他一眼。

    “你还没照过镜子吧。”卷毛眉头微皱的指了指他的脸:“就你这样子,你你一夜七次我都信。”

    路过没好气的推开他:“滚滚滚!”

    他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真的看起来很虚?

    不,他坚决不承认。

    他捡起放在凳子上的外套,却不心看到了一抹红,当下就吓得倒退了一步,等他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有一些疲倦,自从做那个梦开始,他已经无法直视红色这个颜色了。

    “路过。”一道柔柔的声音叫住了他,回过头,是隔壁系的系花。

    对方经常来看他篮球,所以路过对她有些眼熟。

    只是看着那条酒红色的裙子,他觉得眼睛有点痛。

    “路过,你怎么了。”

    “没事。”他揉了揉眉心。

    “你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路过现在只想出去看看学校里的美好景色,领略一下蓝天白云的优美诗意,却不想那件红裙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让他想起了梦里的喜裙。

    “别,你就站在那。”他伸出手制止了对方的靠近。

    系花有些怔然,随即便受伤的揪了揪衣摆。

    路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个……你有事吗。”

    系花挂起一抹牵强的笑:“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喝点水。”

    路过也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系花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可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水瓶突然炸了。

    没错,就是那个普普通通据装着纯天然矿物质的塑料瓶炸了,而且还颇有技巧的炸了系花一身。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不是玻璃瓶。

    这里的动静不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注意到水瓶炸了之后,一个正在喝水的同学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瓶子,并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路过也被吓了一跳,但显然系花更加不知所措,他抬起头,看着对方脸上晕开的妆,不知道为什么,了一句:“那个……你下次要不要试试防水的化妆品。”

    系花哭了,嘤嘤嘤捂着脸跑了。

    路过茫然的摸了摸鼻子,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话。

    另一边的卷毛叹了口气,抬起四十五度感叹道:“这老路家子嗣堪忧啊。”

    “啊!”卷毛捂着脑袋哀怨的看着他。

    “我路家的事和你姓钱的有什么关系。”路过瞪着眼睛看他。

    “我好歹是你干爹啊,可不得为你操心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谁是谁的爹。”

    卷毛看着路过沙包大的拳头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路过见他不话,作势就要教育教育他,卷毛立马喊:“爹,你是我爹!”

    “嗯。”路过满意的点了点头。

    卷毛嘤嘤嘤的抱紧自己,他一个跳起来才能到对方膝盖的可怜能怎么办,当然是屈服,并且乖乖的叫声爹啦!

    ……

    路过到花店的时候,公良照例在柜台后睡觉。

    而善行则是蹲在一边玩他的玩具,已经一连玩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他腻,路过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顿住了。

    他默默的看了眼柜台,嗯……他还是别了吧。

    善行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手指在细长的链子上缠了几圈,为他的识趣感到十分满意。

    路过咳了咳,大概这只是善行的一时好奇吧,看着善行泛着精光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大概吧……

    他放下东西自觉的开始理花店的花。

    这是路过这段时间观察出的细节,平常花店不会有新来的花,如果有新花出现,那代表有客人要来了。

    之前路过也疑惑那些摆放的花为什么不会枯萎,后来公良告诉他,那是假花。

    假花……假花……

    谁知道像公良这样的人居然会卖假花!

    不过后来路过知道,那些假花只是为了充门面,他也就释然了。

    今天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大束用纸包起来的花,还在昨天那个位置。

    他拆开包装,忍不住想这次是什么花,来得又会是什么人,就见一块红色的盖头掉了下来,径直盖在了他刚拆开的纸包装上。

    路过心头一跳,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块红盖头,他觉得很眼熟,眼熟的不得了。

    因为这块红盖头就是他第一次和公良见面的时候,在大雨天绊了他一下的红盖头,也是之前他来花店的路上时意外丢进垃圾桶的红盖头,更是他梦里的新娘盖的那块红盖头。

    路过腿一软,当下就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怎么,见鬼了。”一道声音幽幽的响起。

    公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正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路过指着面前的红盖头不出话。

    公良不以为意的:“哦,路上捡的,觉得挺好看的就算用来包花。”

    包花!路过差点忍不住喊出声。

    这东西是能用来随随便便包花的吗!

    “善行,把它拿过来吧。”

    善行看着地上的红盖头,不自觉的咧开嘴,露出了尖锐的虎牙,路过看着他伸出舌尖舔着唇瓣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善行很想把这块红盖头吃掉,或许,是红盖头里的东西。

    路过没忍住抖了抖。

    虽然和公良在一起见的多了,但不代表他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梦里的喜堂并不欢庆,甚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悲伤,这让他很不舒服。

    “嗯?”公良抬起眼看向善行,善行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红盖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善行,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过让你好好的控制自己。”公良并没有加重语气,连脸色都没变,却带着沉下来的不容置疑。

    善行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将手里的红盖头交给了他,然后就用屁股对着公良,蹲在地上不理人也不话。

    公良瞥了他一眼,没有去哄,算晾晾他,这些日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路过已经缓过神,地上的花刚拆了一点,还没完全开,只从纸包里露出一两朵可爱的花瓣,有些羞怯有些烂漫。

    “公良老师……”他没心思关注地上的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公良手里的红盖头上。

    如果他之前还模模糊糊的不太确定,那么他现在十分确信,这红盖头就是冲着他来的。

    “路过,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过人死后就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要想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要么就需要一件东西成为寄托,要么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因果。”

    “我记得。”路过点了点头。

    公良笑了:“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她来找你了。”

    路过后背一凉:“为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得要她来告诉你。”

    路过抿了下唇,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烦闷,呐呐的:“我觉得,她已经找到我了。”

    公良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路过磕磕绊绊的把这几天做的梦告诉了公良,然后蹲在地上有些抓狂的挠了挠头发。

    “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更重要的是,路过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根本就不想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公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点着桌面,眼带玩味的:“这可是你没斩断的姻缘哦。”

    路过幽怨的看向他:“公良老师……”

    公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随即看着他那副郁闷的样子,叹息着:“这不是人鬼情未了,而是你欠下的债,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世上没有全然的公平,即使是神明也不可以,而上天已经为你记下了这一笔,你要还,也只能去还。”

    路过抿着唇不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良的目光逐渐变得温和,正想点什么来安慰安慰这个被刺激到的年轻人,就听到路过嗫嚅的:“拜……拜堂没什么问题,但……她要是和我洞房的话,我能不从吗……”

    他可还是个黄花大伙呢!

    公良眨了眨眼睛,顾忌着路过的自尊心,他没有笑出声。

    “这你就要问她了,放心吧,总不会强迫你的。”

    路过闷闷的不话了,别以为他没听到对方语气里的笑意。

    可他是个男人也要注意贞.操啊,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把第一次交给一个鬼吧。

    “她……嗯……是个女人吧。”路过再次艰难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要是个男人,他抵死也不会从的!

    “你没见过她?”公良反问一声。

    “她穿着喜服盖着红盖头,看不见。”

    不过从衣着上来看是个女人没错,可生在新时代的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女装大佬这种生物,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嗯……”公良故意拉长了声音,果然见路过的背绷的僵硬无比。

    他含着笑意:“放心吧,不会委屈你的。”

    路过动了动唇,还是没什么。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该负的责任他也会负,可要是硬生生把性向掰弯了,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这是原则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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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路过是个根正苗红的大直男,宁折不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