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不容易把卷毛忽悠走, 路过就这么带着一个会发光的兔子气球到了公良的花店。
公良依旧窝在柜台后面,善行坐在马扎上折腾那些花。
见他来了,善行也只是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 反而把饶有兴致的目光看向了躲在他身后的红盖头。
“相公……”红盖头有些害怕, 拉着路过的衣服不敢冒头。
路过安抚的拍了拍她,干巴巴的:“下……下午好啊。”
善行嗤笑一声,捏起一朵花咬在嘴里,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显然是不太想搭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公良正看着他。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公良看起来有些没精神,撑着下巴一副慵懒的模样。
“公良老师。”路过了声招呼, 让红盖头跟在自己的身边。
公良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了红盖头。
路过宛若未觉,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他像往常一样围上围裙就开始坐在门口, 不过往常只有他一个人发呆的地方现在多了一个, 两人排排坐,红盖头乖巧的挨着他,那种感觉很奇妙, 让路过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
善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公良的身边,他低下头,将嘴里叼的花别在了公良的耳朵上,看着艳丽的花瓣和公良雪白的皮肤交织在一起, 他满意的用嘴唇蹭了一下。
公良看了他一眼, 最近善行越来越喜欢做这些似是而非的动作了。
他轻点着桌面,任由善行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在他的颈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体内控制不住的躁动。
公良摸了摸他的头, 低声:“乖一点,还不到时候。”
善行哼哼了两声,目光飘向陪在路过身边的红盖头,克制的将公良的手放进嘴里。
公良也由着他,还像变戏法儿似的从手心里变出一颗糖哄他。
善行果然被安抚住了,蜷缩在他的怀里啃他的手指,手指拨弄着他的手心。
……
“相公,你累不累。”红盖头轻声细语的问他,偶尔心翼翼的碰一碰他的衣角。
路过正在剪彩带,按照花店一个月也卖不出一朵花的频率来看,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
但路过实在无聊,往常只好用这个来发时间,就跟玩儿似得,和累不累没什么关系,不过对于红盖头的关心他还是挺受用的。
“不累。”话音刚落,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路过就突然眼前一黑,剪刀划破了他的手指。
刺痛有些迟钝的钻入他的大脑,路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立马“嘶”了一声,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红盖头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着急的:“相公你受伤了。”
这一嗓子不算,对方急的盖头都飞了起来,抓着路过的手就塞进了嘴里,还喃喃着:“相公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股凉意直冲大脑,路过有些迷糊,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自己的手指正被对方含在嘴里。
僵硬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磕磕巴巴的:“没……没事,就一个口子。”
他不自在的摸了下手指,扭过头露出了自己红通通的耳朵尖。
“怎么能是口子,相公的身体不好,阿婶了,只要受一点伤就能要了相公的命!”
“什么?你什么。”路过恍惚了一下,看着红盖头:“你在什么,什么身体不好,什么阿婶。”
红盖头却像魔怔了一样,往常碰一碰他都能羞得不敢抬头,此时却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呢喃着:“相公身子不好,一定要心对待,不能让相公受伤,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饶是路过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皱了皱眉,抽出自己的手,此时那个口子早就不流血了,只有一道细窄的伤痕在指腹上。
“你认错人了。”
这句话唤醒了红盖头,对方身子一震,定定的:“怎么不是呢,你是相公,你是阿唐哥。”
路过的眉头皱的更紧,心里有些烦闷,但他还是尽力平和着呼吸:“我不是那个什么阿唐哥,我叫路过,路过。”
他忍不住强调了一遍,蜷起手指将伤口藏了起来。
红盖头缄默不言,手指搭着膝盖,拢了拢手心。
看着红盖头莫名可怜的样子,路过心里也有些郁闷,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什么,索性也沉默下来,低着头处理地上的彩带。
夹在两人中间的兔子气球被风吹的晃了一下,五彩缤纷的光在兔子耳朵里一闪一闪。
公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善行窝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的坐在他的腿上,近乎渴望的和他贴在一起。
的花店亮起了灯,沉默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
……
路过又做起了梦,这次依旧看不见样子,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孩子稚嫩的童音变成了少女的天真,带着清脆的笑声,追着他:“阿唐哥,你看我在山里抓了只兔子。”
男人低哑的咳嗽声不间断的响起,好似是病入膏肓了,嗓音沙哑无力:“你又去后山了?”
少女嗫嚅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的:“我想给阿唐哥挖草药,刘大夫了,我很聪明,还我比他那些不中用的徒弟都要好,等我以后学会了,就可以给阿唐哥治病了。”
这般天真无邪的话逗乐了对方,男人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像从胸腔里闷出来的一样。
“好好好,阿唐哥等着你,过来,给阿唐哥看看伤着没有。”
少女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朦胧中依稀能看到一个做工粗糙的轮椅,即使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仅仅只是这么一双腿,也觉得对方消瘦的可怕。
“阿唐哥,我还有一年就及笄了,你再等等我。”
男人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贱蹄子,一大早跑去哪了,看不见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吗!”
一声厉喊吓的对方缩了一下,少女怯怯的:“这……这就来。”
男人轻叹一声,将手绕到了背后,随即就听到一声惊呼:“花。”
那是一大捧黄澄澄的野菊花。
……
这次的梦清晰不少,路过强忍着大脑的胀痛下了床。
他走进浴室梳洗,却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短短几天他就好像瘦了十几斤一样,往常活力四射的样子变得疲惫不堪,苍白的脸青黑的眼,甚至连双颊都有些凹陷。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牙疼的“嘶”了一声。
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哪个妖精吸了阳气。
他正看的入神,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路过差点吓得摔倒在地,回头看到红盖头才松了口气:“早啊。”
着他还了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相公,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不得不路过还是心大,完全没把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当回事。
亦或是最近乱七八糟的梦让他的脑子跟团浆糊一样,完全分不出心神去思考其他。
吃了个敷衍的早饭,他实在没精神去别的地方,有心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却又不想再做那些梦。
了个好几个瞌睡之后,他还是决定去花店找公良。
红盖头却怯怯的拉住了他,声的:“相公要去哪里。”
路过笑着拍了拍她,一两天下来,他胆子也大了不少,对红盖头多少也有些习惯了。
“去公良老师的花店看看。”
红盖头抬起头,手指蜷缩着将他拉的更紧了一点,有些为难的:“可以不去吗。”
“什么。”路过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可以不去见公良先生吗。”
路过还以为是什么事,值得对方用这么心翼翼的语气话。
此时他也只当红盖头害怕善行会吃了她,所以对于红盖头的声请求,路过不以为意的答应下来:“好吧,不去就不去吧,不过我得跟公良老师一下。”
着他大步走回房,红盖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两只手垂落在身侧,垂到胸前的流苏晃动了一下。
她低着头,莹白如玉的指甲有一瞬间变成了黑色。
路过和公良了声招呼,那边没什么,只让他没事就不要出去了,今天会下雨。
此刻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看不出一点要下雨的征兆,但路过对公良的话深信不疑,定主意就在家里好好的待一天。
走出卧房,红盖头乖乖的坐在客厅,正隔着空气把玩着桌上的遥控器。
电视换来换去,没什么有趣的东西,红盖头见他出来了,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地停了动作,遥控器也从桌上掉了下来。
她像做错事一样绞了绞几根手指,心虚的:“我不是故意的。”
路过笑了,每回见对方这个样子,总觉得像还没断奶的猫咪,软乎乎的好欺负的不得了。
被自己不正经的比喻窘了一下的路过咳了咳,大大方方的捡起地上的遥控器:“没事,今天就在家里吧,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相公不带我出去玩吗。”
“你想出去?”路过纠结的动了下眉毛。
“嗯。”红盖头点了点头,又雀跃的:“我要和相公一起。”
细软的语气带着让人不忍心拒绝的期待。
但想到公良的话,路过还是摇了摇头:“今天的天气不好,还是别出去了,明天再带你去玩吧。”
“没时间了。”红盖头垂下了脑袋。
“什么没时间。”
“我没时间了,但我还想多陪陪相公,想在离开前看看相公曾经去过的地方,不可以吗。”
这话的略有些心酸。
对方不知道死了几百年,恐怕按照那时候的年龄,算到现在撑死了是个大学生,可能高中没毕业还不定。
路过拧着眉,心里有些纠结。
但很快又想着不过是下雨而已,大不了带一把伞,总归不会是什么大事。
忽略掉心底刚冒出头的那一丝不安,路过语气轻快的:“好啊,你想出去就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