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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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刺痛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 像是在火中炙烤,又像是……

    公良睁开眼,一把抓住善行的手腕, 而此刻的善行正跨坐在他身上, 手指已经伸进了他的伤口,触到了他的心脏。

    两人都没有话,灰白的眼睛与漆黑的瞳孔注视,像两条泾渭分明的线。

    唯一动的只有公良加紧的力道和善行不停往里伸的动作。

    “轰”的一声, 阳台上的窗户通通碎裂, 包括桌子和柜子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不停的“哐哐”作响。

    公良动了, 他反手压住善行,腰上一扭就和善行换了位置。

    善行被压在床上,他死死地看着公良, 那张英挺邪气的脸面无表情, 唯有眼睛带着一往无前的执着。

    公良皱紧了眉:“善行,这不是你可以玩的东西。”

    善行不话,仍旧要把手往他的心脏里伸。

    “不可以。”公良抓紧他的手腕, 力道加重,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咔擦声。

    善行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执着的要抓住公良的心脏,浑身的煞气不要命的往外冲, 可公良天生克他, 只需要一个眼神,那些外放的气势就通通回敬给他自己。

    淡淡的血丝从善行的嘴角溢了出来, 被抓紧的手腕动弹不得,但公良能感觉到他在发力时的颤抖。

    公良有些无奈:“善行, 你在闹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公良正在日渐虚弱,取而代之的是善行的苏醒和强大。

    他正在逐渐变得不受控制,这和他的意志无关,而是本能,等公良因为虚弱陷入沉睡而无法管住他的时候,苏醒的善行会本能的想要破坏身边的一切,因为他的存在即是如此。

    公良一直在养虎为患,但他不以为然。

    “我要……”善行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副嘴角溢血却满眼执拗的样子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

    “不可以。”公良认真的和他讲道理:“这个不可以玩,我用别的东西给你,好不好。”

    公良不知道自己在用多么纵容温柔的语气在哄一只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不要。”善行一口回绝,与此同时,外面的明月瞬间被乌云覆盖,整栋大楼都开始剧烈的震动。

    公良垂下的长发被吹至耳后,“嘭”的一声,数十扇窗户尽数碎裂。

    而善行依旧执着的想要公良的心脏。

    “真的这么想要?”公良皱着眉问了一声。

    善行没话,他用行动回答了他,已经伸进心口的手牢牢地攥住了他跳的微弱的心脏。

    公良抿了抿唇,他的眸色变浅,善行身上张牙舞爪的煞气在他眼里就像猫崽的爪子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控制住。

    但见善行不管不顾一心只冲他心脏来的样子,他莫名的松了手上的力道。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应当是憋坏了吧。

    公良彻底松开了手,指尖擦过善行的唇,善行瞳孔一锁,猛地咬住了他的手指,饮鸩止渴般的狠狠吮吸。

    同时,善行捏住了他的心脏。

    公良看着他像只恶狠狠的野兽一样,心里微叹,不过是一颗心脏,他想要就给他吧。

    暗红的心脏在善行的手里跳的并不强盛。

    但善行的眼里带着热切的光,他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公良笑了笑,湿漉漉的手指勾了勾善行尖锐的牙齿。

    “给你了。”他轻轻的。

    下一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善行吃了他的心脏。

    公良的意识瞬间抽离,“轰”的一声,整栋楼在顷刻间全部坍塌。

    还是拆了啊,哎,公良忍不住想。

    ……

    在世界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诞生了第一个神,同时还有一个魔。

    而在无尽的荒芜中沉睡着一只于世长存的不死鸟,传,他是神在诞生时不心散出的神力,却又不心染了魔的血。

    他不属于天地,游离在世界之外,拥有着足以让所有生灵都艳羡的无尽的生命。

    在他初开神智第一次入世的时候,经过岁月的变迁,世上已经有了脆弱的人类存在。

    一棵树倒下,惊醒了埋在落叶中的青年,他有一头暗红的长发,像鲜血中染了墨汁,皮肤像雪一样白,薄唇带着淡淡的粉色,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露出了那双灰白无物的双眼。

    他从落叶中起身,旁边被惊动的老樵夫震惊的张着嘴,被吓得失了声。

    你……是……青年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不清晰的呓语声,他不会话。

    “你……你是山神吗。”

    ……

    这一天,村里人都知道,老樵夫在山里见到了山神,还把他带回了家。

    青年比青松庙里的神像还受人欢迎,他坐的端正,外面挤挤攘攘的村民克制又激动的看着他,质朴粗糙的脸上因为紧张不已而变得通红。

    “他长得真好看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镇子上最好的泥匠都捏不出这么好看的脸。”

    “去去去,这可是神仙,怎么能和泥人比,呸呸呸,是泥人怎么能和神仙比。”

    青年不出话,却能明白他们在什么,不由得弯了下眉眼,轻轻的笑了一下。

    外面传来一阵抽气声,扒在门外的人纷纷看直了眼,无论男女老少,都目光热切的红了脸。

    神仙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好了好了,出去出去,要是把人吓到怎么办。”老樵夫挥着自己的砍柴刀要把人赶走。

    村民们也不怕他,反而梗着脖子:“神仙又不是你家的,我家比你家大,应该让神仙住我那里。”

    听他这么,村民们都沸腾了。

    “我家有三间房,住我家!”

    “呸,茅房不算房!”

    “我家养了五只鸡,谁家有我多!”

    “我家还有两只鹅呢。”

    “住我家!”

    “住我家!”

    “谁都不住,就住我家!”老樵夫嘭的一下把门关紧了,气呼呼的用砍柴刀在门栓上用力敲了敲,锁死了。

    做完这一切,他有些拘谨的看着屋内的青年,那双眼睛清澈深远,圣明的装不下任何的一草一木。

    老樵夫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妻妾子女,想来是一辈子当樵夫遭了报应,却没想捡到个神仙似的人物,此时搓着手不敢靠近,苍老的脸上带着踌躇。

    青年不话也不动,安静的看着他,良久,才轻轻的笑了,还是一样的眼睛,此时却温和的仿佛能包容天地万物。

    老樵夫突然觉得安心,走近:“我家里没旁的什么人,你就安心住着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

    自次,村里有了个像神仙似的人,他们仍旧争先恐后的去看他,今天送鸡明天送鸭,后天送些蔬菜瓜果。

    可青年什么都没要,只接了一个姑娘送他的花,还是路上随处可见的野花。

    村民们都神仙不敢要贵重的东西,是体恤他们疾苦,于是粮食和布匹都替换成各种五颜六色的花。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都能落满他的窗台。

    时间一长,村民们渐渐放下了拘谨,他们教青年话,教他吃饭,教他认识地里的粮食。

    他也经常跟着老樵夫上山,老樵夫年纪大了,砍了一辈子的树,也就攒了个棺材本。

    老樵夫不再像年轻的时候背两大捆柴,从两人合抱这么大到一人合抱,再到一个姑娘家也能背起来,对于老樵夫还是有些勉强了。

    他颤颤巍巍的背着柴下山,青年一看,伸手就扶住一整捆柴,他拿着跟了老樵夫一辈子的砍柴刀,亦步亦趋的跟着老樵夫下了山。

    村里的日子平静又祥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都忙碌且充实。

    今天青年像往常那样去数了数窗台上的花,却发现少了一朵,是村尾那家瞎子爷爷的,他家的孙子最喜欢给他送南瓜花。

    村子里笼罩着一股沉寂的气息,淡淡的悲伤散在了空气里,他一路走过去,白色的布绸挂满了那件破败的木屋。

    悲伤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怎么了。”他茫然的问,所有人都在哭,

    总是自己是男子汉的少年哭的声音都哑了,而瞎子爷爷躺在床上,僵直的一动不动。

    “诶,人没了。”老樵夫叹了口气,眼里带着悲痛。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已经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瞎子爷爷还有个孙子送终,老樵夫一个人过了一辈子,不定下葬的时候,只有那把刀陪着他。

    “死了吗。”青年呢喃一声,眼里带着疑惑,还有些不知事的凉薄。

    “爷爷,爷爷!”少年哭的撕心裂肺:“你还有话没和我呢,后院里的枣树还没长起来呢,大黄刚下了三只崽,你还没给它们取名字,你不是要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娶媳妇吗!”

    村民们都在偷偷的抹泪,几个姑娘家哭的哽咽不止。

    青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难过,不过是死了而已。

    听到他的话,老樵夫悄悄把他拉走,叹了口气:“神仙不明白我们的苦楚,短短数十年,总有些来不及完成的遗憾,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徒留下活着的人难过。”

    “人必须要死吗。”

    “总要死的,只要是人总要死的。”

    “你们不想死吗。”

    老樵夫露出一声苦笑:“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呢,只不过不得不死罢了。”

    青年转过身看着僵直的瞎子爷爷,不会动也不会话,也不会每回见到他都摸索着给他递块麦芽糖了。

    原来,人是会死的啊。

    ……

    瞎子爷爷的死给村子里笼上了一层阴霾,但这也并没有影响到村民的生活,他们早已习惯生离死别。

    唯有少年好似深陷其中,躲在屋子里阴郁的不愿见人。

    这件事并没有在青年的心里留下涟漪。

    但意外总来得突然。

    老樵夫从山上滚下来了。

    那天是入秋的第二天,老樵夫想给青年添置身衣服,平常的粗布麻衣肯定是不能给青年穿的,那样贵气的人自然要配最好的料子。

    于是老樵夫独自上了山,想多点柴,谁知道一个脚滑就从山上滚下来了。

    “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么一摔……”

    大夫话没完,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瞎子爷爷的死还没过去,老樵夫的事无疑在众人的心里又是一道重击。

    青年平静的看着骨瘦如柴的老樵夫,平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人老的厉害,可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便有种形销骨立的消亡感。

    他想起了那天躺在床上的瞎子爷爷,老樵夫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好好照顾着吧,这些日子该吃点就吃点,哎。”大夫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人群里有人声的哭了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难过。

    没有了老樵夫的照顾,青年连饭都不会做,院子里劈好的柴乱七八糟的堆的遍地都是,唯一的一只鸭子没有喂食连蛋也不下了。

    晚上下雨的时候青年不知道给柴火盖棚子,等第二天去看的时候,柴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他知道这些柴火对老樵夫来有多重要,只好一捆一捆的搬进屋子里,可他看着被柴火堆的没处下脚的地方和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又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来送饭的牛婶看到遍地狼藉被吓了一跳,见青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连忙过来看看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只是衣服脏了,便松了口气。

    随即看着满屋子还在滴着水的柴火,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雨啊也就下这么一会儿,你把柴都放进来也不会干,等早上的雾气散了,太阳就会出来了。”

    牛婶边话边把柴火往外搬,青年看见了也跟着做。

    满地的柴一点一点的垒起来,牛婶看着青年依样画葫芦的动作温和的笑了笑。

    “要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可就是你了。”

    “为什么。”青年有些不解,他不会老也不会死,更不会像他们那样难过,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个媳妇,连聘礼都下了,可就在嫁过来的前一天被水淹死了,这事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想到喜酒没吃上,倒先把丧事办了。”

    牛婶叹了口气,老樵夫一辈子过的苦,第一个媳妇没了,过了十来年才娶上第二个,这回平平安安的成了亲,还怀了孩子,当时可把老樵夫高兴坏了,更是拼命的干活,就指望多卖点柴好养活这一家子。

    可谁知道,人却在生产时没了,一尸两命,女人尽全力想让自己的孩子看看这个世界,却不想孩子出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断了气。

    老樵夫抱着冰冰凉凉的儿子在妻子床前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独自把人都葬了。

    就从那一天开始,老樵夫一下子就老了许多,头发也在一夜间白了大半。

    大家都是老樵夫砍了半辈子的柴遭了报应,上天要罚他断子绝孙,老樵夫什么都没,心里却是信了,因为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与任何人来往了。

    “要是他儿子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牛婶可惜的叹了口气,老樵夫忙忙碌碌一辈子,没享过几天福,独自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是到头了。

    “如果他不会死呢。”

    “神仙你也别难过,人老了总会有这一天的。”牛婶没有把青年的话当真,将屋子理好后就离开了。

    青年走进老樵夫的房间,几天的折腾下来,这个老人只能看见干瘦的皮下突出的骨骼,如果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只怕和一根枯死的老树根没什么差别。

    老樵夫奋力的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找到他。

    那只干瘪的手努力的向他伸过去,老樵夫张了张嘴,声音细微又无力。

    “就……就是……放心不下你……要是……我死了,你……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青年看着那只手无力的垂下,抿了抿唇,垂到身侧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他一个人应当是孤独了点,但也会好好的活着。

    可若是有人愿意陪着他……

    他看向了床角的那把砍柴刀,笔直锐利的刀身,尖端有一个弯钩,老樵夫身边没有什么人,唯有这把刀陪了他一辈子。

    刀很冷,在划开心口的时候并不怎么疼,泛着银光的刀身染了血,很快又消失不见。

    ……

    老樵夫活了,不仅活了还和壮年时有的一拼,红光满面的看不出一点大病的迹象。

    村里人都这是奇迹,唯有牛婶惊叹的看着青年。

    “神仙,你还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不成。”

    青年笑了笑,什么也没。

    但所有人都开始觉得青年是个活神仙。

    在一众惊叹欢乐的笑声中,唯有藏在人群里的少年带着一丝倔强的盯着他。

    “你真的能让人活过来吗。”他拦在青年的身前,紧紧地攥着拳头。

    青年没有话,只是歪着头看他。

    “你真的能让人活过来吗。”少年执拗的盯着他。

    “我能,但你爷爷不能。”他在少年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即使他认为他只是了实话。

    少年目呲欲裂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但谁也不知道,一时的意气原来能蒙蔽一个少年的心。

    村子里的井被投了老鼠药,少年再跑到他面前的时候,红着眼睛:“你不是神仙吗,那你他们能不能活!”

    青年的眼神平静无波,用血染红了村子里的井。

    他问他们:“你们想活吗,你们……愿意永远的陪着我吗。”

    喝了井水的村民意气风发的看着他:“能陪着神仙当然好了。”

    “谁想死啊,能活着当然好。”

    “我们是不是也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了。”

    “嘿嘿,那感情好,我们也是神仙了。”

    在一众欢声笑语中,青年微微一笑。

    只有少年在不甘与绝望中死了。

    他一边抽搐一边吐着血,又哭又喊的样子像个疯子。

    “活着有什么好,我才不想活,大家都死了才好!”

    彼时村民们只觉得从看到大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这幅心黑的模样。

    带着惋惜,他们还是把少年葬在了瞎子爷爷的旁边,一老一少,是这个村子最后的两座坟。

    村民们真的把青年当神仙供了起来,他们尊敬他,却又怜爱他,既把他当神仙又把他当孩子。

    而青年也在村民们的陪伴中享受到了做人的滋味。

    原来活着要有很多人陪在身边才好。

    ……

    时间从一天一天变成一年一年。

    最先发现变化的是老樵夫,因为一年他是这个样子,十年他还是这个样子,镇子上收他柴火的管家都变成了他儿子,老樵夫还是没变。

    村民们也逐渐发现这一点,他们从最开始的怡然自得开始变的恐慌不安。

    因为这个世界在变,镇子上的人在变,哪怕是路上的一条狗都在变,只有他们停在了那一天。

    “我……我二姨没了,但我不敢去。”

    “镇子上那家卖豆腐的还问我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药。”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怪物抓起来。”

    从神仙到怪物只需要十年。

    一开始只是村子里的那些老人感到不安,然后是那些青年,因为他们不敢和外面的人结合。

    阿香爱上了镇上卖字画的,十年如一日,她没变,对方却开始老了,阿香开始觉得害怕,怕被对方知道后不要她,现在还可以骗,要是二十年三十年呢,等他们的孩子老了,她还是这个样子。

    她慌慌张张的去求了青年:“神仙,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不想长生不老了,我只想和阿田在一起。”

    青年疑惑的看着她,不是他们,活着才好吗。

    “你是想让他变得和你一样吗。”

    阿香震惊的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意,阿香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她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却不想对方像她一样拥有着漫长无望的人生。

    于是阿香做了件可怕的事,她像当初那个少年一样,给家里人全下了毒,与其让她忍受着他们的离开,不如一起死了吧。

    她疯狂又兴奋,好像完成了他们当初同生共死的诺言。

    可结果是家里人全死了,她只是睡了一觉就醒了过来,眼前是丈夫和孩子毒发身亡的尸体。

    阿香彻底疯了。

    她早就无法忍受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她已经活够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像个怪物一样被禁锢在这座山里,哪里也不能去。

    “神仙,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吧!”

    阿香尝试了各种方法,无论是上吊还是沉塘,甚至她脖子上有条长长的疤,可每次只要她睁开眼,就还是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眼里的疯狂和压抑好像要溢出来。

    青年疑惑的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问:“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神仙,我不想长生不老了,我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到死,求求你,让我们变成普通人吧。”

    “求你了,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我们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不想和你一样!”

    青年看向角落里的老樵夫,轻声问:“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老樵夫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让我死吧。”

    青年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他看着那些哀求的面孔逐渐变的扭曲狰狞,神仙变成了怪物,漫长的生命成了折磨。

    一块石头中了青年的头,却没有一点伤口。

    四周安静了,他们心翼翼的看着他,那种眼神比那些哀求声还要让人觉得难过。

    “我不想做一个怪物,求你让我死吧。”

    “扑通”,一个人跪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是老樵夫也颤颤巍巍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都看着他,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送他花时的喜爱。

    “原来……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青年喃喃出声,看着他们惶恐又不安的样子,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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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善行永远不可能真的伤害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