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西凉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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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方才所, 并不是想动摇你的心神。”成宣也觉得自己可恶,“若你真的一辈子甘愿在永安也就罢了,可定西之战是你的心结。只有重新回到那儿, 再与西凉痛痛快快一场, 才能解开。”

    你去了,我便在此处等你回来,成宣又在心中补了一句。

    “那剩下的便是李珣的随从,还有舞姬阮阮。”成宣见他不语,便话头又岔开去。

    阮阮逃出长年殿寝殿时, 有宫人为她作证。她离开之时,还能听到李珣在殿内话,也未曾呼救。因此也可排除掉。她略略为裴誉解释了一番, 就把“阮阮”二字也划掉了。

    “那便剩下西凉来的随从了。”裴誉知她怀疑这些人的缘由,“你是认为, 西凉那边,有人觊觎太子之位,因此直接在大梁杀了他?”

    “不错。你在此处正好,西凉国政我也不甚了解。你可知谁会是那个动手的人?”成宣笑意盈盈, “卑职又得请教世子了。”

    “那你该抓紧些,往后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裴誉语带揶揄, “能在继任人选上与李珣匹敌之人, 只有二皇子李琮了。此人并非嫡出,虽才干心计远胜李珣,却没能被选为太子。即便真如你所, 是李琮杀的人, 但他远在西凉,我们也是鞭长莫及。”

    “主谋虽在西凉, 但行凶之人可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成宣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若有尾巴,看来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是,现在被软禁在驿站的人,其中一人就是凶徒?”裴誉摇摇头,“那夜进了长年殿,随侍身旁的,只有其中一人,其他人都不在宫中,如何能证明他们便是凶徒?”

    成宣被他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这一点我倒是忽略了。那侍从从寝殿出来后,未曾再进入里头。而且随侍身旁,一定也是他的心腹才对,理当不会被二皇子收买。”

    还以为有了些曙光,不曾想这几人都被一一排除。成宣不由得有些泄气:“若找凶犯这法子不行,只能从鬼火方面下手了。”

    “你是凶徒到底如何无声无息地以火烧死他,又控制火势没有蔓延?”

    “不错,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我又不能跑到驿站,审问那群西凉人。那天已经在宫门口闹得够厉害的了,还是得为裴大人出征争取些时间,对吧?”成宣朝他一笑,慧黠双眸里全是挡不住的促狭笑意。

    “那我真要谢谢成大人为我着想了。”她要开玩笑,他也顺着她。“可那鬼火,你算怎么查?”裴誉仍觉得起火方式极为诡异,乍一想,似乎毫无头绪,无处下手。

    “咱们都是实干的人。亲自动手试一试,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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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西凉驿站,重兵包围。武艺高超如昭辛,也想尽了法子,才能潜入里头。

    西凉人在此处经营数年,竟在大梁眼皮子底下挖出一条地道。她潜入密道中,入得驿站,又躲过巡视的卫兵,终于寻到了一派悠闲的二皇子李琮,见他在房中赏雪烹茶,好不惬意,她话中也带了些嗔怪:“殿下害昭辛挂心得很,原来是在此处逍遥自在。”

    李琮心情极佳,搂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这事儿,你们办得是滴水不漏,好得很!”

    李琮为人严苛,她极少从他口中听到如此的嘉许之语,妩媚一笑:“二皇子如今身陷囹圄,却一点也不担心么?”

    “大梁想瞒,也瞒不过去了。不出三四天,消息定会传回西凉。父皇震怒,势必出兵。等攻下定西,太子之位不会空悬太久。”他掐了一把昭辛的腰际,逗得她轻声发笑,“到时候……”

    李琮早已娶妻,自己若能摆脱杀手身份,成为太子侧妃,她已是心满意足。但昭辛忽地想起一事,有些焦急问:“可你乔装到此,虽别的侍从认不出你,但你本应驻守褚阳,一旦开战,你如何来得及从此处逃出,赶回褚阳?”

    “你不是来正好么?”李琮在她侧颈吻了吻,语带亲昵,声音也渐渐低了,“你穿上我的衣裳,留在此处。待我回到褚阳,才能瞒过父皇。”

    昭辛心中有些不满,面上却不好发作:“那二皇子何苦要跑这一趟呢?最后还被软禁,得想尽法子逃跑。”

    他的笑容,却带了些阴恻恻:“从毒杀前皇后开始,我筹划这许多年,终于走到今日这步,怎能不亲自来看一看,否则我如何安心?何况,我还会了会那天机道宗主呢。”

    昭辛一惊:“他可曾对殿下不利?”

    “怎会?他还想利用我,赢了裴誉,他才好和我二分天下。”

    “这劳什子宗主他既非皇家之人,手上无兵无权,哪里来的底气要和殿下二分天下?”

    李琮推开她,侧躺在床榻之上:“昭辛,你可不要瞧了他。此人可有数百万的追随者。”

    她乖顺地躺在他怀中:“那不都是普通的大梁百姓么,如何能与西凉精锐相比?”

    “咱们且看着,这宗主能闹出什么名堂。”

    裴誉还想留下来,陪她去试那鬼火之法。成宣不愿耽搁他时间,把他赶走了:“裴大人,有时间,还不如去校场练兵,或者督促尚书大人们干活。再不然,回侯府,和裴夫人道别也成。我自己一个人便可以了。”

    裴誉仍是不愿离开。成宣最后下了杀手锏道:“我查案不能太依赖你,你往后走了,还是得我一个人动手。”

    她都这么了,裴誉只好走了,临了还不忘挤兑一句:“我从前怎么不知道,成大人是这么个凉薄的性子?”

    成宣嘴上直道“是是是”,心中暗忖:我所想之事,若被你知道了,那可要吓死你的。

    方才把那几个怀疑的人都排除后,成宣却蓦地想起另一个能从此案中得益之人,不对,也许该是整个组织。

    那便是天机道。她前两日听闻,民间流传因永嘉帝无能,神宗才会降世,惩处西凉。听此言在坊间流传极广,只要违逆天意,就会被神宗惩处。

    在永安百姓的心中,最至高无上之人,已非受命于天的天子,而是本来就代表着天意的神宗。这样狂热的民意,不久便会席卷整个大梁,相信天机道的信徒,也会以数百万计。

    她还未曾忘记,天机道宗主要与她做的交易——“以后成大人若是碰着天机道存亡攸关的时刻,或是知道了些事关天机道的机密,便与成大人的秘密来交换。”

    西凉太子的死,会与天机道有关吗?若真的有关,她应当视而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