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千般业 ·
“既然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何苦还守在这里?”晁睢宁愤愤不平道,“若是真的开战,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值得吗?”
昭辛起身来, 手中把短刀攥得紧紧的:“我本是孤女,已是无牵无挂。既然李琮过河拆桥,那便是他负了我。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回到褚阳,把他杀了!”
成宣听罢直点头, 她朝晁睢宁使了个眼色:“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多能豁出去。”
晁睢宁恼怒至极,又不过她, 只得恨恨瞪了这子一眼。
那异族女子转头望着他们数人,揶揄道:“还没见过这样杀人的, 武艺不精,还成群结队冲进来。”她倒是对成宣刮目相看,“你胆子还挺大,竟然敢闯进来。”
成宣也觉后怕, 她懊悔道:“是啊,早知道我们三人偷偷溜走算了。”
晁睢宁听闻, 又是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成宣再不敢多言。
昭辛倒有些羡慕他们三人了,虽是三脚猫功夫,彼此间却是真心关怀, 否则也不会冒险站出来。
成宣灵机一闪, 趁机道:“姑娘,你就这么回褚阳?虽你武功超群, 但二皇子身边侍卫无数,你既不可能光明正大回到他身边,贸然闯入甚至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这又是何苦?”
昭辛不知她的什么主意,轻蔑道:“你想怎么样?”
“你也知道我们几个武艺不精,”成宣到这四个字还有些心虚,毕竟除了晁睢宁,他们三人根本是“不通”才对,“你若能协助我们扳倒天机道,让顾玄和李琮所谋之事败露,岂不是比杀了李琮来得更痛块?”
昭辛听后,竟在认真思量——这人的,也不无道理。褚阳即将开战,如今李琮对她动了杀心,她哪里还能像从前一般来去自如。
李琮又是全心全意谋划多年,只为了登上西凉皇位,若能亲眼见到他计划破灭,痛不欲生的样子,一定比亲手杀了他来得更有趣。
思及此,她爽快应了:“看在公子的面上,我便答应你们。不过,伤害西凉百姓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成宣也未曾料到,对方竟应得如此快。她喜上眉梢,马上道:“你能跟我们走吗?”
延景皱眉道:“根据我所得来的消息,侍卫每日定时巡查,送上饭食,一旦无人应门,马上就会发现人到底在不在。”
“怕什么。”成宣立马想通了此中关键,“姑娘既是冒名顶替,即使逃脱了,也是算在那人的头上。有何好怕的?”
昭辛讶异地望着她,没想到这子脑筋还颇好使,不由刮目相看。
成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问道:“姑娘,我们的泔水桶只有四个,你这么厉害,一定能自己逃出去吧?”
晁睢宁蓦地断了他们,没好气道:“你们是不是没有考虑过我?顾玄希望她杀了我,若她一逃脱,传到顾玄耳中便成了我和她都失踪了。他又岂会放过我们?”
成宣忘了这重要的一环,顿时也觉得苦恼:“你们可有主意?”她自顾自道:“我们不可能同时伪造出两具尸身……我有法子了!晁姑娘,你可有什么贴身之物,是能让顾玄确认你的身份的?”
昭辛是第一个明白她要做什么的:“你是,我以她的贴身之物为证,通知顾玄,我杀了他派来杀我之人,顺便警告他不要随便对我动手?”
“不错!这样你既可以逃离驿站,晁姑娘也免了杀身之祸。顾玄顾忌你的身手,也不会想到你会协助大梁人铲除天机道,因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自己。”成宣转头朝晁睢宁道,“不过这得委屈晁姑娘了,你得藏起来,决不能让天机道的耳目发现你的踪迹。”
晁睢宁气来得快去得倒也快:“既然你这么……可爹娘那儿该怎么办?”
成宣沉痛道:“我想你可以告知他们实情,但你爹娘必须伪装出晁家姐突然失踪,四处寻人的模样,否则天机道一定会怀疑。”
许如千心想这也许是唯一可行的计策了,但她仍有些忧虑:“顾玄真的会信吗?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若不见睢宁姐的尸身,会轻易相信吗?”
“他不信也没法子,反正晁姑娘躲了起来。”成宣思来想去,道:“不管他信与不信,只要他见不到,那晁姑娘便是死了。”
她罢,忍不住拍了拍晁睢宁的肩头,语气沉重道:“睢宁姐,一切都看你的了。”
次日清,天机道道坛。
玉泽昨夜监工到深夜,拼了命在正修建的道塔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顾宗主仿佛疯魔了一般,非要把道塔修成的日期一再提前。
他敢怒不敢言,因此累到后半夜了才能躺到床榻上。正当玉泽翻了个身时,冰冷刀锋已挑开他的寝衣,往里刺去。
玉泽迷迷糊糊间,觉得胸口凉飕飕的,而且鼻尖好像有股血腥味儿?他猛地一惊醒,一张堪称噩梦的脸顿时出现在他面前,还带着妩媚笑意,仿佛不是来杀他似的。
玉泽彻底吓醒了:“昭辛姑娘?有话好好,你,你可别乱动啊。”
昭辛把什么玩意儿往他脸上一扔,刀尖仍没有收回来:“你看看,验货。”
他摸不着头脑,拿起那玩意儿仔细看了看,是块玉,应当是长年挂在胸前,因此玉色润泽,晶莹剔透,是个稀罕玩意儿。
玉泽仍是迷惑不解:“?”
昭辛艳丽眉目间满是不耐:“真是蠢笨如猪!这玉佩是那个来杀我的人的,我不知道你家宗主在哪儿,你帮我交给他。”
她那刀尖又探进去几分,把玉泽吓得惊叫连连,“让他也别想着来杀我了,我对你们大梁的龌龊事儿一点也不关心。若再敢来找我,他便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他找出来,连你一起杀了!”
玉泽忙不迭点头,其实他只明白了一半——宗主不是让晁睢宁去杀昭辛吗?怎么现在变成昭辛来复命了?昭辛不是听二皇子的话吗,何必要过来巴巴地?
他这点疑惑,直到昭辛走了,也是没想明白。最后玉泽认了命,这觉他是没法再睡了,得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递出去,交给宗主。
可是宗主行踪神秘莫测,道坛里来去自如,玉泽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他把玉佩攥紧在手心,深吸一口气——还能如何?只能自己去找了。
与此同时,谢家。
守在门口的丫头极少有机会见到谢念寒,如今望着他俊朗眉目,匆匆看了一眼便羞得低下头去了,她声如蚊讷道:“……姐正在里头,刚起身。”
谢念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也不在意,命丫鬟把门锁开,便进去了。
乍一看,房中谁也不见,连一丝响动也无。谢念寒背着手,朝里头喊了数声:“流婉?流婉?”
这时,他原本背着的手,忽地往后一抓,竟狠狠握住了什么人的手腕,他用力一扯,把对方扯到了面前。
女子发髻凌乱,脂粉未施,双眸赤红,原先持着花瓶,想自背后敲晕谢念寒的手也被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道:“谢念寒!你这个疯子!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谢念寒把谢流婉再往自己的面前拉扯了两步,两人靠得极近:“妹妹,你这般胡言乱语,我怎敢放你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