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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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上云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鬓发的碎发揽至她的耳后,而后道:“日思夜想。”

    萧栖迟闻言,颇有些委屈,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给他上药,抱怨道:“那你还让杜元初拦我?又让江韬阻我出京,若不是韩大人苏醒,我怕是都救不了你。”

    许上云失笑,他明白,他一直是萧栖迟身边的侍卫,在她的印象里,对属下天然便有一种保护。他希望她能懂,他不是她需要保护的人,而是可以站在她的身前,保护她的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殿下或许可以多信任我一些。”

    萧栖迟颇有些不解,反问道:“我何曾不信任你?我只是怕失去你。”

    许上云微微挑眉,他们的信任,大概不是一个意思。不过不着急,眼下不明白她到底在怕什么,他还只能听着她的吩咐做事,等他弄明白一切,会替她解决好一切。到那时,她自然便能感觉到了。

    话间,萧栖迟已给他上完药,将药瓶放在贵妃榻尾的矮桌上,走过去,在他身边提裙坐下,手抚上他的肩,依偎着他,抬眼看着他,唇几乎和他碰到一起,轻声对他道:“解决了陈太师,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的声音宛如猫的爪一般挠在他的心上,连月来积攒的思念,如浪般翻涌而起,许上云喉结微动,愈发想衔住她饱满的唇。但他知道,现在去吻她,他必然忍耐不了。

    许上云瞥一眼不远处桌上的铜镜,自己这幅脏乱的模样,自己都嫌弃。还两日不能沾水,还是别这样去碰她。等两日再吧,他也正好需要休息。

    念及此,许上云岔开话题道:“好饿,有没有吃的?”

    萧栖迟失笑,忙点点头,起身下楼。到了楼下,她来开门,对守在门外的罗映道:“去准备膳食吧,选些对外伤有好处的食材,别有发物。”

    罗映行礼应下,转身去了厨房。萧栖迟则返身上楼,她本想问问许上云战场上的情况,可上楼后才发觉,他竟已侧躺在贵妃榻上睡了过去。

    萧栖迟站在楼梯口,凝眸望着熟睡的他,委实心疼。只听这几日的战报便知,他定是累坏了。也罢,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念及此,萧栖迟从榻上取了薄毯过来,心盖在了他的身上。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俯身,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而后下楼,让婢女们晚些再准备膳食,便去找大夫看药方。

    而裴煜,此时还在山南陵。边定带去支援南境军的人,返回了一支船队,告知裴煜,同滇军水战好久,方才发觉对方人数不对,几乎全是空船,紧着派了他们回来,不知是继续水路,还是返回支援。

    洛河的滇军早就延河岸东上,强行渡河,只是没必要再守着,裴煜让人飞鸽传信给边定,让他带人回来。

    山南陵中的滇军,在援军入陵后,以火炮攻之,很快便占了下风,匆匆败逃,而西面一直被拦截下来的消息,这才到了裴煜手中。

    原来毕良史和杜元初,一直没有接应到北境军,不得已,只能带着那一万人去了昆城。而不出许上云所料,陈太师果然还有援军北上,好在昆城易守难攻,他们一万人这才顶了下来。

    裴煜很是奇怪,既然北境军的事,不是毕良史所为,那么北境军到底去了哪里?可一时半刻,他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便寻思等回了汴京后再查。

    他只得重新传信给边定,让他带人直接从洛河去昆城,帮毕良史和杜元初。边定和毕良史都没回来,虽然很想去见萧栖迟,一时半刻他也走不开,只得暂且和撤离军一起,回了援军埋伏的营地,休息了两夜。

    一直到第三日清,昆城忽然传来消息,滇军撤退,杜元初留军守城后,毕良史、边定、杜元初返回。

    裴煜正疑惑,滇军为何撤退这么迅速时,李郎将忽地派人来传话,山南陵中火已灭,他们本以为活捉了陈太师,可抓到人后才发现,抓到的只是一名与陈太师身形年纪相仿的将士,他换了陈太师的衣服掩人耳目,而陈太师,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跑得不知所踪。曾公元则在追击逃兵时受了伤,就近被接进了昆城。

    裴煜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昆城外的滇军会撤退,敢情是陈太师早就跑了。李郎将来到裴煜帐中,行礼后,对他道:“王爷,杜副将他们已带大军返回。陈太师逃了,为防万一,末将得回昆城守城,曾将军目前在昆城养伤,您放心,我会照看好他。”

    李郎将本就是昆城的将领,战事毕,他确实得回去守城,对李郎将道:“多谢,公元就劳烦你照看。等他伤好些,我就派人来接他。”

    李郎将笑笑道:“这些时日和曾将军并肩作战,我很欣赏他,大可留他在昆城多住些时日。”前些日子,在滇军火炮拦截下,他和曾公元几番出生入死,已是很有感情。这回他在自己地盘上养伤,可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裴煜亦笑,对李郎将道:“正好我在大周还要办些私事,依你便是。”他满心里萧栖迟,想来最迟明早,就能去凤城见她。

    又同李郎将笑了几句,裴煜送了他出去。李郎将带人返回昆城。裴煜目送李郎将离开,没有再进帐,而是出营,去了一条河边,取出怀中玉梳,放在水里,仔细清洗起来。

    玉梳上沾了一点血迹,渗了一点在金镶玉的缝隙中,清洗起来有些麻烦。裴煜穿着盔甲,蹲在河边,心地擦拭。心里却是遏制不住的期待。

    自去年分开,已有大半年未曾见过她,也不知见到之后,他该什么?是直接求婚,见面便给她个大惊喜,还是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她见到自己后,又会是什么反应呢?会哭吗?若是哭,他一定要笑话她,还要给她擦眼泪,然后抱紧她,跟她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如此想着,裴煜唇边已是挂上很深的笑意,就连眼里,都溢着光彩。

    待玉梳清洗干净,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脱去全身衣物放在河边,玉梳在衣服中藏好,跳入河中,屏气钻了进去。

    被困二十来日的疲惫,总算是随河水而去,洗干净后,他出河穿回衣服,在河水中照了照,摸了摸唇边的胡子,胡子无妨,还好,等见着她后再刮吧。

    一直到下午申时,毕良史、边定、杜元初等人赶到,来到裴煜帐中。得知许上云已回了凤城,作为副将,杜元初恭敬行礼,对三人道:“此战,多谢王爷,毕副帅,边将军相助。大周将士,铭记于心!”

    毕良史心里一直窝着一股火,北境军未来,他们王爷险些被困到死,他也懒得听杜元初这些场面话,对众人道:“陈太师虽逃窜,但已是秋后蚂蚱,想来你们自己能解决。既如此,我等便不多留了,即刻点兵返回吧。”

    裴煜道:“走凤城那条路吧,正好昌阴长公主在凤城,我有些私事要办。等事情办完,一起北上回梁。”之前本寻思去趟汴京,眼下她来了凤城,反倒省去不少麻烦,若去汴京,毕良史肯定阻拦。

    边定闻言一笑,故意问道:“一起?和谁一起?也不知去凤城后,那位公主,会给我们准备什么样的接风宴?”

    裴煜怼了边定肩头一下,笑道:“就知道吃。”

    毕良史看了看裴煜,幸好没去汴京,大军留在大周终归不妥,越快回去越好。但……眼看着裴煜如日中天,他也不想得罪裴煜,既然不妨碍行程,去凤城便去凤城吧。如此想着,毕良史便应了下来。

    杜元初同他们笑几句,便将大军回凤城的消息,传回了凤城。几人休息了两刻钟,大军便开拔,往凤城而去。

    裴煜算了算时间,按照这个行军速度,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能见着萧栖迟。如此想着,他呼吸都不免急促了几分,深吸一口气,骑在马上,目光直视前方,恨不能缩地千里。

    而凤城中,这两日多,许上云在萧栖迟精心的照顾下,身上的伤基本都愈合,左臂上的伤,虽然还不能撤下纱布,但是已不再渗血,其余擦伤,轻一点的都结了一层颜色浅淡的疤。

    这日晚上,两人一同用完晚膳,罗映正好端了药上来,许上云接过,一口闷下去,放下碗,而后看向萧栖迟,探问道:“殿下,我可以沐浴了吧?”

    萧栖迟看了看罗映,罗映抿唇一笑,会意,转身出去。萧栖迟起身走到许上云旁边,解开他的上衣,仔细检查一番,方道:“可以了,我让人去给你备热水。”

    着,转身去喊罗映。许上云边穿回衣服,边看着萧栖迟的背影,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

    不多时,婢女们提水进来,在净室的浴桶中备好了热水,而后退下。萧栖迟回到许上云身边,对他道:“还是玉色楼的汤池好,这浴桶好。”都不能两个人一起。

    那天他回来后,一觉睡了好久,第二天早上才醒,醒来后总躲着她,不像以前一样,会亲密无间的搂着她,还会亲她,总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夜里也不和她睡,自己一个人睡在贵妃榻上。碍于他这些日子仗太累,身上还有伤,也怕自己夜里碰到,便也没缠着他问,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想想那时在汴京时多好,他们一起在玉色楼的汤池中,他还会蒙着眼给她穿衣。

    许上云却未察觉她的意思,伸手捏捏她的脸,安慰道:“过几日便回去了,将就一下,我去了。”罢,起身进了净室。

    净室中传来水声,萧栖迟回了里间去卸妆,待妆容卸完,拆了头饰,换了睡袍,要上榻的时候,才忽然看见,她从汴京给他带过来的换洗衣物,他并没有带进去,还整齐的放在塌边矮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