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浮生欢(67)
浮生欢(67)
裴绍之的话音还未落,舒乐却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凉意顺着尾骨一点点席卷上来,最终漫过头顶,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舒乐了个寒颤。
裴绍之修长的手指顺着腰线一路向上,滑过微微颤抖着的脊骨,在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上停顿片刻。
最终停在了舒乐紧紧闭合的嘴唇上。
鼻息交缠间,舒乐嗅到了枪口硝烟燃烧后残留的味道。
那种呛人的余味顺着呼吸强势的侵入舒乐的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惊惧起来。
裴绍之轻轻将舒乐拉进怀里,然后将他翻过身,压在了床边上。
舒乐下意识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床上那早上才新换过的纯黑色床单。
用力过猛,黑色的床单衬得他指间的骨节惨白又分明。
像是最后的挣扎。
裴绍之收回停留在舒乐唇边的手,从下握住舒乐萎靠在木地板上的脚踝。
在剧组时的操劳和本人的生活规律不稳让那脚踝显得纤细而瘦弱,此时肉眼可见的发着抖——
却越发让人陡升一种弄坏他的欲求。
有力的手掌将那双早已经毫无抵抗力的脚踝向两侧开,呈现出一个太过于危险的中空区域。
裴绍之向前倾了倾身子,从身后搂住了舒乐的腰,凑近他的耳畔亲了亲:“这么害怕?”
直到裴绍之出这句话。
舒乐才发现自己竟然全身都在发抖。
而就连他自己都不清究竟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还是因为过度的愤怒。
又或者是愤怒超过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从而衍生成了一种无法被接受的恐惧。
但无论是什么,舒乐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被硬生生烙上一块本来就不属于他的烙印。
无法自我支配和管理的无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舒乐甚至顾不上自己如今被摆弄成的羞耻姿势,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缓了语气转过头,声道:“裴,裴绍之……我以后不敢了,你冷静点,冷静一下好不好?要不你弄我一顿出出气?”
“愺你一顿?”
裴绍之嘴角的笑意幽深,手掌扶在舒乐腰上揉了揉,“宝贝,我可以弄你,别人也可以弄你。”
他摇了摇头,有些叹息似的道,“没有用,你总是学不乖的。”
舒乐语气一滞。
裴绍之还未等到舒乐回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但刺青就不一样了,乐乐,没有其他男人会有在你身上留下刺青的机会吧。”
“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是永远的唯一一个。”
裴绍之似乎真的极其期待,他伏下腰贴在舒乐背上,灼热的呼吸烫得舒乐轻颤了两下,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舒乐整个人都僵硬的厉害,他侧过身时眼里的余光刚好能看到裴绍之的表情。
他是真的想要给舒乐刺青,并不是一句玩笑。
在娱乐圈混得久了并没有给舒乐增加太多与恶势力对抗的勇气,反而更多的教会了他如何审时度势为自己赢得可能。
就像是现在,舒乐闭了闭眼,垂下头后又重新露出了一个讨好似的笑。
他甚至主动回应了裴绍之的吻,呼吸相闻间开口求道:“我以后绝对不乱跑了,我也不会再跟别人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好不好?”
裴绍之与舒乐五指交缠,将人完全的覆于身下,形成一个彻底占有的姿势。
绵长的吻后他放开面色微红喘息着的,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来,低下头又重新在舒乐下巴上亲了一口:“不好。”
舒乐:“……”
裴绍之摸了摸舒乐的脸,柔声道:“乖一点,给你上个标签,我才能放心。”
舒乐嘴角还未展开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涩然无比的弧度。
他的呼吸中还带着裴绍之外套上带来的寒意,对比刚才的讨好显得越发可笑。
裴绍之在舒乐的嘴角上吻了吻,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怜爱又温和的道:“就纹在后腰上,很快,不会让你疼的。”
主卧室的门一直没有关上。
在被裴绍之侧抱着走出卧室时,舒乐看到了方才跟在裴绍之身后那些心腹的面容。
多数都是些极为年轻的男子,几乎没有亚裔,多数都有着白人的血统,深绿色或者灰蓝色的眼睛里甚至还有些年轻人的好奇。
却也有着更多年轻人所没有的残忍。
眼神交汇间,舒乐看到了溅落在门框上的鲜血。
门框同样是红木的,若不是血迹微微漫出一点溢在了墙面上,也许根本就不会被人察觉。
就仿佛刚刚被废了一只手后拖走的ryan一般的无声无息。
不知是不是大难临头,舒乐突然对ryan产生了一种极其真实的愧疚之情。
只可惜这里没人愿意听他一句他的愧疚。
舒乐有些麻木的准备从那些人身上移开了视线。
下一秒,便听到他们对裴绍之了一句什么。
应该也是意大利语,反正舒乐什么都没听懂。
裴绍之却似乎心情很好,对那些人笑了笑,低下头和舒乐:“宝贝,他们喊你嫂子。”
舒乐冷淡的挑了挑嘴角:“真不好意思,我是个男的。”
裴绍之笑意更深,当着所有心腹的面和舒乐接了个吻。
然后在周围心腹们的鼓掌和起哄声中揉了揉舒乐被亲的泛红的嘴角:“没关系,这里不是a,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嫂子是不是女人。”
是的,这里不是中国,没有人认识他。
这是裴绍之的地盘,所以他没有丝毫的话语权,选择权,就连要不要被上的权利都没有。
舒乐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睛,对上了裴绍之的视线,一字一顿的道:“我会恨你的。”
“你不会的,宝贝。”
裴绍之却在舒乐的眼睛上爱怜无比的吻了吻,像是低哄又像是肯定的道,“再不久的将来,你会很需要我的。”
从二楼到一楼。
再从一楼到地下一楼。
舒乐却觉得这个今天早上才来过的,具有古旧风格的家庭影院变得陌生而恐怖了起来。
甚至就连旁边放着的那一旦使用就咯吱咯吱轻响的读卡机都蒙上了几分阴森的模样。
这地下的负一层似乎因为装修简单,比楼上的空间显得更大也更加空旷。
而在这个私人的家庭影院旁隔着一道按照中世纪样式装潢的玄关,厚重的珠帘和拱门遮住了那边的场景。
老乔斯不知已经在门锁旁站了多久,见裴绍之抱着舒乐下来,便半鞠躬道:“少爷。”
裴绍之应了一声,老乔斯便从衣兜里的钥匙链上淅淅索索翻找一阵,取出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他转过身,将钥匙在锁孔里翻转几下,那扇不知被锁了多久的房门应声而开。
也许是锁头开启的那一声音色实在太过顿郁——
舒乐一个激灵,只觉得那漆黑一片的门内像是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要迎面扑来。
然后将他拽入其中,不复往回。
然而什么都没有。
老乔斯先一步进去开了等,昏黄色的光线顿时便铺满了这间陌生的屋子。
他将门拉到最大,再次对裴绍之躬了躬身:“少爷,已经叫人扫干净了,您只管使用便是。”
裴绍之点了点头,抱着舒乐走了进去,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让docter.lee过来待命,消炎药和镇痛片都准备一些,再带几针安定。”
老乔斯全数记下:“放心吧少爷,我这就去亲自给他电话。夫人最近身体都很不错,他这阵子都非常有空。”
那扇厚重的门终于关上,裴绍之将舒乐一路抱进屋子正中间那张床上。
这张床实在大的出奇,舒乐目测了下,无论是长还是宽,都远超过了市场上一般床的尺寸。
总之,一看就不像是正常人会买的床。
然后,舒乐眼睁睁看着裴绍之压住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声脆响,便将他的双手用手铐套在了床柱上。
手铐上严严实实的抱过了一层厚重的棉纱,充分的减少了多余的摩擦,也减少了受伤的可能性。
舒乐挣了两下自然没能挣脱,正巧低头的位置可以看到手铐上一串印字体。
于是他下意识瞄了一眼——made in a。
舒乐:“……”
行吧。
是祖国母亲了。
身后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舒乐扭过身,是裴绍之手中抱着一只工具箱一步步走了过来。
刚刚老乔斯只开了门口的灯,而裴绍之刚刚似乎过去将房间里全部的灯光全部开了起来。
舒乐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竟然大的出奇。
却也安静的出奇。
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大床,空空如也。
就连装修的颜色也是单调乏味的。
地面是深褐色的,墙面是深褐色的,天花板也是深褐色的。
只是半地下室,却没有窗户,又或许是在主人的授意下,将原本的窗户填了起来。
毕竟与这间屋子不远之隔的那间家庭影院明明是开有天窗的。
孤零零的一盏昏黄色的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显得分外怪异。
舒乐皱了皱眉,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极其违和,给人一种……像是要从心底里给人一种不快的压抑感。
裴绍之将工具箱放在床脚,然后站起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舒乐坐在床上,一直盯着裴绍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门重新合上。
他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裴绍之走出去的时候没有脚步声。
如果舒乐没有记错,裴绍之今天脚上的皮鞋并没有换过,就在在刚才下楼的时候的时候还有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脆响声。
而刚刚走出去那样长的一段路却没有丝毫声响。
排除其他的可能,便是这间屋子的装修与外面不同。
地面下除了那一层红褐色的木地板,还铺了一层隔音的设施。
舒乐想来想去,也实在没能想出在地下一层这种空旷的房间里铺设隔音设施究竟是个什么操作。
无法预知将来的烦躁感和这间屋子天生带来的压抑感让舒乐烦躁的彻底,他坐在床上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猛然间突然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舒乐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于哪里,房间的门已经重新被开。
裴绍之的手上拿着一只还未拆封的注射器,还有一瓶写满了意大利文的药瓶。
舒乐瞧着他走了进来,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肌肉松弛剂。”
裴绍之将注射器和药瓶放在一旁,亲了亲舒乐的额头,“别害怕,都是对身体没有丝毫影响的剂量。”
舒乐冷笑一声:“你怎么不给自己纹一朵?”
裴绍之微笑的吻了一下舒乐的手指:“如果你愿意亲自给我纹的话,宝贝,我很乐意。”
舒乐从裴绍之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抱歉,我不愿意。”
裴绍之便露出了一个有些遗憾的神色。
他将注射器的包装拆了出来,将针剂注入其中,然后压住舒乐,柔声道:“本来想给你用麻醉的,但麻醉总归对身体副作用大些。”
舒乐抿住唇,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药剂缓缓的推了进来。
注射器抽了出去,裴绍之一点点温柔的替舒乐将体内的药剂揉散开来,“而且……舒乐,我想让你为我疼一次。”
裴绍之将逐渐软了下来的舒乐摆成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姿势,轻声道:“我为你疼过那么多次,你却从没有为我疼过。”
舒乐:“……”
上帝,求求你快点收了这个疯子为民除害。
谢谢谢谢了。
注射的药效比口服的药效会更快发作。
裴绍之从床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蓬松的大枕头垫在舒乐身下,将他的后腰撑了起来。
宽松的睡衣顺着腰间被抬起的位置向另一侧滑落,露出下方光滑的皮肤。
裴绍之将屋内的空调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然后将舒乐的脚踝同样固定起来。
似乎终归有些心疼,又碰了碰舒乐的后颈,温声道:“用了肌肉松弛剂后不会很疼的,忍一忍宝贝,很快就好了。”
舒乐咬着牙,没有话。
还有什么话可?
如果他有力气的话,一定掐死裴绍之。
细腻的刺青勾花笔落在后腰的右侧,一笔一笔,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侵犯感。
冰凉的笔尖落在温热的皮肤上,舒乐的呼吸滞涩的厉害。
裴绍之没有再主动话,房间内一片安静,便让身体的感觉变得越发敏锐。
不知过了多久,凉意终于停了下来,耳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物品碰撞声。
还未等舒乐喘上一口气,一股尖锐的刺痛便顺着刚刚落笔的地方传了过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
裴绍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俯身在舒乐身侧,缓缓道:“乐乐,要开始疼了哦。”
刺青,又或许叫做纹身。
是用带有墨色或其他颜色的针笔刺入皮肤底层,在身体上留下特殊的造型或图案,从古流传至今,多带有吉祥和崇拜之意,用于取悦自己和取悦他人。
可是舒乐从没有觉得刺青这玩意儿能够取悦自己。
他怕疼怕的厉害,该死的破系统又没有多余功能,自从出任务以来每一分疼痛都是百分之百承受。
受伤的次数多了,便总是希望少受些伤,保护好自己。
尤其是这种多余的疼痛,他多一分都不想拥有。
刺青所特有的割线机传来正在使用的声响,皮肉从底层被割裂开撕拉声不知是舒乐的心底作用,还是因为这间屋子太空旷而显得分外明显。
在刺痛之后便是一片火烧火燎的灼热痛感,舒乐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无法控制的挣扎起来。
他扬起脖颈,像是溺水快要窒息的人一般手脚并用:“裴绍之!我不要纹这玩意儿!你放开我——你松开我!”
手脚上下四只手铐的链条声拍击在床柱上,传来沉闷的响声。
随着割线机运作时间的增长,舒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尖哑:“裴绍之!裴绍之你松开我,我再也不跑了!你放开啊……”
“我已经放不开了,乐乐。”
裴绍之眉间闪过一丝莫测的神色,像是不舍又像是坚决。
最终他站起身来,长腿一跨便迈上了床。
为了扼制住舒乐的抵抗,裴绍之跨坐在了舒乐的身后,将他不断挣扎的两条笔直而修长的腿按在床上,然后拍了拍舒乐的屁股:“忍一忍,听话,等上了色就不疼了。”
舒乐倒抽了一口凉气,顺着扭曲的姿势微微扬起脸来。
他想试着从床上被裴绍之占据的地方爬出去,却连一寸都没能做到便被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割线机最后一笔终于落下,近乎生涩的疼痛在皮肉之间绽放开来。
舒乐上下牙咬得发颤,连话都快要不出来。
他紧张的呼吸了两下,发现没有下一步的疼痛袭来,于是整个人放松了片刻,试探性的向唯一能够话的身边的人求助:“弄完了吗?完了吗?”
裴绍之抚摸着舒乐弓起的线条,摇了摇头:“还没有,宝贝。”
舒乐甚至都还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专门为刺青所用的雾机已经按在了那处早已经伤痕累累的新刺青上。
如果割线机的疼痛只是开胃菜的话,那么雾机所带来的疼痛才是漫远而绵长的。
在初步的线条被划定之后,所有的上色过程和阴影部位的叠凃都要用雾机来完成。
这也就是明,在雾机的运转下,有些皮肤所经历的的针刺疼痛也许并不只是一次,或许还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不……”
剧痛的侵蚀下,舒乐已经彻底没了抵抗的力气。
他腰一软,整个人彻底委顿下来,靠在枕头上,双眼直直的盯着身后的裴绍之,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裴绍之的表情却是温柔的,他没有放松的压着舒乐的腿脚不让舒乐能动作分毫,嘴角却挂着几丝笑意,温声哄道:“痛就喊出来,很快就好了。”
舒乐却没有再喊。
他像是已经恢复了所有的冷静,沉默又安静的看了裴绍之一会儿,张了张口:“我恨你裴绍之,你去死吧。”
裴绍之没有生气,就连手都没有颤抖一下,依旧稳稳的滑过舒乐每一寸皮肤。
他伸手牵过舒乐被手铐锁住的右手,在他指间暧昧的捏了捏,轻笑道:“宝贝,西西里岛这一片土地上有数不清的人每天都在诅咒我早死,我已经听腻了。”
“不过就算如此。”
裴绍之拉着舒乐的手,表情柔和道,“世事无常,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来送我一程。”
舒乐疼得连嘴唇都泛着青白,他颤抖着身子,恶意的道:“当然,只要你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亲自来敲锣鼓,恭贺你上路。”
裴绍之爽朗的笑了起来,他停顿片刻,像是终归是没有控制住,凑过来亲了舒乐一口:“乐乐,你真有趣,我爱你。”
舒乐:“……”
这奇葩神经病。
为什么还没有上天?
割线只是确定了刺青的形状和轮廓,之后的雾化过程才是最为考验技术和耐心的环节,而往往这一步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少则一两个时,多则三四个时。
而冬紫罗这种花的形状美丽而丰富,花瓣层层叠叠,每一朵花瓣的颜色由花心向外侧依次渐深,显然不是一两个时就能解决战斗的那种简单图形。
于是这也就意味着舒乐要疼上三四个时。
在最开始的时候舒乐还能抽出最脾气实名辱骂裴绍之,从国内初见骂到国外被骗,从裴绍之骂到他心腹上梁不正下梁歪。
气得急了口不择言还辱骂裴绍之身下那玩意儿中看不中用,光个儿大一点都不爽,不如剁了。
剁了喂狗。
等到了后来,便再也没了骂人的功夫。
舒乐惨白着面色靠在床上,连抬一抬眼皮都艰难,他紧握着床柱上的栏杆试图寻找一点根本不存在的倚靠,干涩的嘴唇轻颤着:“裴绍之,裴绍之你放过我吧……求你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雾机低沉的工作音在这间空旷的房间里孜孜不绝的响着。
裴绍之没有话,拉着舒乐的手也没有松开。
舒乐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受一场巨大而漫长的酷刑,这种无边无尽的折磨对他来简直更甚于直接杀了他。
就连被冷兵器时代的刀枪直穿而过也比这来得好受。
因为那痛苦只是一瞬间的。
一片花瓣好,机器移动到另一片没有上过色花瓣之上,又是一次重新开始的疼痛。
舒乐身子僵了片刻,却又因为松弛剂的作用再次无法抵抗的软下来,任由针头一次次在皮肤内穿梭着进入又拔出。
没有丝毫麻药的作用,巨大的疼痛和漫长的时间早已经摧残了舒乐的最后一丝神智。
他在裴绍之俯身过来的时候沉默下来,有些茫然的对上裴绍之的视线,张了张口,却已经哑了嗓子,没能再骂出来。
“疼吗?”
裴绍之一点一点吻去了舒乐额角薄薄的一层冷汗。
舒乐眨了眨眼,一时间并没有听清楚裴绍之究竟了什么。
裴绍之也没有催促,反而笑了笑,诱哄似的道:“亲我一下,宝贝,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舒乐睁着眼睛看了裴绍之一会儿,像是在进行艰难的判断,又像是在理智边缘的最后一丝抗争。
裴绍之的表情几乎温柔,他甚至又低了低头,像是为了方便舒乐吻他似的靠近了舒乐的唇:“听话,亲一下就不疼了,不好吗?不划算吗?”
又是一阵沉默。
而在这一次沉默之后,舒乐闭了闭眼。
然后他微微仰头,嘴唇贴上了裴绍之的侧脸。
那是一个近乎妥协的吻。
裴绍之却似乎非常满意,他主动又亲了舒乐一下,然后耐心的道:“快好了,乐乐,来,腰抬起来。”
舒乐:“……”
舒乐扭开了脸,静默无声的拒绝了裴绍之的要求。
裴绍之自然没有强求,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舒乐手脚上手铐的位置,以防伤到身下那人的皮肤。
然后重新弯下腰去,将雾机按在下一朵花瓣上。
再次袭来的疼痛让舒乐下意识想要躲开,却终究没能挣脱。
他像是已经累计,最终在裴绍之圆滑而狡黠的谋算之下困于其中。
那白皙细腻少见阳光的肌肤上,一朵开得极盛的冬紫罗缓缓绽放。
因为是刚刚纹好的原因,冬紫罗的颜色显得格外艳丽。
一眼望去,妖娆又蛊惑,令人着迷不已。
舒乐的身形在裴绍之的禁固之下微微颤抖,他拧了拧眉,低低的再次问道:“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好……”
时间距离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痛苦与折磨的边缘将舒乐的戾气磨的一干二净。
也让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求饶和依靠。
这里只有另一个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也许也只有另一个人才能救他,才能停下这份折磨。
可偏偏这另一个人正是开启这份疼痛的人。
裴绍之垂下眼睛,第一次没有回答,而是稳住了手中的针笔,低头去看舒乐的神色。
侧趴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睫毛却一颤一颤,像是逃而不得被禁在网中的蝴蝶,充满了一种凋零的美感。
这让他突然想起母亲告诉过他的话。
——可如果他不爱我,该怎么办呢?
——那就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掌控他的快乐和痛苦,你能让他舒服,也能让他备受折磨。
——让他只能依靠你一个人。
裴绍之停顿片刻,手从舒乐的身后圈过,提起了他的腰。
这个动作并没能引起舒乐的警觉。
毕竟刚才垫在腰下的那个大枕头也是为了保持姿势,以供裴绍之更好的稳住机器,保持刺青的形状。
舒乐甚至主动配合的侧了侧身,开口求饶般的催促道:“还没好吗?”
裴绍之眼中的神色暗了暗:“最后一步了,宝贝,腰下面再抬起来点。”
舒乐仿佛终于见到了结束痛苦的曙光,因此毫无防备的向裴绍之的方向靠了靠。
裴绍之神情微动,手中的雾机轻轻使力。
锋利的针笔刺入舒乐皮肤的同时,身下微动,扶住舒乐的腰线向后一拉,挺身将自己送了进去。
巨大的侵占感瞬间拉回了舒乐的神智。
他猛地回头,却早已经无力回天。
刺青的最后一笔落在冬紫罗根茎处最后的一片翠绿色叶片之上。
裴绍之将雾机扔在一旁,探身解开了舒乐手腕上的手铐。
可相接的地方却没有离开分毫。
疼痛过后的人根本受不了这种过分冲击的感觉,舒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空无的世界中上下颠簸,却难以找到一片栖身的居所。
裴绍之将舒乐的两只手臂拉近身前,也剥夺了舒乐最后的一丝自主权。
他将舒乐转成面对面的姿势,心的避开了身后刺青的伤口,然后肆意的大快朵颐。
缺少齐全家具的房间让所有细枝末节的体验都升级成一场难以言的盛宴,就连耳语的低声都被放大成无数倍传递开来。
“大不大,宝贝?”
“……”
“啊,大厉害吗?喜欢吗?”
“不……”
“不喜欢?那怎么还流水流这么欢呢?”
“别了……求你别了……”
“对比其他人呢?”
“……”
岛上的夜风寂静而温凉。
叶片轻声的喧嚣被隔绝在暗无天地的地下室外,一并被隔绝的还有轻哼着催眠曲的海浪与被哄着入睡的浅金色沙滩。
巧玲珑的停机坪前,值夜的保安人员正在换岗,他们一边检查机器,一边用意大利语互相交谈。
刚轮换上岗的保安用手电筒查了表数:“还要换新燃油吗?怎么回事?按照今天的里程数不应该剩这么多油啊?”
正要下班的那人摆了摆手:“嗨!算了别提了,刚起飞没多久就回来了!”
“谁知道少爷怎么想的!夫人在意大利催得很急,晚上还特意了好几个电话来问,都被推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依夫人的性格……应该不会吧,夫人很多年没生过气了。”
“啧,大家都这么,可私底下谁都知道夫人可不是那么……不了,剩下的事儿归你了!夜安。”
“夜安。”
海滩边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轮皎洁的白月。
月光透不进层层交叠的墙面,只能无声的在玻璃窗上映出一个寂寞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