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风来
雪压长枝, 林寒月冷。
客栈下的长街仍是岑寂,几串悬梁的红纱灯笼上蒙了灰,在风雪中摇曳。
阴坑灾祸终于消弭, 修士们自落沉龙关的高处回首,沙风呼啸。
可想来用不了多久, 城池关内便会恢复往日的生机。
是熙熙攘攘,人潮如织, 街头巷陌的拼酒叫卖, 茶楼酒肆中的一段修真传。
清修宗门的修士在仙道盟玉令的指挥下迅速集结,在与冥府鬼使一并配合, 清扫游荡在人间的执念。
他们两人一组, 双双提灯行路, 于茫茫大雪中, 恍若遥相呼应的星辰。
客房内,曜灵浑身上下无处不冷,夜风似吹彻了他的身体,减而麻木到连寒冷也感知不出。
窗台上的杜鹃叶子抖了抖, 拂过他的手背。
谢苍山醒了。
他坐起身, 于烛火晦暗处垂下眼,翻手将那已逐风而去的留影石再度复原。
青蓝色的留影石浮在掌上, 却轻的像是一片鸿羽。
“老谢……”
曜灵颤声道:“你……”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再什么。
阴坑已经被填平,太徽化险为夷?或这把时时刻刻悬在天顶的巨斧, 终于消失, 再也不会威胁太徽生灵。
还是,你的剑灵做了与你相同的选择, 节哀顺变, 灵死不能复生?
他喉中如哽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
而谢苍山依然沉默, 将留影石握在手中。
他重重闭上了眼。
窗棂外的风呼啸来去,将雪絮吹向四面八方。
“老谢,你要不然——”
曜灵想:你要不然我一顿。
是他给了剑灵那一张配方。
结合灵体的特质,以兰因剑的灵气为炉,在他体内铸造定天针。
那是多年前风暄日丽的一日,楚兰因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他宅子的后院,唬了曜灵一跳。
犹记得那天的天气晴好,剑灵站在茂盛的花枝后,身形单薄,却又像是冬阳照落在影壁上的挺拔的古木。
他拨开藤萝垂蔓,神情堪是喜悦,令曜灵一阵恍惚。随后他看到多年不见的楚兰因俯身弹了一下杜鹃的叶子,对他道:“杜鹃咋又饿了?”又回眸来望,:“曜灵先生,帮帮我好么?”
时至今日他再去回想,仍是觉不可思议。
他协助剑灵完成了史无前例的一次定天针的铸烧。
以九寒心为引,调度阴气,并延长绕指柔咒的余线,以灵力为池,反复在灵体内磨锤炼,直到将九天幽重新炼化,变得足够坚韧,能够承载至阳大火和仞山石的垂坠。
这是太徽的机缘,但若是法则也有灵,恐怕也不会意料到,这一次的铸针会有如此威力。
剑灵押上了至极的力量,换了太徽的一场长久的岁岁无虞。
而甚至连太徽天道也未猜中,祂与楚兰因的这一次交易,会如此像一回赌博。
楚兰因不断在追加筹码,疯狂又孤注一掷,太徽被迫跟注,最后连天道神力也拼上。
如今,这神力便在谢苍山体内。
太徽天道便是万般不愿,谢苍山也已经拿到了太徽至净的灵力。
剑灵当然知道谢苍山也不稀罕这天道之位,但他灵线上的旧伤要用存粹的神力来治愈。
太徽作为古老的境界,凝万千灵光,将天道积攒的数以万计的灵力一刹抽空,便可接上他的那些断开的残线。
这一通操作,实在是狂妄又胆大,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唯有彼时功德机缘汇于一身,作为太徽灵力泉眼的剑灵,才能做到。
而楚兰因自问没有那般的大境界,他的私心其实也昭然不过。
他从来认为谢苍山在太徽之中。
他因爱谢苍山,方才去走太徽三千红尘,又因这三千红尘,爱他愈深。
曜灵眼中发涩,灵物的逻辑都是很简单直接的,连他都能想明白楚兰因的心思,谢苍山如何能想不透。
正是因为想透,才不能不去心痛。
兰因但凡受了一丝一毫的伤他都恨不得以身相替,可现在……
谢苍山是经历过山崩地裂的天道顺位,他能理解一切悲痛所致的歇斯底里和不可置信,大哭或大喊,崩溃或昏厥,皆是人之常情。
可是原来痛到极致,才是空寂。
此时此刻,谢苍山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安静地仿佛一尊石雕。
他将那留影石紧握,紧到指节都发白。
许久后,A999再睁开眼时,已压住了所以的情绪,起身问曜灵:“宋行杯可在此地?”
*
乔岩在凌华宗医修的灵力中醒来。
涅槃火中的灵力虽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但伤还是要治,况且长久在邪气下厮杀,神魂也会被腐蚀,如若不能立即进行救治,将来会留下沉疴痼疾。
乔岩便是其中被腐蚀的十分严重的一个,阴坑填平后他还勉力指挥了宗门长老的后续行动,可没过多久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了二十来例,医修们索性原地与阵修配合,开治疗阵法,集体给他们疗伤。
百川和杀红尘等兵刃则在另一座固灵法阵中。
在他们隔壁则还有一个阵法,是冥君给无力返回冥府的鬼使们恢复用。
柳云裳与柳逢便在其中。
柳逢窝在她怀里一顿哭,哭的毛都一绺一绺,消息传来,高冷的猫爷一边怪剑灵连个告别也无,一边又吧嗒吧嗒掉眼泪。
固灵阵法的杀红尘见状,对百川道:“他倒是像是要把我们的眼泪一并哭完了。”
宋行杯肿了眼睛,一边给柳云裳包扎,同时在联络穿书局,却发现消息还是发不出去。
太徽天道仍将境界封锁住,他心中发寒,揣测起太徽的用意。
按祂以往的风格,这次这般大大动静,祂似乎还是算先将此事瞒下,等太徽灵力运转恢复,紊乱的因果圆满,再向穿书局禀报境界内的事务。
祂算盘的精妙,谢苍山虽然拿到了他的神力,但只要不开放通讯,他们这些退休人士便不可上承通报,那么祂完全可以先发制人,将谢苍山定位为太徽的天道顺位,而顺位与天道一脉相承,祂便能以培养自家顺位的名义把他扣在太徽。
况且这次的事,祂也并无干涉太多风。
如果消极怠工和破罐破摔也算是错的,那这是祂的境界,天道不放权,谁也奈何不了。
而监察部不成立,便也无人可对祂加以审判,等到这部门真正落地,祂再拉着这个境界毁灭也不迟。
但那也要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罢。
想通这一点,宋行杯一拳捶到了地上,恨声道:“可恶!”
风便在此时刮起,携了草木的清氛,似皑皑大雪中忽而生出一片青绿。
“木道友!”李普洱率先喊道,又立即改口,哑了声道:“谢剑尊!”
“师父——”乔岩瞪大了眼,嘴唇颤抖:“师父!”
“你们无恙否?”谢苍山乘风落地,抬手凌空勾勒,将三个阵法稍加改造。
主阵的医修与阵修顿时觉手下灵阵灵力大增,许多原要耗损大量时间的术法已能即刻运行。
但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法阵的增强。
在场见过谢剑尊的人并不多。
但如此灵力场,便令他们心生敬服。
乔岩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刷一下就下来了,就要磕下去,“乔岩有负所托!楚长老他——”
谢苍山随意披了件乌色外袍出来,沉龙关的雪子拂面,他抬袖放出灵力,阻止了乔岩的动作,沉声道:“我知,不怪你。”
乔岩泣不成声,而谢苍山一刻不误,转而对不远处的宋行杯传音:“可否借商城一用?”
“啊,可以可以!”宋行杯仓促调出商城面板,“可是这个不是不能……”
商城不能转手,置换的道具也不能让宿主以外人使用,这是穿书局任务员的常识。
谢苍山在虚空面板中接连敲击。
这面板做过加密,除宋行杯外其他人也瞧不见,所以其余修士皆看宋行杯一时惊呼一时口型“卧槽”,却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见这死而复生又从天而降的谢剑尊在虚空中操作半晌,道:“收一下验证码。”
宋行杯恍恍惚惚,他从来没有在任务中收到过劳什子验证码!
而直到他眼前真的跳出了一个弹窗,宋都没回过神。
验证码输入后,谢苍山把商城后台拷贝出来,开始进行大数据检索,灵力则追逐着不断刷新定位的数据向太徽各方向追去。
一刻钟后,他收了光板,对宋行杯道了声多谢,又嘱咐乔岩几句,对在场众人一礼,谢他们守护太徽。
随后他便一阵风似的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是在干什么?”柳云裳问道。
而宋行杯也愣了,对柳云裳声:“似乎是在检索定位,等等,难道他是要——”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柳逢琉璃般的眸子里也迸发出莫大的希望。
而观之合掌,他感觉到自己的天道垂目的灵力亦在逐渐恢复,虽依然模糊看不清未来,但却比在场所有人能察觉到谢苍山的变化。
谢施主圆融在太徽法则中,但却又深不可测。
观之隐有判断。
这是完全状态的谢剑尊。
不再有顽固的旧伤,也不再被躯壳的脆弱所束缚。
他的灵力深不可测,本可翻手为云翻手为云。
但他也非常之压抑,仿佛压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不允许有一呼一吸的耽搁,摒弃了山呼海啸般的痛苦,以最快的速度分析出接下来该如何办。
第一步,便是突破太徽天道的封锁,并逼太天道徽放权。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但只有太徽的权柄移转,修改法则,重聚灵源,他才能去找回他的兰因。
一个境界,至高的存在其实不是天道,而是法则。
而谢苍山不能接手太徽,一旦接手太徽,清算因果又要误去多时。
那么唯一有权限的便是穿书局。
但作为退休人员,长周期情况下要和穿书局报告,一套流程下来,再加上资历审核,没个几个月基本没指望。
——他等不了。
谢苍山在脑中再度推演了种种可能,遂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的灵力锁定了目标,远程传不过一瞬,便抵达了追踪的目的地。
阴坑被填平,但太徽的法则的破绽还没有被修复,时空漏洞遍布太徽,有的大有的,通往不同的境界,这也是冥障的运行逻辑。
借由宋行杯任务员的商城面板,谢苍山洞察到了这一处的法则罅隙。
罅隙为了不与太徽法则正面冲突,潜藏在自然各处,形态万千,而去往穿书局的媒介,是一只麻雀翅膀上的一片羽毛。
团啾蹲在剑灵发顶上的画面,在他识海中一闪而过,携了无尽的力量,沉重地坠了下来,正坠在他心脏上。
谢苍山闭目,须臾间却已平复,他的神色愈平淡,手上却发狠,以此媒介要强行撕开了这狭窄又十分不稳定的虚空通道。
太徽天道察觉到他的意图,以祂天道的权柄进行压制。
磅礴的灵力对冲在方寸之地爆发!
威压铺天盖地,雷劫轰然落下。
谢苍山八风不动,衣袖翻飞,硬抗住了天道之怒,大步迈入通道,消失在了原地。
*
穿书局。
一位天命道的员工疲倦地捏了捏鼻梁,长长叹息了一声。
“乐观点兄弟。”惊鸿道的同事安慰他,“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们是辅助太徽的远程组,自太徽封锁便陷入了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茫然又焦虑,时时刻刻悬心太徽变成下一刻太仪。
“而且方才苍生道负责监察的不也,太徽的外测灵力已经稳定了下来,也许局面还不至这么糟糕。”惊鸿道员工自我安慰道。
“我就是怕和太仪那时一样,一个时前我还在想今晚能不能吃上饭,一个时后我就在想这个月能不能喝上水了。”
天命员工苦笑着趣了一句,她曾参与过太仪的那次任务,深知那些篡改者的疯狂与实力。
穿书局秉持法则,他们就是一群法外狂徒,三大天道维系整个界面的稳定,不可出手,真上来,后果真是无法想象。
惊鸿道员工唏嘘:“其实那人也是个人才,如果不是有那么个离谱的计划,没准还能成为咱们的同行。”
“再什么也为时已晚了。”天命员工摆手,重新开始尝试联络太徽,并把三大天道灵力搭建的通道再度充能加固。
又无奈道:“如果太徽再沦陷,这个位面就已经失落了两个境界,他们是南区内灵力最强的一方位面,一旦失控,灵力失衡,就会如天平被压了砝码,穿书局必然会被威胁,如果这时候他们的人上来……”
“不会吧?”惊鸿天道紧张地往嘴里抛了把糖,“不是还有天光系统么,我寻思怎么也不会……”
——警报,警报!
员工们眼前一暗,紧接着一阵红光闪烁,同时,天光智能系统的电子音传入所有员工耳中。
——警报,警报,二级警报!
——下面是天光系统转中枢控制中心指令。
——重复,下面是转中枢控制中心指令。
天命员工在屏幕的幽幽蓝光和一晃一晃的红光中侧头,对惊鸿员工道:“你是不是有一点乌鸦嘴在身上?”惊鸿员工委屈道:“我不知道啊!”
系统冰冷的传音响彻穿书局。
——东A3方向遭到不明入侵,请所有在局天道及顺位,立即前往控制中心。
——请所有员工,坚守岗位,原地待命,天光系统将全程为您护航。
——任务通道关闭,主灵屏加固,备用能源已启动。
“好家伙,还关门了!”惊鸿员工往椅子上一瘫,“就这还要坚守岗位,这么夸张吗?”
在隔壁间埋头接收监察信息的苍生道员工随口:“坚守岗位只是做样子的话罢,关门才是重点,如果真的上来,他们自生的法则之力无可撼动,天道们拼不过,我们估计被吹一口气就寄了,这门才是屏障,干干活还能分散焦虑,不也挺好?”
话出,半晌他都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他抬起头后眨眼:“哎?这么看我干嘛?”
惊鸿员工:“不要大实话好吗呜呜呜呜呜——”
天命员工还算淡定:“行,那就干活吧,工到最后,怎么不给我们发个奖?”
惊鸿员工把糖果分给办公室的同事,居然颇为壮烈道:“多谢你们一直照顾!”
天命的前辈摸摸这位少年的发顶:“你年纪,如果一会儿开传送,记得先跑。”
推了推眼镜的苍生员工表示:“不过虽然一口气,但哪能真让他们建立弱肉强食的法则,法则的存在为了保护生灵,而不是判断天生强还是弱……我一会儿和他拼了!”
门就在此时忽然开了。
众人屏气凝神,准备干架。
只见大门外站了个熟人。
太微天道最近一直在穿书局补考天道基本技能,他身边跟着的陪考人员众人也熟了,此时便是其中一个站在外头。
陪考对他们:“天光系统在恢复,我来提前传个声儿,没事了。”
惊鸿员工:“哈?什么情况?”
苍生道的员工则点了点头,把椅子转回屏幕前道:“那大伙儿接着上班吧。”
陪考人员是一只灵物,手里还握着本体,见状还挺惊讶:“唔,你们这儿的人都这么热爱上班吗?”
“何以见得?”天命转头问。
对方挠了挠头,道:“因为那个入侵的,也这样讲啊。”
于是接下来他便绘声绘色描述了十五分钟前情况。
十五分钟前。
穿书局的一级戒备状态全面启动,控制中心会议室内,在局的天道集结在一处。
是全部集结,但确实也没几个,其余皆在各自境界内,赶也不可能赶来。
刚冲出补考考场的太微天道运了灵力在手,站在最靠近门的方向。
“是哪里来的入侵者?”太微天道问道。
惊鸿天道读了数据反馈,回答他:“不知,天光系统的监测全部瘫痪了。”
又疑惑道:“但其他运行轨道还在正常运转,连防御也没有被攻破,这人要干啥?”
“这不对头。”太微天道不解:“防御没破他们怎么进来的?”
“呃,好像是从大门进来的。”
太微天道:“……”
就在此时,天命抬手示意肃静。
细微的灵力波动在半空荡漾开。
众天道整齐望向会议室门口,却见电子门缓缓开,走出一道人影。
一片低呼惊讶声响起。
新上任不久的太微天道并不认得这来者是谁,但看周围几个老天道的脸色,便知眼前这人定不简单。
祂们震撼万分。
连天命天道也缓缓站起了身。
天光系统的警报声盘旋在上空,寂静却在天道们之间蔓延。
“你……”
天命天道背过手,在身后的面板上操作,呼叫隐居的苍生天道。
这位局长设想过无数次太仪那位篡改者上来的应对策略,却万万想不到,出现在这里的会是此人。
天命天道心中闪过几念,问道:“你所为何来?”
谢苍山用最简短的言语回答了他。
后来他这句话在穿书局一度流传开,不少员工听了纷纷头晕目眩,其威力堪比穿书局被眩晕弹袭击。
这位退休人士本该已经不在人世,他那厚重的档案也已经归入了死亡员工的一柜。
可如今他却活生生出现了祂们面前。
他:“我来上班。”
*
太徽。
李普洱在搬运木材时,眼前忽然亮起了一块光板。
他瞪圆了眼,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其他人看见。
他读罢光板上的一行字,肩上的用作房梁的木头也扛不住,一步三跳地往外冲。
又与乔岩迎面撞上,乔宗主敲了他一个脑瓜崩,问道:“火急火燎的,怎了?”
“是谢剑尊!”李普洱嗷呜一嗓子,扯了师尊往空地上跑。
恰好天边一道火焰划过,大凤凰落地啼鸣几声,化为了人身。
“普洱!”屠窗收了翅膀激动万分,浑然不像是在魔界渐而传出手腕雷霆的威严的少年君主。
二人碰上后叽里呱啦了一大堆,弄得乔岩满头雾水,但听到后半段,亦是严肃了神色。
“所以你们是……这本书的主角和反派?”乔岩听他们一人一句完,震惊万分,又深深吸一口气,似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谢剑尊让你们画这个阵圈,是可以——”
可以借助光环的清浊之前,升级五行大阵,找回兰因剑灵。
在原本该出现在太徽的那本书中,存在一位主角,以及一位戏份非常中的反派。
相生相克,清浊相生,是为太徽的新一轮的灵气更迭。
书的视角从魔君展开。
他是魔界迟迟不能觉醒完全凤凰血脉的下一任魔储,备受欺凌,自幼身边危险重重,孤独却又有一颗莫欺少年穷的心。
与所有逆袭流主角一般,他在十八岁那年,捡到了他的金手指。
那是一把神器。
某一日魔储被同族坑害,坠落戾天深渊之底,发现了一把剑,此剑灵力无穷,可助他掩盖魔息,于是他假扮修士,行走人间,与一正道门派的修士结识。
二人有相同的抱负,一路历尽磨难,共历生死,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这本书的剧情其实也简单,无外乎一路怪升级,未有的波折,便在他们二人之间。
两位少年分分合合,却不想命运无常,危机降临,正道的修士失了天赋灵骨,再不能修炼。
等到魔君匆匆赶来,只见到了走火入魔的好友,他浑然不知,被递上一杯毒酒,侥幸逃脱才未丢掉性命。
再度醒来,好友投靠了一只纯正大魔,以秘法修炼,嗜血好杀,再不复从前。
魔君在扛大怪时,与昔日旧友对上。
兵刃相向、你死我活的最后一刻,入魔的修士却收了剑意,长刃刺入血肉,修士对主角几句耳语,道出了大魔的致命弱点。
叹息一声,此生若可重新来过,一语未尽,此生了了。
后来魔君真的君临天下,有了无上权柄,却亦落了个孤家寡人,他一路走来,渐失本心,抛却了诸多情感,报了仇却消不了恨,众叛亲离,换来如此尊位。
少年时的绮梦消散成烟,多年后他查到当年好友入魔的真相,却是心已麻木,泪已干涸,走出殿外一轮孤月,便是全书的完结篇。
读完原书内容的李普洱:“……”
他默了默,尴尬一笑道:“还挺……狗血。”
扶额头的屠窗:“……嗯。”
乔岩:“嘛玩意儿啊!”
感慨完,却对他们二人:“不过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书挺像一条命轨?”
尽管因果错乱,但他们确实也或多或少经历了书中的内容,李普洱失了剑骨,屠窗身世坎坷。
但他们最终都没有走上书中所指的这条路。
因果告诉他们,你们会落得如此结局,天命写在了宿命里,仿佛冥冥之中怎样兜兜转转,都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
可他们却逆了这结局。
屠窗不会为了权力而迷失本心,李普洱也不会因失了天赋而自暴自弃。
他们有良师益友,有自己的坚持。
主角与反派,如今都还好好活在太徽。
但他们二人的光环还存在。一本书的主角与大反派在某种程度上,都集结了太徽阴阳清浊的运势。
他们若诚心想做一事,或可如向法则许愿。
清浊相生,生生不息。
一面纵横千里的大阵在凌华宗开始勾勒,宗门弟子长老一同合作描画,不少清修门派的修士也前来帮忙。
而谢苍山回来后,太徽许多东西都不同了。比如顶上换了个天道,比如不少法则也在改变。
道魔双方再不可回到从前,但契约结下,万年止戈。
百川与杀红尘在山脚你扶我、我扶你练习走路。
一切都在变好。
只有大阵的建设,并不顺利。
改良版的五行大阵经历了七次的失败。
初春时,大阵的8.0版本正式投入了使用。
曜灵的弟子们已经将剑灵故事传遍了太徽的大江南北。
桃花纷飞,谢苍山站在又一次快要褪为灰烬的灵阵前,久久沉默,系在腰间的玲珑骰子的流苏在风中飘的。
乔岩都要顶不住了,上前唤了一声:“师父……”
“再来。”李普洱与屠窗负责作为主阵,彼此对望一眼,握紧灵符,道:“再来!”
忽而,银铃声起。
谢苍山起抬头。
青空如洗,湛蓝如海。
清凌凌的灵气自天地万物拂来。
作者有话要:
楚兰因:上班了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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