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王红棉完以后,陆浓打量众人的神色,发现除了沈母被震惊到不出话来,其他所有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了然。
沈一鸣撇开脸,沈父老脸涨红一副难堪样,大嫂和裴素面色平淡,显然早就清楚。
就连裴家人中最相信沈以梅的裴明霞,脸上除了一丝不可置信,剩下的就是恍然大悟,看样子是想到什么。
裴父裴母则是沉痛不解地看着沈以梅,仿佛沈以梅骗了他们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严格来,确实辜负了,陆浓寻思着裴父裴母对沈以梅比对自己亲儿子好多了。
裴铮过,他曾不止一次向家里人过母亲出轨的真相,连裴铮都知道这件事,可见裴寂安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戴了绿帽子这回事,怎么裴母裴父宁愿相信沈以梅也不相信裴寂安?
合着这出戏里,蒙在鼓里的只有沈母,还有傻子一样自欺欺人的是裴家三位。
不提裴家人,陆浓对沈家人的脑回路更匪夷所思,既然沈家人知道当初是沈以梅出轨,为什么还会默许沈以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跑来裴家当好儿媳?
沈以梅怎么想的,竟然还能在裴家演一出深情大戏,心理素质这么强吗?
沈一鸣又哪来的脸觉得裴寂安辜负了他妹妹?
裴明霞比陆浓本人还奇怪,她揪了一把头发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到沈以梅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骗我!?我问过你是不是你出轨才和我哥离婚的,你含含糊糊不是这样的,你你没有我就相信你,我们一十多年的友情你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跟我,沈以梅你有没有心?”
陆浓:“”
2333333风水轮九转,刚刚沈一鸣还质问裴寂安有没有心,现在这寄回旋镖直接扎到沈以梅身上。
裴明霞还在质问,一边质问一边恍然,“我我一提这件事你就哭着你错了,你对不起我哥,我以为是因为你对裴铮不管不顾,把裴铮扔在家里出去玩,差点害裴铮丢了命这件事,我哥才会跟你离婚,我以为当初你跟我哥两情相悦,我以为我哥不结婚是在等你”
“哈哈,我真蠢,现在想想,就连所谓的两情相悦也是你的,到头来你的两情相悦就是用下作段,你在我面前一提我哥就脸红,十几年了,你在我面前演了十几年的戏。”
“是的,很蠢。”陆浓实话实。
裴明霞:“”
“不是这样的,明霞你听我”沈以梅抓住裴明霞的想要为自己辩解。
裴明霞甩开沈以梅的,难以理解地问,“我不明白,你既然出轨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回来装深情?十几年如一日等着我哥,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做,甚至不去打扰我哥,一心一意替他孝敬父母,连我都为你抱不平,连我父母都为你感动,你到底图什么?”
裴母张张嘴,苦笑一声,“是啊,你待我们像父母一样孝顺,十几年啊不是十几天,最开始我们半信半疑,连裴铮都是你出轨,我们知道裴铮跟你不亲,怕他因为你差点害死他所以谎,愧疚我儿子毁你清白,信了你的话不信我儿子。到后来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就更不怀疑你了却原来连当初的事也是假的。”
裴寂安听到这里捏捏了眉头,深觉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和沈以梅早在十几年前就结束了,当初关于沈以梅出轨的事,他先上报了组织,后告知了沈家人,最后因为前线十万火急,他把裴铮抱到父母家寄养的时候顺便了离婚缘由。
否则沈家伯父怎么可能轻易同意通过他的离婚报告。
他以为父母兄妹都知道了这件事,原来他们根本就没相信过他。
真是荒唐到让人发笑。
这些年裴铮很少回家,他知道裴母裴母待沈以梅亲近,并未在意,因为从他少年时代返回裴家开始,裴父裴母就从未停止亲近沈以梅,有时候裴寂安甚至怀疑沈以梅才是他们的亲闺女。
前些年裴父裴母还有裴明霞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沈以梅这个人,更不要所谓“一直在等沈以梅”这种话。
直到裴父突然向裴寂安提起和沈以梅复婚的事,裴寂安才知道原来父母有了这种想法,他一口拒绝,并为断他们的念想和陆浓结婚。
要不是今天沈以梅唱这出,不知道荒唐事还要持续多久。
“不是这样的,明霞,爸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我当时只是一时糊涂,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也不想骗你们,可我更不敢告诉你们,你们相信我。”
沈以梅哭着解释,她求什么?她求一切都没发生,她求自己没有婚外情,她求裴寂安知道她十几年默默付出后,能被她感动一次,他们能回到从前从新开始。
裴明霞没有理她,胸口喘着粗气走到了丈夫跟前,她现在只想躲起来,不敢看自家一哥的脸色,怕听到陆浓嘲笑她蠢。
裴母沉默,裴父嘶哑开口:“别叫我们爸妈,我们受不起。”
沈以梅眼神灰暗下去,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个孩子呢?”到底是沈以梅的亲妈,沈母更关心沈以梅和她生的孩子。
沈以梅僵住孩子,这些年她最想忘掉的往事倏然浮现在眼前。
和一个仿佛总能看清她私心或是拙劣表演的人在一起,令沈以梅觉得恐怖,而他总是在审视她,她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爱意,她不甘心。
她沈以梅是大院里条件最好的姑娘,裴寂安凭什么不爱她?
所以等裴寂安调离京后,沈以梅故意和别人暧昧,然后写信告诉他,告诉他有多少男人为她痴迷沉醉,她本来只想玩玩的。
可玩着玩着却把真心玩丢了,她爱上了一个和裴寂安完全不同的男人。
宿世良,一个名字带着佛缘因果的男人,他不比裴寂安长得差,会讨她欢喜,会情话,会为她冒雨买烤红薯,会带着她去郊外踏青,做一切裴寂安不会为她做的事。
当他对沈以梅,我叫宿世良,而你是我的缘时,沈以梅彻底沦陷了,疯狂地爱上了宿舍良,还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男人。
不久后,沈以梅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写信给裴寂安要他回来一趟。
裴寂安起初没有理会,后来裴铮出了事,裴寂安终于回来了,她求他跟自己离婚,放她自由。
沈以梅告诉裴寂安自己怀孕了,她爱宿世良,求裴寂安成全他们。
沈以梅至今都记得裴寂安看她的眼神,令她恐惧惶惑,就在她以为裴寂安不会答应的时候,他沉默半晌,最终只要了裴铮。
沈以梅开心极了,她有了新的爱人和爱情结晶,自然不在乎裴铮这个让她受尽挫折的儿子,他们顺利地离了婚。
可奇怪的是,离婚并没有沈以梅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她发现自己还是会想起裴寂安,她放不下裴寂安。
老天爷最会和人开玩笑,一个月后,宿世良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他们,是宫外孕,不但孩子保不住,还会损伤到卵巢,她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
那天过后,会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宿世良消失了,她的爱情就这么破灭了。
是哥哥和王红棉陪她去医院打掉了那个孩子。
沈以梅从痴狂的爱情中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某一天,当她凝视屋外那棵白梅树的时候,那一刻开始她无比清醒地认知到,她还爱着裴寂安。
裴寂安的审视也好,看透也好,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能轻易看透自己,也能轻易看透她的爱,天长日久总会被自己的爱所感动。
她错了,不该用那么极端的段对裴寂安,所以她要改错。
怎么改错呢?
沈以梅把离婚当成一个新的开始,她不敢再出现在裴寂安面前,但她可以去讨好他的家人,他工作忙常年不回家,她就替他孝顺父母,默默付出一切不让他知道,就连想见他一面都偷偷躲起来。
她相信水滴石穿,天长日久,等到他知道的那天,也许就会被她感动。
只要裴寂安不结婚,她就还有会,沈以梅这样告诉自己。
奇迹真的出现了,裴寂安一年没有结婚,两年没有结婚,十几年都没有结婚,裴明霞裴寂安一直在等她。
沈以梅愿意相信,去年她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父母和裴寂安父母暗示自己还喜欢裴寂安,裴伯伯果然去找了裴寂安。
可她万万没想到,裴寂安竟然毫无预兆和别的女人结婚,她的等待一夕之间仿佛成了个笑话。
今天是中秋节,她本不该出现,可她忍不住,想要看看裴寂安待他的新妻子是否像待她那样冷漠疏离想用和裴伯母的亲近刺痛占了她位置的人。
可惜最终刺痛的却是自己,她眼睁睁看着裴寂安亲密地牵着那个女人的,她一点也不怕他,她敢在他话的时候插嘴,她无所顾忌,而裴寂安只会看着她笑。
真奇怪,裴寂安这个人怎么会笑,他该是冷漠的、疏离的、高高在上的,他的眼神不该纵容,他的嘴角不该露出宠溺。
沈以梅嫉妒的发狂,她没法忍住,十几年的深情换来他对别人笑,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过神来,沈以梅擦掉眼泪,“孩子没了,被我打掉了。”
“你!”沈母捂住胸口,连退几步,被沈父扶住。
“妈,您没事吧?”沈一鸣和王红棉上前扶住沈母。
“啪”
沈母一巴掌打在沈一鸣脸上,“你怎么还有脸怪裴寂安?你配和他当朋友吗?”
沈一鸣脸色一变,进而整个人都暗淡下去,他知道自己不配,所以他只能和裴寂安当敌人,他只能告诉自己是裴寂安的错,他们这辈子都是敌人。
如果连敌人都当不了,他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顾卫国死了,裴寂安看不起他,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沈从年,你在这些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你心里一清一楚,你的儿子女儿都像你,胆大包天,什么都做得出,我会向组织打报告离婚,更该查查你了。”
沈母年少时爱慕沈父的不拘节英雄气概,在一起以后才发现,不拘节有时候是一种灾难,她为了儿女忍下来了,可现在才知道,她的一双儿女早就面目全非,她没法再忍了。
沈父一向脾气爆,但今天却出奇沉默,沈母就知道她没怪错人。
“寂安,我对不起你们一家,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叫交代的,我以我的党/员身份保证。”沈母完鞠了一躬,瞬间苍老十岁,再不复之前的态度。
裴寂安不置可否,在他眼里沈家人就和一群苍蝇一样,十几年前围着他飞,在他以为终于摆脱了他们的时候,结果十几年后有人告诉他,他们还没放弃,这回人家连他家人都策反了。
裴寂安不伸打苍蝇都对不起自己白白被污蔑了这么久,就像沈母自己的,他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沈父和沈一鸣的纵容,不管沈母会给他什么交代,他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打不知道疼,沈家人的把柄他攒的也够久了。
沈母押着沈以梅和沈家一家人走后,裴家人面面相觑,裴母嗫嚅着想点话,裴父维持着作为父亲的权威,咳嗽一声:“寂安,你跟我来书房,我有点事想跟你。”
裴寂安抬抬,平淡地:“不必了爸,没这个必要。今天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掺和我的任何事,就像三十多年前,一十多年前,十几年前。”
裴寂安的话完,裴父裴母脸上顿时惨白,比知道沈以梅骗他们的打击还要大。
裴寂安提起十几年前,裴明霞更是惶然,她想起哥哥刚回家的时候自己捉弄他、嘲笑他,他不是自己的哥哥,他不配,这些年她不敢回想往事。
大哥死后她更不敢了,她只剩下一个哥哥,她怕哥哥不管她,所以她拼命撮合沈以梅和哥哥。
到头来都是错的,她又做错了,一哥也从没有忘记过去,他记恨父母,又怎么可能不记恨她?
裴寂安不知道裴明霞心里怎么想的,恐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握了握陆浓的,“我们回家吧。”
陆浓回握他,露出一个突破乌云的笑,“好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