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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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浓声提醒裴寂安:“别忘了咱们两个大儿子还在楼上。”

    裴寂安:“”还没老到把孩子忘了那个份上。

    裴寂安带着陆浓上了二楼,一上楼就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收音的声音,仔细一听是戏曲,陆浓本听不懂在唱什么,但恰好唱词唱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裴寂安也驻足听了半晌:“是梅先生的游园惊梦。”

    “挺好,带着弟弟接受一下艺术熏陶,咱们铮出息了。”陆浓夸裴铮,心里想的却是等回家也要听收音,怎么忘了这个时代名家辈出,能最近距离和大神的作品接触。

    裴寂安低头看了她一眼,抬敲敲裴铮的门,门里立马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过了很久裴铮才过来开门。

    陆浓狐疑看他,“你搞什么要这么久?弟弟呢?”

    裴铮挠挠头发,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陆浓和裴寂安。

    这时候崽崽吧嗒吧嗒跑过来一把抱住陆浓,“妈妈弟弟漂漂!”

    陆浓定睛一看,霎时虎躯一震,只见顾淮身穿拖地花裙子,头上扎着两个朝天啾啾,哪吒头,脸上涂脂抹粉,血盆大口,脸颊两团红胭脂像猴屁股一样,额头还点着一颗大红眉心痣,怎一个“美”字了得。

    “”人才啊。

    陆浓幽幽地:“弟弟是用来玩的,好玩吧?”

    “还行啊呸,不是,当然不是,别冤枉我,是顾淮自己抱着素姐的照片流口水好看,我才给他打扮的,你看他多开心。”裴铮极力辩解,诡计多端的后妈,差点被套进去。

    陆浓不搭理他,复杂地看向裴寂安,“你是不是早有预料?”

    裴寂安轻“呵”一声,裴铮听到老父亲带着磁性的嗓音,吓得麻溜抱起顾淮:“我这就带他去洗干净”

    “先回家吧。”裴寂安制止了裴铮的动作。

    “啊?不吃饭了?”裴铮不明所以,瞧瞧亲爹又对陆浓挤眉弄眼。

    裴寂安抱过崽崽,给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废什么话,走吧。”

    下了楼,裴寂安跟大嫂打了个招呼,“大嫂,我们先走了。”

    “哎,好,路上慢点,改天约个时间咱们重聚一下,你大哥知道你现在娶了妻子一定很开心。”

    冯圆真心实意替裴寂安开心,她嫁到裴家的时候,除了丈夫,只有裴寂安一个人对他伸出过援助之,她记得清清楚楚。

    冯圆和丈夫裴景行是自由恋爱,她本是地主家的童养媳,地主家的儿子年幼身亡,冯圆就成了他们家的伺候丫鬟,三天两头被毒打,她不堪受辱趁那家人不注意跑了。

    没跑几天,全华国解放,地主被打倒,冯圆这样的妇女也得到了读书识字的会,她像海绵一样渴望学习努力吸收知识,在某次部队组织的为老百姓扫盲的读书会上,她和丈夫相遇了。

    裴景行是个很好的人,像他的名字一样“景行行止,高山仰止”,君子如玉,品行端正而光明磊落。

    他不曾嫌弃过冯圆的出身,也不会看不上她没有文化,认认真真教授每一个想要学习的人,对待所有人都耐心仔细。

    冯圆去的次数最多,但始终不敢像别人一样私下请教裴景行,她只敢把他教的每一个字认认真真记下来,记在本子上,记在心里。

    有一天,当她在为一个繁琐的字苦恼之时,一只接过她的笔,为她一笔一画把字分开。

    “看懂了吗?”他。

    古有一字之诗,她与丈夫一字定情。

    后来他们恋爱结婚,裴景行不顾家人的反对娶了他,知道父母不喜欢她,带着她从家里彻底搬了出来。

    回忆起过去,冯圆既甜蜜又感慨,如果裴寂安的冷漠是一种看透人心而呈现出的隔膜感,那么裴家其他人对冯圆的冷漠就是来自人性中的自私。

    裴父裴母给裴景行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对象,自然看不上出身低的冯圆,裴明霞觉得她配不上她大哥,在裴母的默许下处处为难冯圆。

    就像为了控制冷漠难驯的裴寂安,裴父裴母给他安排了从长在他们身边的沈以梅。

    冯圆一度觉得,裴家老两口最开始是想控制她的丈夫裴景行,娶了她代表裴景行脱离他们的控制,所以他们惊慌愤怒,迁怒于她。

    冯圆嘲讽地想,如果不是替去世的丈夫尽孝,她早就不回这个家了,谁愿意每年回来忍受裴家人将她当成老妈子使唤?

    ******

    走出裴家后,裴铮跟在亲爹身后哪壶不开提哪壶:“爸,不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吗?我妈都走了啊”

    陆浓寻思着,她刚到裴家的时候,裴铮挺会看人眼色啊,人也灵,在他亲爹面前一向是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怎么才几天而已,就变得这么憨了?

    是因为作业太少还是跑的圈太少?

    崽崽一开始乖乖巧巧窝在他的大佬继父怀中不敢造次,过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没有危险性,伸出两只抱住继父的脖子,学他哥话:“叭,不叽里咕噜,走?”

    裴寂安一怔,抱稳了他:“嗯。”

    陆浓虽然被这父子情深的一幕感动,但实在不忍心看顾淮那个猴屁股脸蛋,她扭过脸,太辣眼睛了

    裴铮见没人搭理他,又起了幺蛾子,“难得放假,回家呆着多没意思,咱么回家接上吴姥姥出去玩吧?我老早就想去”

    他倒一副平安喜乐的样子,浑不知事。

    裴寂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陆浓:“要去吗?”

    一听能出去玩,陆浓当即眨巴眨巴眼睛,迅速点头,“好呀好呀。”

    裴寂安被她眼馋的表情萌到,始终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出一只盖上她的眼神。

    回了家,吴妈听到院外汽车的声音,连忙出门看,“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要吃完晚饭再回来吗?”

    陆浓圈住吴妈,一边搂着她望屋里走一边兴奋地:“情况有变,干妈,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来一场走就走的旅行!”

    吴妈:“”??

    裴铮也兴冲冲走到吴妈另一侧:“往北走,吴姥姥多带点厚衣服。”

    裴寂安抱着崽崽慢悠悠走在最后。

    回到房间,陆浓想带的东西太多,往北走北面太干燥,要带最起码三种类型化妆品雪花膏,补水的、防晒的、修复的,还有洗发露;要带洗漱用品、漂亮衣服和取暖衣服、内内、鞋子、帽子、雨伞;路上吃的零食;常用的药品

    东西倒是收拾出来,却堆了一地,陆浓胡乱塞进行李箱,最后行李箱被塞爆,外面还剩好多。

    要是吴妈在这里一定会念叨,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恁邋遢。

    这会儿吴妈不在,裴寂安看她的眼神也不逞多让。

    陆浓尴尬一笑,人谁还没有点缺点?

    她长得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再事事完美,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裴寂安不徐不急挽起袖子,接替过陆浓的位置,将行李箱打开,一样样整理好重新放进去。

    整理到内内的时候,陆浓不脸红,但她觉得作为保守的六十年代人应该会脸红,她偷偷觑了一眼裴寂安,这人脸上表情比她还稳

    切,果然是老色批。

    陆浓撇撇嘴,拿过裴寂安的大墨镜戴在脸上,遮了半张脸。

    等两人提着行李箱来到楼下的时候,裴铮已经等的非常不耐烦,时不时看看表。

    见到陆浓从楼上走下来一把捞起正在追白的崽崽,语重心长对他:“女人真是麻烦,以后千万离女人远一点。”

    陆浓:“呵呵。”有本事日后当着你老婆的面来听听?

    “白怎么办?”陆浓问。

    “放心,我早就打电话给蒋聿,让他来把狗子抱回去养两天,应该快到了。”

    裴铮选蒋聿也是有讲究的,张开平一家老都靠张叔叔一个人的工资养活,连人都未必养得精细更何况是狗,不合适;沈既明的妈对动物毛发过敏,他们家也不合适;只有蒋聿家,蒋聿这个人心细如发,蒋聿妈妈又有爱心,白在蒋聿家过得不会比自家差。

    曹操曹操就到,蒋聿偷摸在门口朝裴铮打了个呼哨,愣是不敢进门。

    “”裴铮无语,抱起白狗走出门:“你干啥呢?”

    “啧,”蒋聿从裴铮怀里一把搂过白狗,“你现在得瑟了,不怕你爸不怕你后妈了?我怕,行了吧?”

    “行了,替我向裴叔叔陆浓姐吴姥姥和顾淮问好,我就不进去了,你忙着吧。”完举起白狗r了又r,一脸痴汉模样走远。

    裴铮:“”是我重新认识兄弟的一天。

    把行李都搬上车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出发。

    陆浓感慨,想不到回到六十年代也能来一回自驾游。

    越往北走草木越多,此时刚刚进入秋季,金黄色的落叶和斑驳的草丛交相辉映,成片盛开的野花,翩跹起舞的群蝶,草丛里偶尔蹿出一只动物,又飞速消失。

    傍晚他们停在了一处农场旁,裴寂安报了姓名,看场子的男人给谁打了个电话后,连忙放行,还和裴寂安套了好一阵近乎。

    进了农场,在宽道上又开了一会儿,迎面开来一辆拖拉。

    裴寂安扯了下嘴,似乎想笑,把车停到了路边,和拖拉上跳下来的人聊了一会儿。

    陆浓一直坐在车上,没听清他们到底什么,不过那人似乎朝车里看了一眼,眼神戏谑。

    过了片刻,裴寂安上车,没管拖拉,一溜烟把拖拉甩在屁股后面。

    大概跑了十几分钟,吉普车终于停在一处木屋旁,裴寂安拔下车钥匙:“下车吧,今晚在这休息。”

    木屋门前是一条涓涓细流,清澈流淌,木屋后面是一片白桦树林,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整片林子,落日的余晖洒在落叶上,带着点忧郁沉静,美的像一幅画。

    陆浓被这样极富冲击感的景色震住了。

    “好你个裴寂安,好跟在拖拉屁股后面等我带着你进来,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扬了我一嘴巴灰,怎么着显摆你四个轱辘的比我这三个轱辘跑得快?”

    拖拉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骂骂咧咧从拖拉上跳下来。

    “哟,这就是弟妹吧,我是老王,是这子的老班长,五五年退伍的。”老王班长话间被陆浓震住,转头对裴寂安,“不得了啊,你这是娶了个神仙回来吧?”

    陆浓笑笑,假装自己被夸的不好意思。

    裴铮刚好抱着崽崽从后座下来,刚巧看到陆浓羞涩一笑,浑身冒鸡皮疙瘩,声问崽崽:“你妈没事吧?”

    “这是裴铮和你儿子?”

    裴寂安没有否认。

    “王叔好。”裴铮笑嘻嘻和老王班长打招呼,他显然认识老王班长。

    老王班长仔细打量着裴铮的眉眼,“好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八岁第一次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儿,长得真精神,就是比你爸年轻时候差点。”

    他用比划到自己的腰,又瞧了瞧顾淮,“这个的长得倒是好,我看着随娘,别你们夫妻俩一个赛一个好看,生下的孩子都漂亮”

    裴寂安看着顾淮若有所思。

    大概是老战友拜访令老王班长太兴奋,一直拉着裴寂安聊往事,最后还要带他他去喝酒,裴寂安不忍心拒绝,吩咐裴铮把行李收拾到屋子里,告诉陆浓屋里的东西都能用后,就跟着老班长走了。

    裴寂安一走,裴铮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把行李收拾到木屋里后,抄起木屋墙上挂的枪就往林子里跑。

    “”

    陆浓也想出去浪,她眼馋那片漂亮的白桦林,但到底人性未曾泯灭,没那么丧心病狂,按下好奇心先和吴妈一起收拾起屋子。

    木屋里应该是常有人住的,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落灰,炉子上还烧着水,水汽时不时顶开铁皮壶盖,发出“噗噗”的声音。

    虽是木屋,内里家具吃食也一应俱全,窗边就是炕,炕上卷着铺盖,炕边架着一口大锅和烧水用的炉子和铁皮壶,米面粮食和蔬菜码在桌子上。

    炕不,宽长,五个大汉都能睡下,睡他们一家五口绰绰有余。

    陆浓帮着干妈做了饭,顾淮经过一路颠簸早就困顿不已,吴妈喂他吃了点东西,吃着东西期间顾淮就困到睡过去,陆浓把他抱到炕上,让他躺平睡。

    收拾好屋子,做好饭,哄完孩子睡觉终于有时间出去浪啦。

    陆浓开心走出屋,用捧起一汪溪水喝了一口,甘甜清冽,可口极了。

    陆浓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儿一样,在溪边玩了好一会儿,随后走进心心念念的走进白桦林,踩上金黄色的落叶,脚下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走了一阵后,陆浓竟然在两棵树之间发现了吊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木屋的主人做的,可以非常有闲情逸致了。

    生活在这里人倒像是避世隐人。

    陆浓也不往深处走了,她躺进吊床上,伸遮住刺目的阳光,闭上眼睛晃晃悠悠,大脑放空。

    一直到一道身影遮住了陆浓头顶的阳光,她才睁开眼睛,“你不是去陪老班长喝酒吗?”

    裴寂安拉起陆浓,“他临时有事。”

    陆浓“哦”了一声,跳下吊床,甩着裙摆转了个圈,因为知道要出门旅行,没人三道四,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红裙子。

    红色裙摆绽开在金黄色的落叶中,像林中开出一朵艳丽的花,红色的裙,雪白的肌肤,清澈的笑意,映入来人的眼,也是能够记住一辈子的画面吧。

    “我跳舞给你看吧?”陆浓神秘一笑。

    裴寂安将陆浓拉起,自己却坐到了吊床上,轻轻,“好啊。”

    陆浓伸出两只爪子,朝下比“耶”,然后面无表情跳起了螃蟹舞。

    裴寂安:“”

    跳完以后,陆浓一脸期待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这可是她穿越之前上最火的舞,尤其是精髓全在脸上,划重点——面无表情。

    裴寂安揉揉眉,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跳得美,只能:“嗯,很特别。”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陆浓笑出鹅叫,有时候陆浓总想逗逗一本正经的裴寂安。

    “好吧,舞跳完了,现在轮到你,你唱歌给我听吧。”

    陆浓理所当然地。

    裴寂安无奈,知道她又在搞怪,倒没拒绝,而是问她,“唱什么?我只会唱军歌,你要听吗?”

    陆浓想了想,“咱们现在在白桦林里,不如唱白桦林怎么样?”

    白桦林作为苏联民歌,五十年代的时候传入中国,裴寂安应该会唱。

    “好,”裴寂安清了清嗓子,“otчeгotakвpo6epe3ышymrt”

    白桦林最开始传入中国的时候是没有中文谱词的,五六十年代读过书的人都是学着俄文长大的,几乎人人都能唱出一两句俄文歌曲,所以裴寂安长的也是俄文。

    他的嗓音低沉,和着这首本就曲调低沉婉转的歌曲,一时之间竟让陆浓有点沉醉。

    她一屁股坐到吊床上,坐在裴寂安身旁,跟着他一起哼唱起曲调。

    唱完白桦树,应陆浓的强烈要求,裴寂安又接连唱了莫斯科的郊外静悄悄和山楂树,直到裴铮抱着枪从他们身边悄悄路过,裴寂安闭嘴时,陆浓还有点意犹未尽。

    ?等等,裴铮抱着枪路过

    “你干什么去了?”陆浓像背后灵一样阴恻恻地喊住裴铮,对于裴铮自己出去玩不带他们的恶劣行为,陆浓万分痛心,并决定不能轻易放过这子。

    裴铮:“”不是好和老头子谈情爱吗?怎么还能注意到他!?

    不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