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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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楼附近有众多洋行与西餐厅。

    这一家法式餐厅, 是唯一一家带旋转门的,只是这旋转门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你们这两边的门都这么窄?都不考虑别人会过去么?”薛碌瘫坐在轮椅上,好像嗓子眼里含了一口浓痰似的吼道。

    旋转门两侧虽然也有门,但旁边的门都只开了半扇,轮椅显然比门宽了一点。

    那个服务生装作不好中文的样子,故意用着蹩脚的口音道:“只是有半扇门固定会锁着。”

    过了一会儿, 饭店经理拿着一大串钥匙过来了开了锁, 她既不道歉也不帮忙, 只是笑了笑开了门。然后站在门里, 看着几个人帮忙把轮椅推上来,后头还跟了好几个带着帽子穿着马褂的中年男人。

    那个略显傲慢的经理瞥了一眼这家饭店里极少出现的马褂布鞋,微微一笑:“请。“

    李颠跟在薛碌和他那帮推轮椅的徒弟后头, 问道:“姓栾的客人订了座位?”

    经理微笑:”栾爷在一楼的隔间等诸位。”

    栾老正喝着酒,屏风被撤开了。十几个灰色黑色的长袍马褂涌到一楼角落的长桌边, 他一身白色西装拿着手杖站起了身, 走上来给诸位握手, 瞧了一眼李颠, 最后才看向轮椅上的薛碌。栾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哀痛与愤怒:“老薛,这件事我也有听,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

    给栾老推轮椅的几个徒弟抬回屏风, 站在屏风外头,长桌边上就剩七八个人了。栾老坐在了桌子一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没找夏恒来啊!”

    程石方在挨了江水眠一顿之后难得出来露面,看见薛碌的样子, 心里倒是有几分庆幸了。当年他没参与到最后,也是因为程永安死后武馆的事物折腾的他腾不开手,薛碌他们也总嫌弃程石方没本事没魄力。

    长桌子两边,所有人坐定。薛碌也想坐凳子,可他手臂都已经没什么力气,撑不起身子来,如果旁边的人帮他,就相当于要抱起他来放在椅子上。显然谁也不愿意动这个手,薛碌也死要脸,秉出一脸强硬来:“之前跟您通过电话了,您也知道了吧。她如今又回来了,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几年了,她还记得那件事。重要的是,栾爷,您知道她是女的?”

    众人目光都凝过来。李颠低头,捏了捏手指。

    如果栾爷知道,那也就是他当年默许一个女人传形意门的功夫。

    栾老猛吸一口烟,叹了口气,道:“怎么着,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因为我知道她是女人责怪我了。”

    薛碌梗着脖子:“要是您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那当年的事儿或许都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栾老捻着烟笑了:“你确定?当年你们知道这件事,不是张贴大字逼死宋良阁?现在几年前的事儿也没意思,你们要是来跟我算旧账的,那抱歉。我晚上还要去参加舞会——”

    一位武师站起来,连忙拦道:“自然不是。只是我们想来问栾爷怎么办。”

    栾老又慢吞吞坐下了,扶着腰在一落座的瞬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怎么不找夏恒。”

    薛碌:“夏爷似乎忙得很,我给他回电几次,根本没人接。他让我们办事,却完全不把天津的武行放在眼里。”

    栾老叹气:“那也有什么办法,他老子死了之后,变成他随着阎百川仗了。他就是阎百川手底下头一号人。夏恒要是天天闲的遛鸟喝茶,哪里拿得出钱来给我们武士会。”

    薛碌和他们彼此又对望了一眼,半晌道:“有件事,栾爷可能不知道吧。之前夏恒不是把万国赛武会的事儿花了大价钱给抢到天津来。这事儿虽然对各武馆有天大的好处,可是跟夏恒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心里正纳闷呢,这不,他来讨债了。”

    栾老瞪眼:“讨债?难道他逼着你们纳这份钱?这臭子疯了不成?!”

    李颠若不是心里知道栾老的底细,也知道栾老见过好多次江水眠,几乎也要被他的装傻蒙骗过去了。

    薛碌看栾老没理解他们的意思,吞吞吐吐道:“不是这个。啊,对了,您知道李沛又回天津了么?”这话的东一句西一句,栾老装的更不明白了。

    李颠声音一顿:“哥回来了?”

    栾老和他交换了一个彼此夸赞演技的眼神,这才道:“我不知道。这子当年给夏恒办了事儿之后,夏恒不是安排他去东北了么?听他还参加了什么教派,又去朝鲜还当了一段时间的兵,怎么会又跑回来了!”

    薛碌道:“回来就是来给夏恒办事儿的。您知道卢五爷么?”

    栾老:“我必须知道啊。或许天津有几个人不知道。”

    薛碌轻声道:“夏恒要杀的就是这位卢五爷。但我估计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阎百川的意思。夏恒就先把在外头的李沛找回来了。结果李沛被伤了腿住院了,他就来找我们了。”

    栾老喝了一口酒,耷拉着眼睛道:“你们是李沛受伤后才知道要对付卢五爷的事儿?”

    薛碌顿了顿:“那倒不是。其实夏恒早就来找我们商量过了。当时夏恒也过想让当时刚来天津的李二爷做这件事。毕竟李二爷四处游学,习得一身功夫也相当不错了。后来二爷能把他长兄叫回来,夏恒想着也是好几年过去了,叫李沛回来估计也没什么。这不前几日李沛刚到,也没来跟我们招呼,就去办事了。”

    栾老低头,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怪不得。因为夏恒和李沛关系还算不错,他也不知道李颠南下是去跟宋良阁学的功夫,李颠来了天津之后,就还算是重用他。李颠落脚就听闻了这件事,他或许也早知道江水眠和卢嵇的关系,就立刻想办法通知了江水眠。

    江水眠跟天津武林早就有一大笔帐要算,听这件事之后自然会想来天津,把过去的帐和未来的帐都算了。

    李颠为了想办法拖延时间,拖到江水眠来,就故意提出把李沛找回来。李沛虽然不好找,但一是他功夫邪门对暗杀之类的事情也擅长,二是夏恒最信任的人果然还是他,于是事情就耽误了一阵。等李沛回来了,江水眠也到卢焕初身边来了。

    栾老:“所以,李沛没办成,他就来找你们了。”

    薛碌:“不管李沛能不能成事,我都不想掺和到这些大爷们之间的事儿去。阎百川要杀卢焕初,真不是我们能掺和的。我就是去找我一个师弟,回了一趟河北,却中途又被夏恒叫了回来。我就知道李沛没有办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阿眠一直监视着我们这些人,我一回来,她就杀了过来——然后,然后使了阴招,在我脖子上。”

    栾老自然不会,这是他通知江水眠的。只是他内心嗤笑:输了就输了,什么使了阴招。

    薛碌努力想撑起身子来,李颠扶了他胳膊一下,他才坐直一点,道:“重要的问题是,她跟我,不单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更是因为未来的事情。那岂不就是……她是为了卢嵇这件事来的?而且她的扮,她那身扮穿的——非富即贵!让人根本摸不清楚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颠松开了撑着薛碌的手,道:“你她是为了卢五爷杀人的?”

    薛碌道:“很有可能,是不是卢五爷花钱雇了她来?她什么时候来的天津?宋良阁会不会现在也在天津?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跟夏恒交代——”

    栾老:“怎么交代?我估计当年你们都没几个人能过她,她现在肯定比以前更厉害了。李沛还有那么点可能赢她,你们如果真的受了委托,她那一身功夫都是杀人的本事,你们就等死吧。到时候死在卢五爷眼前,不定就给你们埋在哪个教堂外头了。我建议你们直接去跟夏恒,这事儿做不来。”

    薛碌咬牙,激动地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栾爷,您这个徒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以前他爹在,还肯压着他一点,可那也压不掉他骨子里的狂。自从……自从他让李沛杀了他爹之后,整个人简直就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有一回来天津,我请他吃饭,就因为我一个徒弟不知道他,话态度不好,他就直接踩着饭桌过去,踢开饭菜,当场摁着我那个徒弟在地上。我看太阳穴都快烂了,肯定要出人命,我要拦着,他差点崩了我。生生把我那个徒弟的脑袋的血肉模糊,他自己的手都伤了!”

    栾老看着酒杯不话。

    薛碌挣扎道:“我就是硬着头皮去杀卢五爷,也招惹不起夏恒!卢五爷不知道我家住哪里,我孩子在哪里上学,可是夏恒知道!所以这个阿眠必须要找出来!她就是个双重的威胁,有她在,我们杀不了姓卢的,有她在,她迟早也会因为以前的事情,杀了我们所有人!”

    栾老:“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办呢。或许薛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是、我是中华武士会的会长,可现在这个中华武士会跟我还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拿夏恒的钱,给他工的人,我就不是了么?我这已经提前步入养老了,你们当年瞒着我做事儿,瞒着我拿夏恒的钱,这会儿出了大事儿了,不敢找他,自己又解决不了了,就来找我了?”

    屋里七八个人都不开口了。

    李颠半晌才道:“那栾爷就愿意看着这个阿眠一个个上门,然后把所有的人都成残废么?把中华武士会击溃的不像样?”

    有这个配合接话的,栾老才好把话下去。

    他两条胳膊放在桌案上:“我们拦不住她。不如你把她来天津的事情告诉夏恒,不她来干什么,只她伤了人。等夏恒来了,让他们直接解决去。”

    薛碌半晌道:“栾爷觉得这样行?夏爷上次来天津都是半年多以前了,他会为了这个出面?”

    栾老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总要跟夏恒明白。夏恒当年对这个阿眠就很有意见,三年后回来坏他大事,你他会不会出面。不过在此之前,为了防止她再去上门踢馆伤人,如果谁以后遇见她,就中华武士会决定直接给她万国赛武会的武行名额,让她来馆内登记——”

    程石方脸上大喜:“然后我们便可以一举擒获她!”

    李颠身子一僵。

    栾老嗤笑:“武人的脸是彻底放弃了么。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我们骗她来,然后几十个男人拎着刀擒她一个是么?她来跟你们比试的时候,哪次不是一对一。你们要真想这么干,干脆我也请辞吧,我就没脸在天津武林混下去了。”

    薛碌连忙道:“自然不会。那就叫她来登记。这样她也没有辞来跟各家比划了。”

    有人插嘴道:“要不我们就把那门口的枪杆撤下吧。”

    栾老静静的喝了一口酒:“武行百年的传统,就因为你们心虚,所以要撤了?胆子也未免太了。她既然摔杆子还找理由,就不是那种疯子,到时候她来踢馆,你就直接给她名额的事情,她也不好在没同意比武的情况下就动手。如果真闹僵了,你再来馆内请人也来得及。”

    薛碌点了点头:“有栾爷这话,我们也算放心了。就是……跟夏爷联系这件事,我觉得怎么都是您做比较方便……”

    栾老瞥了他一眼,似乎无奈道:“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

    薛碌大喜:“那就麻烦栾爷了。”

    栾老深深的望向他:“你的伤势不要紧么?”

    薛碌窒了一下,苦笑道:“能怎么办。不过我相信夏爷回来之后,肯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阿眠。我只盼到时候夏爷能给我一个公道了。”

    栾老轻轻一笑:“这件事我一定好好明。”

    等栾老扶着腰送他们出去的时候,那半扇门又上锁了,只得再把那个踩着高跟鞋的经理叫过来给开门,几个人扛着薛碌的轮椅出去了。他们把薛碌扛上了马车,众人散了,程石方却跟上马车来。车往老城区而去,程石方坐在车内,靠近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薛碌,道:“薛爷,你让那个丫头片子成这样,真的就作罢了?”

    薛碌睁开眼,刚要话,被嗓子眼里的痰堵得直咳嗽,他身子没力气,差点从轮椅上滑下来,程石方连忙拎了他一把,抱住他胳膊下,将他往上拽了拽。

    薛碌吼道:“不算数?怎么可能不算数!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

    程石方以前还算怕他,现在薛碌也只有嗓门大,他混不在意的扶着轮椅坐下:“那您怎么办?”

    薛碌冷笑:“让名额给那个女人,可以直接参与赛武会决赛的名额一共就八个武行,她占了就是抢别人的位置。过几天,他们就会为了谁让出这个名额而着急,来找我商量的。你的没错,她只要来了会馆,我们就可以捉住她。”

    程石方长得一张五大三粗方正脸,却没什么主见,道:“那、那刚才栾爷不是……”

    薛碌:“你听他?他现在没什么徒弟在旁,更没有自己的武行,他就是个和事佬。这关系到我们的死活!”

    程石方:“可是……那个阿眠不是是卢五爷的人么?刚刚在场上没,但你看她那扮,有没有可能……卢五爷直接收她做姨太太了。你也知道那个卢五爷风流的很,花钱雇她哪里比得上直接收她进门容易。”

    薛碌想了想:“我倒觉得不太可能。哪个男人会让自家姨太太出来杀杀的。而且听卢五爷都是抢人家姨太太的那种人,听他家里的都是艳名远扬,丰乳肥臀的。这个半大丫头,谁口味这么寡淡啊……”

    程石方:“主要问题是,夏恒远着呢。卢五爷却是天津这片儿呆了多少年的人,真想要弄我们,不也容易得很。”

    薛碌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这个问题倒也简单。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个阿眠的深浅,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这事儿完全可以撺掇别人去做……我们也好试探一下。否则在阎百川和卢焕初的争执之间,我们会成为死得最惨的那批人。”

    而另一边,经理送走一帮进来了半天连壶茶也没点的武人,往栾老预定的长桌走去。却看着有个穿浅色衬衣和长裙的娇女人从二楼下来,坐在了长桌中间的位置,和栾老面对面,她回过头来,抬手道:“麻烦您,我要两个巧克力冰淇淋球。”

    栾老眼睛也不抬,不再是刚刚浑身伤痛行动迟缓的样子,伸了伸胳膊随意的坐在凳子上,道:“一杯龙舌兰,不加冰。”

    等冰淇淋端上来,江水眠挖了一勺,幸福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舔了舔勺子,才道:“你夏恒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现?”

    栾老哼哼的两声:“我估计他最近不会出现。就算我电话,估计他到万国赛武会的时候才可能露面。如果他够缩头,在卢嵇知道自己被阎百川派人暗杀之后,可能一直都不会来天津。你想杀他,难于上青天。”

    江水眠笑:“难于上青天,不至于吧。我听冯继山要讨伐阎百川,不定他命不好,直接死在战场上呢。不过我不想看到这样就是了,我倒是也不一定要拿刀杀了他,拿一把枪爆了他的头我也是喜闻乐见。”

    栾老咂嘴:“姑娘家家的,天天不是杀人就是爆头。要是三年前,你杀他还是容易,可至今……”

    江水眠叹气:“也没办法,他当时命大,我错过了。”

    栾老:“到时候,你会按照我们好的接手中华武士会么?”

    江水眠:“您别在这儿问我要承诺,我不会接手中华武士会,要接手也是我师父。再我跟你能坐在一桌吃饭,一是因为你也活不长了,二是因为你被当年的徒弟骑在头上,也受不了了,也想杀夏恒罢了。你你还能活半年,半年之后你要是死不了,我送你上路。”

    栾老叹气:“你怪我,当年默许他们对肃卿动手……”

    江水眠笑,挖了一大块冰淇淋送到嘴里,冻得缩了缩肩膀,道:“别以为你把杀了他,劝成断腿,我就会原谅你。”

    栾老闷了一口酒,半晌道:“肃卿要来天津了。”

    江水眠一愣:“他联系你了?”

    栾老:“他给我写信了。字里行间都是威胁。全都是如果我要骗了你,要如何杀我。还有就是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你这个丫头有多么难缠?”

    江水眠低头吃冰淇淋:“他的性子,可不会细写要怎么杀你。只会有一句威胁。”

    栾老:“确实。不过他好像会坐火车前来。我看他着安顿好苏州的事情就要出发了,从苏州北上,转车麻烦了点,不过他估计十来天就到了。”

    江水眠戳着冰淇淋,心不在焉道:“你放心,他不会强押我回去的,这件事我怎么都要完成。就是我们肯定要住在外头,麻烦你找一下房子。”

    栾老挑眉:“不住在卢家?”

    江水眠抬眼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夹在两个人之间被弄死么?”

    栾老摸着下巴幸灾乐祸了:“原来他不知道啊。那倒是有意思了。卢老爷岂不就成了肃卿的女婿,那我又是肃卿的师父——”

    江水眠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敢出去。就等着吧。”

    她想了想这件事,顿时有点烦躁:“我回去了。你注意点薛碌几个,他刚刚什么‘等夏恒主持公道’的屁话,脸上都快绷不住对我的恨意了,他肯定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不过我也可能会去再把事情闹大一点,看能不能把夏恒先逼出来。”

    栾老似乎有点微醺了,抬手:“好,我知道了。我也要走了,晚上还要跟姑娘们跳舞呢。”

    江水眠站起来,道:“嗯。你买单。”

    栾老点头:“行行行,我整天拿那么多养老金,随便花。”

    江水眠垂了垂眼。在夏恒杀了他爹后,他就担任了山西军中要职,之后给中华武士会大量提供资金,生生把当年逸仙先生设立的燕支部下属的中华武士会,变成了他夏恒的武士会。一面中华武士会包揽了习武强国相关的活动,搬入几层大楼的会馆,变得声名显赫;一面则是栾老的徒弟被大批挖入军中,将他架空,栾老的武馆也在他生病期间被夏恒解散。

    夏恒对栾老曾经教他武功时候的态度一直不满于心,却不愿意落下坏名声,就把栾老供在了中华武士会的位置上,但实际上资金的来源活动的安排,全都握在他自己手里。

    栾老没有武馆教不了徒弟,其他人都靠夏恒养着,看得出来夏恒对栾老有所不满,也不好老找栾老办事,更不好找他主持江湖情面。

    栾老每天就拿着武士会定期发给他的一大笔钱,提前进入了养老生活。

    对外看起来,栾老已经纸醉金迷的荒废一年多了。但江水眠这次北上,才瞧得出来,他一直没有真的懈怠过,只是没想到他在江湖逢迎多年,竟比不上他那一朝有权有势的徒弟。

    江水眠带上帽子,转身离去:“少喝点。别死太早。”

    而另一边,在法租的一处高档会馆门外,卢嵇笑的脸都僵硬了,终于有人发声了:“欢迎卢嵇先生为我们甘石桥俱乐部的成立剪彩!”

    卢嵇在他话音未落之前,抢先一把剪断红绸,抬起剪刀来,继续一脸假笑。下头挤了不知道多少记者,一时间照相机上闪光灯泡的啪嗒声连接作响,卢嵇看着几十个几块大洋的闪光灯泡在一阵闪光中纷纷变成不透明的色,心道:这咔咔几十下子的照相,就是好几百块大洋没了啊。

    他也看不清下头的人脸,只是身边的人请他转身往会馆里走,那主持场面的人开口道:“请各国的记者在一楼稍作等待,半个时后,卢先生会在二楼的会面室,接受大家的采访。”

    卢嵇转身后笑容消失,面无表情走进会馆一楼宽大的客厅内,头也不回迈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了楼,孙叔面上神色有些担忧的站在二楼的走廊下,看见卢嵇整理着袖口走过来,刚要上来跟他话,卢嵇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知道了。”

    他走进二楼备下的休息室,孙叔走进来关上门,低声道:“徐老都没提前跟您一声,要是您提前知道也可以避一避。”

    卢嵇咬牙冷笑:“避?我避得开么?他就怕我不愿意掺和进他当总统的事儿来,这会儿要我给他操纵选票、贿赂议员的据点来剪彩来了。”

    作者有话要:  今天再被锁,我就要对大佬势力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