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昭和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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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的路上,兰溪竹一直心绪不宁。

    方才他以他大哥为首的文臣反对为林成安翻案,和右相一派对立了起来,最后闹得有些不欢而散。

    前世大哥自缢牢中的噩耗仿佛又在耳畔回响,令兰溪竹心口绞痛。

    一切的悲剧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先是齐珩对他不满,然后朝中又有人告发他大哥勾通外敌,藏有异心。

    他现在都觉得齐珩实际上不相信这件事,但是因着他外祖一家的事情迁怒于他大哥,然后置大哥于死地。

    兰溪韵那样忠贞为国的傲骨文人怎能受得了这种诋毁诽谤,干脆以死自证清白。

    他大哥这一生也是很苦的。

    正当他思绪万千知之时,马车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外面传来了马儿的惊叫声。

    兰溪竹被撞了一下,肩膀磕在了窗架上,正好是受伤的那块地方。

    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平日里仔细护着,今日做了一趟马车便生事了。

    他暗自懊恼,若不是在大哥面前守着规矩,他何必坐这又软又慢的劳什子马车。

    兰溪竹猛地先开帘帷,望向车外。

    马夫回过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四公子可受惊了?”

    兰溪竹拧着眉毛摇了摇头,又不是娇弱的后宅大少爷,怎会这么容易就受惊了。

    一个容貌上佳的姑娘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的外衫被勾破了,正急得要哭。

    “你们是哪户人家,主事的出来给个法。”

    本来昳丽的容貌因着这尖酸刻薄的语气也变得黯然失色了。

    兰溪竹皱着眉,轻轻一跳下了马车。

    “敢问姑娘,出了何事?”

    那姑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穿着扮看上去非富即贵,想来也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姐。

    林曾语见到兰溪竹先是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惊艳,随之口中发狠:“你们的马车撞了本郡主,给本郡主的外衫勾破了,就想一走了之吗?”

    看着身旁有快两人高的马车,再看看这位姑娘外衫上被勾出来的一点细丝,兰溪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们的马车若是真的碰到了这位姐,可不会只有勾丝那么简单。

    衡都城内马车禁止疾行,他们的马车既不至于把她撞死,更不至于弄坏她的衣裳。

    兰溪竹何尝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人是在胡搅蛮缠。

    不过她自称“郡主”,整个衡都也没有几个郡主,兰溪竹量着这位郡主,估摸着她的年龄,大概猜到了她是哪位。

    她就是齐珩那位当年免于一死的表妹了。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怎么自己最近总是跟女人过不去。

    “是在下唐突,惊扰昭和郡主。郡主稍后可吩咐厮上兰府一趟,在下必将双倍赔偿郡主的衣裳。”

    兰溪竹做了个礼,态度十分谦和。

    那姑娘抬眼一看,眉眼之间都是傲慢。

    “你怎的知道本群主名讳?”

    兰溪竹心中无奈,她这不是把身份都写在脸上了吗?

    见他不答,昭和郡主又自顾问道:“兰府,你真是兰家将军?”

    原是个皮相好的,怪不得白芷如那个贱蹄子相中他了。

    听到这样无礼的话,兰溪竹也不会和她置气。

    “是,在下兰溪竹。”

    他的声音和样貌一般温润清澈。

    林曾语点了点头,收起了眼底的那一抹恼意。

    “改日本郡主亲自上门,兰将军不会不欢迎吧?”

    毕竟和齐珩是血亲,二人兼生得绝色,不过这位郡主少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内敛。

    寻常未出阁的女子怎会私自拜访尚未娶亲的男子?

    纵使白芷如出生将门,性子洒脱,却也懂得矜持。不知和熙郡主怎的教养出林曾语这般性子。

    不过按她的法,错在自己,也只好认下。

    “在下恭候。”

    然后目送着林曾语离开。

    大哥的马车已经在前面等待许久,兰溪竹敛去眸中的思索,敏捷地登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兰溪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

    前世那些人肯定在兰府中动过手脚,才被他们搜出通敌的罪证。

    必定是府上安了别人的眼线,才生出这些事来。

    有人看准了时机想要害大哥。

    他在房中左右踱步,心绪不宁,想要喝口茶静心,却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兰溪竹撂下了茶杯,起身前往书房。

    他还记得上一世江德清跟他,罪证都是在书房里查出的。

    “大哥?”他敲了敲书房的门。

    “嗯。”门内传来兰溪韵淡淡的回话。

    兰溪竹垂下眼眸,悄悄走了进去。书房内缠绕着香炉的丝丝烟气,更显静雅。

    他率先和兰溪韵搭话:“大哥,近日四读了《六韬》,有些地方不太懂,想查些史料。”

    兰溪韵的神色有些疲惫,下完早朝就回到书房整理朝务。

    他原是太子太保,如今陛下登位,竟比从前还要忙碌。

    “四啊,你是来找书?”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抬眼看了来人一眼,轻柔地笑了一下,“难得你这般上进,从前娘亲请夫子教你读书,身旁都得放几支藤条,现下竟也想自学了。”

    听得这话,兰溪竹佯装恼怒:“大哥!七八岁时的事了,别总提这些经年旧事。”

    兰溪韵沉沉笑了,“好,大哥不提了。你要做什么自己去做吧,大哥还有事。”然后又低下头来做执笔批文。

    兰溪竹微微叹气,他的大哥总是这般恪尽职守,辛勤为民,何故这样含恨而终。

    书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是他在翻找证据。

    如果这次没找到,那就可能是贼人还未动手。

    大哥平日喜欢翻书,若是藏得显眼,不可能不被发现。

    兰溪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胀了,还没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下该怎么办,是寻找这房中的暗道还是默默退走?若是将动作闹得大了,就要被大哥发觉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厮通报:“老爷,岁和公主派人前来,正在大堂侯着呢。”

    然后耳畔想起兰溪韵有些讶异的声音:“知道了,下去吧。”

    兰溪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岁和公主,她又来派人来作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兰溪韵叫住了方才那通报的厮,“慢着,还有件事问你。”

    那下人又恭敬地低头待命。

    “前几日派阿律去祈城买茶叶,今儿怎么还没回来?”

    许是对那换作“阿律”的人有偏见,那原本恭敬有加的厮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

    “奴才不知,按着老爷的吩咐,他应该两日前就回来了。莫不是……”

    他顿了顿,神色纠结。

    兰溪韵皱着眉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莫不是拿了银子跑了。”

    那厮努了努嘴。

    这阿律本来就是老爷捡回来的孩子,身世不干不净的,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银子。

    他一出城就能带着银子自己离开,也不需要拿着私传,本就是个异邦人的长相……再伪造个难民的身份岂不是轻而易举。

    兰溪韵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阿律的事情被一笔带过,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一般。

    这时兰溪竹从书架里头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大哥,出了什么事?”

    兰溪韵撑着身子站起来,腿脚有些酸麻了。

    他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大哥现在出去看看岁和公主有何要事,你在书房里自己找史料吧。”

    兰溪竹心里一喜,这下终于能够展开手脚搜东西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