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朕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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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是个下人,恭敬地低着头,呈上一张请帖就走了。

    “峦庭会……”

    兰溪竹的指腹轻轻拂过请帖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嘴里默念。

    原是为了恭贺长公主日月入怀。

    岁和这是要宴请官臣子弟,前往她名下的庄子热闹热闹。

    兰溪韵指下一顿。

    先前四拒了白家姐,可左右也不是孩子了,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现下有这个机会,正好让他去认识认识那些官家的女儿们。

    晚间饭桌上,兰溪韵向兰溪竹提及此事。

    他看着自己的四弟心不在焉,便出声提醒,并告知他赴宴。

    此时的兰溪竹还在想白日里的事。

    在大哥走后,他从书房最后一排架子的暗格里搜出了许多伪造的密信。

    那信的字体大抵是希兰文,他看不太懂。

    但是一个南横国当朝大臣府中私藏这些东西,怎能不叫人疑心有鬼?

    那暗格看上去十分不起眼,怕是连大哥都未曾察觉到。

    前世大哥没有防备,才这么轻松地中了歹人的奸计。

    放此信之人,其心当诛。

    罪证已经找到,诬陷控告兰溪韵怕是就在这两天了。

    在又出声问了一遍后,兰溪竹才恍然回过神来。

    兰溪韵皱眉道:“四,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兰溪竹眼神闪躲,“无事。”

    “嗯,那你后日别忘了去赴宴,老三在侯府,估计也收到请帖了。届时你两人和你大嫂侄儿一同前往。”

    “是。”兰溪竹没有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他一心牵挂着密信之事,对这样的宴会都提不起来兴趣。

    但是没有想到赴会当天,齐珩也出现在了岁和公主的庄子里。

    可他没有亲临园会,只是在庄子的某处阁楼里歇脚。

    兰溪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此地人多,齐珩想要做什么也总得记得回避旁人。

    庄子里的景致极好,随处可见的假山,湛清湛清的池,不时有婢子穿过,她们的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本是场宴会,办得倒像是雅集了。

    兰溪竹无心赏花赏景,找了个精辟的亭子坐了下来。

    谁料到在那静静品茗都能招惹到旁人。

    “兰将军安。”

    一道清脆爽来的声音传来,似乎与自己十分热络。

    他抬眸看了眼来人,发觉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不过看着他身上着绣有双龙的暗黄色亲王服,兰溪竹猜想着他大概是某位王爷。

    “王爷安好。”

    兰溪竹起身恭敬地回礼。

    来人抬了抬眼皮,眸中闪过讶异。“你识得本王?”

    兰溪竹面色微微尴尬,他并不认识这位王爷。

    怪只怪前世他被齐珩早早囚禁在宫中,就算是在尚且自由的前十九年多数也是在塞北度过。

    在衡都,他实在不认识什么人,这些人的名讳都是从闲嘴的下人嘴里听来的。

    未等他答话,齐淮就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本王忘了自己的这身衣服多显眼了。”他不在意地笑笑,撩起衣服的后摆坐在了石凳上。

    “本王是先帝四子。”

    齐淮,昭王殿下,母妃乃上一任希兰国圣女,也是早薨于宫中。

    异族人的皇子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继位的机会,昭王注定是个闲散王爷。

    兰溪竹无心与他交谈,面上却也不敢敷衍。

    “微臣失敬。”

    “无妨,”齐淮盯着他,眼神十分放肆。“本王听,皇兄十分看重兰将军。兰将军戍守塞北,劳苦功高啊。”

    “王爷谬赞。”

    兰溪竹的回应一直淡淡的,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他也不想主动迎合别人。

    指不定哪一天就要被齐珩强娶了,到了那时,下一次见到宫外的太阳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何必认识这些人。

    “本王也……十分敬佩将军呢。”

    齐淮的眼神突然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这人突然靠近兰溪竹,离他的鼻尖只剩半臂长。

    兰溪竹本能地往后退。

    心里一暗,这人不是善茬。

    正当他进退为难的时候,江德清擦着汗跑地朝自己走来。

    齐淮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没叫来人看见。

    “将军,大事不好!”江德清见有亲王在,匆匆请安过后趴附在兰溪竹耳旁,语气焦急:“陛下这次发了好大的火!将军你快去看看吧。”

    兰溪竹垂下眸子,心中不屑,这狗皇帝一天天的尽是火气。

    不过他一发火就要迁怒下人,江德清首当其冲。兰溪竹暗自同情这些奴婢太监们,然后叹了口气。

    “陛下有召,改日再和王爷议事。”

    纵使齐珩那不是好去处,他也不想和面前这个看上去并非善类的王爷继续相处下去。

    一个峦庭会,处处都是闹心事。

    齐淮微笑着点点头,望着兰溪竹离去的背影,目光一片沉思。

    兰溪竹的步子很快,齐珩那人是不等人的主。

    他歇脚的阁楼坐落在庄子的西南侧,重檐翘角,雕梁画栋,不失皇室的威严,没有辱没了齐珩的体面。

    兰溪竹推开齐珩寝室的门,还未入内,脚下便差点被砸中一个茶杯。

    清脆的碎裂声昭示着室内人的愤怒。

    “朕叫你滚出去,你又回来做甚?”齐珩没有抬眼看来人,下意识地以为进门的还是江德清。

    眼中的暴戾已然掩饰不住,他正处于盛怒之中。

    “微臣兰溪竹,给陛下请安。”

    他不慌不满地掀起衣摆跪地,道明身份。

    听到来人的声音,齐珩的额上暴起青筋,剑眉直竖。

    “谁让你来的?”

    “微臣忧心陛下,自愿前来。”

    兰溪竹的神情与声音都是波澜不惊,听不出来违心,却也看不出来有多真挚。

    齐珩冷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暗黄色的绒舄踩在厚重的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惊的脚步声。

    兰溪竹不知齐珩又要作甚,轻轻闭上了双眼,眼睫轻颤。

    “朕方才收到了白都统的请愿书,兰卿不如猜猜,这上面写了什么。”

    齐珩缓缓地蹲在他面前,有些粗鲁地抓住兰溪竹细白的脖颈,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兰溪竹咬牙,在听见“白都统”三个字的时候就慌了神。

    “微臣……不知,求陛下明示。”

    齐珩手下的力道更粗重了,他眼神发狠,压着嗓子:“你怎会不知!”

    兰溪竹的面上已经发红了,他双手无力地下垂,不敢做任何反抗。

    见他有些痛苦的表情,齐珩的眼神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力道。

    “白尧览求朕给他的女儿赐婚,兰溪竹,你好福气啊。”

    感受到脖子上一轻,兰溪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他猜到了,果然是这样。

    不过,齐珩下一句话让他惶恐不安。“他还,只要求得朕的首肯,他自愿下放兵权,告老还乡。”

    那一刻,属于君王的猜忌和疑心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扭头一笑,“白兰两家联亲,好大的喜事,白都统愿意为其爱女做到如此地步,从此以后,你兰家的地位在朝中无法撼动,必得如日中天啊。”

    兰溪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忙想要解释:“微臣不愿!”

    迎上齐珩冰冷的眼神,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微臣无意于白家姐,还望陛下三思!白都统性格爽直,并无他意,现下边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才愿意下放兵权。至于兰家……”

    他的膝盖移了移,眼神突然变得朴拙竭诚,声音沙哑:

    “陛下都看在眼里,这两年来大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三哥镇守西南十余年,鲜少归都。微臣纵然不若兄长,却也克己复礼,从未藏异心,望陛下明断!”

    他的声音几欲哽咽,眼尾微微泛红,惹人心怜。

    兰溪竹害怕极了,不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他都要保住兰家,保住他最后的两位血肉至亲。

    不知为何,齐珩看见他的这副表情,胸口更加烦闷。

    见他面色依旧低沉,兰溪竹颤声问道:“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兰家。”

    虽然齐珩没有息火,但是听到这话后也没有方才这么愤怒了。

    他望着兰溪竹,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指腹轻轻划过兰溪竹的侧脸,齐珩默默地凑了上去,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气息。

    “这话朕一年前就过了,用你来换。”

    “陛下,这是在外面……”兰溪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有些绝望地仰起头来。

    这是在岁和公主的庄子里,不底下的婢子的嘴严不严实,万一来往路过什么官臣姐少爷听见了里面的声响,他兰溪竹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况且,这对齐珩自己的威名也有损。

    “嗯。”齐珩的声音不轻不响,附在他耳边,语气轻柔却散发邪污之气,“所以你的声音须得轻一些,不要被旁人听去了。”

    每次行那事时兰溪竹都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泻出,齐珩的话分明是在羞辱自己,偏偏兰溪竹还不得反驳。

    他的双臂健壮有力,轻轻就把兰溪竹一个成年男子腾空抱起,缓缓走向了床榻边,把他安置下来。

    兰溪竹心里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得很低。

    一滴清泪淌至他的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