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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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秦阳后,兰溪竹坐在案台前,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秦阳能早早地醒悟,那就不会重蹈前世覆辙。希兰国或者齐淮再有什么野心,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他现在心和齐珩在一处,有劲儿都向着外人使。

    “卑职姚归林,求见将军。”一道声音断了兰溪竹的思绪。

    “进来。”

    只见姚归林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

    他现在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和与兰溪竹之间的距离。

    永远得不到的就不要妄想了。

    “回禀将军,将军派卑职核对的帐已经做好了,这次下发的银子全部分发去此次北行军牺牲的将士家里了,军中的后事杂务现下已经全部点好了。”

    听着他的汇报,兰溪竹点了点头。

    “鹿城和岐城那边也别忘了,有些将士把家里人安排去了塞北,要好生照顾着。”

    要让他们这些为国献身的将士门走得安心些。

    “将军放心。”

    “嗯。”

    兰溪竹将手停在案台上,撑着自己的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军中的大杂事他管得少,以往都是姚归林在理。

    他不擅长这些,姚归林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给自己省了不少心。

    “这些都是卑职本分。”

    姚归林举着的手都在发抖,他有些气息不稳地:“只要将军能留卑职在身边,卑职做什么都愿意。”

    他害怕兰溪竹赶自己走,所以将什么事都做得更好些,只希望他在兰溪竹眼里是特别的,是没人能取代的。

    哪怕只是一个下属。

    哪怕一辈子都只能是下属。

    兰溪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只要你记得自己的本分,我不会赶你走。”

    姚归林深吸了一口气,“卑职明白。”

    “嗯。”兰溪竹的拳头攥紧了些,“最近军中可有大事?”

    姚归林一愣,“没有。”

    将军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好,”兰溪竹点了点头,“之前在鹿城帮我记的一百棍,如今便执行了吧。”

    “将军!”听到这话,姚归林紧张了些。其实他并不是不记得,只是假装忘了,盼着将军自己不再记起,没想到他还是想起来了。

    他脑中转了转,想着什么样的辞才能劝动兰溪竹。

    “塞北事未平,将军若是受了伤,届时无将可用,可如何是好!”

    这话的有理,可是塞北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陛下和北狄签订的和平协约已经谈下来了,短期内南衡不会再与之交战。”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现在才提起,

    就是因为最近边疆和衡都都没有大事,所以兰溪竹才敢让自己领罚。

    “可是……”

    “别可是了。”兰溪竹断了他,用一种隐含威胁的口吻道:“归林,我方才的别忘了,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姚归林不敢忘记。

    可是他不想看见自家的将军受伤。

    “将军明明知道,那事与您无关。”他还想回旋一番,兰溪竹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我手下的任何一个兵犯了错都跟我有关,更何况是关乎塞北安危那样的大事。”

    他摆了摆手,意志坚定。“治下不严就得罚,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还怎么教底下的人信服呢?之前在鹿城,话都放出去了,现在再收回来也晚了。”

    “去通知刑罚司那边吧,再晚些雪就要化了。”那时更要冷得难受了。

    姚归林抬起头,望着兰溪竹淡漠的眼神和并不在乎的样子,咬了咬牙道:“卑职遵命。”

    兰溪竹对自己多狠,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虽然他的身形并不算强壮,但也是扛得住的。

    一百棍下去,后背的皮肉都跟衣裳模糊到了一起,没有两三个月怕是好不透彻。

    整个刑罚司寂静无声,只能偶尔听到兰溪竹的闷哼声。

    他低着头,紧紧握着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底下的人就算再心疼自家将军也拦不住他自己想受刑。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好了好了别了,”一位参领赶忙上前接过了将军倒下来的身子,神色担忧,“赶紧去宣军医。”

    兰溪竹躺在他的怀里,有气无力。他泛白的手指扯住了那人的衣袖“淮敏,别告诉我家里。”他咳了咳,直接将嘴里憋了半天的血咳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看上去十分瘆人。“我大哥要担心的。”

    他可不想让大哥觉得自己是在糟践身子来换取他的心软。

    这是在执行公事,不掺着任何别的私心。

    朱淮敏面色难看,“卑职遵命。”

    若是将军有所顾忌,那何故还要折磨自己,明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他们将军的脾气真是跟牛一样倔,自己过的话必须执行,要不然就害怕不能让底下的人折服,心甘情愿地听从自己的命令。

    “其实将军不必这般,底下的人知道将军的为人。”不需要这么受苦。

    兰溪竹却摇了摇头,沾着血的发丝在风中摇晃着。

    朱淮敏想要扶他起来,手绕到后面去,可是不知道该碰哪块地方,将军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将军还能自己走吗?还是让人给将军抬回营帐?”

    朱淮敏轻声问道。

    “我……”兰溪竹的嘴唇发白,想要站起身来,却没用上劲儿,重重地跪了下来。

    这可吓坏了刑罚司的所有人。

    原本端庄肃穆的场面顿时变得鸡飞狗跳。

    朱淮敏吓破了胆,“快快快,把将军抬回去,仔细着别再碰到伤口了。”临走还不忘踹了那个拿着军棍的年轻士兵,“下手没个把门的,谁你都敢这么!”

    那孩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一脸委屈。

    深夜,兰溪竹幽幽转醒。

    背后传来剧烈的痛让他暂时还不能动,他趴在床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身子当真不中用,若是早两年他不会这么脆弱,那会儿十七八岁,皮还厚实得很。

    前世在宫中养尊处优活了十年,差点忘了这滋味了。

    还算痛快。

    他强撑着支起头,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连看着自己的人都没有。

    一道熟悉且含着怒气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兰溪竹,我恨不得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