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回到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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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希望你和南衡皇帝……”他艰难地抿了抿唇,“希望他对你好一些。”

    他不出来祝福的话语。

    或许苏未辰的没错,他是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所以才对这种味道依依不舍。

    他确实没有那么成熟。

    崔承彦从受着诸多管束,他父王和母后只诞下了两个孩子,他的妹妹命中注定要被选去何和亲,而自己命中注定要当下一任国王。

    他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对他不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没有人问过他想要做什么。

    苏未辰大抵是他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人了。

    私自跑到南衡来,大概也是他活过的二十年做过最想做的事。

    可怜的希兰圣子,这一生还没尝过挫败是什么滋味。

    苏未辰测了侧身子,轻轻地回了一句:“谢谢。”

    齐珩不会亏待自己,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回去之后,多留些心眼。”苏未辰叹了声气,“齐淮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嗯,我知道。”崔承彦跟他话,像是对着陌生人的语气一样,“多谢你提醒。”

    他已经领教过了。

    其实,崔承彦可以解释一下的。

    总是从没有兄弟姐妹的争抢,没有经历过皇室的斗争和厮杀,他也并非看上去那么单纯。

    如果他当真没有一点竞争力,希兰国王早就废弃他了。

    在希兰是强者为王,人们可能会因为你的血统高看你一分,但是并不会因为你是皇室的人就对你俯首称臣。要让别人心服口服,还得靠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苏未辰现在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一个不顾大局的冲动年轻人,一个只图新鲜刺激的孩子。

    这样的形象怕是改不掉了,他不想在离别之际再生事端,让人看了自己。

    已经够出丑的了。

    “这段时间叨扰了。”

    崔承彦的眼神变得很落寞,苏未辰顿时觉得这样的他十分可怜。

    他张了张嘴,还是把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回去吧,别让你父王失望。”

    崔承彦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灰败地起了身。

    “帮我跟兰将军回一声,不用麻烦了。”他披上了外衫,“我能自己回去。”

    崔承彦的功夫不错,这点苏未辰也知道。不过他还是皱了皱眉,颇为不赞同地道:

    “还是带几个人吧?”

    这样也安心些。

    不知道是安兰溪竹的心,还是安自己的心。

    “苏大人,你别担心我了。”崔承彦的嘴唇十分苍白,甚至有些干裂。“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

    “呃……”

    苏未辰无奈地扶额,“你现在还没有好透。身上的外伤不是休养几天就能好得了的,若是再次碰到截杀,很难全身而退。”

    “若我就这么窝囊得死在他手中,那我命里就不该继承这个位子。”崔承彦系紧了自己的衣带,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同一次亏我不会吃第二次,你放心。”

    苏未辰哑然,没有再话了。

    他也只是好心提个醒,若是崔承彦坚持自己可以一个人离开,他也不会再劝了。

    抛开那件事不提,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不是吗?

    “我走了,苏未辰。”

    崔承彦的语气放得很轻,那碧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激烈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苏未辰不喜欢这么热切的注视,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你去吧。”

    几乎是一瞬间,崔承彦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苏未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胸口空空的。

    方才那一眼,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眼了。

    两个本该没有交集的人,若是有一方率先放弃了,这段感情便真的结束了。

    次日,天大晴。

    此次南下收获斐然,不仅将本地的一串同气连枝的贪官连根拔起,还将这恼人的瘟疫灭去了,算是除去了齐珩的一个心头大患。

    就算此地没有发生瘟疫,齐珩也迟早要整治江南的地方官员。

    这下倒是轻松了。

    前几日兰溪竹擅自做主,递了一份折子上都,请求朝廷遣些年轻有才干的官员,好掌控,有能力。而且大多数年轻官员都是读着为民为国的圣贤书长大的,涉世未深,胸中有大抱负,肯吃苦,肯为民。

    兰溪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齐珩了,此时的他归心似箭,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回皇宫去。

    怕苏未辰又难受憋着不,他特地下马,坐进了苏未辰的马车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苏未辰这一路上脸色都不大好看。

    “未辰,你有心事?”兰溪竹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未辰的脑袋斜斜地倚靠在软踏上,看着蔫蔫的。

    “我没事,只是犯了春困。”

    他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大抵是有孕的缘故吧。”

    “嗯。”

    兰溪竹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事实上,此时的苏未辰心乱如麻。

    他本能上还是抗拒回衡都的。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再过两个月可就要显怀了。

    他难不成等到肚子大到八九月份的时候,还能跟别人自己是吃胖了吗?

    其实他的内心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如果崔承彦不是抱着那样的目的,他真的觉得就这么跟他去希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一定会给自己安置好,远离希兰王宫,找一个适合安胎的地方。

    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发愁了。

    只可惜,他和崔承彦没有那样的缘分。他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这个秘密,而且他也不能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前一天约定好的“不再纠缠”可能就不作数了。

    考虑着苏未辰的身子,兰溪竹刻意放慢了回去的速度,花了两个整天的时间才回到了衡都。

    到衡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按理来他应该马上回皇宫向皇帝述职,可他却递去了次日再进宫的消息。

    兰溪竹心中记挂得很,可他知道若是自己事先通知,齐珩肯定会装作一幅并无大碍的模样。

    他就是要偷偷地进皇宫,看他最近好不好。

    想到这,兰溪竹的心脏不免跳得更猛了些。

    “别胜新婚”这句话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皇宫静悄悄的,兰溪竹的身形潜进了夜色中,连来为巡视的侍卫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经过。

    他换上了便衣,将那厚重的铠甲全都脱去了。

    这次下江南比他预想中的顺利许多,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将自己护得好好的。

    他害怕齐珩担心自己,因为他心中也同样担心着齐珩。他知道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伤是什么滋味,他不想让齐珩心疼。

    阳殿的烛火很暗,里面传来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这声音接连不断,像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

    兰溪竹顿住了脚步,心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

    他的手紧紧地攀附在门栏上,抓得骨节都泛白。

    “陛下,刚能发出点声音来,可不禁这么用嗓子啊!”江德清的声音又心疼又难过,兰溪竹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动静,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走进阳殿。

    “不用,苏未辰回来了是吧,让他先过来给朕看看。”

    “苏大人今日还没有回皇宫,大抵是去他府上了。”江德清的声音变得更急了,“陛下,这事急不得啊。这嗓子许久不出声音了,好不容易能发出声了,该好好护着才是。”

    “咳咳……你看看,能不能苏未辰请进宫一趟。”齐珩的神色暗了暗,“他明日就进宫了,朕不想让他看到朕这副模样。”

    “陛下!恕老奴多嘴,陛下几日前被刺杀之事已经不是秘密了,陛下要瞒着兰将军也不一定能瞒得住啊。”

    “没想瞒住他。”齐珩的声音沉重得像是古老的破门一样,嘶哑又刺耳。

    可是兰溪竹听着并无半点不适,反而心像是被扎了一样疼。

    “只是现在这声音……朕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

    齐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把药先端上来吧。”

    “是。”

    江德清无声地叹了口气,“那陛下先躺床上歇会儿吧。”

    他扶着齐珩上走到床边,然后步退了出去。

    兰溪竹正等在门口,和低着头快走的江德清正面撞上。

    江德清连忙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将军……将军怎么来了?”

    他似乎有些无措,顿在那儿不知做什么好,连陛下叫他做什么都忘记了。

    兰溪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轻轻地摆了摆手。

    江德清会意,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阳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让人闻着就难受。

    兰溪竹走进了暖阁,掀开了门帘,但是迟迟没有走进去。

    他看见齐珩满面惨白地躺在床上,侧脸瘦得颧骨都高了几分。

    兰溪竹的鼻尖酸涩了几分。

    “江德清,你站在那干什么?”齐珩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却没有睁眼,他已经感受门口那边有人的动静了。

    “把药端来,朕要歇息了。”

    他又催促了一声。

    “陛下。”

    兰溪竹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传来,原本躺在床上的齐珩腾一下子坐起身来,看着门口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