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要平安
==========================
拿南衡开刀?
应该不会吧。
兰溪竹心中一惊,此刻若是希兰和南衡起来了,齐珩只能将自己调去西南了。
“四,你从前可接触过希兰的新王?”
兰溪韵皱着眉问道。
接触过,而且还不止在衡都境内。
不过兰溪竹还是有所保留地回答道:“有过,但是了解不多。”
兰溪韵犯了难,“我早知道希兰得和南衡一场,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练兵吧,最近很有可能有异动。”
“是。”
兰溪竹颔首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一道通报声。
“老爷,陛下传召将军进宫一趟。”
那老管家的面上也有些不自然,前两天的封后圣旨闹得沸沸扬扬,现下再传将军入宫,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兰家两兄弟可没有顾忌这么多,兰溪韵一想也觉得是陛下那边要和兰溪竹商量要事,于是点了点头就叫他“快去”。
兰溪竹本来以为自己再进皇宫接得等封后大典了,没想到这中间还有异变。
虽然他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但是他此刻却很害怕仗。
他老早就有了为国献身的准备,但是拥有了齐珩之后,他希望这一天能来得晚一些,如果——真的会有这一天的话。
他还没有真的成为齐珩的人,若是他死在了外面,那这辈子就成了一个遗憾。
兰溪竹的身份是不该怕死的,但是他又不可避免地怕死。
这世上还有他珍惜的人。
阳殿,静肃、紧张。
兰溪竹求见的时候,里面还站着一个人,子书珏。
“陛下,应岚将军年轻,怕是不能胜任。”
子书珏恭敬地低着头道。
“朕没办法了,子书。”齐珩的手指轻轻点击着案桌,“西南无将。”
“可是能从衡都派过去。”子书珏暗中有所指。
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那个能去仗的人是谁。
“西南地形严峻,他去怕是也讨不到好处。”齐珩还是坚持道。
“陛下,若是兰将军都讨不到好处,那遑论别人呢?”子书珏深深担忧道:“不能把将士们送到战场上赴死啊,陛下。”
年轻的将军一个指挥错误,连累的是身后的数万士兵。
齐珩深呼了一口气,“子书,朕没有办法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新王想要立威,不拿点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比如,西南边部的基座城池。
比如,主帅将军的人头。
齐珩刚登基的时候就直接收复了一个国,那还是宁王齐渊的母妃故国。
现在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齐渊想要刺杀自己的最主要原因。
没有哪一个帝王的路不是用鲜血和人命开辟的。
“那也不见得兰将军一定能让他们讨得好处。”子书珏还是劝道,“陛下再权衡一番吧。”
“下月初二……”齐珩喃喃道,“是个好日子。”
这是他在圣旨上写下的婚期。
“陛下。”
兰溪竹在这时破门而入,挥开了自己的衣摆,下跪行礼道:“微臣愿意前往。”
于私心而言,他是不想去的。
但是他不想齐珩这么为难,他也见不得自己三个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兵,毁在哪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子手里。
刚才听到这个对话,兰溪竹大概已经猜到了。
崔承彦真的算攻西南了。
齐珩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椅子,“你先起来。”
“请陛下应准。”
“朕让你先起来。”
兰溪竹抖了抖身子,还是没有动。
齐珩无奈,直接站起身来,绕过了子书珏,将人托了起来。
“你怎么那么倔。”
子书珏斜了斜眼神,然后又收了回来。
兰溪竹顺着齐珩的力道起了身,“微臣不想让陛下为难。”
“可是你已经让我为难了。”
齐珩叹了声气,然后对子书珏招了招手,“你先下去吧。”
子书珏抽了抽嘴角,低下头来告退。
待人走后,兰溪竹直接扑到了齐珩的怀里。“陛下,让我去吧。”
“崔承彦来势汹汹,你又没有在西南领兵过仗,我怎么放得下心?”
齐珩顺了顺他的头发,“我不想你有危险。”
“不会的。”兰溪竹摇了摇头,“仗到底还是一个东西,没有合不合适的法。南衡无将,我不忍心看着将士们跟着一个毛躁的新人去送死,也不忍心看着南衡丢哪怕一座城。”
“三哥已经去了,我得守好他生前拼死护着的东西。”
见他眼神如此坚毅,齐珩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
“下月初二,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齐珩趴在了他的肩头,声音中竟然透着一丝委屈。
兰溪竹笑了笑,摸着他的后脑,“封后大典。”
“我只想你乖乖待在衡都,嫁给我,成为我的皇后。”
“陛下,任性了。”兰溪竹无奈得摇了摇头,“兰氏家训,若有战,召必出。”
“可是我没召你。”齐珩好像在耍无赖似的,“我真的不想你去。”
“我不去,就得别人去,”兰溪竹解释道,“兰家享受着别人几世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就得付出与之相应的东西,贪生怕死不是大丈夫所为。”
“逞能,”齐珩嗔了一声,“你们兰家清俭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别一天天就把生死挂在嘴边,乌鸦嘴。”
兰溪竹:“好好好,我不了,那陛下让我去西南吧?”
齐珩闷在他怀里不话。
“嗯?”兰溪竹又问了一声。
“下个月初二前平安回来。”
许久,齐珩才做出了妥协。
兰溪竹只觉得这样偶尔使性子的齐珩有点可爱。
“那陛下跟我希兰的战况吧。”
“去暖阁。”齐珩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把他横抱起。
“哎——”
兰溪竹惊呼了一声,轻轻锤了一下齐珩的胸口,“陛下!”他脸上有些羞臊。
大白天的,正事还要去暖阁,谁知道他要干别的什么。
“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齐珩轻笑了一声,然后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暖阁里睡觉。”
他弯了弯嘴角,“你以后就可以天天陪着我睡觉了。”
兰溪竹闻言一愣,“陛下,不去凤栖宫吗?”
暖阁虽然精致,也是应有尽有,但是终究不敌凤栖宫。
那是皇后的寝殿。
难不成兰溪竹今后还要像从前一样陪着齐珩在阳殿?有些不像话……像是偷欢。
许是从前齐珩留给兰溪竹的回忆不太好,所以兰溪竹潜意识里对这个地方是抵触的。
“我不太喜欢那个地方。”齐珩宽大的身影覆了上来,然后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间,“我母后是在那个地方悬梁自尽的。”
对于齐珩来,哪个地方才是真的噩梦。
“后来我没有人看管,父皇也看着母后母家的面子上没有再立后,但还是把我扔在了凤栖宫自生自灭。”
齐珩对那个地方的回忆是,漆黑、冰冷。
他在那个地方度过了最灰暗的几年,直到登基,直到遇见了兰溪竹。
那么美好的兰溪竹,像一道光一样射进了他的心里。
“你凭什么一尘不染,你凭什么受世人爱戴。”
“我凭什么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我凭什么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虫一样只能仰视着你。”
“我偏要把你毁掉,让你的洁白沾上尘埃。”
这是齐珩从前对兰溪竹过的话,也是他想要得到兰溪竹的初衷。
现在想来都是笑话,他明明喜欢极了兰溪竹。
兰溪竹嘴硬,其实不然,更嘴硬的是他自己。
齐珩很后悔。
他最初明明是遇见了救他的人,却把那个人拽进深渊,跟自己一起。
“对不起。”齐珩自责道,“阿竹,我以前这么对你,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
兰溪竹不知道他脑子里刚刚在想些什么,感觉他的话跳得有点快。
“陛下,过去的事情别老是挂在嘴边了。”
兰溪竹轻轻啄在了他的嘴上,“你母后的事情,从前怎么不告诉我?”
上一辈子也没告诉他。
既然凤栖宫对齐衡来那么痛苦,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扔在凤栖宫。
他每次是抱着什么心态来找自己的。
去那冰冷的凤栖宫,没有一点人气的高墙,永远不会对他展开笑颜的兰溪竹。
前一世的齐珩过得太辛苦了。
其实……他只是不懂得怎么去爱而已。
他只是想把那个人锁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伤害到了那个人。
“我不想提起。”齐珩拱了拱他的胸口,“我只想跟你聊点开心的事情。”
起这个,兰溪竹有些哑然。
来这屋本来是聊正事的,聊着聊着就偏了。
“陛下,我们该聊正事了。”
没想到齐珩充耳不闻,“阿竹,我们好久没有……”
兰溪竹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不行。”
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改口,“等一会儿。”
齐珩垂下了头,“阿竹,这一行前往西南,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