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回忆
这个九号在这个副本中出现的这么频繁, 原来也是一个故人。
知非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
很弱, 就像一条任人宰割、离开了水面的鱼。
四肢都被用大钢筋绑着,活动范围是直径半米的圆。
还算不错的是,床头放着一本书。
知非看到史密斯进来,没有丝毫的惊慌。
只撩起眼睫毛,瞥了史密斯半眼,道:“出去。”
史密斯对他很客气,微微弯腰,似乎是在招呼。
“可以,你把他还给我,我们立刻出去。”
知非并不接受这个交易,他冷笑一声, :“我对他也很好奇, 用我的血液养大的人类,我需要研究一下。”
史密斯微微敛眸, 眼底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但很快, 他就平静情绪,语气淡淡的:“他快要死了。”
知非道:“死不了。”
史密斯深吸一口气, 露出一丝浅笑:“既然您承诺了,自然是会做到的。他是我最重要的实验品, 我不希望他出事。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的父亲, 他在天之灵——”
“别用他来威胁我!”
知非抓起床头的书, 照着史密斯的脸扔过去。
砰的一声, 硬封的书角撞在史密斯的鼻子上, 撞断了他的鼻骨, 流出一丝鲜血。
他伸手抹掉血迹, 不怒反笑:“您记得他就好。”
厚重的金属门又被重新关上,知非盯着那扇门,眼底是全然的淡漠。
知非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的一丝情绪。
他并不在意史密斯的那个威胁,所谓的过世的父亲,史密斯自以为挟着恩情可以抓着自己一辈子的把柄。
可实际上,知非明白,当时自己只是觉得没有地方去了。
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不用受祂的折磨。
至于苏南白,这个喝着他的血液长大的男人。
知非在这一刻,慢慢的跟记忆中的那个形象融合。
苏南白看他三言两语赶走了史密斯,露出一丝浅笑。
他浑身都是伤口,面上却没有显露一丝疼痛。即使他浑身都在颤抖,面部表情却也控制的足够好。
他甚至笑得很甜,若只看脸,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知非问他:“为什么逃到这里来?”
苏南白蜷缩在他的脚边,狡黠的笑:“我不是逃过来的,我感觉自己这次要死了。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就想过来看一眼。”
他往前爬了爬,抱住知非的一条腿。
“我就知道你不会赶我走的。”
知非的心底涌现出一股酸涩的情绪,这个模样的苏南白,是他没有见过的。
原来年轻时候的苏南白这样脸皮厚吗?一点儿也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
知非怜惜的想要帮他看一下伤口,然而心底又涌现了另一种情绪。
很淡漠的,仿佛苏南白的生死与他无关。
他敛着眉,冰冷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从声腔中发出:“死不了待会儿就回去吧。”
“我再待一会儿。”苏南白却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冷漠,依旧倔强的抱着他的腿,将脑袋枕在他的腿肚上。
他均匀的吐着气,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起伏。
知非看到他伸手在上衣的口袋里不知道掏什么东西,但掏了半天,手使不上劲,也掏不出来。
知非看着,心底的两个念头不断地在互相攻击。
幸运的是,苏南白终于掏出来了。
他笑意盈盈的对知非伸出握紧的拳头,突然张开,嘴里着surprise。
这一个眨眼间,阴暗的实验室好像有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一样。
知非看着他掌心里沾满了血迹的大白兔奶糖,不由得产生一丝心疼。
他很明白,这种情绪不仅来自于现在的自己,也来自于过去的那个自己。
苏南白动作幅度太大,手臂牵动胸口,引得他不断的咳嗽。
掌心里的大白兔奶糖握不住,落到了床上。
知非弯腰,捡起这颗奶糖。
他想起来,他吃到的第一颗奶糖就是苏南白给他的。
当时苏南白好像才七八岁,他那时候还没有被关押的那么严。
史密斯教授刚刚去世,知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婴儿的模样。
史密斯教授是个真正的慈善家,在山里捡到他,就把他带回了城市。
后来教授在全国范围内给他发布了寻亲启事,但四年过去,都没有找到他的家人。
知非在这四年里,是缓慢恢复力量的。
在他作为知非这个身份存在的第四年年尾,教授去世,他的实验室由他的儿子儿媳接手。
也是在这一年,史密斯发现了自己父亲收养的孩子身上的秘密。
这一个发现,让他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条路。
刚开始的时候,史密斯对他是哄骗大过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见到了苏南白和唐柳。
他对这两人都特别的冷漠,苏南白话少,从就是个一棍子不出闷屁的性格。
唐柳却生动活泼,还会把外面的各种各样好笑的故事讲给他听。
知非自然是喜欢生动一些的,他偶尔,还会教给唐柳一些格斗技巧。
也许是受了影响,苏南白竟然慢慢变得活泼起来。
唐柳训练的任务比较难完成,她毕竟是女孩子,天生体力没有优势。每次完不成任务,就没有办法偷偷溜出去见知非。
苏南白却不同,他体力好,任务总是都是提前完成。
提前完成可以自由活动的规矩,还是史密斯定下的。
他每次提前完成了,都会想办法去找知非。
才七八岁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的热情让人无法想象。
唐柳有时候还觉得无聊,有时间了就想溜去外面玩。
但苏南白却不同,他永远第一时间只想着找知非。
这是唐柳都无法理解的。
慢慢的,知非跟苏南白越来越熟悉。
知非惯用鞭,主要是他比较懒,不愿意动弹。
用其他的武器都不灵活,鞭子就不一样,轻轻一甩,就能勾到不少东西。
苏南白就跟着他学习怎么灵活的运鞭,一学就是好多年。
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后来随着他的力量复苏。
史密斯对他越来越不放心,尤其是史密斯抓到唐柳来找他,于是将他关押去了地下。
知非一个人待在地下室,其实也觉得蛮开心的。
他以前住在山洞的时候,日子也差不多这样。
而且还没有人准备食物,没有人准备生活用品。
即使这些并不是必需品,但有了这些,他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舒心。
谁也不会想到,他并不是不能离开,只是不愿意离开。
他贪图享乐,贪图安逸,这里有那么多佣人伺候着,有什么不开心的?
唯一麻烦的,是史密斯总爱取他的血,取他的心头血。
好在知非还有办法,他可以关闭自己的痛觉。
这样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苏南白似乎比他更难以接受这一点,当苏南白得知他身体里的大部分血液都来自知非后。
他疯狂的给自己放血,若不是被人发现,大概也没有以后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冲动,再后来,他又变成了那个谨言慎行听话的苏南白。
只是会偶尔给知非带来一颗奶糖,史密斯不得不默许他的这一个行为。
知非仔细回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应该还早。
这个时候的苏南白,还没有足够跟史密斯抗衡的能力。
但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一切,譬如他知道,史密斯不舍得让他死。
因为他的价值实在太高了,几乎是史密斯实验的全部。
所以,苏南白肆无忌惮利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跟知非见面的机会。
他抓住每一个机会,只为了给知非送一颗奶糖。
知非捡起床上的这一颗奶糖,他当时是这样的:“你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弱点,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南白笑得没脸没皮:“我只知道你喜欢吃。”
知非是喜欢,史密斯平日里对他还不错。想看什么书,就送来什么书。
想吃什么东西,就送来什么东西。
但史密斯觉得糖类食物会影响他血液里的物质,并不是很愿意给他吃。
知非只是偶尔感慨过一句,可惜吃不到甜的东西。
苏南白就记在了心底,一直想办法给他弄来。
知非现在都模糊了,到底是他喜欢吃,还是苏南白以为他喜欢吃,害得他也以为自己喜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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