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吻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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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是苑苑的嫁妆。◎

    翌日港股如期开市, 陈家为保住股价展开的一系列举措并未收获市场认可,当天早盘即低开逾9%。

    受不利新闻影响,各路看空恒业集团的投机客带头玩起狙击战, 大量沽空集团股票, 赌陈老太太身体状况不佳,赌家族成员出现内讧,更赌陈家才支付完大笔赎金, 没有足够现金流入市托底。

    陈家积极应对, 所有沽货照单全收, 同时持续释放利好消息, 终于在全天收盘时将股价维持在安全范围内。

    已经嗅到血腥味的境外金融秃鹫却不会放过任何吸血拆骨的机会。

    隔日上午, 华尔街大空头针对恒业集团发布了一份多达30页的做空报告, 详细披露匿名调查员收集到的经营体系漏洞。

    一时间,散户们的恐慌情绪剧烈蔓延,开始大面积抛售,集团旗下各上市公司股价应声大跳水。

    集团再次召开紧急发布会。执行总裁陈淮柯代表董事会发出澄清公告, 逐条否定了做空机构的研究报告, 呼吁投资者不要盲信带有偏见的论调。

    同一时刻, 陈家其他成员也在四处拜访合作伙伴。

    中环某地产集团总部内, 陈淮琛与陈绛影被晾在接待室苦候多时, 终于等到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再度开启。

    一名董事长助理走过来, 轻飘飘地通知道:“王董请你们进去。”

    陈淮琛早就如坐针毡,闻言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而进门后迎接二人的,是又一段漫长的无视。

    王董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一抬眼瞥见端坐于茶台前的身影, 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 椅子转了个方向,招呼道:“怎么了,这茶,不合口味?”

    “当然不是。”陈淮琛连忙移开黏在腕表上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其实,王Uncle……”

    他的话音被王董爽朗的笑声断。

    “难为你们有心,还肯抽时间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聊天。”

    王董起身坐到茶台前,等新一轮的功夫茶筛洒完毕,做了个“请”的手势。

    心知对方是有意拖延,两人也只能配合地执起茶杯,听王董兴致盎然地聊起些琐碎的旧事。

    “你们,这时间过得是有多快,在我印象里你们好像也才这么点大。”

    王董比了个与茶台差不多的高度,又转头去看始终默不作声的陈绛影。

    “尤其是阿影。记得你刚刚出世的时候,我就同你Daddy开过玩笑,将来一定要做亲家。”

    王董叹了口气,似乎回忆起来仍颇为遗憾。

    “其实当年我们两家计划联姻那件事,我都有劝过你Daddy,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何至于搞到父女断绝关系这么严重。”

    陈绛影一早就料到王董会揪起这件令他丢脸的往事来做文章,嘴角动了动,浅笑道:“王Uncle同我阿爸是世交,Uncle又是看着我们几兄妹长大,虽然好可惜没能成为一家人,但这种情谊都很难得。”

    陈淮琛也附和着赔起笑脸,恭维对方的话一句接一句。

    言谈间,时间来到下午四点三十,今日的港股正式收市。助理弯腰在王董耳边报了个数字,王董笑了笑,轻置茶杯,终于转入正题。

    “卖空股数29.6%,市场上一点信心都没有。”王董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摇头道,“你们陈家这回真是撞在枪口上。”

    听到这个夸张的卖空比例,陈淮琛身形震了震,在大脑中粗粗计算了一下。从他暂停关注行情到现在,短短90分钟,集团的市值已经蒸发将近200亿港元。

    他肉痛得差点心梗,一时缓不过神来。

    陈绛影接话道:“我们的确是经验不足,王Uncle是我们最信任的长辈,所以第一时间想来请教你的意见。”

    “我能做的恐怕很有限。”王董无奈道,“不是我故意找什么理由,你看我们集团上半年也被人做空过,几张无中生有的PPT就搞到我们焦头烂额,你们陈家更有排面,30几页的调查报告,嚯,果真是家大业大。”

    陈淮琛缓了片刻,复又堆笑道:“可不就是无中生有,这些做空机构实在可恶,专靠搅浑水、制造恐慌来赚钱,好好的市场都被他们搞乱。”

    王董叹了口气,面露难色:“老实,面对这样的坏年景,我们也是自顾不暇。如果是一家人,那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相助,但现在……”

    王董着,不经意地朝陈绛影睨了一眼,欲言又止。

    但那眼神里传递的讯息很明显。当年你不肯接受联姻,如今家族出了状况,又想回头求谁呢?

    陈绛影被那含沙射影的神情刺到,脸色霎时转凛,嘴角的一点浅笑垮得无影无踪。

    陈绛影目光转向天花板:“既然这样困难……”

    陈淮琛在桌下暗暗撞了撞她,抢先开口:“也不敢为难Uncle为我们做太多,只是希望Uncle作为港城的沪籍商会主席,可以帮忙发声。”

    “假如这时候能有本港的大企业家站出来支持,维持住投资者的信心,为我们多争取些时间,就算感激不尽了。”

    王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商会是大家的,我一个人了也不算。退一万步讲,人家能拿出这么详细的调查来唱衰你们,搞不好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这样的状况下呼吁大家出面表态,和把钱白送给华尔街有什么分别。”

    换作过去,只要陈老太太出面求助,港城半个商界的名流都会立刻站出来表明立场。

    如今少了这块定心石,对于陈家下一代的接班人,昔年的合作伙伴各有各的想法,纷纷持观望态度。

    眼见感情牌不管用,陈淮琛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谈判方式:“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我们自然不会让Uncle因我们而承受不应有的损失。”

    “听Uncle最近也十分关注暹罗政府新发布的工业港PPP招标计划,我们集团在暹罗南部一直承接基建项目,与当地设备企业签订的十年租用权还未到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机会一起合作。”

    王董眉毛动了动,藏在老花镜后的双眼透着精明的光。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台面,用不耐烦的反应示意这份报酬开得不够诱人。

    陈淮琛心领神会,继续试探着问:“王Uncle,有什么能让晚辈去做的,你即管开口。”

    “嗯。”终于到了开条件的阶段,王董假装沉吟片刻,抛出最终想法。

    “你们若是真有诚意,不如,就把九龙南地块的开发权放出来吧。”

    听到条件的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带着疑惑彼此互看,一时想不起王董的是哪一块。

    陈淮琛问:“……九龙南?我们最近在那个区域似乎没有项目。”

    王董只是呵呵笑着,并不搭腔。

    陈绛影率先反应过来,再开口时声音寒了几个度:“那是苑苑的嫁妆。”

    王董笑容可掬:“是,谁不知道。”

    陈淮琛也迅速地醒顿过来,略略回忆片刻,依稀记起王董的二孙子与陈棠苑也差不多年纪。但那个孩子从身体就有些缺陷,性格也十分自闭,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过。

    他差点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在心中暗骂起这只趁火劫的老狐狸。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半晌,陈淮琛干笑几声:“如果是这件事情,苑苑恐怕有自己的想法,旁人总不好胁迫……就像Uncle你讲的,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我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王董慢悠悠地换了个坐姿。

    “我的意思是,既然那块地是苑苑的嫁妆,只要她本人不介意,就当提前拿出来挽救公司嘛。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放任集团股价继续跌下去,什么千亿嫁妆,你在银行眼里值多少钱?”

    “到时候,捂得再紧也无用。”

    王董把手一摊,心知陈家正四面楚歌,急需寻求帮助,话也得直白。

    “失陪了。”陈绛影早就谈不下去,站起来,态度同样不再客气。

    她扭头即走,陈淮琛在原位愣了片刻,才起身跟出去。

    “何必浪费时间,纯粹是想恶心人。”陈绛影铁青着脸,话带暴躁,“什么今时不同往日,我就算是把自己的公司抵押了,也不会去求这种人。”

    她火气极大,按下电梯键的动作都十分迫切,显然一秒都无法再在此地呆下去。

    陈淮琛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满屏惨淡的绿色,折线一路向下,刺目得令人眩晕。

    他身形微晃,擦了把汗,将视线移向远处。

    四面透明的观景电梯外,依旧是繁华闹市,如织的行人与车流,秩序井然。

    这座金融业高度发达的城市可以是全民炒股。恒业集团作为城中龙头企业,素来是备受投资者青睐的绩优股。

    如今集团卷入风波之中,股价跌至年内最低点,全城的目光都聚焦向背后掌舵的家族。等着看他们如何操纵这艘巨轮,躲避一处处暗礁与冰山。

    视野内的集团总部大厦被阳光映出耀眼的金色,直指云霄的尖顶看上去比背后的太平山还要高。

    而在看不见硝烟的地方,稍有不慎,那幢大厦可能从此不再冠以陈家的姓氏。

    到那天,不知有多少股民要站上天台。

    *

    夜里。

    隔着一张餐桌,庄律森坐在陈棠苑正对面,看她调试了半天设备,终于顺利连入公司内部网络。

    紧急视频会议已经开始,家族成员们的头像框一个个显示在屏幕上,就连才脱险的二舅舅都参与了连线,半躺在折叠病床上,面色憔悴。

    “这群老狐狸,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全是趁你病,要你命。怎么,陈家还没倒呢,就已经想着重新洗牌了?”

    “算了算了,本来就没有永恒的朋友,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往日情谊。”

    ……

    听到讨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庄律森起身指了指书房,用口型示意她,自己先暂时回避。

    为了稳定市场,陈家在最高位增持了大量集团股份,如今股价狂泻,意味着所有人的身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陈棠苑默默听着长辈们的激烈争论,愁云惨淡的情绪顺着网线蔓延到这头来,令她不禁焦虑地想,面对家族危机,自己除了傻坐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她低头在纸上无目的地乱画,不知是谁叫了她一声,陈棠苑猛地坐直,重新将脸转回去。

    陈棠苑错过了前情,听到舅舅突然听起她的“嫁妆”,第一反应不太妙。

    “什么王家?”她语气冷硬,“没有想法,我绝对不会联姻。”

    “苑苑。”大舅舅不满她的态度,拉长音调提醒,“那天在医院里,你可不是这样讲的吧。”

    陈棠苑朝紧闭的书房投去一眼:“所以呢。”

    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同那个人在一起,大舅舅道:“现在也没有在逼迫你联姻。只不过西九龙那块地,虽是老爷子留给你的,但同样算是集团资产。如今集团遇到困难,需要你牺牲一点利益,也不算很过分吧。”

    “何况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稀罕这些。”

    二表哥插话道:“是啊,苑苑,你能遇到自己钟意的人,我们都很支持的。联姻这种事呢,有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嘛。”

    二表哥耸了耸肩,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再了,无论有没有千亿嫁妆,他都十分乐意娶你,不是更能佐证对你的真心。”

    陈棠苑从不怀疑这一点,甚至觉得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既能挽救局面,也不妨碍自己与庄律森在一起。

    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她配合道:“如果是这样……”

    陈妈妈却出声断:“我想我们家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要靠变卖一个女孩的财产来续命。”

    陈棠苑噎了一下,将后半句应答咽回去。

    “这话得,怎么能叫作变卖,该属于苑苑的权益还是属于她,旁人也不可能霸占。”大舅舅有点尴尬,补充道,“何况现在讨论的是最坏算,提前征求苑苑的意见罢了。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陈棠苑隔着视频悄悄朝妈妈扫去一眼,声改口:“那,我想想吧。”

    今日的港股早已收盘,但港城金融市场极易受欧美区的消息与走势影响,集团又在纽交所同时挂牌上市,所以夜间开盘的美股市场仍然需要时刻紧盯。

    家族会议掐着时间匆匆结束。

    陈棠苑关掉麦克风,将笔记本向前一推,脸埋进臂弯中。

    片刻后,她起身跑进书房,庄律森抬头看到她,也站起来。

    “结束了吗?”

    陈棠苑“嗯”了一声,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注意到她紧蹙的眉眼,他有些紧张地问。

    “没事。”陈棠苑轻舒一口气,“只是有点感慨,觉得自己好没用,家里出了状况,我什么都做不了。”

    庄律森捏了捏她的手心,试探着问:“其实,有没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

    “不用。”陈棠苑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她虽然对资本博弈了解不深,但也知道面对恶意做空,最有效的应对方式唯有买进做多。想能撑到最后,拼的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哪一方一旦输势,这一刻投进去的钱就要变成废纸一张。

    何况集团需要的是谁也没法确切估算的数字,城中那么多大企业家都选择明哲保身,就算以他们的关系,她也做不到开口要他帮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棠苑看着他,征询起意见,“如果真到了那个程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陈棠苑问:“森森仔,你还记不记得,我外公给我留过一份嫁妆。”

    “记得,是一块地?”

    “对。”

    陈棠苑点点头,向他起视频会议上的提议。

    庄律森听完只觉得有些人的算盘得实在太响,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他人放弃既得利益,自己的筹码却还牢牢攥在手中。

    但看到陈棠苑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的样子,单纯得可爱。庄律森好笑地问:“所以,苑苑怎么想?”

    陈棠苑托着腮:“我想了想觉得也挺好的吧,既可以缓解危机,又不会影响到我们。这样你的压力也不用太大啦。”

    她甚至在认真替他着想。

    庄律森心头微跳,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幸拥有这样纯真脩嫮的灵魂。

    “是挺好的。”庄律森莞尔道,“你高兴就好。”

    收获他的无条件支持,陈棠苑的确很开心。她完全没去计较个人利益是否受损,只想尽早解决这件事。

    “那是不是越快处理越好?我现在就去跟妈妈商量。”

    陈棠苑又一阵风似地离开。

    庄律森笑笑,对她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太意外。

    但这几日想着万一她会有需要,他也提前做了些准备,连几支回报率超高的债券都提前卖出套了现。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退出正在查阅的证券账户,电子邮箱突然弹出新提示。

    发件人来自陆家四房的陆远知,光标移过去,邮件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陆鹏知到港城了。

    盯着这个名字,庄律森的目光暗了暗,神色重新转向冷淡。

    陆鹏知,不是哪个无关紧要的陆家成员,而是陆司麟的父亲,从生理学角度,自然也是他的。

    ——只不过他们彼此都不会承认对方的存在。

    陆鹏知这回亲自来港,除了替陆司麟收拾先前搞砸的摊子,自然还与即将拉开序幕的濠城赌牌竞投有关。

    庄律森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删除了邮件,陈棠苑也在这时候气呼呼地折回来,朝他递过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我妈有话跟你。”

    *

    次日一早,才经历过绑架惊魂的陈淮桥突然公开露面,在律师与妻子的陪同下前往警局录口供。

    记者们收到风声急急涌来,将坐在轮椅上的陈淮桥堵得无处回避。

    陈淮桥拒绝了所有与绑架案相关的提问,仅仅针对集团股价下跌作出解释。

    “当年从耶鲁毕业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参与家族生意,而是在纽约的投资银行工作过几年,对华尔街这些沽空机构的狙击方式可以是司空见惯。”

    “他们的常规套路不过是利用信息不对等,向股民散播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恶意为一间企业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藉此达到压股价的目的。”

    陈淮桥面向镜头,一字一顿道:“可惜它们对上陈家,注定只能是踢到铁板,一点好处都不会有。”

    陈淮桥欲借在场媒体向全体股民喊话,记者们却也不是那么好发。

    有人问:“如果照陈总的法,这些研究报告全是片面之词,为什么到现在城中还没有大集团愿意站出来声援?”

    陈淮桥保持着微笑:“多谢关心,我们远没有到需要对外求助的地步。”

    陈淮桥大方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精神状态欠佳的传言不攻自破。或许是陈家团结又强硬的态度令市场信心有所回温,集团股价于早盘低开后旋即迎来幅反弹。

    随后的几个交易日,沽空机构乘胜追击,发布第二份研究报告,意图用闪电战终结陈家所有的努力。

    陈棠苑这几日完全没有心思做别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随着大盘走势跌宕起伏,生怕一个眨眼实时K线就跳了水。

    终于捱到来之不易的周末,看着报收价最终定格在90.4,陈棠苑扔了手机,转头看向庄律森。

    “假如周一开市还能维持住这个区间,是不是就算安全了?”

    不算提醒她还有6时后开盘的美股,庄律森应得不假思索:“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陈棠苑张开双臂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我这辈子都当不成操盘手的了,心脏受不住。”

    庄律森被她的样子逗笑,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可以当指挥。”

    她朝他伸出手,他配合地拉着她坐直起来,又在惯性的带动下扑进他怀中。

    她坐着他站着,她的脸颊贴在他前胸下方,就着这个高度差歪着头注视他。

    “例如呢?”陈棠苑弯起眼睛,“我让你涨你就涨?”

    他低头对上她的目光,莞尔道:“何止。”

    门铃声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来。

    陈棠苑愣了愣,侧耳去辨认门外隐约传来的谈话声:“是有人来找你吗?”

    “嗯。”庄律森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怎么这么突然。”

    陈棠苑毫无准备,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她低头检查起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素面朝天的脸:“那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询问间,门铃又被按响一次。

    没有回答,他径直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朝玄关处带,并用眼神示意她开门。

    她从他嘴角的笑意里隐约猜出几分,抱着怀疑开门,方靖莘果然笑盈盈地站在门外,一见到她,轻快的声音回荡在过道里。

    “苑苑!”

    “莘莘?你怎么会来的。”陈棠苑的神色霎时松懈下去,又惊又喜地捉住对方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谁,都多久没约我了。”方靖莘点点她的手背,没好气道。

    “总怕搅方总工作。”陈棠苑眨眨眼,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方靖莘早就习惯了她的没良心,抱着手臂哼了一声。

    陈棠苑探出头去,注意到跟在方靖莘身后的林泽:“诶?Marco也在?”

    “陈姐。”林泽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朝她挥了挥,“我是送方姐上来。”

    “你家庄先生怕你不能出门,闷得受不了,特意请我过来陪你。”方靖莘笑着解释,一边回身要去接林泽手里的袋子,“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庄律森上前一步,示意林泽:“给我吧。”

    陈棠苑再一次被自家男友的体贴折服,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错开身,邀请两人进门。

    “我就不进了。”林泽客气地摆摆手,又朝庄律森道,“那我先下去。”

    陈棠苑疑惑地扭回头。

    她招呼方靖莘在客厅里坐好,又将庄律森拖进房间:“你要出门?”

    “是,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庄律森轻声应道,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所以才会拜托方姐来陪你。”

    “噢。”陈棠苑没有追问,理解地点点头,“我的确很久没有见过莘莘了。”

    生怕耽误他的时间,她踮起脚在他唇上飞快地啄吻了一下:“那你去忙吧。”

    他在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碰里目光闪烁了一下,立即用手臂箍着她不让她后退。随后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啄吻。

    脸颊被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发烫,陈棠苑招架不住地哼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与他越贴越紧。

    他在理智的召唤中率先偏开头,微喘声落在她耳畔:“好了,再这样就走不了了。”

    “……”

    想到隔墙一侧还有其他人在,陈棠苑简直恼羞,推着他就往门外赶。

    “今晚sister night,不要回来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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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