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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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落狱的江浙巡抚齐茂山……◎

    窗外树影疏落,又有人影落在大红的请柬上,宴音抬头:“回来了。”

    中秋后他就变得越发忙碌了,常是一日两日的见不到人。

    “嗯。”少年解下斗篷挤上了她的暖榻,将皮柔骨脆的少女拉入怀中,已是晚秋,他虽然从外边回来,但有斗篷遮着,反而比盖着衾被手脚冰冷的宴音还要暖些。

    霍南疏拿过请柬,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捂着,才道:“宴伯父辞官的批示今日就能下来了,早日收拾了东西出盛京吧。”

    宴音精神一振,喜道:“真的?我这就去告诉阿爹,让他们明日就出城去。”

    着就要跳下榻去。

    这段时日她虽然深居在家,但外头的消息她是一件也不肯错过,却越听越心神难安,如今知道宴荣安终于辞了官,她终于稍稍放了心。

    霍南疏忙抱住了她,又将衾被盖上,手下伸去抓她刚才踏在地板上的脚,果然一片冰凉。

    他补充道:“为免夜长梦多,宴伯父今日便可拿着路引离开京城,或许,我们也可以离开。”

    这话时,霍南疏的眼神落在了那两张请柬上,江川月同尤洺詹的婚礼只怕是不能参加了。

    宴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犹豫:“他们成亲,我们不去了吗?”

    默了一瞬,他道:“不,想去就去吧,还有时间。”

    霍南疏知道这是宴音在盛京仅有的朋友,只剩半个月就要成亲了,他不想宴音想起来会觉得遗憾。

    知道霍南疏为的是自己,宴音靠上去抱他。

    两人就这么商定下了,先送宴府的人去云北,他们在盛京再待上半个月,江尤婚礼的次日便走。

    晚间宴荣安回来之后得知此事,也是十分欣喜,只是没想到乖女这么着急,一个劲地催着让他们收拾东西,侯爷也是十分赞同的模样。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偌大的宴府一夕要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宴音声地吓他:“陛下情况不好,不早点走只怕到时候京中会起兵乱。”

    宴荣安果然面色不安,看向霍南疏问道:“果真如此?”

    少年扶着唐刀点了点头,宴荣安也不再怀疑,于是一时间整个宴府忙活了起来。

    宴音也跟着到处指点,能不要的东西就不要了,务求尽快收拾完,天一亮就能走。

    大包包的东西堆满了马车,除了在京城采买的下人,就只有青芝留下了配着宴音。

    “乖女你真不走?兵乱咧。”宴老爷在马车上时才发现宴音在朝自己挥手告别。

    宴音看着驶往扬花巷口的马车,挥挥手道:“我有侯爷保护着,去完江家婚礼的时候就找你们去了,一路平安啊!”

    很快就收到他们顺利出城的消息,往后沿途的消息也日日递了回来,知道宴父他们慢慢远离盛京去往云北,宴音这块心病也慢慢解了。

    盛京的秋日是满目深浅的黄,春夏瞧着鲜亮的琉璃瓦也像被秋风吹失了光泽,和枯黄落叶交相映衬着,此时成亲,倒能显出新嫁娘身上凤冠霞帔的醒目来了。

    精心挑选的好日子到了,江尤两家的喜宴开席,宾朋满座。

    宴音先是去的尤家的新宅子探望尤夫人,旧年瞧着病入膏肓的尤氏在尤洺詹的照料下日渐好了起来。

    儿子今日娶新妇,她难得地妆点起来,穿上了鲜亮的新衣,常年失了的脸上多了丝丰润,搽上胭脂更是好看。

    尤夫人笑吟吟地坐在堂上同宾客话,她早年也读过书,即使是陌生的客人,对答也丝毫不露怯。

    见到宴音来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平和慈祥。“多谢你了,真的多谢你了,你救了我们一家。”尤夫人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道。

    宴音只是尤洺詹有出息,又了几句祝愿新人的话,便不好在众人眼前多待,忙步走了,霍南疏自然时时跟着她。

    正要走出门口时,尤洺詹追了出来,他这些时日格外忙乱,又是升迁又是成亲,每日脚不沾地的,和宴音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等等,先和你们些事。”

    难得碰到,待会成亲忙乱更没机会,尤洺詹才趁现在将人拦了下来。

    宴音回头,三人走到了僻静无人的屋子,尤洺詹一身大红喜袍身姿挺拔,唇红齿白的,那乌帽一戴,待会骑马起接亲的时候也知道肯定

    见多了他穿灰白布衫的样子,宴音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的扮,霍南疏自然把她的眼色都瞧在眼里。

    尤洺詹甫一进屋就道:“你们也知道如今朝中形势不好,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推波助澜,偏又猜不到是谁,如今已有眉目了。”

    “尤先生,切莫卷入其中。”宴音担忧道。

    尤洺詹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本事,自不会沾惹麻烦,只是想告知你们一些事情。”

    霍南疏:“何事?”

    “是姜负雪之事。”

    他起这个名字,对面二人都皱起了眉头,静心听着。

    “太子对姜学士十分信重,不,是太过信重了,东宫诸事都能对姜学士言”尤洺詹及此,神色严肃,“且此人极怪。”

    姜负雪作为众皇子的老师,等太子尊崇虽不奇怪,但尤洺詹如今待着东宫,才发觉太子对姜负雪岂止是尊崇,简直得上听话。

    他不知道姜负雪平日是如何教导年幼的皇子们的,更不知道其他皇子对其是不是也这样,但终究令尤洺詹不安,平日里才多留心了心在姜负雪身上。

    宴音凝眉问:“怪在何处?”

    尤洺詹有些难以解释,琢磨了一会儿,克制道:“他教导太子多引例证,但只从这例证的只言片语之中,便可知他手眼通天。”

    “他只是一介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偏偏六部,地方诸事多了真知灼见,即使这是为教导太子,我亦有疑虑,例如刚刚落狱的江浙巡抚齐茂山,他就知其所贪数额颇巨,这如今该是呈在陛下的御案处的事情,”

    “如见陛下身子不好,他一个侍读学士便有此手腕,待将来太子登位对他大肆加封,只怕会成君王亲政的大患,到时拿捏你们,也只是手掌翻覆之间的事。”

    这一大堆话下来,宴音总觉得错过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正思索着,霍南疏已经开口:“我们预备明日就离开盛京,逗留至此也不会是为了你们的婚礼罢了。”

    尤洺詹一愣,半晌才道:“如此,也好。”

    他们待着盛京也不能做什么,离开或能避开姜负雪迫害,如此倒也不错。

    到底是错过了些什么呢,宴音一心想着,没想出头绪来,干脆就放在一边,接着就听到门开了,尤洺詹走出去前道:“既要离京,今晚且把酒言欢吧。”

    着就走了出去。

    霍南疏低头看到宴音,自听到姜负雪的名字起,他就暗自窥着她的神色,待真的找不到一丝留恋不舍的神情,他那颗鼓噪不安的心才静寂下来,可耻地心满意足。

    “在想什么?”他低头问。

    站在宴音背后的少年身形高大,此时躬身,像是将人圈在了自己的领地。

    宴音无知无觉,答道:“在想尤洺詹的话,总觉得我错过了些什么。”

    “那就明日在路上慢慢想,我们去江府吧。”霍南疏拉着她的手迈出了屋子。

    她乖巧跟着,问道:“阿声,你什么时候才能穿成这样啊?”

    瞧着尤洺詹穿,她自觉阿声穿起来一定更好看,起来他在初雪的时候穿的也是一身红衣。

    如今想来,丰姿冶丽。

    霍南疏将她抱上马车,放下了帘幔才克制地吻上她的娇唇:“今夜便穿与你看。”

    宴音红着脸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娇怯地问:“那我也要穿吗,这不就是成亲?今天这个日子也不错,就是没有高堂拜……”

    她本性没羞没臊,话越越离谱,这一句句的逗得霍南疏低头轻咬她,少年低哑着声音道:“不穿了,我们回云北另挑日子。”

    马车骨碌碌前行,又在江府门前停了下来,这边是一样的热闹,入目是一片热烈的红,宴音避开来贺的官宦夫人,一路去了新娘所在的高阁,霍南疏不便上去,就在阁下守着。

    宴音一路寻过去,就看到了其中一间敞开着,江川月被妆娘喜婆丫鬟团团围着,瞧着正在梳妆。

    一顶凤冠被心地戴在她的头上,从镜中看到宴音走了进来,她开心地回头:“你终于来啦!”惊着妆娘赶紧去扶那凤冠。

    宴音过去按住了她,瞧着镜中朱唇粉面的新娘恰似芙蓉初绽,她叹道:“真好看。”

    江川月不好意思地扭着肩膀:“哪有,我没你好看。”

    “犯傻!”宴音轻戳她的额头,又矮下身低声,“我是尤府过来的,新郎官今日也俊,咱们阿月真会挑人啊!”

    一番取笑,本就涂了胭脂的江川月脸更红了,房中人一同笑闹之后又是一阵忙碌,宴音一直陪着江川月话。

    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宴音就知道她开始紧张了,看看时辰,接亲的队伍应该也快来了,她想下楼看看,上阁太久,她也怕霍南疏担心。

    然而走到转角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脚步霍然顿住。

    尤洺詹的话重新响在耳边,“刚刚落狱的江浙巡抚齐茂山……”

    齐茂山不是在梁意登位年间落狱的吗?

    她的手扶上一旁的门柱。

    当年江浙巡抚以为商户写门匾为由收受贿赂,年贪上百万银两之事广为流传,甚至被写进了民间话本传奇之中,成了个名垂青史的大贪官。

    那可是两年后的事了,如今宣武帝还在,即使梁意没了,也不该这么快才是。

    是齐茂山提早落狱了,还是尤洺詹根本不认识地方官员,才没发现姜负雪无意间漏了嘴呢?

    若是后者……她突感脊背发凉。

    这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抚上了宴音的肩头:“在想什么呢,夫人?”

    低懒薄凉的声线足以让她心神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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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